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麽?!”


    母蟲再也按捺不住,瘋狂地嘶吼著:“為什麽有那麽多蟲族背叛了我?!”


    他越是崩潰,陸墨反而越是冷靜。在此時此刻,他好整以暇地說:“其實呢,剛剛我還少說了一件事。”


    “除了你很醜以外,還有一件很好玩的事。”


    陸墨特意分出了一道細細的精神絲,搖搖晃晃地勾著一張紙,悠悠地呈在了母蟲的麵前。


    母蟲訝然:“這是……”


    這是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寫滿了狗爬一樣的字,極有特色。


    “——這是我從萊茵先生那本筆記裏找到的東西,你們殺了萊茵先生,但溫格卻從他的遺物裏找到了這本書。”


    “巧合的是,他將這本看似很不起眼的書送給了淩,而更加巧合的是,在一個百無聊賴的下午,我打開了那本書。”


    “最最最巧合的是,我偏偏是個粗心的,不小心把水倒在了那本書上。”


    陸墨抖了抖紙,得意道:“在慌亂中,我發現有一張紙中,夾著這麽一張薄薄的紙條,記錄著萊茵先生在曆史中發現的一切……”


    “你,原來根本不是什麽母蟲。”


    陸墨壓低聲音,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同死神的鐮刀:“你隻是一個小偷罷了,你偷走了蟲族的未來。”


    “……”


    “你都知道了呢。”


    母蟲垂下腦袋,聲音低沉得可怕:“這怎麽可以呢?你怎麽可以知道呢?我明明那麽小心了……”


    “整整一千年來,我都沒有踏出過神廟一步,我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總是要來妨礙我啊!!!”


    母蟲搖搖晃晃地,將自己從陸墨的刀鋒上拔了出來。


    “沒有關係,吃掉就好了。”他如同一個木偶一般,渾身的骨節都僵硬地抖動,陰惻惻地看著陸墨:“所有知道的蟲族,都要吃掉……”


    他那白皙瑩潤的皮肉鼓動著,仿佛有無數的蟲子在他的皮肉下遊走,關節不斷地變形,背部高高地拱了起來!


    一陣皮肉撕裂的聲音後,母蟲在陸墨麵前終於露出了原型。


    陸墨:“……”


    看著眼前巨大的肉山,陸墨幹巴巴地張開嘴:“哇哦。”


    八條細細長長的腿支撐著巨大的身子,母蟲的臉上出現了數隻小眼睛,每一隻眼睛都死死地盯著陸墨。


    這樣看來,他那裂開的誇張下顎,看起來反而更符合畫風了。


    “吃了你!”


    無數的白絲紛紛揚揚,在一瞬間就形成了一個白色的繭,將陸墨包裹住了。


    母蟲邁動著他那長長的八條腿,繞著繭轉了一圈,發出窸窸窣窣的笑聲。


    “用精神力撐出了空間麽?沒關係,反正你的精神力遲早會用完,嘻嘻嘻。”


    “到時候你就會被我的蛛絲腐蝕成一灘水。雖然可惜了你的精神海,不能被我吃到,但誰讓你知道得太多了呢?”


    說完,母蟲伸出一條腿,滿意地拍了拍【繭】,小眼睛凶光畢露。


    他會是蟲族的母蟲,永遠都是。


    ————


    日頭漸漸升到了中天。


    再怎麽拖延抵抗,和整個蟲族的數量比起來,陸墨一行人的數量都實在是太少了,即使拚盡全力,逐漸也有蟲族靠近了神廟。


    原本光潔的石梯,如今已經被血染得猩紅,屍體堆滿了階梯,後麵的蟲族踩著同伴的屍體,紅著眼朝著神廟,發出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但這些都還是好對付的。


    淩將刀抽回來,高大的雌蟲到了下去,溫熱的血濺了淩一身。


    他麵無表情地抹了一把臉,抬頭望向了空中。


    那些不會飛的種族雖然麻煩,但比起這些會飛的,可簡單多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必須守住這裏!


