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念祖就像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人也沒有一點意識了。


    雷遠征抓起他背上的衣服一提,就像獵人打了隻野雞般隨意,他準備離開這裏了。


    林蔭路的盡頭忽然飛竄出兩輛摩托車,車上的騎士身著緊身衣戴著頭盔,他們轟著油門向這邊疾馳,與此同時一起亮出了兩把口徑怪異的槍,他們似乎很清楚雷遠征的危險性,離著老遠就扣動了扳機。


    從槍口裏噴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支支麻醉針。


    噗噗噗噗——


    經過改造的麻醉槍居然可以像全自動步槍一樣連發。


    雷遠征前胸瞬間就被釘滿了,他憤怒地往前一衝,其中一個騎手已經從邊上繞到了他身後。


    噗噗噗噗——


    密密麻麻的飛針又釘上了雷遠征的後背。他暴怒地一個箭步迅速接近了前方的騎手,手指一張險些把他從摩托上拽了下來,那騎手大驚失色,好在後麵的騎手又在雷遠征背上補了若幹支麻醉針,雷遠征隻覺手指麻痹,接著身子一僵直直倒了下去。


    前方的騎手不顧一切地跳離摩托,手忙腳亂地把張念祖拖起放在車後,然後才心有餘悸地衝後麵的騎手做了個“OK”的手勢,率先駛離了小路。


    後麵的騎手似乎心有不甘,他把車停在雷遠征麵前,一腳支地俯身觀察著他,不料雷遠征冷丁在地上掙紮坐起,一掄拳頭把路邊的鐵質燈杆打了個半彎,那騎手嚇得一個激靈,慌忙緊隨前麵的同伴而去。


    當兩輛摩托並行的時候,騎手們相顧無言,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彼此駭然的情緒還是接收到了——那種麻醉針是用來控製獵豹的,小小的一支就足以讓成年的獵豹在十幾秒內徹底失去行動力,他們把槍裏所有的針劑都摟了出去,對方竟然還能反抗!


    “那小子還活著嗎?”騎手之一問。


    “聽天由命吧,他讓我們吃了那麽多苦,現在輪到他自己了。”騎手之二說。


    兩輛摩托都很酷炫,就是車身上全是坑坑點點,像被石頭雨洗禮過似的……


    ……


    滇西北的山路上。


    李長貴和兩個侄子阿三阿四坐在一輛破爛的燒柴油的三輪車上,突突突地要下山去。


    開車的是李阿三,李長貴和李阿四一邊一個坐在沒有頂棚的車鬥上,三輪車又破又顛,三個人臉上的肌肉也跟著顫顫巍巍。


    李阿四揚著喉嚨喊:“三叔,再把祖爺的信給我看看吧。”他得確保自己的聲音比三輪車的噪音大才能讓李長貴聽到。


    “有啥好看的。”李長貴這麽說著,還是珍而重之地把那張紙遞給李阿四。


    信上的內容李阿四早爛熟於胸了,因為隻有寥寥四個字:祖爺有難。所以他像要辨別真假錢幣一樣把信舉在陽光下觀望著,又大聲道:“祖爺咋會有難呢?誰能有這麽大本事?”


    李長貴喊:“去了就知道了。”


    李阿四道:“可是我們去哪找祖爺啊,這信上也沒地址啊。”


    “蠢材!”李長貴道,“那修車鋪不就是個地址嗎?”


    李阿四由衷佩服道:“還是三叔聰明。”


    李阿三把手伸到後麵道:“給我也看看。”


    李阿四便把信給了他,李阿三一手扶把,一手舉著這張紙也學著李阿四的樣子在太陽下觀望。


    前麵的路上出現了一條巨大的皴裂,這條山路確實該修了。


    李長貴指著前方喊道:“長山溝誒!”


    李阿三一手舉信扭動腰肢,配合著唱道:“誒~~~這邊唱來那邊——”


    砰——


    三輪車以極快的速度衝到溝裏,接著車頭失控掉下了山崖。


    “啊——”


    叔侄三個慘叫著在空中分別脫離了三輪,聲音久久回蕩在山穀裏,也不知掉了多長時間才接連摔在了半山腰上的雜草叢中。


    庫嗵——


    三輪車摔成了一堆鐵渣。


    Pia~pia~pia~


    叔侄三個掉在了那堆鐵渣附近,山風吹過,此前還熱鬧無比的大山頓時陷入了沉寂。


    ……


    ……


    大約十來秒之後,李長貴哼哼唧唧地慢慢從地上撐起,張口就罵:“狗日的,我讓你看路!”他的衣服被山間的尖石和荊棘掛成了一條一條。


    李阿三也很快從懵逼中反應過來,哭喪著臉道:“我以為你和我唱山歌呢。”他的臉上已經血肉模糊。


    “阿四呢,你個王八小子,不說讓他好好開車。”李長貴又罵上李阿四了。


    李阿四猛的從地上坐起來,伸手摸了摸有些暈的腦袋,他的狀況最慘,右臂的小臂骨觸目驚心地從胳膊肘裏紮出來,腿也摔變形了,他看了看那截戳出來的白骨頭,鬱悶道:“這次摔成李二虎了,都怪阿三這個憨貨。”


    李長貴一軲轆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問李阿四:“祖爺的信呢?”


    李阿四用他的斷骨頭指向李阿三:“我給阿三了。”


    “信呢?”李長貴毛了。


    李阿三迷茫地四下張望,接著攤手道:“沒了。”


    “你個狗日的!”李長貴在阿三頭上鑿了兩下,打得土沫子直飛,隨即又衝李阿四瞪眼,“快弄好!找信!”


    李阿四悻悻地爬起來,用左手把右臂的骨頭接好,塞進皮肉裏,就那麽抱著膀子在雜草裏尋找起來。


    叔侄三個找了老半天,日頭都移了一指了也沒個結果,李長貴泄氣道:“算求,走吧。”


    阿三和阿四像做錯了事的孩子,默默跟在李長貴身後。三個人也不管荊棘石頭,直直地重新走到了山路上,阿三走著走著又高興了起來,說道:“幸虧咱三個掉在一塊了,要不然就走丟了。”


    李阿四慢慢活動著右臂,嘟囔道:“咱車都沒了,這得走到啥時候去啊?”


    李長貴想了想道:“攔車!”


    三個人就邊走邊回頭張望,但凡有經過的車他們就一起高喊揮手,但他們三個此刻不僅破衣爛衫還渾身是血,那些車經過這裏全都加速逃走了。他們腳下這條山路是偏遠地帶的偏遠路段,差不多四十分一個小時才偶有車輛經過,失敗了幾次後三個人都覺得灰心起來。


    李阿三走著走著又突發奇想道:“要不咱們往山下滾吧?”


    李長貴道:“你給我滾!”


    “誒好。”李阿三得了回話就要行動,好在他沒傻實芯,扭著臉道:“三叔,你是和我開玩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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