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子呆呆的望著麵色蒼白的木婉清,忽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欣喜道:“很好,很好,你身負的北冥真氣實在不少,真是太好了。”


    風蕭蕭默默的側身而退。


    木婉清的經脈、丹田之中,全被他的內力所灌注,甚至還將寶貴的真氣渡出了許多,方才能吊住了她的性命。


    無崖子微微一笑,道:“當年巫山一役,你救了我一命,如今終於可以還上了。”


    說話間,木婉清輕輕的“啊”了一聲,美目睜開。


    無崖子身子一顫,眼中流下淚來,笑道:“多少年了,我又看見這雙眼睛了。”


    這雙明亮的眸子,他曾經多少次在腦中浮現,夢中輪轉。


    風蕭蕭也跟著一顫,心道:“是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無崖子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個筋鬥,頭下腳上的倒落下來,腦袋頂在木婉清的頭頂,兩人天靈蓋和天靈蓋相接。


    霧氣漸起漸濃,將兩人的身形慢慢籠罩,澎湃的熱力四方擴散。


    風蕭蕭衣袍烈烈抖飄,也被濃霧所包裹,卻無所察覺,宛如入了夢中一般。沒過多久,又好似很久,無崖子突地呼喝一聲,霧氣旋風般急旋,爭先恐後的鑽入木婉清的嬌軀。


    風蕭蕭恍然回神,伸手一帶,將正軟倒的木婉清摟住。


    木婉清渾身香汗淋漓,臉上、額上全都鋪著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衣衫透濕,緊身貼服,周身仍有一絲絲的薄霧繚繞。好似剛剛沐浴出水,美目緊閉,麵帶潮紅,好似新婚初夜的嬌羞。


    無崖子本來長須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無半絲皺紋。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此時卻癱坐在地,潔白俊美的臉之上。竟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叉的深深皺紋,滿頭濃密頭發已盡數脫落,而一叢光亮烏黑的長髯,也都變成了白須。沙啞的問道:“小夥子。今日來解棋局的,有哪些人?”


    風蕭蕭一一說了。


    無崖子麵上帶著些感傷,道:“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大理天龍寺的枯榮大師沒來麽?”


    “沒有!”,風蕭蕭心道:“要是這位大師也來了,我可真就麻煩大了。”


    無崖子歎道:“可惜,可惜……”,又道:“罷了。罷了,他也難得踏足中原。無緣就是無緣!”風蕭蕭“哦”了一聲,道:“我和大理段氏有些嫌隙,這位枯榮大師正要來捉我呢!”


    無崖子昏黯的目中顯出了一絲驚訝,道:“你惹的麻煩不小吧!”


    風蕭蕭輕咳了一聲,道:“我將‘六脈神劍’弄到手了,這門功法被外人學了,段氏怎肯罷休,定是不死不休了。”


    無崖子微微搖頭,道:“就這事兒?他還不至於冒險進中原……”,輕笑了一聲,道:“這家夥自己當年就去偷過‘六脈神劍經’,想用來討好佳人,卻碰了一鼻子灰,哈哈,哪有資格去捉別人。”,頓了頓,歎道:“我何嚐不是一樣……”


    風蕭蕭很是訝異。


    他記得枯榮大師可是位了不得的高僧,雖是大理皇室宗親,青年時卻已在天龍寺出家,數十年來都在靜參枯禪,已然修到了半枯半榮的境界,隻差一步,就能到達非枯非榮,亦枯亦榮的至境,立地成佛。


    這樣一位得道的高僧,昔年竟然也和風雪有過牽扯?做出過這種荒唐的事?


