蔣贇看出章翎有點不高興,趕緊摘下雙肩包,一邊從包裏掏東西一邊說:“給你帶好吃的了。”


    章翎好奇地往他包裏看,隻看到一大坨毛巾。


    蔣贇把毛巾捧出來,一層層揭開,他裹了兩塊毛巾,最後露出裏麵用塑料袋包著的一隻烤雞。


    “這是老王頭烤雞,在沈陽很有名,你來沈陽的時候我想買給你吃的,結果沒趕上,今天老清早我就去排隊了,開張第一爐買到的。”蔣贇隔著塑料袋用手背貼貼烤雞,綻開笑,“誒,還有點熱,你拿回寢室和室友一起吃吧。”


    這就是蔣贇會幹的事兒,章翎好喜歡,那一絲絲懊惱立時煙消雲散。


    她雙手接過烤雞,湊到鼻子前聞聞:“嗯,好香啊,謝謝你。”


    蔣贇把老大和小呂叫過來,給章翎介紹:“這個就是老大,叫黃超,這個是我們寢室老二,我喊他二哥,叫呂晨捷。”又攬過章翎驕傲地抬下巴,“這我女朋友,章翎。”


    老大和小呂一塊兒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喊:“弟妹好!”


    章翎嚇一跳,說:“你們好。”也叫過蘇以晴,介紹給三個男生,又問蔣贇,“你們剛下火車嗎?吃飯了沒?我帶你們去外麵吃飯吧,你們住哪兒?”


    蔣贇說:“沒吃呢,就住你們學校外頭,定了個小旅館。”


    章翎挽著他胳膊,說:“那走吧,我請你們吃飯,今天我是東道主啦。”


    蘇以晴吃過午飯,說自己不去了,章翎沒勉強她,托她把烤雞帶回寢室分給大家吃,給她留個雞腿就行,自己帶著三個男生走出校園。


    老大和小呂有點失望,很快又被北航校園吸引,老大興致勃勃地問章翎:“弟妹,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航天的什麽展覽館,可以參觀嗎?”


    他喊的這聲“弟妹”讓章翎很有些不習慣,笑著回答:“有的,航空航天博物館,可以參觀,到時候我陪你們去。”


    男生對戰鬥機之類的都很感興趣,老大和小呂立刻展開關於戰鬥機的討論,蔣贇沒管他們,和章翎手牽手走在前麵。


    章翎怪他:“你真討厭,都不提前和我說,我還能安排一下怎麽帶你們去玩,故宮要預約的,你們預約了嗎?”


    “預約了,票都買好了。”蔣贇說,“二哥就是個老媽子,做了好多攻略,我們都沒來過北京,就待三晚,打算一天長城,一天故宮和天/(安)/門,最後一天自由活動,晚上的高鐵回去。”


    他掐掐章翎的手,“翎翎,你和我一起去嗎?”


    章翎擺譜:“你們這不都安排好了嘛,我去幹嗎?”


    “嘖。”蔣贇哄她,“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才不提前告訴你,我們寢室三哥教我的,說女孩都喜歡驚喜。”


    章翎心中小鹿亂撞,其實,她真的有被驚喜到,這時候都還很開心。


    “三哥怎麽沒來?”章翎想到了,“噢,三哥就是有女朋友那個對嗎?”


    “對。”蔣贇微笑,“三哥陪女朋友去了,後麵那倆都是單身狗。”


    章翎小聲問:“哪一個是追女孩追了一年沒追上的?”


    “老大。”蔣贇也壓低聲音,“你瞅他那樣子,感覺一言不合就能擼袖子幹架,人女孩都嚇壞了,死活不答應他。”


    章翎樂得直笑,又回頭看了老大一眼。


    老大發現了,指著蔣贇大叫:“你個王八蛋是不是又在說我壞話?!”


