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場上,有這麽一句至理名言:在答題前,先揣摩一下出題人的意圖。


    陸墨:他想讓我死。


    不然怎麽會在這時候,才用殘酷的現實告訴他:親,你一直拿錯了劇本。


    但是沒有關係,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在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到穀底之後,已經沒有什麽能動搖陸墨的信念了。


    就算這是一道送命題,他也要完美交卷。


    作為追妻火葬場中的炮灰配角,如何能最大化地獲取渣渣值呢?


    和係統相處三年多,他逐漸也了解了這個分數的判定:隻要他的人生軌跡符合一個渣渣的定義,人設越貼近渣渣,獲取的分數也就越高。


    而在所有的行為中,有這樣三個階段需要格外注意。


    作惡階段,最大化地激起別人的痛苦和憎恨;跳臉階段,以小強般不死的姿態到處蹦躂,挑起別人最大的打臉欲、望;打臉階段,極品反派終於被狠狠打臉,大快人心!


    陸墨起初不是很理解:“你們圖啥呢?”


    係統深沉道:“隻要有惡人存在,人們就會變得團結一心,而惡人的隕落,再一次地發揚了真善美的和諧價值觀。”


    陸墨大受感動:“原來你竟是這樣一個積極向上的係統。”


    為了社會的和諧友愛,也為了自己的豐厚報酬,陸墨決不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他迅速地給自己下了定義:一個囂張膨脹,不斷地用淩來刺激宋簡書,玩兒命在火葬場裏倒石油發誓要讓這場葬禮燒出氣勢燒出風采燒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炮灰反派。


    從現在起,他要大開殺戒了。


    ————


    “你、你剛剛說什麽?”


    宋簡書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陸墨,“你說了……血契?”


    陸墨眯著眼,像一隻圈地的大貓,伸出舌頭在淩的嘴角緩緩舔了一口。他用舌尖卷走淩的煙,用犬牙輕輕叼住,輕笑了一聲:“今天真乖。”


    “回答我!”宋簡書恨不得撕爛這張臉,“你是不是強迫淩——”


    “——您可真會說笑。”陸墨直起腰,勾起嘴角露出輕蔑的笑,“您難道忘了?隻要有一方不願意,這血契就不可能成。”


    宋簡書的臉色瞬間一白。


    是了,若是普通的結契,哪怕雌蟲再不情願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但血契……血契不同,雙方但凡還有一絲悔意,就不可能成功。


    他看著淩,眼神悲痛,心裏的哀傷逆流成河。


    “你……竟然如此決絕。”宋簡書黯然道,“是我傷你太深。”


    若非淩愛他至深,又怎麽會心如死灰,最後接受了一個低等級雄蟲的血契呢?


    如果結成血契的是自己,那自己或許能一躍升至s級……宋簡書閉上眼,心裏滿是痛悔。


    難怪那位尊敬的雄蟲大人總是催促他,要他早日同淩結成血契……


    他顫抖著嘴唇道:“即使如此,你也不應該如此作踐自己,和這樣……的一隻雄蟲在一起。”


    自己露出這樣可憐卑微的模樣,淩或許會因此感到暢快,或許會露出厭惡的表情,但沒有關係,現在重要的是認錯,潤物細無聲地融入淩的生活,再找機會突破淩的心防。


    血契又如何,他相信奇跡總會出現的。


    然而和宋簡書想的都不一樣,淩看著他的眼神反而充滿了饒有興致的探究,他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宋簡書,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


    宋簡書一愣:“你、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淩嗤笑了一聲,意有所指道:“有野心是好事,但把別人都當成傻瓜的話,遲早會引火上身。”


    宋簡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淩的眼神鋒利,仿佛剖開了他的心,他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且,陸墨有什麽不好?”淩眼睛含笑,閃著不懷好意的光,字字淬毒:“他可是曾經日入三億的雄蟲。”


    陸墨杵在一邊一臉深沉,心裏還在緊張地吃瓜,忽然被cue到,瞬間福至心靈,給宋簡書補了一刀:“還有帝星的居留證。”


    感謝宋先生的慷慨解囊,哈利路亞。


    在場的都是些耳聰目明的軍雌。雖然這些可敬的軍雌總是給人冷酷無情、不為外物所動的印象,但鐵血柔情,他們堅硬的外表下依然擁有著一腔熱血。


    以及一顆熱愛八卦的心。


    更別說這次吃瓜還吃到自己那神秘又強大的軍團長頭上,誰能忍得住!


    從宋簡書出現開始,他們一個個都豎起耳朵,像雷達一樣接受每一個細微的聲音,眼睛雖然盯著地上,餘光卻死死框柱了三位主角。


    當聽到“血契”二字時,軍雌們一個個捏緊了拳頭麵麵相覷,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激動。


    天啦天啦!


    沒想到軍團長大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在如今的社會,血契幾乎已經是傳說中的存在了,即使有巨大的好處,奈何條件過於苛刻……而且一旦定了血契,那可是生死相隨的關係啊!


    實在是太浪漫了!好羨慕啊!


    一隻進階到a級的雄蟲,願意娶你成唯一的雌君,甚至還和你建立了血契……這真的不是論壇上那些三俗小說嗎?


