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進來便注意到秦明瑜了,畢竟她這會兒便是特意來探他的口風的,所以剛剛她雖然在與媛兒說話,但餘光卻一直在看著他。


    從秦業鸞那出來之後,她總覺得眼皮直跳,安不下心來。


    雖然四丫頭看起來的確像是什麽不知道的樣子,但她總是安不下心。


    想著張嬤嬤說的話,她原本打算回去的腳步還是停了停,決定再去探一探秦明瑜那的情況。


    其實四丫頭是否知道倒並不是件多要緊的事,她要是真的不知道那自然最好,她若是知道,她也能讓她再也說不出口!


    但若是秦明瑜知道,那便有些麻煩了。


    畢竟是她精心養大的孩子,若非必要,她並不想傷了和他的感情。


    張嬤嬤也看出了大夫人的擔憂,她立時便打了自己一巴掌,自責道:“都怪老奴辦事不利,讓夫人操心了。不過夫人放心,二少爺肯定不知道,這點老奴可以保證。”


    畢竟當時要不是四小姐突然冒出來,二少爺早就將那碗甜湯喝下去了,若二少爺知道,他又怎麽會如此幹脆?


    看著半邊臉已經微微有些泛紅的張嬤嬤,大夫人連忙伸手攔住她:“嬤嬤何苦如此?我自然是相信嬤嬤的,這世上我若是連嬤嬤都無法相信,那也無人可信了。”


    經過這麽一番,大夫人心裏倒是安定了些,她也覺得自己似是有些想多了,四丫頭就算再有心眼,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難不成還能瞞過她們兩人去?


    大夫人別的不敢說,這看人的眼光自詡還是有些的,她剛剛如此逼問秦業鸞,若她真的知道,絕不可能像剛才一樣淡定。


    她哪裏知道秦業鸞的心理素質早就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她就算逼問地再狠,她也能麵不改色心不跳。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大夫人還是決定去秦明瑜那一趟,也算是讓自己徹底安心。


    這麽想著,她便帶著張嬤嬤去了秦明瑜那。


    一進去,她便在院子裏環視了一圈,然後便看見秦業媛與秦明瑜兩人不知為何都站在外麵,而且瑜哥兒的臉色似是有些不好看。


    因著本來心裏便有事,大夫人的眼神便不自覺地落在了他身上,見他神色異常,立馬便忍不住開口問了問。


    “母親多慮了,兒子無事,隻是身體有些不適。”秦明瑜沉默了片刻,隨即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


    看著大夫人的身影,他隻感覺有股難言的滋味從心頭升起。


    那熟悉的臉龐,熟悉的動作,明明那個人是他最為親近的人,可他卻感覺那樣陌生。


    剛剛有一瞬間他差點就想直接問了,問問她知不知道張嬤嬤送來的那碗湯裏被下了藥?


    可看到一旁的二妹妹,他又將那話咽了下去,他並不想將這種醃臢事告訴,他怕若是母親是知情的,那他們這十幾年的感情便會瞬間崩塌。


    大夫人似是沒覺出他的不對勁,有些關切地問道:“怎麽這麽不注意?大夫來瞧過了嗎?”


    神情切切,看上去似是真的隻是關心他的身體。


    “不用這麽麻煩,我已是讓人去仁和堂那拿了藥了。”秦明瑜回過神,強抑著心中的情緒,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問道,“不是母親前來是有何事?”


    大夫人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秦業媛已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母親你是來跟二哥說尚主的事的吧?這事我已經跟二哥哥說過了。”


    被她這麽一打岔,大夫人也不好繼續跟秦明瑜說話,轉頭看向秦業媛回道:“不是,我另外有事找你二哥,我要與你二哥哥說幾句話,媛兒你先回去吧!”


    聞言,秦業媛嘟了嘟嘴,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今日是怎麽回事?怎麽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要讓我回避?”


    大夫人愣了一下,什麽叫一個兩個的?還有誰?


    是瑜哥兒?