    蔣贇和章翎咬耳朵:“你別看他這麽凶,色厲內荏,打架還打不過我呢,他就是有蠻勁兒,舉重比我厲害。”


    章翎做東,請三個男生在校外吃川菜,平時一個蔣贇的食量已經很讓她咋舌,三個警校男生在一起,吃起飯來跟打仗似的,每人一大盆米飯,一盤子菜上來三雙筷子一起搶,連著服務員都驚呆了。


    “矜持點,別讓帝都老百姓看笑話,還以為咱們餓死鬼投胎。”老大抹抹嘴,吃飽後開始有心情和章翎聊天,“來來來,弟妹,和哥說說,你和我們老四是怎麽認識的?”


    “哈?”章翎傻了,“他沒告訴你們嗎?”


    “沒有。”小呂還在和毛血旺奮鬥,辣得呼哈呼哈大喘氣,“我們問他,他不肯說,就突然天上掉下個女朋友,你倆是不是網戀奔現啊?”


    章翎哈哈大笑,右手肘碰碰蔣贇:“你幹嗎不說呀?”


    “就不告訴他們。”蔣贇正在剔魚刺,剔出好大一塊魚肉後夾到章翎碗裏,“你嚐嚐這魚,挺新鮮的,也不太辣。”


    老大冷笑,手指敲敲桌麵:“不說是吧?不說我可揭你老底啦。”


    蔣贇抬頭問:“我有什麽老底?”


    “弟妹我告訴你。”老大坐在章翎左邊,神秘兮兮地說,“這人啊,感情史絕對不單純。進校到現在兩年多了,床上一直有個娃娃,就你們女生愛玩的那種娃娃,挺小一個,沒事兒就摸摸,還不讓我們碰,說誰碰他和誰急。這說明什麽?你品品。”


    蔣贇:“……”


    章翎忍著笑,問:“還有呢?”


    “還有一雙鞋。”小呂說,“我們訓練強度很大嘛,挺費鞋的,他有一雙特別寶貝的鞋,說是別人送他的生日禮物,跑步不穿,下雨不穿,總是刷得幹幹淨淨。結果呢,有一回曬鞋的時候風特別大,被吹下去一隻,等他發現的時候下樓找,掉下去那隻已經找不到了。可憐我們贇哥翻了好幾個垃圾桶也沒找著,回來後哭得稀裏嘩啦,把我給嚇得呀。”


    老大附和:“對對對,我也記得,那絕對是前女友送的。”


    這兩人唯恐天下不亂,就想看章翎吃醋,章翎卻看向蔣贇,伸手揉揉他的頭發,語氣裏盡是寵溺:“傻子。”


    她想,怪不得在沈陽見麵時,沒見蔣贇穿過那雙鞋。


    蔣贇臉有點紅,都不敢抬頭看她。


    老大和小呂對視一眼,都是一腦門問號。


    小呂鍥而不舍:“還有他桌上那個小人……”


    “差不多了啊!”蔣贇實在忍不住了,“吃你們的飯!話怎麽那麽多呢?”


    老大指著他:“惱羞成怒!”


    小呂幫腔:“心裏有鬼!”


    章翎跟上:“狗急跳牆!”


    蔣贇拿起筷子敲她的頭:“你也來勁了是嗎?”


    章翎揉著腦門兒,噘嘴:“怎麽還打人呢?”


    蔣贇趕緊給她揉揉:“好了好了,你自己告訴他們,咱倆是怎麽認識的,我就不說了,怕他們再受刺激。”


    老大和小呂洗耳恭聽,章翎指指蔣贇:“是這樣的,這人十五歲的時候為了認識我,在大街上故意找我碰瓷兒,拉著我不讓我走,還把我弄哭了,後來高中開學,他成了我同桌。”


    老大:“……”


    小呂:“……”


    蔣贇:“……”


    老大反應過來:“你倆是高中同學呀?”


