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昕的擔憂不無道理。


    倆人完全標記過去快半個月了,李曜的精子依舊生龍活虎,使林昕意外懷孕。手術雖然移出了受精卵,但剩下的精子仍有部份活躍著。


    李曜懂他的意思,大掌覆住少年的手背,一起按著他平坦的小腹。


    “別擔心。”


    這個問題轉院過來的第一天,他就谘詢過衛醫生了。


    衛醫生的回答是,基本不會懷孕。


    omega懷孕期間不會發情,不發情就不易受孕,雖然林昕肚子裏的寶寶移出去了,但身體沒那麽快接受終止妊娠的事實,會產生一個自我保護機製,在這個保護期間,omega暫時不發情,直到三四個月後,身體接受未孕的事實,才會恢複正常。


    而那個時候,林昕子宮裏的精子要麽排出體外,要麽不再活躍了。


    李曜將衛醫生的話轉述給林昕聽,林昕鬆了口氣。


    見少年的眉頭舒展了,李曜盯著他的黑眼圈問:“再睡一會兒?”


    心情一放鬆,困意便襲來了,林昕乖乖地躺下,往床另一邊挪了挪,空出位置,眼睡惺忪地瞅著男人。


    “哥,陪我睡會兒。”


    李曜怎麽舍得拒絕?


    他脫了軍裝外套,脫了軍靴,上床靠在少年旁邊,給他拉上被子,蓋嚴實了。


    林昕主動投入他的懷裏,伸手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像小貓般蹭了蹭,深深吸氣,聞著清新的冷杉味,慢慢地放鬆下來。


    李曜低頭,金眸柔和,長臂一攬,摟著少年,給予他安全感。


    林昕閉上眼睛,意識漸漸模糊,在熟悉的懷抱裏,很快沉入夢鄉。


    然而,李曜卻知道,少年睡得並不安穩,這幾天半夜都會突然驚醒,整個人像水裏澇出來般,出一身汗,問他是否噩夢了,又搖頭否認,對他非常依賴,可勁地往他懷裏鑽,有時候把手覆在小腹上,不安地囈語。


    這是戰後的應激反應。


    野訓的那場戰鬥,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加上被孩子的事刺激,出現焦慮、煩躁、不安、抑鬱等情緒。


    醒著的時候瞧不出端倪,睡著了便反應過來了。


    李曜輕柔地親吻他的發絲。


    在伴侶的懷裏,林昕漸漸酣睡,打起了可愛的小呼嚕。


    李曜忍不住啄了下他的唇,林昕似有所感,抿了抿唇,把臉往男人懷裏埋,睡得更香。


    男人低笑一聲,抱緊他,閉上眼睛假寐。


    一個小時後,李曜手腕上的識別器嗡嗡地震動。


    他睜眼,點開信息,看到付昆發來的短信,劍眉微擰。


    林昕還在沉睡,養了兩三日,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李曜用指腹磨了磨他的臉頰,小心翼翼地離開。


    沒了溫暖的懷抱,林昕的手不安地摸索,李曜見狀,轉頭取過擱在椅子上的軍裝外套,塞進他手裏。林昕抓到衣服,往懷裏拽去,聞到冷杉味,安靜了下來。


    李曜隨意地紮起散亂的銀發,輕歎一聲,轉身離開病房。


    等在醫院外門的付昆看到隻穿襯衫沒穿軍裝外套的上司,愣了愣。


    李曜沒有解釋,坐進懸浮車內,下令:“去軍部。”


    “是。”付昆不敢多問,手動開懸浮車。


    *******


    林昕在食物的香味中醒來。


    連著幾天吃醫院特製的營養液,都膩味了,這會兒聞到食物的香味,腸胃都在蠕動。


    “咕嚕嚕——”


    一陣餓肚子的叫聲過後,他睜開眼睛,很快被床邊小桌上的食物吸引了。


    南瓜小米粥、異獸肉炒蘑菇片、水煮蔬菜、色拉異果以及一小碗濃湯。


    林昕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李曜看著他饞貓般的模樣,笑道:“梅姨怕你在醫院吃不習慣,特地做了晚飯讓我帶過來。”


    林昕從被子裏爬出來,翹著一頭亂七八糟的發絲,揉了揉眼睛。


    “我睡多久了?”


    “四個小時。”


    小桌可以靈活轉動,正好懸在病床上,方便病人使用。


    李曜幫林昕調整好位置,讓他坐得舒服,去浴室擰了把溫熱的毛巾,幫他擦臉擦手。


    被無微不至地照顧,林昕鼻子有點發酸。


    他哥真好。


    李曜擦拭完放下毛巾,對上少年小動物般水靈的眼睛,伸手揉揉他的小呆毛。


    “不餓嗎?快吃。”


    林昕拿起勺子,盛起南瓜小米粥,吹了吹,正要吃,突然想到什麽,抬頭問男人:“哥不吃嗎?”


