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似乎對他們的舉動毫不意外,臉上表情變都沒變,甚至在察覺到視線後,轉頭對著夏油傑露出大大的燦爛笑臉。


    夏油傑用餘光看到了,一陣頭疼。


    不用想,太宰肯定早就知道了,他的惡趣味一向很重。


    工藤有希子,曾經活躍在影壇上的明星,七年前退出演藝界嫁給推理小說家工藤優作,行蹤不明。


    夏油傑小時候也看過她演的幾部電影。


    “您好,我是夏油傑,這位是我的同伴太宰治,”黑發學生稍微放鬆了點,出於對兒時記憶轉移過來的好感度,夏油傑擔心問:“兩位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工藤優作給他看了看自己的口袋本,貼著手腕藏在袖口深處,不易察覺,打開後裏麵全是字跡,他笑眯眯道:“因為取材啊。”


    “這片土地每天都會有很多素材,別看我們隻有兩個人,但有希子會易容,我也了解一些基本的軍事知識,對付幾個小混混足夠了。”


    夏油傑難以理解,但他尊重兩人的選擇。


    他找工藤優作借用了一下紙和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禮貌地說:“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打電話叫我。”


    工藤優作暢快地哈哈笑了幾聲,倒也沒忽視這份陌生人的好意,細心收好,“很少被小輩關心呢,我把電話也留給你吧,別看我隻是個推理小說家,但也認識不少警界的人哦。”


    夏油傑這次沒有拒絕,他想知道降穀零幾個人的消息。


    “麻煩您了。”


    工藤優作把寫了數字的紙遞過去,看到他手上厚厚的繭子,職業病又犯了,突然問:“對了,夏油同學,你受過專業的體術訓練嗎?”


    夏油傑見識過許多次太宰的未卜先知,早就學會不露出驚訝表情了。


    “對,”黑發少年點頭,表情平常的紙條隨意揣進兜裏,因為不願意讓普通人進入咒術界這個亂糟糟的染缸,他模棱兩可道:“因為學校的特殊性。”


    工藤優作也識趣地不再多問了。


    他在夏油傑進入小巷子的時候就發現了,黑發少年不僅警惕,他的視線會下意識地搜尋有利地點,右手微抬,身體前傾,隨時暴起的攻擊姿態,這完全是身體習以為常的行為。


    工藤優作比較好奇的是,為何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會變成這樣。


    既然夏油傑不願多說,他就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需要讓有希子幫你們易個容嗎?算是感謝你剛才留下的電話號。”


    夏油傑看向太宰。


    比起自己,他更擔心太宰。


    太宰看似將選擇權放任給同伴,可他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說:“傑想怎樣?我都無所謂哦。”


    這個動作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和應允。


    這是魔鬼的引誘,充滿了暗示性,讓夏油傑搖擺不定的內心深處,某一頭天平迅速加重,但單純的黑發學生並沒有發現。


    他隻是鬆了口氣,轉頭露出一個笑容,再次道謝:“麻煩了。”


    易容工具工藤有希子一直隨身攜帶,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裏,夏油傑向工藤優作打聽:“您知道這幾天,哪裏發生了特殊的凶殺事情嗎?”


    善於觀察的推理小說家摩挲著下巴,仔細回想了幾分鍾。


    “東南方向,你自己隨便找條路走,走上差不多十分鍾後,就可以看到一個紅色屋頂的房子,那裏一個小時前剛死了人。”


    夏油傑錯愕反問:“一小時前?”


    那個時候,他好像還在路上,難怪輔助監督沒有匯報。


    工藤優作解釋道:“這裏經常會有不明身份的人死去,大部分居民又敵視警察,每次出警都會被故意妨礙,這次還是有個認識我的警察,知道我在這裏取材,才會特意通知我一聲。”


    “不過,現場實在是太完美了,凶手沒有遮掩,我卻找不到任何能串連成線的線索。”


    夏油傑:“能仔細說說嗎?”


    “受害者被巨大的力道撕成了兩截,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腰腹兩側留下巨大手印,表情驚恐,附近有傳聞是妖怪的殺戮,還有人推測是貧民區進了野獸,現在人心惶惶。”


    說到這裏,這位名譽盛讚的推理小說家搖了搖頭,不免有點唏噓和不甘。


    “可貧民區哪裏來的野獸?受害者的肢體也沒有殘缺和撕咬痕跡,隻能說這次凶手太狡猾了,我找遍附近所有的街道,也沒發現能支撐這股力氣的裝置。”


    夏油傑斂下眼睫。


    是詛咒。


    他沒有告訴工藤優作,隻是避重就輕地說:“您還是早一點回去吧,取材可以過幾天再來,不著急。”


    工藤優作怔了下,笑了,“那就借你吉言。”


