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整個人是被林隨舟圈在懷裏的。她宿醉的感覺還在,頭疼的厲害,掙紮了一下後,林隨舟就醒了。


    他眉目清明,低頭凝視著她,開口詢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言初按了按太陽穴,如實道:“頭疼。”


    “躺著。”林隨舟說完,慢慢地鬆開她,起身去外麵給她倒水。


    言初窩在溫暖的被窩裏,裏麵還夾雜著林隨舟身上好聞的氣息,聞著讓人覺得安心。她用被子蒙著臉,開心地打了兩個滾,連林隨舟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幹嘛不安靜地躺著。”他掀開了她的被子,將水遞給她,溫柔地嗔怪道。


    言初開心地衝他仰起頭:“就是覺得高興,覺得你在我身邊真好。”


    她喝下水後,突然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問:“你昨天沒有發酒瘋吧?”


    說著,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麵露嫌棄:“你怎麽又給我穿你的衣服了?我覺得,你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每次一喝酒,就整得跟個禽獸似的。”說著,她誇張地扭動了下脖子,一副你酒量太差的嫌棄模樣。


    林隨舟沒有馬上接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直把言初看得心虛不已。


    “言初,有句話叫惡人先告狀,聽說過嗎?”


    他都這麽說了,外加一臉深意地盯著她看,言初心裏自然是有數的。


    難不成,昨天晚上發酒瘋的人,是她?


    她搜尋了一通記憶,卻發現什麽都不記得了。她盯著他的眼睛,茫然而又厚臉皮地搖搖頭:“你在說什麽,我完全不懂。”


    “那我們回憶一下。”


    “你讓我給你去買東西。”


    “買什麽?”


    “買仙女棒。”


    言初……


    “說想許願,你有好多的願望,想讓我說愛你,想要跟我生孩子,還想快點嫁給我……”他一本正經地重複著這些不害臊的話,言初羞恥得都想把自己埋進地裏去。


    她連忙擺擺手,示意他停下來。而後捂著腦袋,沉痛道:“真的是我說的?我這麽二百五啊!”


    “言老師,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數,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為人師表,得以身作則。”


    言初被他的一通搶白弄得無言以對,她呆愣著,對著他看了半晌,然後傻傻地出聲:“所以,你想幹什麽?”


    林隨舟萬分地坦然:“找個機會,父母見麵,把婚期定下來。”


    言初想了好一會,才回味過來,指著他,麵露控訴:“所以,是我饑渴還是你饑渴?”


    他在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很直白的,不會來那些彎彎繞繞的。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往他懷裏帶了帶:“是我迫不及待。”


    “想再快一點,給你換個稱呼。”


    他眉目深沉,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麽。驀地突然輕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林醫生的太太,這個稱呼,還挺好聽的吧?”


    話畢,抬眸看向她,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但他坦然地神情,很強勢的表達出了他此刻的誌在必得。


    言初囁嚅著,很想矯情的來上一句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嫁的。可聯想到自己昨天發酒瘋時的粗獷模樣,這話就說不出了。


    她想裝個內斂人設,怎麽就那麽難呢?


    覺得氣氛尷尬了許多,言初開始刷起了手機。手機正在插播一條化妝品廣告,裏麵有句廣告詞還挺上頭的。


    點亮唇色,做全世界最耀眼的女王。


    言初對化妝品興趣向來不是很大,此刻盯著屏幕直看,林隨舟自然能看出她是在轉移注意力。


    見她不說話,林隨舟又問了一句:“你對這事還有意見?”


    言初搖搖頭,然後望向他,很想了想後,很認真地問一句:“在麵對這種問題的時候,是不是嬌羞一點會更好?”


    林隨舟目光和她對視,用疑問的語句,重複了一句:“嬌羞?”


    言初點點頭。


    “哪有女孩子被求婚了,馬上揮著旗子說嫁嫁嫁的。”


    林隨舟垂眸呈思忖狀,片刻後了然應道:“知道了,你想再端端架子。”


    言初聽到他這麽說,有些怒了,正要跟他理論,突然整個人被人從床上打橫抱起。


    言初嚇得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兩條小腿晃了晃:“幹什麽啊,怪嚇人的!”


    “好好表現。”他盯著她,然後一把把她抱到了刷牙的地方。他把她放盥洗台上,給她倒了水擠了牙膏,然後塞到了她手邊。


    “還想要什麽樣的服務,我的……女王陛下?”他湊到她耳邊,拖長了語調,低語了一句。溫熱的氣息,將兩人之間呼之欲出的曖昧徹底點燃了。言初萌生出了一種誇張的想法,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變了味道。


    感覺再這麽下去,她就矯情不起來了。


    她好想撲倒他懷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啊!


    想著昨天自己幹的那些蠢事,言初想這次怎麽也得矜持點,她握著牙刷,喃喃開口:“暫時沒有。”


    “那我等著,你刷牙吧。”他說完,就踱步朝廚房走,看樣子是準備要做飯了。


    言初捂著心髒,慶幸自己的立場是足夠堅定的。不然,就又要醉倒在他的攻勢下了。


    刷完牙後,她去了客廳,就看到林隨舟接了個電話,麵容有些凝重。


    等他放下手機,言初就提心吊膽地問他:“是誰打來的?”


    “你媽媽?”


    言初愣了下,心想她媽怎麽會越過她直接給林隨舟打電話的。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那次因為離家出走的信念很強烈,所以直接把舊的手機卡丟了,換了一張新的。


    被捉回宋家後,她一直是軟禁狀態的,全家沒有一個來問她新的聯絡方式。


    “她怎麽會想到跟你打電話的?”