    章翎:“是啊。”


    小呂:“你倆那會兒早戀過?後來分手了?那娃娃和鞋不會都是你送的吧?”


    章翎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名偵探!不過我和他那時候沒早戀,就忙著讀書呢。”


    “喔!”老大想起一件事,“這人說他高一時隻有1米6幾,真的假的?”


    “真的呀,哎,我有證據。”章翎拿出手機翻相冊,“我一直留著這張照片呢。”


    蔣贇湊過來看:“哪張?”


    一看就瘋了,伸手來搶:“別給他們看這個!換一個換一個!”


    老大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搶到章翎手機,和小呂一起看。


    照片上是兩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女孩,男孩穿一身藏青色西裝,女孩穿著灰色襯衫,都化著濃妝,男孩頭上還有一隻好大的黑色蝴蝶結,表情很僵硬,女孩倒是笑得很甜,兩人一起比著剪刀手。


    老大驚呆:“這是咱們老四啊?高一長這樣?小臉咋塗得這麽白?還抹口紅呢!”


    小呂說:“嘿,他真沒比弟妹高多少啊,還穿小西裝,這不說是他我可真認不出來。”


    章翎:“是不是很可愛?”


    蔣贇已經放棄掙紮,翻著白眼說:“你倆吃完沒?吃完了我們去旅館吧。”


    旅館並不遠,步行就能到,章翎陪他們辦理住宿,才知道他們定的是一個三人間。


    “那啥,我們是勸老四定個單間,還能和你說說話。”小呂嘴笨地解釋,“他非不肯,說三人間最合適。”


    蔣贇看著章翎,相當老實:“國慶啊,單間很貴的。”


    章翎沒覺得哪兒有問題,這也是蔣贇會幹的事兒。


    他們都還是窮學生,他能來,她已經很高興。


    小旅館的三人間很簡陋,三張床都隻有一米寬,不過帶著衛生間,三個男生還挺滿意。


    安頓好行李,章翎帶他們回學校參觀航空航天博物館,又私聊幾個老同學,約了晚上的飯。


    老大和小呂知道蔣贇要和高中同學聚餐,主動說他們不參加了,晚上自己出去吃,蔣贇沒和他們客氣,從博物館出來,四個人就暫時分開。


    太陽還沒下山,電燈泡們退散後,終於隻剩蔣贇和章翎兩人,章翎帶蔣贇參觀學校,把一棟棟有名的樓指給他看,說說學校的曆史,在路上偶遇認識的人,章翎就會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蔣贇忍不住抬頭挺胸,擺出最酷的姿勢,有個女孩說:“哇,你男朋友好帥啊!”


    章翎抱著蔣贇的胳膊:“是哦~”


    蔣贇美得都想唱歌了:想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從圖書館去操場的路上,章翎迎麵遇見何星礫,何大佬冷著臉瞟了她一眼,視線又落在她身邊的蔣贇身上。


    蔣贇注意到了,也看向何星礫。


    何大佬麵無表情地與他們擦身而過。


    “這人是誰?”蔣贇問,“你認識嗎?”


    章翎說:“班裏同學。”


    “……”蔣贇想了一會兒,“是不是追過你?”


    會推理的人到底不一樣啊,章翎說:“是呀。”


    蔣贇回想那男生的臉:“這人好像脾氣很臭的樣子,怪不得你不喜歡。”


    “說的好像你脾氣很好似的。”章翎失笑,“你是不是對自己有所誤解?”


    蔣贇驚訝得情真意切:“我脾氣不好嗎?我覺得我脾氣挺好的呀。”


    章翎:“嗬嗬。”


    他們走到籃球場邊,十幾個籃球場上都是男生在打球,熱鬧非凡,兩人站在場邊看了一會兒,章翎問:“你現在打籃球水平有進步嗎?”