    ……


    出來的時候,夏油傑旁邊已經換了一個樣貌普通的人。


    太宰把露在外麵的繃帶拆了下來,一部分放在風衣口袋裏,另外一小截纏在手腕上,按照他的話來說,這是因為“沒有繃帶就像沒穿衣服一樣,會不習慣,這樣能緩解一些不適應感”。


    還記得工藤有希子看見時驚訝了好半天,尤其是當少年眨著完好無損的鳶色眼睛——她誤以為太宰是殘疾人。


    外麵的街道上,四人組各自分開。


    黑色卷發的少年脫下外套,搭在手臂上,隻穿著裏麵的白襯衫,落下來的袖子遮住同種顏色的繃帶,讓它看上去很不起眼。


    太宰大概走了幾米,一直觀察街道兩旁的情況,他突然用自己的聲音說:“要不要分開找?既然工藤優作平安出來了,就代表詛咒沒有留在原地。”


    夏油傑對類似的對話很熟悉。


    這代表太宰已經有線索了,但還需要確認——其實這是夏油傑自己猜的,也有很大可能隻是太宰不願意說,但他覺得是前者。


    “那你自己小心,必要時就把槍拿出來。”


    太宰比了個ok的手勢,似乎覺得手臂上的衣服有些累贅,幹脆拿下來,“啊,傑,麻煩您幫我拿下外套。”


    他嘴上很客套,動作卻毫不含糊,直接扔了過去,完全沒想過會被拒絕的可能性,“那我先走了,衣服等我回來時再還我吧。”


    “好。”


    夏油傑默默整理好,收了起來。


    他用視線目送太宰的背影逐漸走遠,直到徹底在一個轉角處消失不見,將大致位置記住,然後轉頭向著東南方走去。


    太宰閃進一個小巷子裏,七拐八扭,他看不到詛咒的殘穢,但不要小看貧民窟裏的人的觀察力和情報流通程度,無論偷竊、搶劫、還是在其他人的拳頭下保命,這些能力都至關重要。


    生活越壓抑的地方,人就會越快成長。


    太宰沿著腳印走到一個孩子的聚集地,蹲下身,拿出錢包,笑眯眯地晃了晃,“我知道這裏最近發生了及其凶殺案,死狀淒慘,我需要知道最初的地點。”


    至於窗調查到的文件?


    還是算了吧,太宰漫不經心地想,相信那東西的人才是傻子。


    就像工藤優作說的一樣,這裏經常死人,警察能不能得到通知,全看附近有沒有愛多管閑事的家夥報了警。


    被他抓住問話的小孩子,看上去隻有七八歲大,但算上營養不良的原因,真正年齡要大一些。


    他原本正在睡覺,靠在最裏麵的陰涼地方,被打擾時明顯有點不耐煩,直到看見太宰手裏厚厚的錢包,呼吸滯住,目光閃了閃,迅速劃過一絲暗光。


    “沒問題。”


    小孩子的表情畏畏縮縮,像隻偽裝成無害的饑餓貪婪的幼狼,用渴望而微弱的聲音說:“我可以帶你去,但你要多給我一份錢。”


    太宰聞言又拿出幾張,語氣輕佻而陰鬱:“做人不要太貪心哦。”


    語氣意味深長。


    太宰不是隨便找的人,小孩子有時候比大人還要衝動,更何況這裏是狼多肉少的貧民區,能夠在溫度熱到快中暑的情況下,搶到一塊陰涼地方的孩子,某些時候更可怕。


    這時候,一個男人突然撞進來,動作粗魯地搶走太宰手上的紙幣。


    他把小孩子推到一邊,又將錢揣進口袋裏,匆匆轉頭說:“我可以帶你去,不需要太多錢,這些就夠了。”


    那個孩子的膝蓋磕破了,他忍著痛,看到男人的正麵時,原本惡狠狠的表情僵硬,迅速褪去,稚嫩的臉上劃過一絲畏懼和不甘心。


    他看了看太宰,“你別後悔。”


    小孩子低聲說了句,然後轉身就跑了,似乎背後有惡鬼在追逐。


    太宰挑起眉頭,看著男人故意裝作貪婪的表情,和看似髒汙衣服的袖口幹淨整潔的白色,無聲挑唇笑了笑。


    魚兒上鉤了。


    太宰最初以為自己會在這個世界待上三年,因為他的年齡逆流了,可現在仔細想想——他有潛伏下來的耐心,但世事無絕對。


    若是遇到類似於星漿體的突發情況,難道要他眼睜睜看著良好的時機過去嗎?


    不可能。


    他是令人恐懼生畏的心操師,了解別人,更了解自己。


    三年是最後限期,在這期間,“太宰治”一定會留下可操作的餘地,隻不過,回去後他可能要受點罪……比如胸口的傷勢遲遲沒有好全。


    當然了,太宰有信心自己能憑意誌力清醒。


    他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果自己走了,夏油傑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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