    林隨舟驀地低頭看她,對上她視線的那刻,她心底閃過一抹驚慌,忙問:“是出什麽大事了嗎?是生病,還是意外。”


    “是你妹妹。”


    言初一愣,就聽他繼續說道:“她昨天在馬路上把寧政推了,寧政的腿被汽車給壓了。”


    “是昨天我們和他們分開以後的事嗎?”這事實在是太瘋狂了,言初說話時險些把自己的舌頭咬了。她是看出宋千羽狀況不對,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能幹出這麽瘋的事。


    在馬路上推人,她是想殺人嗎?


    在心裏感歎完畢後,言初又想到了事情的重點。


    “所以,我媽給你打電話,想幹嘛?”


    林隨舟並沒有隱瞞她的心思,直言:“你父母的意思,是想爭取寧政的諒解,從而給你妹妹減刑。”


    “他不肯的吧,他現在又不缺錢,幹嘛要忍氣吞聲的?”


    “他沒有直接答應。”頓了頓,他繼續道:“他想見你。”


    言初一聽,差點炸了:“他有病吧?”


    林隨舟拍拍她的肩膀:“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言初一個勁地點頭:“我才不想去呢,我和他又沒有關係。”


    寧政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突然切實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報應。


    他很想見言初,很想很想。生活好像在這一刻失去了光芒,他現在最懷念的,就是大學的那段時光。


    想念和她,在學校的操場上散步的日子。


    趙美芳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正在給他削蘋果。一邊削,一邊抱怨說自家怎麽那麽倒黴,居然招惹上了宋千羽這喪門星。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寧政覺得煩,語氣不善道:“媽,你能讓我靜會嗎?”


    “你衝我凶什麽啊,我為了你天天去夜市裏擺攤,你倒好,說殘廢就殘廢。你以後的可怎麽辦哦,看你這樣子,誰還來跟你做生意啊!”


    寧政覺得煩躁,他嘖了一聲,出聲:“能推我出去走走嗎?”


    見兒子有了出去動動的念頭,趙美芳心裏還是高興的。這兩天兒子跟丟了魂一樣,總是滿麵心事的盯著窗子外,連話也很少說。她真怕他會憋出精神病,想不開從頂樓跳下去。


    “好,媽推你去走走,你再想想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媽去給你買。”


    寧政臉上如死水般平靜,隻是,他們才剛出病房沒多久,就看到了在拐角處猶猶豫豫都淩苒,看到她,趙美芳當即就炸了。


    “你來幹嘛!還嫌我兒子不夠慘啊!”


    “真的對不起,我替我們千羽給你們道歉了。”淩苒驚慌失措地說,她不會應付這樣的場麵,可是,剛從看守所回來的她,想到千羽潦倒崩潰的模樣,淩苒受不了了。


    “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麽!要怪就怪你們這種有錢人家不會教養女兒,瞧瞧把人寵成什麽樣子了,在馬路上把人往車輪底下推,這叫什麽,這是故意殺人啊!”


    趙美鳳在夜裏擺攤,向來擅長吆喝,這聲音也是越來越響,引得周圍的人都紛紛朝她們這看來


    淩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這些年她養尊處優慣了,從來都是被捧在雲端之上的,她從來沒有遭受這樣的屈辱。


    她知道和趙美芳是說不下去了,就把希望寄托在寧政身上。


    “寧政,阿姨一直很喜歡你的。這件事都是千羽的錯,阿姨給你道歉,我們會賠償,也會去幫你找最好的醫生。”


    “求求你,別起訴千羽。她是被寵大的,受不了苦的。”


    寧政覺得煩,不耐道:“我不會諒解的,你再這樣糾纏我,我就報警了。”


    淩苒想把言初搬出來的,哪知道趙美芳突然上前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離我兒子遠點,你們宋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家才不稀罕你家那點臭錢呢,我們就要宋千羽坐牢。”


    淩苒跌倒的時候崴到腳了,疼得直抽涼氣。她想起來,再求求寧政的,可腳疼得厲害,根本動不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周圍的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淩苒狼狽地捂住臉。突然胳膊那多了道力,她被人扶了起來。


    “是你?”看到林隨舟,淩苒先是麵露詫異,可看他一身的白大褂,他瞬間了然。


    “你在這邊工作?”


    林隨舟應了一聲,繼續道:“我帶你去檢查一下吧。”


    處理完畢後,林隨舟把她帶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他給她倒了杯茶,淩苒接過,欲言又止了片刻,出聲:“言初她……還好嗎?”


    “很好。”


    見淩苒要說話,林隨舟直接打斷了:“她不會來見寧政的。”


    淩苒麵露失望,低下了頭:“她們是姐妹啊,這點忙不能幫嗎?”


    林隨舟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心底已經泛起了怒火。


    “您不覺得,這件事就該讓您的女兒自己承擔責任嗎?”


    “她是氣壞了,才做出這種糊塗事的。”想到宋千羽的樣子,淩苒心疼不已。


    “那裏麵哪是她這女孩子能待的啊,像樣的床都沒有,洗澡水也不知道熱不熱,她體寒的毛病很嚴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聽到了一聲嗤笑聲。


    麵前的男人一直是神色篤定,一派不怒不喜的模樣。


    但此刻,他目光銳利,打量著她,眼底隱藏著的嘲諷是那樣的明顯。


    淩苒呆住了。


    “她受不了,言初就受得了?”


    “村農縣自來水都沒有,要用水都要自己去井裏打。那裏的晝夜溫差很大,但是物資不多,保暖物品很缺。”


    “她在山區的時候,生病生到最嚴重的一次,去縣城的醫院,還要翻過一座山。”


    淩苒怔怔地聽著。


    “所以,您有什麽資格,要求她為你的女兒出麵?”


    你的女兒四個字,他加重讀了。那一刻,淩苒感覺自己的喉嚨被扼住了。


    她感覺到了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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