    這句話立馬讓大夫人警惕了起來,她是知道秦明瑜與秦業媛的關係向來都很好的,從小到大他們兄妹倆從未吵過架,也從來沒有什麽回避一說。


    而且瑜哥兒為人一向坦蕩,便是學業上有什麽事不能說的,也會直接告訴他們。


    所以他有什麽事要避著人?


    大約是心中有鬼,大夫人心中立馬便聯想到了昨晚的事,心中不免泛起懷疑來,她也沒心思再應付秦業媛了,滿心都在擔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她整了整神色,看著秦明瑜試探著說道:“瑜哥兒你雖然平日裏身體不錯,但還是要注意保養,我讓張嬤嬤給你燉的補湯喝了嗎?你讀書辛苦,還是要多補補,以後我多讓張嬤嬤給你燉些補湯,你也不要因為不喜歡就不喝,身體為重。”


    大夫人趁勢說起了補湯的事,邊說邊看著秦明瑜的神色,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聽到這話,秦明瑜卻是整個人都怔住了,隻覺一陣寒意從四肢慢慢湧起,逐漸蔓延過他的全身,讓他的心瞬間便像是落入了冰水中一般。


    他原本還能安慰自己一下,興許母親並不知道那事。


    但在聽到這話後,那點希冀似乎也成空了。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嘴裏吐出這幾個字,“所以張嬤嬤給兒子送燉湯這事是母親吩咐的?”


    看他那樣子,大夫人眉頭一跳,問道:“怎麽了?瑜哥兒你怎麽這幅表情?”


    秦明瑜在那許久未動,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深呼了一口氣,轉身看向隨從,讓他將那些碎碗片拿了過來,擺在了地上。


    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這舉動卻是讓大夫人臉色慢慢凝重了起來,她握緊了手上的帕子,臉色有些難看地看著秦明瑜問道:“瑜哥兒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拿著一堆碎碗片出來?既然碎了就快讓人收拾了去吧,小心別紮到手了。”


    聽著大夫人的話,秦明瑜卻是久久未語,他原本並沒有打算這麽做,他甚至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但在聽到剛剛那話時,他卻是沒忍住,直接讓人將東西擺了上來。


    “母親不認識,張嬤嬤應是認識這些碎瓷片的吧?”到了這時,秦明瑜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抬頭看向大夫人身後的張嬤嬤問道。


    “回二少爺,回夫人,老奴的確認識,這確是昨晚老奴端來的那個湯的碗,夫人,奴婢與您說過,昨夜老奴奉命去給二少爺送湯的時候,那湯不慎被摔了,隻是老奴卻是不知二少爺將這碎碗片拿出來是為何?”張嬤嬤看到那些碎瓷片的時候,眉頭便一跳,心頭頓時便湧上了一股不安。


    隻是她到底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雖然心裏不安,但麵上還是十分鎮定,她也知道這事是否認不了的,所以這會兒點頭的十分幹脆。


    “既然嬤嬤承認了,那嬤嬤可知這湯裏被下了藥?”秦明瑜直接問道,問完便緊緊地盯著張嬤嬤,想知道她到底會如何回答。


    隻見張嬤嬤大驚失色,睜著雙眼,似是十分不可置信,“什麽?這湯裏被下了藥?這怎麽可能?這湯可是奴婢親手做的!”


    她說完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看了秦明瑜一眼,有些驚疑地喃喃道:“二少爺,您不會是在懷疑老奴吧?”


    見秦明瑜不說話,她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著頭說道:“天地可鑒,老奴怎麽可能會害二少爺呢?說句不敬的話,二少爺您可是老奴親眼看著長大的,老奴待您就跟親孫子一樣,絕對不會害您的。”


    “瑜哥兒,會不會搞錯了?我覺得張嬤嬤不是這種人。”大夫人沒想到瑜哥兒竟然已經知道了,心下慌了一慌,但聽到張嬤嬤的話,她很快便又鎮定了下來,做出一副剛剛才得知的模樣,有些驚疑地問道。


    張嬤嬤伺候了她幾十年,隻聽她剛才的話,她便知道了她的打算,她這是打算死不承認。


    所幸瑜哥兒看起來也隻是知道湯裏被下了藥,其餘的並不知道,而且他並沒有直接的證據,隻要張嬤嬤不承認,最多也就隻能責怪她一個失職之罪,這事也就扯不到她身上來。


    “我已是讓人將這些碎碗片帶去仁和堂檢測過,是不會有假的。”秦明瑜似是早就料到張嬤嬤會否認,並沒有多說什麽,隻在她喊完之後淡淡說了一句,“嬤嬤你既然說這湯是您親手燉的,那這湯裏的東西你怎會不知道?”