    蔣贇搖頭:“沒什麽進步,很少打球,我有空還是喜歡去散打館。”


    “我給你買的那雙是籃球鞋。”章翎說,“你走之前,我再給你買雙鞋吧,你自己去挑,曬的時候小心點,別再被風給吹走了,又得哭鼻子。”


    蔣贇委屈:“你能不能別笑我了?”


    “是你自己做出來的事呀。”章翎扣緊蔣贇的手,“蔣贇,你聽我說,這些東西都是身外物,就算是我送給你的,其實也沒那麽重要,最重要的是人。你以後不能再因為我,或是和我有關的一些事情、一些東西,做出傷害自己、傷害別人的事,我隻希望你好好的,別老是鑽牛角尖,行嗎?”


    “嗯。”蔣贇知道章翎的意思,在某些事情上他的確是偏激的,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學校裏有心理學課,他很喜歡,也看過一些書,自我分析過。幼年時被拋棄、被虐待的經曆其實對他的人格造成巨大影響,小小的他也不懂,為了能活下去,就無師自通地在心裏給自己定下一份念想。


    六歲前是母親,指望母親來救他,夢碎以後,六歲到九歲的念想就是餘蔚,因為餘蔚一直在照顧他,九歲以後,他認識了章翎,後來,他的念想又加上章老師和楊醫生。


    曾經的蔣贇過得渾渾噩噩,隻為了念想而活著,一邊否定自己,一邊又尋著那一絲光亮拚命往上爬。


    他一度覺得自己不應該存在,沒有活下去的意義。打架是為了不被打,穿衣服不求好看,能禦寒即可,吃東西不求口味,能填飽肚子就行,哪怕是努力學習,也隻是因為聽過章翎幾句話,想要考大學,卻不知道考上大學又能怎樣。


    後來他見過生活的美好,也看過罪惡的滋生,知道外麵的世界其實很大,他的確很渺小,力量微弱,卻不妨礙他想要盡自己所能去做點有意義的事。


    他學著看開,學著放下,學著成長,收斂自己的戾氣,不再睚眥必報,努力淡忘掉曾經痛苦不堪的經曆。


    就像在麵對太原街上那個走失的小女孩時,他會試著把她抱起來,摸摸她的小臉蛋,買棒棒糖哄她開心,叫她不要哭,不要害怕,媽媽很快就會來找她。


    哪怕他自己是個被媽媽拋棄過的人,依舊學著用善良包容的心態去對待世人。


    這一切,都是章翎和她的父母教給他的道理。


    天快黑了,章翎收到梨子的微信,說她和吳炫宇已經在火鍋店裏,章翎便和蔣贇離開學校一起去餐廳。


    他們在火鍋店門口偶遇林師妍和方家豪,倆學霸看到蔣贇都愣住了,傻眼半天後才一起叫:“蔣贇?!”


    章翎好開心,她沒告訴他們這一晚蔣贇也會來,之前,也沒給他們看過蔣贇的照片,瞞得很嚴密。


    “我去,蔣贇你現在怎麽長這樣了?”方家豪都要微微仰視蔣贇,“我記得那會兒你比我矮呢,還特別瘦。”


    蔣贇與他擊拳:“好久不見啊,‘情敵’。”


    情敵指的是那場表演,方家豪好懷念:“你還真是浪跡天涯去啦?這麽多年都在哪兒呢?”


    四人一起往店裏走,章翎說:“班長,學委,你倆猜猜蔣贇現在的專業。”


    方家豪摸著下巴:“空、空少?”


    章翎:“噗!”


    蔣贇:“……”


    林師妍也猜:“模特兒?”


    方家豪:“不會是演員吧?”


    林師妍:“武術指導?”


    蔣贇製止他們的發散思維:“怎麽那麽天馬行空呢?我在警校上學。”


    方家豪、林師妍:“哇!蔣sir啊!”