    本以為,已經沒有比這更加令人激動的事了,可現在他們聽到了什麽?


    日、日入三億?甚至還有了帝星的居留證?


    副官神情恍惚,語氣夢幻:“不會吧……該不會這莊園都是他的吧……”


    “誒?”


    穿鬥篷的小蟲納悶地抬起頭,聲音清亮:“你們不知道麽?陸墨閣下是這個城市——不,他是這個星球上最富有的雄蟲哦!”


    副官低下頭,小蟲驕傲得挺起胸膛,“前幾日陸墨閣下留我在此小憩,管家告訴我,從這裏放眼出去,能看到的一切,全都屬於陸墨閣下!”


    他毫無顧忌,說得響亮極了,就像一個巴掌狠狠打在了宋簡書的臉上。


    這還沒完。


    “您要是不服呢……”陸墨伸出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宋簡書的領結,“我可以告訴您更多。”


    他誠懇地看著宋簡書:“我在三十七顆星球上設有工廠,蟲族最大的檢測儀生產工廠有我的股份,但凡你看到哪個公司名字帶陸的,我都摻和了一腳。”


    狂妄自大的反派,總是喜歡一開始就把底牌暴露得幹幹淨淨。


    陸墨拚命給宋簡書喂牌,妄圖給宋簡書湊成一個自摸天胡,這還不夠,他一定要手把手地教宋簡書怎麽打敗自己這隻可惡的反派!


    他淺笑一聲道:“當然,隻要您能突破到s級,再通過您的聰明才智和社會地位,集合一股強大的力量,一定能把我打得落花流水。”


    他恨不得提著宋簡書的衣領拚命搖晃:“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突破s級!我已經一刻都等不了啦!”


    然而這一切在宋簡書看來又變了樣。


    陸墨的靠近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力,若不是自尊心在強撐,他幾乎要忍不住後退,避開這個渾身都散發著冷意的雄蟲。


    他每一句話都帶著濃濃的嘲諷,像是篤定地說:“你永遠都打敗不了我。”


    一股強烈的不甘湧上了心頭,宋簡書死死地盯著陸墨。


    黑發綠眸的雄蟲雲淡風輕地看著他,如同在看一隻螻蟻。


    站在蕭瑟的風中,宋簡書渾身顫抖,聲音低沉地說:“陸墨!”


    他眼神閃著不屈的光芒,背脊如同迎風的傲竹,一字一句,聲音擲地有聲。


    “莫、欺、少、年、窮。”


    陸墨:“……”


    噗。


    看著宋簡書揚長而去的背影,陸墨一張臉十分扭曲,充分體現的就是一個困惑和迷茫。


    不是,大哥,我比你小啊。


    他還是一隻剛剛度過蛻變期的小蟲子呢!


    ————


    這不過是婚禮上的一個小插曲,雖然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但還是遵守禮儀地完成了接下來的儀式。


    在司儀的見證下,雄蟲矜貴地朝雌蟲伸出手,傲慢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心懷感激地——為你的雄主奉上你的忠誠了。”


    如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雄蟲表麵倨傲,眼底卻是抑製不住的羞澀和歡喜。


    他說:“你是我的雌君了。”


    淩托起雄蟲的手,這雙手白皙修長,與自己滿是繭子的手不同,雄蟲的手如同每一個貴族那樣,掌心溫暖觸感細膩。


    他拿出準備已久的戒指,拈著陸墨的無名指,輕柔地戴了上去。


    雄蟲看著自己的手,嘴角悄悄地翹起了一點。那種冷漠的氣質因為這一點點小小的弧度,瞬間消散了不少。


    連陸墨自己都不知道,每當他放鬆的時候,就會悄悄地露出這種可愛的小表情。


    就像在退潮的海灘上撿拾那些漂亮的貝殼,淩總是精準地注意到陸墨的小表情,然後悄悄地存放在記憶裏寶匣裏。


    很快陸墨就收起了笑容,他向淩伸出手,行了一個禮,這一次他終於不再別扭。


    “向我唯一的,永遠的雌君閣下,獻上我此生最誠懇的承諾。”


    “請同我一起,見識這世間一切,不論榮華富貴,不論挫折困難,直到我們一起攜手回歸母神的懷抱。”


    他笨拙地拿出戒指,手指帶著幾不可見的顫抖,終於為淩帶上了戒指。


    不等他反應,淩低下頭,俯身吻住了陸墨。


    歡呼聲、口哨聲,鼓掌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庭院!!


    雄蟲幾乎被淩吻得暈頭轉向,他臉頰暈紅,微微喘著氣:“哦……你可真是一隻不懂規矩的雌蟲,即使你是我的雌君,也不可這樣放肆。”


    他嘟嘟囔囔沒完沒了的抱怨,淩背在身後的手,悄悄地比出了三個手指。


    金毛的副官微微睜大眼。


    那天他和淩通話時,他問道:“到底喜歡他哪裏呢?”


    淩:“喜歡需要理由嗎?”


    “呃……一般是有的。”


    “好吧。我會試著去找的。”


    ……


    已經找到了哦。


    喜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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