    見他這邊已是證據確鑿了,張嬤嬤立時便明白此時便不能再一味地否認自己不知情了,她腦子轉的倒也快,很快便想好了對策,立時跪下喊道:“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沒看好,讓人鑽了空子,讓老奴知道是誰給二少爺您下了藥,老奴定然不會放過他!”


    不管如何,她明白這下藥之事她是決不能承認的,不為了她自己,她也得為了大夫人著想。


    她決不能拖累夫人!


    “嬤嬤你的意思是,是別人在湯裏下了藥,然後栽贓到了你身上?”秦明瑜問道。


    “老奴不知,但老奴卻是從來沒有幹過,還望夫人和二少爺明察!”張嬤嬤不停地喊著,無論如何就是一口咬定是別人下的藥,與她無關。


    “瑜哥兒,不管如何,張嬤嬤一個失職之罪是跑不了的,隻是她伺候我多年,若是說她有膽子下藥,我卻是不信的。”大夫人也在一旁幫腔道。


    秦明瑜心中一片紛亂,看著不停求饒的張嬤嬤和一旁為她說話的母親,他不知道自己該信誰?


    他閉了閉眼,隨即又慢慢睜開看向大夫人問道:“我隻想知道,這事……母親知道嗎?”


    聽到這話,大夫人心中一頓,立時便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她想也沒想,裝出一副受傷的模樣反問道:“瑜哥兒,你是在懷疑這事是我指使的?”


    “我……”秦明瑜停頓了一下,似是在組織語言。


    不等他說完,大夫人臉上便滿是不可思議,顫抖著雙唇,連聲音都不自覺揚高了,說道:“你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麽可能會害你?你竟然會懷疑我?”


    她似是真的被這話氣到了,一隻手捂著胸口不停地喘著粗氣,另一隻指著秦明瑜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甚至連頭都轉了過去,似是再也不想見到他一樣。


    那情真意切的模樣任誰看著都會覺得是真的,甚至會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來。


    秦明瑜便是如此,見大夫人如此生氣,他的心裏卻是一鬆,原本的信念瞬間便動搖了,所以這事與母親無關是嗎?


    而此時,聽到這話的張嬤嬤也喊道:“二少爺明鑒,夫人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夫人最疼的便是您,雖然平日裏夫人對您可能有些嚴厲,但那隻是望子心切,虎毒還不食子,夫人怎麽會害您?”


    秦明瑜臉色雖然依舊嚴肅,但因著大夫人的那句否認,卻已不似剛才那麽沉重了,說到底,他要的便是大夫人的一個回答,一個是他冤枉了她的回答。


    就如同張嬤嬤說的那句,虎毒尚不食子,誰會願意懷疑自己的親生母親會害自己呢?


    秦明瑜自然也是不願意相信的,所以隻要大夫人否認,他便願意相信她。


    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抬起頭,看著大夫人的眼睛,異常認真地說道:“您是我娘,所以我願意相信您。”


    聽到這話,大夫人也是心底一鬆,但很快她的心便又沉了下來。


    果然,他知道了,而且他已經在懷疑了,雖然這次糊弄過去了,但既然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日後未必不會再長出來。


    他既有了懷疑,原本打算的送湯的計劃便不能再用了。


    當初她雖然不想讓秦明瑜的孩子繼承侯府,但卻並沒有想過傷害他,所以下藥的時候她也特意吩咐的用的比較溫和不傷身體的藥。


    畢竟是她從小養大的孩子,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跟他生分了去。


    但如今看來,卻是不行了,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便兩廂其害取其輕了。


    比起這所謂的母子之情,自然還是這侯府的爵位更為重要。


    既然如此,那幹脆便做個了斷!