    無崖子瞧見木婉清微微動了動,顯然將要清醒,沉聲道:“小夥子,你先出去吧,我還有些私事想和她說說。”


    風蕭蕭知道逍遙派的內功是功在人在,功消人亡,無崖子將一身的功力全都傳給了木婉清,已是命火飄搖,隨時將熄,暗歎道:“他也是個苦命人,我還是別揭穿了,若是他能在死前了結心願,也算一件幸事,這醋……我吃不來,也沒資格吃……”,點了點頭,轉身外走。


    一躍出暗室,眼前大亮。


    但見曠地上燒著一個大火柱,遍地都是橫七豎八倒伏著的鬆樹。


    幾道身形繞著火柱連晃疾閃,忽分忽合,打得天翻地覆。


    蕭峰以一敵二,掌劈慕容複,拳打段延慶,勁風呼嘯縱橫,將身側的火柱攪得陡漲陡消。


    蘇星河緩步後撤,被鳩摩智漸漸壓回木屋這邊,卻絲毫不亂,出招收招間,依然飄逸瀟灑。


    包不同等人麵色肅然,目光凝望,一眨不眨,但並沒有出手。


    段譽不知何時,又湊到了王語嫣身側,癡癡的盯著她的側臉。


    阿朱孤零零的俏立一旁,美目一瞬不瞬的望著場中,她最是為難,哪邊傷了都是不忍見,太過擔心,以至身旁的阿紫沒了蹤影,都未察覺到。


    薛慕華等人正焦急的守在屋前,看見風蕭蕭突然躍了出來,都是大喜過望。


    鳩摩智、慕容複、段延慶三人同時一驚,各自緩手。


    風蕭蕭元氣大損,丹田虛的很,卻毫不示弱,二話不說,拖出數道殘影,身形起伏著疾衝,喝道:“占了便宜還想跑,美不死你!”


    鳩摩智向來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但此刻已經慌了神。


    他低估了蕭峰,低估了蘇星河,低估了風蕭蕭,隻高估了他自己,連錯數著,焉能不慌?


    若是他沉穩如往昔,很快就能試出風蕭蕭外強中幹,可惜心慌意亂下,內力凝聚不起,讓蘇星河一掌劈實,狂噴出一口鮮血,被秋風掃落葉般的卷蕩而飛。


    這一下別說風蕭蕭,就連親手出掌的蘇星河都愣了一愣,實沒料到自己無意中的一掌。竟然一擊成功,要是早知如此,鼓足了內力。說不定當場就能將鳩摩智給劈死了。


    “國師!”,慕容複驚叫一聲,抽身飛閃,探手去接,一把抱住,急往穀外躥去,連包不同幾人都顧不上了。


    段延慶見大勢已去。萬般懊悔,雙杖疾點,旋身高躍。直投向鬆林。


    南海鱷神一拍腦門,叫道:“糟糕,老大這回神機不妙算了,風老三小心眼的很。誰要招惹上他。他定會報複回去,雲老四唧唧歪歪將他給弄煩了,不就死了麽。”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二娘本已抖若篩糠,這時“哐當”一聲,方刀掉落於地,整個人跟著癱倒,軟如爛泥。


    南海鱷神斜眼向她一睨。道:“叫聲嶽老二,我就帶你走。”。得意道:“這點麵子,風老三還是會給我的,嘿,你說是不是?”


    風蕭蕭這時追到了鬆林前,隻是再也尋不到慕容複的身影,聞言側過頭,微微一笑,道:“不錯,她若肯認你是老二,我放她一馬又如何?”


    望著葉二娘心道:“你既然都熬過了‘人生百味’這種酷刑,可想而知,定受了太多的活罪,我也實在下不去手,這次暫且放你一馬,若是還有下次……哼!……


    要知這種手法極其殘酷,專走皮肉筋骨之間,讓人麻癢疼痛交替、酸甜苦辣盡嚐,卻動彈不得、出聲不能,各種滋味悶在肉裏,真真的生不如死。


    風蕭蕭根本難以想象,葉二娘究竟是靠著什麽,才能支撐著熬過來,沒有被折磨的筋疲力盡而死。


    南海鱷神哈哈一笑,大聲道:“好,還是你最夠意思了!”