    “我在家吃過了。”李曜拿起放在床頭的軍裝外套,絲毫不嫌棄上麵的皺褶,披到身上。


    林昕聞言,埋頭苦吃。


    還是梅姨的手藝好,令他胃口大開。


    李曜道:“慢慢吃,別急。”


    “嗯。”林昕點頭,小呆毛跟著晃動。


    李曜失笑,寵溺地看他吃飯,偶爾動手叉塊水果送他嘴裏。


    現代醫學發達,隻要不是致命傷,都能快速治好。林昕養了兩天,本該可以出院,但李曜怕他有後遺症,堅持多住了三天。


    而在醫院的每一天,林昕都會去孕育室探望寶寶。


    孕育室內,林昕站在柱形人造子宮前,透過玻璃看著懸浮在特殊液體裏的胚胎。


    多麽不可思議,這是他的寶寶,那麽小,那麽脆弱,孤單單地在冰冷的儀器裏。


    即使來過很多回,林昕仍禁不住地想哭。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連自然孕育都做不到。


    李曜攬著他削瘦的肩膀,安慰:“寶寶不會怪你,等他長大懂事了,我們告訴他原因。”


    林昕喪氣地點頭。


    旁邊記錄數據的衛醫生和藹地道:“這是我見過最活潑的胚胎,在人造子宮裏適應良好,完全沒有排異現象,將來一定是個淘氣的小家夥。”


    林昕的眼裏燃起了希望。“衛醫生,我現在和他說話,他能聽到嗎?”


    衛醫生輕咳一聲:“原則上……暫時聽不到。”


    還隻是一個小胚胎,聽得到才奇怪,不過,為了讓少年安心,她解釋道:“其實人造子宮生的孩子很健康,經過科學孕育,身體素質強過一般的胎生孩子,至於感情缺陷問題,我個人認為也有解決辦法。”


    “什麽辦法?”林昕急切地問。


    “多和孩子交流。”衛醫生道,“隨著發育,寶寶有了觸覺、味覺、聽覺,對外界有反應,這個時候父母和孩子多說說話,或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結果。”


    “以前有成功的案例嗎?”李曜冷靜地問。


    衛醫生搖頭:“沒有。”


    林昕刹時失望。


    衛醫生道:“可能交流時間不足。父母工作繁忙,無法天天跑醫院,久而久之,自然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林昕不禁握緊李曜的手。


    他是機甲生,他哥是帝國元帥,一旦忙起來,也做不到天天來醫院,再則,醫院有規定,每天隻能探望半個小時,根本不夠時間交流。


    李曜若有所思,金色的眸子盯著懸浮在液體裏的小東西,沉吟道:“衛醫生,造一個這樣的孕育室需要多少錢?”


    衛醫生詫異:“元帥的意思是?”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林昕也不解地抬頭望男人。


    李曜笑道:“我和小昕都忙,來回醫院不方便,如果把孕育室搬到家裏,再聘請專職醫生,便能天天和孩子見麵交流了。”


    果然如此!


    衛醫生嘴角抽搐了下,給了個保守的估價:“你要知道,我們孕育室擁有全星際最先進的設備,元帥若是想搞全套,至少需要五十億星際幣。”


    “五十億星際幣?”林昕愣了愣,“太多了,哥……”


    “可以。”李曜淡定地道,“區區五十億,我們出得起。”


    林昕呆滯,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瞅伴侶。


    他忘了,他們家很有錢,錢多到花不完,光礦星每年的產量,就有數百億。


    衛醫生:……


    *


    李曜是個行動派。


    和白管家一合計,白管家發揮所長,全權打造孕育室。


    李家城堡足夠大,花大價錢請專業人士過來一陣搗騰,兩三天之內打造出一個完美的家庭孕育室,接著他親自去醫院挑選,聘請到衛醫生的首席徒弟當專職醫生。


    林昕出院後,寶寶也跟著回家。


    移入新的人造子宮,數值稍微降了一點,不過很快適應,再次活躍,個頭比前幾天大了一點兒。


    林昕貼著玻璃管,癡癡地望著,連飯都舍不得去吃,還是李曜看不下去,逮著他去吃飯。


    吃完飯,林昕立即返回孕育室,李曜拿了本書,陪他一起守著孩子。


    “婁醫生,我們在這會不會打擾你工作?”李曜問穿著白大褂的青年。


    “哦,不會。”婁醫生盯著儀器上的數值,忙碌地記錄,“你們在正好,方便我做研究。”


    他人工孕育過兩個孩子,這是第三個。他也很好奇,有父母陪伴的人工寶寶,能否克服感情缺陷這個問題。


    林昕雙手貼著玻璃,望著泡在液體裏的小胚胎,發呆。


    他本身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話少人悶,這會兒讓他對著孩子自言自語,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李曜見他發怔,合上書本,大掌覆在玻璃柱上,溫柔地說:“寶寶,介紹一下,我是你的曜爸爸,他是你的昕爸爸,這裏是我們的家。”


    有了開場白,林昕終於接上話了。“家裏很大,有城堡,草原,湖泊,等你出生了,我帶你去騎馬……”


    話匣子打開,便停不下來了。


    林昕暢想著美好的未來,不知不覺說了一個多小時,李曜不時地插幾句,夫夫倆完全把胚胎當真正的孩子交流。


    婁醫生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注意力一直在儀器的虛擬顯示屏上,一堆數據看得人眼花繚亂,他卻樂此不疲地記錄,突然,他停頓了一下,把一組數據往後拖,仔仔細細地對比,確認這組數據發生了波動。


    他猛地抬頭,雙眼灼熱地盯著人造子宮。


    胚胎,有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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