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僵硬地看著蟲皇:“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陸墨的生存守則之一:當你發現事態逐漸不對時,裝傻吧,裝傻就完事了。


    隻要你的態度足夠堅決,隻要你堅持否定一切,對方也會被你影響,對自己的認知產生懷疑。


    這就是語言的力量。


    陸墨彬彬有禮地說:“感謝我為蟲族做的一切?我想您或許是誤會了什麽。”


    “我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考慮過他人的感受——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自己謀利,若是有誰膽敢阻擋我……”陸墨眯起眼睛,語氣危險,“那我一定要讓他明白,什麽叫悔不當初。”


    “假如老天有眼,假如蟲神沒有打瞌睡,假如這世上真有因果報應,我的所作所為足夠讓我下到地獄裏,沉淪到最底層,永世不得翻身。隻可惜——”


    陸墨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語調輕快,但說的話卻是如此地惡劣,完完全全的就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的模樣,叫人看了就牙癢癢,恨不得直接給他一拳。


    “隻可惜啊,”陸墨優雅地伸出手,抻了抻袖子,慢條斯理道:“這世上總是如此不公平,像我這種雄蟲,反而成了s級的雄蟲呢。”


    抻袖子的手,微微顫抖。


    陸墨維持著高貴冷豔的笑容,心裏已經開始滿地打滾了。


    ——臥槽!


    就他這個演技,還有誰?!還有誰?!


    他已經天下無敵啦!


    哈哈哈!


    係統也在嗷嗷叫:【陸墨,我一定要給你頒十座小金人的獎項!你值得!】


    他自信滿滿地看著蟲皇,等待著渣渣值的入賬。


    然而令他心驚肉跳的是,蟲皇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道:“你總是如此,才叫大家誤會了你。”


    陸墨:“……”


    你一副“我早就看透了你”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還沒等陸墨琢磨明白,蟲皇轉過身,麵向所有的觀眾,揚聲道:“諸位,或許在此之前,你們對陸墨許多不滿。”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精神力的幫助下,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個觀眾的耳中。


    “你們覺得他離經叛道,毫無道德,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即使到了現在,還有不少人在不平吧?”


    “為什麽偏偏是陸墨?為什麽偏偏是他成了s級的雄蟲?假如是宋簡書的話,那就更好了,是嗎?”


    這一連串的發問,說中了不少觀眾的心思,他們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頭。


    蟲皇輕笑了一聲,在陸墨越發僵硬的臉色中,緩緩道:“可我要說的是,你們都誤解了他,他所做的一切,比任何一隻雄蟲都配得上他s級的身份。”


    此話一出,眾人訝然不已,觀眾席上傳來了低低的討論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什麽,我以為論壇上說的那些都是編的,看起來真的太假了……難道是真的?”


    “什麽論壇?我怎麽不知道?”


    “哎呀,就是……”


    在所有人都在動搖的時候,沒人發現站在陸墨身邊的淩,神情十分奇怪。


    他冷冷地看著蟲皇,那雙鴿血寶石般的眼睛仿佛結上了一層冰霜。這種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尊貴的蟲皇陛下,反倒是像在看什麽令他作嘔的東西一般。


    他的厭惡表現得如此明顯,完全不怕被蟲皇發現似的。


    若說在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做到,隻用三言兩語,就改變整個局勢的走向,那一定是蟲皇。


    他就好像有什麽魔力,能輕易地操縱別人的思想,再堅定的蟲族也會為他動搖,再冷硬的蟲族也會被他感動。


    淩感到了深深的無力和絕望,他自信能殺了蟲皇,但他沒有把握,陸墨會如何想。


    他焦躁地咬著牙,心裏有一股無法遏製的衝動,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在蟲皇影響到陸墨之前,索性先殺了蟲皇吧,隻要殺了他,一切都會回歸平靜。


    對啊。


    就像一團怎麽解也解不開的線團,既然解不開,那就直接剪斷吧!


    這樣的想法簡直就像醉人的美酒,讓淩瞬間陷入了恍恍惚惚的迷醉狀態,左手微微下垂,一柄槍從他的袖口中滑出,被他穩穩地握住了。


    但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刻,淩卻下意識地側頭,看向了陸墨。


    然後看到了比他更加絕望的陸墨。


    淩:“……”


    黑發綠眸的雄蟲,麵無表情地看著蟲皇,雖然看起來依舊是那樣地高貴冷豔,但淩卻仿佛看到了陸墨的頭上,頂著一個大大的“喪”字。


    唔……


    就像這樣:


    陸墨:=-=


    淩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知道很不合時宜,也知道陸墨相當地痛苦,但他卻在一瞬間脫離了那股近乎瘋狂的情緒,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陸墨聽到他的笑聲,幽幽地轉過頭,聲音波瀾不驚:“我親愛的雌君,我現在心情不是很爽利,所以我希望您能稍微注意一下。”


    他的聲音變得咬牙切齒起來:“不要再笑了。”


    淩相當努力地壓住了笑容:“是,雄主。”


    陸墨氣鼓鼓地扭過頭,用後腦勺對著淩,以此表示他的不滿。


    這一切看起來雖然很漫長,但實際上不過是過去了十幾秒。


    蟲皇見所有人的反應都和他預料得如出一轍,終於在大家望眼欲穿的等待中,開口道:“你們是怎麽知道陸墨的呢?是那幾個視頻?還是道聽途說?甚至隻是空穴來風的一些謠言?”


