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林隨舟又投入到工作中。言初的寒假還沒有結束,閑暇時她就在家裏畫畫。


    那天給林隨舟畫了幅卡通畫後,她萌生了為孩子創造一部作品的想法。


    言初想,和文字比起來,圖畫帶給人的衝擊力應該是更直接一點的。


    她希望能為這裏的孩子創造一本繪本,告訴他們外麵的世界是有多美好的。如果想要時獲得收獲,那就必須要付出汗水和努力。同時也想以兒童能接受的方式,告知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有哪些危險和挑戰。


    她拿出紙,在上麵細細勾勒描摹。她之前接觸的繪本,都是學齡前兒童看的,圖畫構成都是比較可愛的。如今,要給快步入青少年階段的孩子創作,在構思主角上,言初費了很多腦細胞。


    畫風既不能太高冷,也不能太幼稚。一天下來,她廢稿都一堆了。


    太陽漸漸落山了,見外麵天色暗了下來,言初猛地起身。


    林隨舟應該要回來了。她和他約定好了,今天下餃子吃。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言初心裏一喜,忙去開門。


    誰知道,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趙訣。


    她排斥地看著他,下一秒就要關門,結果被他的手擋住了。


    “言老師,聽我說兩句。”


    言初:“我不想聽。”


    趙訣挑眉一笑,他眼睛很花,笑起來整個人都格外的蕩漾。明明都是醫生,可他和林隨舟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邪裏邪氣的,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言初盯著她,隻覺得渾身跟長刺了似的難受。她極力壓製著,才讓自己沒有反胃幹嘔。


    “言老師,我是來賠罪的。”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賠罪禮物。”


    言初低頭一看,是一條手鏈,款式和她的那條很像。


    言初毫無波動:“我不要。”說著又要去關門,對方突然哎呀一聲。


    “言老師,你弄痛我了。”


    “我根本就沒有用力。”


    聞言,他挑眉一笑,將自己的手舉到她麵前。


    言初定睛一看,他手背那有一道劃痕,正在往外滲血。言初想起了之前林芍說的,這木門邊上有不少的碎屑,很容易劃傷手。


    她瞪著趙訣,戒備地看著他。對方衝她擺擺手,說:“言老師,給個創口貼吧,我流血了。”


    言初麵無表情地回到屋子裏,拿了創口貼後丟給他。


    趙訣笑嘻嘻地接過,開口:“言老師可真是冷漠唉,我的手是因為你才受的傷。”


    “我又沒讓你堵我的門。”言初冷若冰霜地說:“我可以告你騷擾。”


    “言老師,你可真像隻張牙舞爪的小狐狸。”


    她實在是懶得聽他繼續往下說,就把門一關。


    隻是他們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她關了門還是能聽到趙訣的聲音。


    “言老師,我是見你人不錯才想著跟你多說幾句的。”


    “林醫生這人,我覺得不適合處對象。”


    “你跟他在一塊,遲早有一天會後悔。”他的聲音越來越飄渺,外麵的腳步聲也變輕了,言初知道他走遠了。


    心情瞬間變得很糟糕。


    過了半個小時,林隨舟回來了。言初給他開了門後,就去下餃子。他跟在她身後,發覺她比往常要沉默。


    他走到她身側,此刻鍋子裏的水已經煮開,她小心地將手工水餃一個個放到沸水裏,氤氳的熱氣蒸騰上來。


    “怎麽了?”他按住了她的側腰,在她耳邊輕聲詢問。


    他聲音低沉醇厚,讓人倍感安心,言初心裏的天平不自覺就朝他傾斜。


    她相信他,不相信那個趙訣。


    可是,她又不想把趙訣的事說給林隨舟聽。她害怕,說了這事後,會喚起林隨舟不好的回憶,然後得來一句他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們還是分開吧!


    畢竟他們的戀愛才剛開始沒有多久,言初希望能進行得穩妥點。


    她不希望有旁人幹擾他們。


    言初仰著臉,衝著他笑了下:“沒事,就是今天畫了一天的畫,累了。”


    林隨舟沒有立刻接話,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就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了。


    “畫了什麽?”