    大夫人心中閃過一絲狠厲。


    隻是眼前張嬤嬤的事才是最緊要的,她心裏也明白雖然秦明瑜說相信她,但卻並不一定相信張嬤嬤。


    但張嬤嬤是她的心腹,若是可以,她自然是要保住她的。


    所以這會兒見秦明瑜似是不像剛才那般咄咄逼人了,大夫人便組織了一下語言,試探道:“雖然我並不知曉這事,但我相信張嬤嬤定也是被陷害的,她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時候都是張嬤嬤帶大的,再說她伺候我多年,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秦明瑜卻是沒說話,他願意相信大夫人,是因為她是他的生身母親,給了他生命的人,但張嬤嬤的理由卻實在是有些牽強。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問道:“既如此,那嬤嬤覺得會是何人所做?是誰要陷害你?”


    聽見這話,張嬤嬤隻以為秦明瑜已是相信了她,低頭沉吟了半晌,似是在認真思索,隨後才很是謹慎地說道:“老奴仔細想了想,之前老奴在燉湯的時候,中途確是因著腹痛中途離開過一會兒,定是在那時被人鑽了空子!”


    說著她便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多怪老奴這身子不爭氣,若是讓老奴知道是誰幹的,老奴定要撕爛她的嘴!”


    說完她便微微抬著眼睛覷著秦明瑜的反應,卻見他半晌沒有說話,隻直直地盯著她,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不知為何,看著他的眼神,張嬤嬤卻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股不安從心底迅速地冒了出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便聽見秦明瑜嗤笑了一聲,似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諷她,“嬤嬤這樣周全之人,竟也會讓別人鑽了空子?”


    見他這個表情,張嬤嬤心中一凜,她這還是頭一次在二少爺臉上看見這種表情,也是第一次發現以往溫和的二少爺身上竟有這種氣勢。


    “既然嬤嬤說你是被人陷害的,那便說一說你覺得會是何人陷害你?”秦明瑜問道。


    張嬤嬤腦中瘋狂轉動,府中總共就這麽幾個主子,她自然不能說是侯爺和夫人,二小姐也不可能,剩下的便是秦業鸞和吳姨娘母子。


    原本最合適的背鍋人選自然是秦業鸞,隻可惜因著昨晚的事,她已是被排除在外了,那剩下來的便隻有吳姨娘母子了。


    想到這,張嬤嬤立時便說道:“說不定便是吳姨娘他們,畢竟府裏隻有二少爺你和三少爺兩位少爺,您若是出了事,得益最大的便是吳姨娘他們了。”


    聞言,大夫人也皺了皺眉,似是覺得很有道理般點了點頭,隨後怒道:“那賤人竟敢給我兒下藥,意圖謀害侯府嫡子,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


    秦明瑜聽了卻是半天沒說話,如果從利益關係上來推論,他若是出了事,得益最大的的確是吳姨娘和三弟,但吳姨娘若是有這本事,這麽多年也不會被母親壓製的臉麵聲音全無了。


    而且這絕育藥雖說狠決,但對於吳姨娘他們來說卻並不是最合適的,他就算沒有了子嗣,頂多等他百年之後再過繼三弟的孩子,這爵位也輪不到三弟頭上。


    所以對吳姨娘他們來說,若是要給他下藥,毒藥才是最佳選擇。


    秦明瑜明白張嬤嬤這是在推脫責任,他看著很是失望,他以為在被他揭穿以後,她至少會知道錯。


    “可是廚房的人卻說昨日嬤嬤在燉湯的時候並沒有離開過。”過了會兒,秦明瑜這才開口道:


    他既然會讓下人拿著那些碎瓷片去找大夫鑒定,自然也會找人去詢問,張嬤嬤說的這個理由他第一時間便排除掉了,所以當他知道這湯裏有藥的時候,他才會如此震驚以及……心痛。


    張嬤嬤猛地僵住了,似是沒想到他竟連這個都想到了,她的心沉了下來,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怕是逃不掉了,她暗自咬了咬牙,心中已是下了決定。


    思及此,張嬤嬤猛地撲向大夫人,跪在她的腳邊不停地磕著頭道:“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豬油蒙了心了,是奴婢一時沒經住誘惑,還望夫人饒了奴婢。”


    大夫人似是被蒙頭敲了一下似的,滿臉的不可置信,震驚地看著張嬤嬤問道:“嬤嬤,真是你?”