    梨子見到蔣贇沒有太意外,隻驚訝於他外表的變化,最可憐的是吳炫宇,萬萬沒想到,一頓普通的高中老友聚餐,居然會見到蔣贇——這個在高中時讓他產生過心理陰影的人。


    蔣贇主動和吳炫宇打招呼:“小吳學霸,好久不見了。”


    吳炫宇:“啊,哦,好久不見,你現在好嗎?”


    “挺好的。”蔣贇攬著章翎的肩,“不好意思啊,高一時搶了你同桌,一直沒和你道個歉,真對不住了。”


    吳炫宇緊張得口不擇言:“沒事沒事,你喜歡就好。”


    章翎叫道:“吳炫宇!你說什麽呢?”


    吳炫宇:“啊,不是,我是說,你倆這是命運的安排,我就是個打醬油的。”


    (1)班三人都不知道這個典故,起哄讓吳炫宇詳細說,吳炫宇快要哭了:“你們饒了我吧。”


    大家也不再鬧,點完菜,方家豪說:“今天蔣贇來了,我們喝啤的吧?”


    蔣贇搖手:“你們喝,我不喝,我不會喝酒。”


    林師妍很吃驚:“蔣sir不會喝酒啊?”


    “不會。”蔣贇很自在,“也不抽煙,我吃飯就行。”


    章翎說:“他就是個飯桶,你們喝,別管他。”


    幾瓶啤酒上來了,梨子問章翎:“你喝嗎?”


    章翎拿起杯子:“行,我陪你們喝點兒吧。”


    蔣贇問:“你會喝酒啊?”


    章翎笑:“就會喝啤酒,別的不行。”


    方家豪端起酒杯:“來來來,我們碰一下,歡迎蔣sir來北京指導工作!”


    蔣贇哭笑不得,拿著可樂罐與大家碰杯:“指導不敢當,第一次來北京玩,土包子進城,各位清北大佬們請多多關照。”


    火鍋菜被一盤盤倒進鴛鴦鍋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泡,蔣贇沒有大吃特吃,一直留心聽大家說話。


    他觀察著每個人的樣子,看本人和看朋友圈照片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梨子依舊是短發,沒染色,林師妍的長發是栗子色,還有點卷,她倆都化過妝,已經不是他記憶裏那樣青蔥稚嫩的臉龐。


    方家豪稍微胖了一點,估計已經翻不了跟鬥,小吳學霸倒是沒怎麽變,還是戴副眼鏡,清瘦斯文,都不怎麽敢與他對視。


    蔣贇想,不知道姚俊軒、邱遠峰、郭駿驍、蕭亮那幾個現在有沒有大變化。


    蔣贇又轉頭看向章翎,因為他突然來訪,章翎下樓吃午飯後就沒回過寢室,身上連個包都沒帶,更別提化妝了。她紮著馬尾辮,穿得簡單舒適,清秀素淨的臉龐上戴著眼鏡,讓蔣贇覺得懷念,他的翎翎好像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的。


    蔣贇聽著他們聊天,除了吳炫宇,幾個學霸都已大三,開始考慮之後的去向,沒有人隻滿足於本科學曆,方家豪和林師妍都打算爭取本校保研,保不上就考,梨子和章翎一樣打算出國,章翎和她討論著意向學校,梨子瞅瞅蔣贇,小聲問她:“你出去了,蔣贇怎麽辦?”


    章翎也看一眼蔣贇,回答:“沒事,就兩年,他會等我的。”


    餐桌下,她的右手和蔣贇的左手牽在一起,男人的手指一下下摩挲著她的手指,薄繭粗糙,刮得她有點癢,便也去撓他,癢得他沒憋住,輕輕地笑了一聲。


    一通大吃大喝,伴隨著海闊天空一頓亂聊,大家慫恿林師妍回錢塘後弄一個同學會,寒假或暑假都可以。


    方家豪喊蔣贇:“蔣sir,你寒假回錢塘嗎?”