    葉二娘坐在地上,冷汗如雨下,目中溢滿恐怖的神色,低低叫了聲“嶽老二”。


    南海鱷神大聲一應,頗覺得揚眉吐氣,左顧右盼,好生得意。


    王語嫣的一雙美目隻一直在慕容複的身上,方才見他閃走,失聲叫道:“表哥!”,雙手提起長裙,就想要追上去,可才走兩步,眼中就失去了慕容複的身影,茫然若失的輕轉目光,怔怔地發起了呆。


    段譽早已跟到了旁邊,一跺腳,歎道:“哎呀!慕容公子也真是的,怎麽能丟下王姑娘,自己就跑了呢。”


    “非也,非也!”,包不同冷笑著走了過來,道:“此言大謬,公子是奔,是躍,但絕不是跑。”


    “非也,非也!”,若說打嘴仗,段譽也是一把好手,笑道:“包先生可大錯特錯了,我這句話在於‘丟下王姑娘’,可不是爭辯是奔還是跑。”


    王語嫣弗然不悅,賭氣的側轉了身子,背對他道:“段公子不要亂講,那位大師身受重傷,自是救命要緊,表哥他一心慈念,你怎能這樣說他?”


    她說話輕輕柔柔,原本挺小聲,可說到後麵,自己卻也信了,嗓音清脆的好似銅鈴。


    段譽訕笑道:“王姑娘說的是,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嘿嘿笑道:“你分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裏是什麽小人了,莫非你是再說書生都是小人麽?”


    段譽不屑的想道:“你嘲笑我不會武功,那慕容公子的武功倒是高的很,還不是要倉皇的逃走,和我之前也一般無二,可見武功這東西是萬般無用的,隻會害人。若是我不知道那什麽六脈神劍,風蕭蕭這魔頭又怎會盯著我不放?你們若是不會武功,方才不就打不起來了麽?”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隻是王語嫣方才已經不高興了,他可不敢再說慕容複的壞話。


    褚、古、傅、朱四人慌忙的奔行過來,護到了段譽身前,心中全是暗暗叫苦,皆想道:“王爺怎麽還沒到,這下糟糕了,單憑我們幾個,哪會是他的對手!”


    風蕭蕭見這些人全都提心吊膽的望著自己,笑了笑道:“看在阿朱姑娘的麵上……走吧!”


    包不同等人暗暗舒了口氣,抱拳一禮,連場麵話都沒說,就灰頭土臉的走了。


    阿朱有些心慌的叫了他們幾聲,可除了阿碧偷偷的瞧了她一眼,幾人全沒回頭,更沒應聲。


    今日慕容複以二打一,都未奈何與他齊名的蕭峰,現在還要靠著阿朱的情分才得以脫身,他們這些家臣自是大感麵上無光,那還有臉多說什麽。


    段譽癡癡的望著王語嫣遠去,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


    風蕭蕭一陣撇嘴,還真拿這呆子沒啥好辦法,沒好氣的喝道:“段譽,你我讓你走了麽?”


    段譽一愣,轉身道:“你怎麽沒讓我走?”


    褚、古、傅、朱四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身形一閃,將段譽圍到了中間。


    風蕭蕭微笑道:“我何時讓你走了?”


    段譽一指阿朱,道:“你方才說‘看在阿朱姑娘的麵上,全都走吧’,是你說的不是?”


    不待風蕭蕭張口,又道:“我和阿朱、阿碧兩位姐姐關係可好了,當日可是她們領著我去找神仙姐姐的。”


    風蕭蕭一陣無語,有氣無力的道:“讓你留就留,廢話真多!”


    他本來不將天龍寺諸僧放在眼裏,可是剛剛親眼見了無涯子的功力,當真不似凡人,七八十斤的玄鐵劍竟能淩空懸浮,功力之深,簡直超乎想象。


    是以對那個和無涯子同輩的枯榮大師還真有些打怵,想留個人質在手,也好方便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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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還想寫一章前事的,但想想有些畫蛇添足,兩章沒主角也不好,就給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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