    那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從中便能聽出來她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是老奴愧對夫人和二少爺,老奴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麵對夫人和二少爺,隻求夫人看在老奴這麽多年伺候的份上,饒老奴一條賤命!”張嬤嬤的頭上已是磕出了血,模樣顯得格外淒慘。


    若是平時,大夫人肯定是不忍心的,張嬤嬤是她的奶嬤嬤,與她感情最深,但這會兒她卻是什麽也不能說,從剛剛看到張嬤嬤悄悄給她示意的時候,她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這是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然後……棄車保帥。


    她也是沒想到秦明瑜竟已調查過了,他竟然早就知道,那他剛剛為什麽不直說?是想看她們的笑話嗎?


    這讓大夫人心中閃過一絲不悅,忍不住再次感歎了下,到底不是親生的,所以才能這麽冷心冷肺。


    隻是如今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不能浪費張嬤嬤的好意。


    大夫人倒也幹脆,聽到張嬤嬤求饒的話後,便直接伸手狠狠打了她一個巴掌,隨即便指著她大怒道:“虧我那麽相信你,你竟然這樣背叛我!我不過出去了幾日,你怎敢就做出這樣的事?”


    她似乎氣的狠了,連站都站不住了,往後退了兩步,便要倒下去。


    見狀,秦明瑜身體下意識便前傾了出去想要接住她,見秦業媛已是扶住了她,這才又站定了。


    秦業媛滿臉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帶著絲哭音喊了一聲:“娘!”


    她一直站在這,將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裏聽在耳裏,就是因為如此,她這才至今無法相信,她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二哥哥被人下了藥?而且這藥是母親身邊的張嬤嬤下的?所以張嬤嬤害了二哥哥,又背叛了母親?


    一連串的疑問從她心底冒出來,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同秦明瑜一樣,她也是被張嬤嬤帶大的,所以她實在是沒辦法相信張嬤嬤要下藥害秦明瑜這件事。


    但看著被氣的倒下的大夫人,還有滿臉冷色的秦明瑜,她終於反應了過來,這事是真的……


    她扶著大夫人,看向跪在那的張嬤嬤,心中一陣陣怒意上騰,忍不住朝她喊了一聲:“嬤嬤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雖然張嬤嬤的確對他們不錯,但她畢竟隻是個下人,更何況她還背叛了她們,氣暈了母親,所以就算秦業媛以往對她有再多的感情,這會兒都恨不得上前給張嬤嬤一巴掌,隻是看她自己已經將自己打的鮮血淋漓了,這才忍下了這股氣。


    張嬤嬤似是沒聽到她的話,隻是不停地磕著頭,用巴掌打著自己的臉,從那啪啪的聲音就能知道她下手有多恨。


    她知道如今她隻有對自己越狠,才能將夫人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聽著耳邊秦業媛恨恨的罵聲,大夫人抿了抿嘴唇,手掌心裏都是被掐出來的指印,有的甚至已經流血了,但隻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她看著眼前已經有些麵目模糊的張嬤嬤,心中發痛,可她此時除了眼睜睜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這一切都怪小四那個賤丫頭,還有瑜哥兒!


    剛剛她又將張嬤嬤說的話還有今日發生的事在心中梳理了一遍,張嬤嬤既然那麽肯定她去的時候秦明瑜還是一無所知的,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她走後,秦業鸞將事情告訴了秦明瑜。


    所以剛剛小四那個賤丫頭一直都在騙她們!都是她毀了她的計劃!


