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傳來陣陣歇斯底裏的吼聲。


    “真煩!”,風蕭蕭眉頭緊皺,低聲罵了一句,運開了輕功,沿著山道左繞右繞,直到再也聽不見那些吵鬧聲了,才蹲下身子,將郭襄放下,柔聲道:“襄兒,小襄兒,你還好吧!”


    郭襄一直都笑嘻嘻的望著他,這時小手一探,道:“大哥哥,襄兒好想你呢!”,嘟著嘴湊上去“叭嗒”一聲。


    風蕭蕭摸了摸微有些濕答答的臉頰,心下一暖,麵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可突然感到頸後寒意大盛,汗毛根根倒立而起,暗驚道:“婉兒不會出手殺人吧!”,忙不迭的雙手一緊,將郭襄護到了懷裏。


    木婉清偏開頭,冷哼一聲,心道:“要不是看她隻是個小女孩,這又親親又抱抱的……我……我一箭射死她。”,


    風蕭蕭偷偷的瞟了她幾眼,方才放下心來,手臂微鬆,可勁的衝著郭襄一陣打量,不住道:“真好,真好,真好……”


    郭襄穿著一身淡紫的小襖,衣領上蓬鬆著一圈軟順的白絨,衣衫雖然有些褶皺淩亂,整個人依然容色光麗,笑吟吟的不見絲毫疲累之色。


    風蕭蕭伸手順了順她頸項旁的白絨,心疼道:“襄兒啊,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放心,那欺負你的大壞蛋還沒死呢……我……”


    郭襄“哎呀”出聲,小手一擺,道:“算了,算了!”


    風蕭蕭笑了笑。問道:“對了,你怎麽會被捉到這裏來了?”


    郭襄偏了偏頭,回憶道:“我那時正在宮裏練功呀。嗯……不知怎麽便暈了過去。眼睛一睜,就看見那個烏大叔了,他一開始倒是惡狠狠的問這問那,可處了一段日,倒也沒覺得他有多壞,隻是嘴上凶巴巴的呢!”


    “襄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算再凶惡的壞蛋,都不忍心傷害於你呢!”,風蕭蕭知她心善。這是再為烏老大說好話,略一點頭,微笑著問道:“你是一直都呆在靈鷲宮?”


    “是呀!不過之前的事,我全不記得了!”。郭襄歪了歪腦袋。道:“聽姥姥說,那時她去南邊辦些事,見我暈在荒山裏,就將我給撿回來了。”


    風蕭蕭尋思道:“莫不是也在大理境內?看來“飛升”的地點大體都在同一處……天山童姥難道是去找尋無崖子麽?”


    郭襄繼續道:“姥姥待我可好了,隻是天天都逼著我練功,這幾年來,我連個囫圇覺都沒睡過呢!”


    風蕭蕭歎了口氣,道:“是我對不住你……”


    若不是他。郭襄這會兒正一家團圓,被爹娘愛寵著。哪會過這樣危險的日子。


    上世她是僥幸遇見了小雪兒,這回也是福大命大,碰上了天山童姥心情好,否則早就遭到不測了。


    木婉清見兩人不但親親熱熱,而且還小聲嘀咕個沒完,頗為吃味,道:“風大哥,你們講完了沒有?”


    郭襄一見風蕭蕭,一直滿心的歡喜,這時方才瞧見她,迎上前去,笑道:“這位姐姐,是襄兒失禮了。”


    “有什麽失禮不失禮的?”,木婉清一見她天真無邪的笑容,心中的敵意頓時減少了不少,道:“沒講完就繼續講,講完就快些走,這三更半夜、荒山野地,呆著幹嘛?”


    郭襄低頭吐了吐舌頭,心道:“好凶的姐姐!”


    便在這時,西南方忽然傳來叮當、叮當幾下清脆的鈴襠響。


    郭襄麵上一喜,急走幾步,笑道:“是宮裏的人呢!”


    風蕭蕭跟上去,將她抱在胸前,道:“我們快過去看看,她們莫不是撞上三十六洞、七十二島那些人了。”


    還沒跑多久,隻聽得蹄聲急促,夾著叮當、叮當的鈴聲,數十匹駱駝急馳而至。


    郭襄歡笑道:“是昊天部的諸位姐姐呢!”


    駱駝背上乘者都披了淡青色鬥篷,遠遠奔來,月光輝照之下,宛如一片璨亮的青雲,聽得幾個女子聲音叫道:“少尊主!”


    “大膽!放開少尊主,饒你不死!”


    “拔劍!”


    “嗆”的一聲齊響,眾駱駝陡然散開,彎月般的圍了上來,上麵全是女子,四十餘歲以至十七八歲的皆有。


    人人鬥篷胸口都繡著一頭黑鷲,神態猙獰,各個豎劍在身側,隻待離近了,便要挺劍突刺。


    郭襄叫道:“別動手,他是我的大哥哥!”


    眾女一聽,便即收劍回鞘,紛紛躍下駱駝,快步奔近,一同拜伏在地。


    頭前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道:“少尊主,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剛剛碰見了幾個該死的玩意兒,這才知道少尊主一路受盡了委屈,屬下等罪該萬死!”


    郭襄忙道:“不怪不怪,餘婆婆,你們快起來啊!”


    那餘婆應了一聲,緩緩起身,目光在風蕭蕭臉上轉了轉,眼中滿是戒備。


    風蕭蕭微微一笑,將郭襄放了下來。


    餘婆舒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道:“少尊主,你快同我們回去吧!”