    “你們之中,並沒有人真正接觸過陸墨吧?”


    “所以,其實你們並不知道,陸墨繼承他雄父的財產後,第一件事就是修繕了荒星上的港口。”


    “你們也不會知道,在他還是d級雄蟲的時候,就用精神力挽救了多少雌蟲瀕臨崩潰的精神海。”


    “你們更不會知道,他救下了多少曾經是天之驕子,卻不慎跌入塵埃的雌蟲。”


    蟲皇張開雙手,道:“我的孩子們,我深深地愛著你們之中任何一位,無論是雄蟲,還是雌蟲,亦或是亞雌,你們都是我珍貴的孩子。我衷心地祝福你們,願蟲神賜予你們明亮的眼睛,讓你們不至於被表象迷惑。”


    “你們日後還會遇到更多的事,每當你們感到困惑時,都要謹記今天發生的一切。”


    蟲皇的聲音充滿了悲憫:“你們無須因為陸墨的身份,而勉強自己去接受他,因為——”


    “他本就是極好的一隻雄蟲。”


    伴隨著場內逐漸響起的啜泣聲,連風都因此而變得十分溫柔,感動如同涓涓溪流,流淌在每一個人的心間……


    當然,還有陸墨腦海中叮個不停的係統提示聲。


    【叮,徹底地完全地洗白了,渣渣值扣十萬!】


    【叮,白蓮人設屹立不倒,渣渣值扣五萬!】


    【叮,收獲了數以萬計的懺悔,渣渣值扣八萬!】


    ……


    渣渣值掉落的速度,就像超級大熊市的股票,哢嚓一下就垮了。


    而陸墨的臉色,也和股票一樣,油綠油綠的。


    心痛到不能呼吸。


    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啊!他容易麽他?!就不能讓他好好地安安心心地做個渣渣嗎?!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你真的太壞了!


    係統:【……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麽?你好像有那個大病。】


    陸墨:【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而此時的蟲皇,對此一無所知,甚至十分滿意。


    一切都和他預料得一模一樣。陸墨這麽多年來一直被誤解,說不委屈是不可能的,但他偏偏還一如既往地堅守著自己的原則,不斷地對雌蟲們施以援手。


    而他忍耐到現在,就是在今天這一最關鍵的時刻,在整個蟲族的麵前,為他正名,為他找回清白。


    一直被誤解的好人,終於獲得了應得的讚賞,這麽多年來的委屈和壓抑都得到了釋放,相信他現在一定快哭出來了。


    蟲皇轉動視線,看向了陸墨。果不其然,陸墨的眼裏,甚至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水光。


    蟲皇微微勾起了唇——


    自己終於徹底地馴服了這隻雄蟲。


    他和藹地看著陸墨,道:“我實在是為你的品格歎服,隻有你這樣的雄蟲,才是蟲族真正的希望。”


    陸墨低下頭,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真是謝謝您的誇獎。”


    “不,這是你應得的。”


    蟲皇伸出手,搭在了陸墨的肩上,語重心長道:“我要將我最寶貴的雌子許配給你,希望你不要拒絕。”


    這句話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傳遍了整個競技場。


    先是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安寧,然後——


    全場歡呼聲響起!


    “噢噢噢噢——————”


    “太棒了太棒了,蟲皇陛下!!”


    “陸墨陸墨!!”


    “救命啊我要哭出來了,陸墨他真的值得!”


    ……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蟲皇的視線,不露聲色地從淩的臉上滑過,毫不意外地看到這隻克萊因蟲的臉上,驟然加重的殺意。


    嗬嗬。


    就這樣吧,不斷地陷入瘋狂,不斷地和自己的理智戰鬥,把自己撕扯成扭曲的模樣,最後陷入崩潰中。


    按著自己安排好的路線,走向崩壞的結局吧!


    他收回視線,溫聲道:“陸墨,你覺得如何。”


    “……”


    黑發的雄蟲慢慢抬起頭,眼中的光芒亮得驚人,就連蟲皇都愣了愣。


    沒想到效果這麽好,果然是壓抑得太久了麽?