    想到這她便恨不得再衝到秦業鸞身邊,將她千刀萬剮了去。


    隻是如今她暫時還騰不出手來對付那個賤人,她必須要讓瑜哥兒打消對她的懷疑。


    她忍不住轉頭看向一旁的秦明瑜,隻見他站在那冷冷地看著這一切,麵上沒有絲毫表情,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看著他這無動於衷的神色,大夫人不知為何湧上了一股憤恨來,以往她隻覺得秦明瑜遇事穩重,有種泰山崩於前不顯色的大氣,讓她引以為傲,如今她才發現這隻是因為他的冷漠。


    說到底,他就是一個無情無心之人。


    張嬤嬤從小到大待他這麽好,他竟忍心看著她就這麽在他眼前把自己打的麵目全非。


    秦明瑜卻是不知道他的母親在心中如此編排他,他雖然看著冷靜,但那隻是因為他的教養讓他做不出嚎啕大哭的事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內心有多麽不平靜,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勁才讓自己不失態。


    當他站在那看著不停抽打自己的張嬤嬤的時候,不知為何,漸漸地,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靈魂被抽離了一樣,如同一個局外人般看著這一切。


    大夫人原以為他至少會說句話,不為其他的,哪怕隻是為了不停在求饒的張嬤嬤,他至少也該說一下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哪知道秦明瑜竟像是鋸了嘴般,一句不吭。


    難不成他是想就這麽看著張嬤嬤打死自己不成?


    見他久不說話,大夫人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道:“瑜哥兒,為娘實在是沒想到張嬤嬤竟會這麽幹,她是我的身邊人,娘如今也沒臉麵見你,你受的委屈娘一定會為你做主!來人,將張嬤嬤拖下去!”


    大夫人說這話時麵上看著氣憤,眼睛卻一直不敢看向一旁的張嬤嬤,生怕自己看了會失態。


    嬤嬤已經為她犧牲了這麽多,她不能再辜負她的好意,如今迅速地將這件事了結才是最重要的。


    秦明瑜並沒有出聲反對,但他的眼神卻是暗了暗,聰明如他自然看出了大夫人想要快速解決這事的意思。


    雖然看起來這事的確是張嬤嬤一人自作主張,他之前也說了會相信大夫人,但他心中到底如何想卻是不得而知了。


    聽見大夫人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既然母親如此說,那便由母親做主吧!隻是我尚有一言要問嬤嬤。”說著他便轉頭看向張嬤嬤問道,“我想知道嬤嬤你到底為何要給我下藥?”


    張嬤嬤的動作滯了一下,隨即便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不停地磕著頭說道:“是老奴豬油蒙了心,都是老奴的錯!”


    除此之外,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見狀,秦明瑜倒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從張嬤嬤之前的舉動中,他就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麽來了,他隻是單純地想再問一問罷了。


    臨走的時候,張嬤嬤似是認命了一般,再也沒有發出聲音,直接便被人拖了下去。


    等人走了,院子裏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大夫人似是有些撐不住了,精神有些不大好,強撐著對著秦明瑜說道:“瑜哥兒,今日你也受了驚了,等會兒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吧,正好也重新給你請個平安脈,也好讓娘安心一下。”


    一旁的秦業媛也滿臉擔心道:“娘說的沒錯,還是喊大夫來看看好,沒想到堂堂侯府也會出這種事,張嬤嬤好歹也是老人了,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說完又一臉擔憂地看著大夫人道,“我瞧著娘你的臉色比二哥哥還差,等會兒大夫來了,讓人順帶也給您瞧瞧吧!”


    大夫人如今哪還有這心思,她扯了扯嘴角,又安慰了秦明瑜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一離開院門,她便再也撐不住了,整個臉都落了下來,她甚至都來不及休息,立時便找了人要將張嬤嬤發賣出府。


    將人發賣出去好歹能留一條命,她再運作一下,找個熟悉的人牙子轉個幾道手,再尋個人家將人買下來,她再找個遠一些的莊子將人送過去,這樣最後還是可以如同以前一樣。


    隻是以後張嬤嬤便再也不能留在她身邊了,甚至連京城都不能進了。


    好端端的一個計劃,如今不僅被人給全盤破壞了,還折了她的左膀右臂,大夫人心裏是恨得不行。


    人沒了,但她的計劃卻不能不實施,而且時間也越來越緊了,她必須另外想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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