    郭襄看了風蕭蕭一眼,為難道:“我要跟著大哥哥,他去哪我就去哪。”


    餘婆愣了愣,急道:“少尊主……”


    風蕭蕭笑道:“我正好有些事要去找天山童姥,同路也好。”


    郭襄麵上一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舍不得姥姥呢!”


    餘婆目中頓時警惕滿滿,低聲道:“少尊主,值此非常時刻,不宜讓外人進宮。”


    郭襄忽地一驚,問道:“我都忘問了,你們怎麽會找來的?”


    餘婆略一思索,斟酌道:“啟稟少尊主。自從那晚少尊主離宮,尊主焦急地不得了,讓屬下等立即下山……”


    郭襄“啊”了一聲。道:“九天九部的眾位婆婆和姐姐們,有多少出宮了?”


    餘婆狠狠的瞪了風蕭蕭一眼,可又不敢不答,隻得回道:“除了鈞天部把守本宮,大夥兒全都下山了。”


    郭襄焦急道:“不好,不好,那大對頭可就要到了。你們都出來找我,姥姥她怎麽辦?”


    餘婆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郭襄還欲再追問。風蕭蕭卻輕笑道:“好了,襄兒,她信不過我,也屬正常。你就別為難她了。”


    郭襄奇道:“為甚麽?”


    木婉清冷冷道:“她認為風大哥不安好心。哼!”


    郭襄恍然,說道:“餘婆婆,大哥哥不是壞人呢!武功又高強,我求他,他一定肯幫忙的,那大對頭不就傷不到姥姥了麽?”


    餘婆很是不以為然,但也不敢出言反駁,隻得道了聲是。


    郭襄又道:“咱們一起走吧。這就回宮!”


    餘婆無奈的應了一聲,招呼著讓出了幾匹駱駝。給三人乘騎,不過幾十人生生的迫開了風蕭蕭和木婉清,將郭襄簇圍到了當中。


    任憑郭襄怎麽說,她們隻是不住的請罰,卻死活都不肯讓路。


    木婉清自是怒火大熾,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風蕭蕭給扯住了。


    一行人連夜便出了山,徑向西行,走了十數日,地勢慢慢走高,雖是初春,天氣卻越來越冷,身側寒風起卷,腳下浮雪漸厚,遠方更是白皚皚的一片,看不見盡頭。


    風蕭蕭曾在昆侖山脈中待過許久,對此環境早已司空見慣,並不再意。


    木婉清卻一直待在南邊,最北也不過到了江南,還從未見過下雪,更沒見識過這種放目皆白,滿是好奇的左顧右盼。


    深山雪地裏行了不久,突然遇到了靈鷲宮朱天部的哨騎。


    餘婆婆和那哨騎小聲嘀咕了好一會兒,才讓她回去報信。


    木婉清很是不忿,道:“風大哥,她們擺明了信不過你,一路上都是百般提防,還冷言冷語的。”


    風蕭蕭笑了笑,道:“我們來路不明,她們謹慎些也無錯。”


    木婉清怒道:“她們一直給你氣受,我不高興呢!”


    風蕭蕭溫聲道:“事出有因,何必為難她們。”


    木婉清氣鼓鼓的瞪了那些女人一眼,暗暗盤算道:“等到風大哥不注意,我殺幾個示示威,看她們還敢不敢亂說話。”


    她對風蕭蕭情根深種,一心隻想討好,哪能容忍別人對他稍有不敬,早已殺意大起。


    眾人候在當下,等候朱天部諸女到來。


    風蕭蕭再怎麽大度,也不會巴巴的上去自討沒趣,一直都遠遠的跟在後方,見許久都沒有人來,皺眉尋思道:“莫不是她們去前麵給我設套了?”,可轉目一瞧,見那餘婆諸人各自麵色焦急,又覺得不像。


    餘婆等了片刻,還是不見人來,於是派出了兩名哨騎去查探究竟,一行人也緩緩的跟了過去。


    直行了十數裏,那兩名哨騎竟然仍未回轉,餘婆終於能肯定她們是遇上了變故,立時帶著眾人疾行趕去。


    一群駱駝蹄起蹄落間,帶起了一溜長長的雪霧。


    驀地傳來一聲輕笑,徘徊在雪山之中,悠悠蕩蕩,長久不息。


    那聲音媚中含嬌,輕柔婉轉,讓人心神恍惚,腦中浮現出一副美人畫像,眼耳口鼻皆是模糊不清,但卻知她定是一名絕美之女,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想去看看清楚。


    餘婆嗬斥一聲,麵色無比焦急,“嗆”的抽劍在手,喝道:“快!那人先到了,尊主有危險!”


    眾女齊齊拔劍,駱駝驀地散開,除了仍有數人護在郭襄身側,餘人盡皆拚命的循聲衝去。


    “婉兒,護住襄兒。”,風蕭蕭飛身躍起,在雪地上連閃直閃,沒帶起一絲的雪花,倏然遠去,眨眼之間,反而到了眾人前頭。


    餘婆等人大吃一驚,各自駭然,實沒料到這個一直少言少語的青年,輕功竟然如此驚人,簡直超出想象。


    轉念想到郭襄之前的言語,微微有些心安,可終究深知那大對頭的可怕,更是加緊拍擊著駱駝,直追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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