    淩深吸一口氣,將已經卷刃的刀扔到了一邊。然後他隨手從腳邊的士兵手裏,抽了一柄槍出來。


    槍口直指空中,他麵對著漫天蟲族,冷冷道:“到現在為止,地上躺著的蟲族,我隻砍斷了他們的脊椎——但接下來,你們如果還不退下,我就沒有這個耐心了。”


    回答他的是毫無理智的憤怒呐喊。


    淩眯起眼睛,那雙紅色的眸子中,光芒一點點地,被更深的漩渦吞沒了。


    “我會盡量溫柔地,送你們進入蟲神的懷抱。”


    淩的身後,巨大的透明翅膀破衣而出,在天光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這翅膀輕輕一振,他就在原地消失了。


    即使是陷入瘋狂的士兵,也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尋找著淩的身影。


    然而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淩就出現在了大軍中,簡直如同瞬移一般!


    風吹起他被血染紅的銀發,在空中舞出繚亂的軌跡。他穩穩地托起槍,對準了某隻茫然的士兵。


    “願蟲神祝福你。”


    帶著手套的食指,扣在了扳機上。


    連死也不曾畏懼過的蟲族士兵,在這一刻,瞳孔卻因為恐懼而緊縮在了一起。


    為了母蟲……為了母蟲!!


    他閉上了眼睛。


    然而意料中的槍聲卻沒有傳來,反而是一股溫暖的熱流,撫平了士兵心中的恐懼。


    那是母蟲的聲音。


    【我忠誠的孩子們啊,你們為我做的,我永遠不會忘記。】


    【停止戰鬥吧,因為,禍患已經被解決了。】


    ……


    淩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白光,在所有蟲族都沉浸在安寧中時,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停止戰鬥?什麽意思?


    他冷漠的側臉如同結了冰一般,但在冰層之下,醞釀著滔天的風暴。


    不,不會的。


    他衝過聖職人員倒了一地的殿堂,想要推開那道石門,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淩咬了咬牙。


    不會的,他和陸墨之間……是有血契的,假如陸墨出事,他怎麽可能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他向後退了一步,下一刻,他的右腿帶著淩厲無比的破空聲,摜在了石門上。


    隨著一聲轟鳴,石門整個碎裂了——


    神殿中的一切映入淩的眼簾。


    遮天蔽日的白色蛛絲,鋪滿了整個房間,從天花板到地麵,蛛絲上閃爍著詭異的藍紫光芒。


    一顆巨大的繭懸掛在房間中。


    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站在繭的麵前,他穿著蛛絲織成的簡單袍子。聽見聲音後,他慢慢轉過身,微笑著看向淩。


    “我親愛的孩子,無需為我擔憂,我很安全。”


    那身簡單的袍子,反而襯得他是如此純潔。


    母蟲伸出手,輕輕擁抱著繭,將臉貼了上去:“我原諒他對我做的一切,我會原諒他的罪,願他在蟲神懷裏得到安息。”


    “……”


    他靜靜地等待著淩的崩潰。


    該死的陸墨,竟然做到這一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原諒!!


    折磨他到死完全不夠,自己的憤怒還遠遠沒有平息!剩下的怒火,都要發泄在這隻雌蟲的身上!


    母蟲垂下眸,掩去了其中的怨毒。


    但遲遲沒有等到淩痛苦的聲音,難不成是悲傷過度了?


    母蟲懷疑地抬起頭,卻見淩微微側著頭,似乎在辨認著什麽一樣。這讓母蟲的心裏感到一絲不安,問道:“我親愛的孩子,你怎麽了?”


    “噓……”


    淩伸出一根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這聲音找不到來源,更像是直接從精神海裏發出的。


    【叮,渣渣值增加一萬!】


    【叮,渣渣值增加十萬!】


    【叮,渣渣值增加五萬!】


    【渣渣等級突破!恭喜宿主進階成為ss級雄蟲!!】


    母蟲越看越心慌,他焦急地逼問道:“到底是怎——”


    胸前一涼。


    母蟲難以置信地低下頭,隻見一柄黑金色的刀從他的後背,穿過了他的胸膛,鮮紅的血順著刀尖往下滴落。


    怎麽……回事……


    他怔怔地轉過頭,隻見他引以為傲的【繭】,正在分崩離析。一根根絲線失去了粘性,從繭上脫落下來。


    一隻修勁有力的手從繭中伸了出來,輕鬆的樣子,就仿佛他隻是撥開一道窗簾一樣。


    “我又發現了一件事。”


    黑發綠眸的雄蟲從散亂的蛛絲後麵,款款踏了出來。


    母蟲張開嘴:“什、麽……”


    陸墨吹了一口氣,將垂掛著的蛛絲吹得一晃。


    “蜘蛛,不能算昆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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