    然而下一刻,陸墨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直直地看著蟲皇,道:“這可真是一個糟糕的決定啊,蟲皇陛下。”


    他伸出手,將蟲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掃落,神情傲慢無比。


    蟲皇氣度雍容,任何蟲族在他麵前都隻會相形見絀,為自己感到卑微。但在此時此刻,年輕的雄蟲身形挺拔,眼神明亮,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甚至,讓人明顯地感受到在他身上有著鮮活的生命力,如同肆意開放的盛夏之花。


    竟是壓了蟲皇一頭。


    蟲皇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一點,這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心中湧出了憤怒,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


    他深深地盯著陸墨的眼睛,緩緩道:“為何?”


    “不為什麽。”陸墨的態度倨傲無比,他比蟲皇高了半個頭,此時居高臨下地看著蟲皇,道:“蟲皇陛下,你總是如此嗎?總是自說自話,自顧自地沉浸在拯救他人的情緒裏……”


    “自以為是地賜給我恩典,以為我會感恩戴德麽?”


    蟲皇的臉色扭曲了一瞬:“可是,難道你難道不是——”


    陸墨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真的以為自己了解我麽?假如你真的了解我的話,那你怎麽會不記得,我曾經發過那樣一個誓言呢?”


    蟲皇冷冷地看著陸墨,他極少動怒,但此時明顯是隱隱有些壓不住火氣了。


    這樣的怒容會讓所有蟲族感到害怕。


    除了陸墨。


    “假如您不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再給您說一遍,也讓你看清楚,我到底是怎樣的一隻雄蟲。”


    陸墨轉過身,看向了淩。


    日光下,淩銀色的頭發掩映著鴿血寶石般的雙眸,白皙的臉頰上有著一抹血跡——那是他砸開玻璃時,受傷的手飛濺出來的血。


    再好看的臉,看多了也會膩,這是陸墨早就知道的事。他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會逐漸習慣淩的外表,但事實上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心動非但沒有衰減,反而隨著他們之間的相處,變得越發濃鬱起來。


    到了現在,他光是看到淩,都會發自內心地,油然而生一種溫柔的感動,讓他幾乎每時每刻,都想要觸碰淩。


    啊……說起來,他似乎是有肌、膚饑、渴症的。


    但現在,這個症狀隻對淩生效了。


    在他的注視下,淩慢慢地眨了眨眼:“雄主?”


    陸墨抓住淩的手,用力一拉——


    淩沒有任何反抗,順著他的力氣倒了過來,陸墨用力地吻住了淩。


    和從前的親吻似乎都有些不一樣,陸墨注意到了很多從前不曾發現的細節。他和淩是如此地契合,淩始終是溫順地承受他給與的一切,但當他磕磕絆絆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做的時候,淩又會不露痕跡地引導著他,讓陸墨更加深地探索著淩的一切……


    他突然感到了一絲羞赧。


    真是一隻……絲毫不知廉恥的雌蟲!


    一吻完畢,陸墨氣喘籲籲地按著淩的下巴,惡狠狠道:“你故意的。”


    淩看著他,然後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來。


    無辜極了。


    “以後再跟你算賬。”陸墨哼了一聲,然後轉頭對著臉色堪稱慘淡的蟲皇道:“您明白了麽?”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也無論是誰,我的答案都隻有一個——這一生我都隻會有淩一個雌君。”


    陸墨冷笑道:“您也該改改這自以為是的性格了。”


    “你!!”


    蟲皇的臉色終於徹底地扭曲了。


    怎麽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按照他的想法,陸墨應該感激涕零地接受自己的安排,既然開了一個頭,後續也會越發簡單。自己會不斷地送去雌侍、雌奴,陸墨一定會和宋簡書一樣,逐漸地被腐蝕,逐漸地逼瘋淩——


    而不是現在這樣!


    蟲皇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對於陸墨,他已經是徹底地,完全地,不可能馴服了。


    或許他本應該察覺得早一些,但還是那句話,一旦有了貪念有了貪心,人就會被自己的貪念蒙蔽……


    在這一刻。計劃破產的不敢置信、進階無望的惱怒,以及被當場戳穿心思的憤恨,一起在蟲皇的心裏形成了滔天的巨浪,讓他對陸墨的恨意達到了巔峰!


    既然進階無望了,那麽不如全都毀了!


    這樣的想法在蟲皇腦海裏動蕩,他渾濁的黃色雙眼在一瞬間恢複了從前的清明,他的精神力對準了陸墨,蓄勢待發。


    即使陸墨是s級的雄蟲,但蟲皇活過了那麽長的歲月,將陸墨在一瞬間斬殺,也是簡簡單單的事。


    殺了他們!!


    精神力凝聚而成的絲線,已經纏上了陸墨的脖頸,隻要輕輕一割,這隻雄蟲就會身首異處——


    然而下一刻,蟲皇的微笑就凝滯在了臉上。


    因為,所有的蟲族,無論是競技場裏的,還是觀看者直播的觀眾,從帝星到最偏遠的疆域,從最高等的雄蟲,到最低賤的雌奴,都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我要降恩典於淩。】


    是……母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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