    蔣贇語塞,章翎幫他回答:“他不一定,他的學校可能會安排一些春運的安保任務。”


    “這麽辛苦啊?春節還要上班?”


    蔣贇說:“嗯,警校就是這樣的。”


    章翎喝了四杯啤酒,有點小醉,大家準備離開時,梨子陪她去洗手間,吳炫宇猶豫了一會兒,走到蔣贇麵前說:“和你說個事兒,高考完,我們班辦謝師宴時,章翎喝醉了,還哭了,她酒量應該不太好,平時我們聚餐她都不喝酒的,一會兒你多照顧她一下。”


    蔣贇點頭:“你放心,我會送她回寢室的。”


    大家在火鍋店門口分別,蔣贇攬著章翎往學校走,章翎其實意識清醒,就是有點亢奮,走路蹦蹦跳跳,蔣贇好笑地看著她,覺得這時候的她像個小朋友,特別可愛。


    “你知道嗎?我去看過王菲演唱會了!”章翎不知怎麽的想起這件事,對蔣贇說,“聽現場真的太幸福!王菲永遠的神!我和你說,我可幸運啦!票都沒花錢,是許清怡請我去看的。”


    “哈?”蔣贇是真沒想到,“你現在和許清怡走得很近嗎?”


    “也沒有很近,這個學期還沒見過。”章翎嘟嘟囔囔,“她已經拍過一,二,三……三部劇了!不過都還沒播,大概寒假會上線一部,她現在可好看啦!比以前還好看,你看到她一定會覺得她超——好看。”


    蔣贇回想了一下許清怡的臉,模模糊糊的,說:“不會啊,就一般嘛,她沒你好看。”


    “甜言蜜語。”章翎瞟他,小臉紅撲撲的,手指亂指,“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蔣贇:“……”


    “你以後還是少喝點吧,就幾杯啤酒都能醉,我不在你怎麽辦?”蔣贇頭疼,扣住她的肩帶著她走,“你說說,謝師宴的時候為什麽會喝醉?”


    “什麽謝師宴?”章翎想了一下才記起,“噢——謝師宴,我喝醉了嗎?沒有啊,我沒喝醉過,後來我還是自己回家的呢!”


    蔣贇歎氣,章翎又噘起嘴:“我就是……想你了唄。”


    蔣贇沒接腔,心裏很不是滋味,章翎垮著肩膀:“蔣贇,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對不起。”蔣贇偏頭親一下她頭頂的發,“對不起,是我的錯。”


    “如果我沒有碰到草花,我們就真的完了。”想到這個結果,章翎就感到傷心,手指去戳他的胸,“你舍得嗎?你舍得嗎?我不是你最寶貝的翎翎嗎?”


    蔣贇:“……”


    “大概碰到草花,就是你說的,有緣再見吧?”章翎突然開始大聲唱歌,“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就算她微醉,唱歌的水平也沒下線,短短幾句都能唱得纏綿悱惻,路過的一對小情侶恰巧聽到,居然“啪啪啪”地鼓起掌來:“唱得真好聽。”


    章翎對他們一鞠躬:“謝謝,謝謝,獻醜啦!”


    蔣贇捂臉,繼續攬著她往前走,章翎漸漸不鬧了,抬頭看天,指著月亮說:“月亮快要變圓了!啊,馬上就要中秋了。”


    “是啊,我回沈陽那天就是中秋。”蔣贇溫柔地說,“我是晚上的高鐵,可以和你一起看中秋的月亮。”


    “我每年中秋都會很想你,不知道你有沒有吃月餅。”章翎抱住他胳膊,停住腳步仰臉看他,“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家就是中秋?”


    蔣贇笑:“怎麽會不記得?”


    章翎抬手揉揉他的頭發,笑得心滿意足:“耶,我終於摸到小卷毛了!真好玩。”


    蔣贇隨她去揉,章翎揉了一會兒後,把下巴抵進他懷裏。


    “不可以再說話不算話。”她噘著嘴,“你答應我,不可以再說話不算話。”


    “我答應你,不會再說話不算話。”蔣贇看著她迷離的眼睛,紅潤的嘴唇,身體竟有些燥熱,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抬手摘掉她的眼鏡,又覺得有點乘人之危,啞著嗓子問,“翎翎,我可以……親你嗎?”


    章翎很認真:“可以!就是沒有薄荷糖!親親!不需要!薄荷糖!”


    蔣贇笑了:“嗯,不需要薄荷糖。”


    朦朧的月光下,他閉上眼睛低頭去吻她,唇瓣貼合,先是溫柔地吮吸,輕巧地舔舐,很快便越來越動情,越來越深入,他強健的左臂用力攬住她的腰,讓她貼緊他的身體,右掌按住她的後腦勺,瘋狂掠奪彼此嘴裏稀薄的氧氣。


    章翎也抱著他,手指揪緊他背上的衣衫,整個人沉溺在他的氣息裏。


    老大和小呂也在附近吃飯,這時候正拎著一兜啤酒和一包雞爪走回來,遠遠的,小呂說:“臥槽,那是不是老四和弟妹?”


    老大定睛一看,直接崩潰:“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黑燈瞎火的在大街上行這苟且之事!”


    小呂拍拍他的肩:“老大,咱倆還是繞個路吧。”


    這天晚上,蔣贇把章翎平安送回寢室後回到小旅館,洗過澡,看到老大和小呂在喝酒吃雞爪,他想去拿一個雞爪,老大直接拎起袋子、拍掉他的手,惡狠狠地瞪他:“這是單身狗狗糧,沒你的份,滾!”


    蔣贇:“……”


    ——


    蔣贇三人在北京玩滿四天三晚,章翎陪他們一起去故宮、長城、天/(安)/門和國家博物館,還吃了烤鴨和涮肉,玩得十分盡興。


    站在天/(安)/門廣場上,蔣贇心裏激動。他一直是感恩的,領了這麽多年的低保補助和助學金,說白了,沒有政府,就沒有現在的他。


    他眺望著恢宏的城樓,心想,這就是章翎說的首都啊,語文書、曆史書上寫著的地方,多麽偉大,他可算是身臨其境了。


    去長城遊玩時,是章翎第一次不坐纜車爬長城,因為三個窮小夥兒都不舍得坐纜車。他們有一身力氣,覺得自己爬上去才牛逼,章翎體力也還行,熱血上頭就跟著他們往上爬。


    老大和小呂竄得飛快,蔣贇和章翎走在後麵,見她走得氣喘籲籲,蔣贇內疚極了,說:“下去我們坐纜車吧,你太累了。”


    章翎歇了口氣,指著身邊走過的一個白發老太太,說:“我沒這麽差勁!人家那麽大歲數都能自己爬,我能堅持的!”


    她很有毅力,說到做到,全程跟著三個蠻牛把長城爬下來了。


    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晚上,蔣贇鄭重邀請章翎的三個室友吃晚飯,說是三哥教他的,男生要請女朋友的室友吃飯,女朋友才有麵子。


    吃飯時老大和小呂也去了,兩人都加到蘇以晴和曹嘉恩的微信,呂晨捷同學原本對蘇以晴就有好感,得知她是江西人後,激動地說:“我也是江西的,江西婺源,咱倆算半個老鄉呢。”


    蘇以晴對白白淨淨的小呂印象也不錯,吃飯時兩人就開始眉來眼去,差點把老大給氣死。


    最後一天分開活動,老大和小呂去頤和園了,章翎帶蔣贇參觀清華和北大,梨子做導遊,請他們吃北大食堂,蔣贇坐在食堂裏吃飯,看看周圍的人,感歎道:“這些人可全是學霸呀。”


    站在未名湖畔,蔣贇讓章翎幫他拍照,說:“初中時我啥都不懂,隻知道清華北大和a大,那會兒還糾結以後要考哪個比較好,姚俊軒和我說他想考上海交大,我都不知道交大有多厲害。”


    章翎說:“你的高考分能上a大的,因為它在a省招人多,蕭亮就是這麽上的,隻是專業不好挑。”


    蔣贇低頭看照片,“我以前就想過出來讀大學,不想回錢塘。”


    章翎問:“現在呢?”


    蔣贇深深地看著她,回答:“你回去我就回去,你在哪,我就去哪。”


    晚上,章翎送三個男生去火車站,老大和小呂先進去了,蔣贇和章翎沒急著進站,在室外膩膩歪歪地抱了一會兒。


    章翎給蔣贇買了一雙新鞋,蔣贇挑的國貨品牌,他也給章翎買了一件毛衣,兩件禮物都是打折款,不太貴,卻含著滿滿的情意。


    相逢短暫又甜蜜,對於分離,他們都沒有過多傷感,隻是說著悄悄話。


    章翎在蔣贇懷裏抬頭,圓圓的月亮已經掛在空中,她說:“蔣贇,中秋快樂。”


    蔣贇親吻她的唇,又不舍地抱緊她:“翎翎,中秋快樂。”


    ——


    日子在忙碌的學業和濃濃的思念中緩緩滑過,十二月初,沈陽降下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深夜,章翎在暖氣充沛的寢室裏收到蔣贇發來的一段視頻。


    她手捧熱咖啡,點擊播放。


    畫麵裏的蔣贇舉著自拍杆對準自己,他裹著厚羽絨服,沒拉起兜帽,甚至沒圍圍巾,章翎都能看到他露在冷空氣中的脖子。


    他獨自走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腳步聲嘎吱嘎吱的,背後是濃濃的夜色,還有幾棟亮著燈光的教學樓。


    雪一直在下,下得還不小,雪花片片飄落,落在他身上、頭發上,短暫停留後就被年輕男人的火氣給融化。


    蔣贇對著鏡頭說話,臉被凍得微紅,眼睛很亮,嘴邊是一團一團的白氣。


    “我現在在學校,白天時,沈陽下雪了,現在已經積得很深,看,到小腿一半了。”鏡頭拍過積雪沒腿,又對準他的臉,他眨著眼睛說,“翎翎,這是我來沈陽後的第三個冬天,每年看到下雪,我都覺得很有意思,錢塘沒那麽大的雪。”


    “我一直,都想和人說說這事,可是沒人能說。”蔣贇邊說邊倒退,小小喘著氣,“今天下雪,我突然,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很幸福,特別特別幸福,我就想,現在有人聽我說了。”


    他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沒什麽事,翎翎,就是想告訴你,沈陽下雪了,很好看。”


    畫麵最後,蔣贇對著鏡頭抬起右手,用指尖比了一個愛心。


    章翎流著淚,把這段視頻發給爸爸,接著收到爸爸的微信。


    【章老師】:翎翎,你把蔣贇的手機號給我,我給他打個電話。


    此時的蔣贇還沒回到寢室,依舊在雪地裏撒歡兒,正打算堆一個巨大的雪人給章翎看。


    他的電話響了,是個來自錢塘的號碼,他疑惑地接起,聽到一個久違的聲音:“是小蔣嗎?我是章叔叔。”


    蔣贇愣在那裏,左手還捧著一團冰涼的雪球,呐呐開口:“叔?”


    章知誠溫和的笑聲傳到他耳中:“好久不見了,小蔣,是我問翎翎要來的你的電話。”


    蔣贇感到緊張,女朋友的爸爸給他打電話,沒辦法不緊張,他問:“叔,您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章知誠說,“小蔣啊,寒假回錢塘吧,到我們家來過年,什麽都不用擔心,就跟以前一樣,我們都很想你,你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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