    言初來了興致,興衝衝地對著她道:“我給同學們設計的繪本讀物,等會給你看。”


    關火後,林隨舟讓言初往旁邊站了站,他拿過盤子,將水餃裝盤,言初則是開心的去拿醋。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相處的時間久了,林隨舟的口味竟然慢慢地向她靠攏,他吃餃子也開始蘸醋了。對於他的這個變化,言初特別的高興。


    飯後,林隨舟洗完盤子後,言初就拉著他去看她畫的畫。


    “你看看這個小男孩還有這個小女孩,是不是很可愛。”


    言初如數家珍地跟他介紹:“我打算多畫幾個主題,有反對父母暴力主題的,還有安全教育主題的,防溺水主題的。”言初邊說邊掰著手指頭,“先暫時畫這些,其他的慢慢再想。”


    “嗯,很好。”


    言初:“好簡單的誇獎,你要是當老師,學生肯定會失去自信心的。”


    林隨舟垂眸想了下,又補充了一句:“言初真棒。”


    言初……


    她突然覺得他好像一隻聽話的小狗狗。


    林隨舟不知道言初腦子裏腦補了些什麽,他盯著她的畫,感覺她的畫裏有很強的生命力。


    應該能為這裏的孩子,做出一些改變。


    “等畫好了,想辦法聯係出版吧。”


    “這誇張了吧?”言初不自信地摩挲著手指:“我就準備私底下印一點,給學校孩子看看。”


    “我覺得你的想法挺好的,畫得也很好,應該有更大的平台。”


    “可以嗎?”言初麵露退縮,她習慣待在安全區了,不太敢爭取。


    “要是反響不好,怎麽辦?”


    “你不展示給別人看,怎麽會知道反響?”


    言初怔了怔,陷入了深思。林隨舟也沒有逼她,靜靜地等著她考慮。但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鼓勵,仿佛能給她注滿能量。言初想了又想,開口:“那我就先試試?”


    林隨舟神情放緩,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畫,我覺得你可以的。”


    言初突然覺得自己幹勁十足的。此刻,她把趙訣的事,全拋到腦後去了。


    林隨舟出門後,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了。


    見他轉過身來,言初一頭霧水地問:“怎麽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會,開口。


    “言初。”


    “嗯?”


    他停頓了下:“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言初心弦亂了,脫口而出:“什麽都沒有!”


    如此急切的否認,反倒是印證了他的猜想。他凝視了她一會,最終沒有再逼問。


    “我知道了。”


    “你早點休息,不要畫得太晚。”


    他說完後,就轉身走了。言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感覺到了後悔。


    她好像應該把事情,都告訴他的。


    年後,學校也開了學,言初又投入到教學工作中了。她現在比較忙,既要備課,也要畫畫,完全不記得有趙訣這個人了。


    隻是,她沒想到這人竟然又陰魂不散地纏了上來。


    開學初,學校要進行體檢。主要是查孩子們的視力還有齲齒情況。


    負責這個事的,是楊澈和趙訣。檢查的地點,是在教學樓一樓的大廳那。


    孩子們由班主任帶隊,言初則是負責安全情況。


    因為流程比較簡單,所以很快就檢查完,等孩子們被班主任帶走後,言初就開始進行善後工作。


    她要將兩個醫生剛用的桌子,搬回到器材室裏。


    她剛著手,楊澈就搶先來幫忙:“我來吧,嫂子!”


    這個稱呼讓言初一愣,楊澈見狀立馬解釋:“林隨舟是我哥。”


    “這.....這樣啊!”弄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言初的嘴角忍不住偷偷的彎了起來。哪知道下一秒,她突然感覺身體被輕輕一撞,她朝前踉蹌了幾步,眼看著要摔倒了,突然感覺腰間一緊,她被帶得朝後退了幾步,跌進了一個懷抱。


    言初餘光掃視了一眼,立刻用手掰開了那雙手,然後朝前跑了幾步。她呼吸急促了起來,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言老師,你怎麽那麽害羞的。”趙訣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嘴角噙著笑。


    楊澈瞪了他一眼:“你能正經些嗎?言老師是我哥的女朋友。”


    趙訣麵露不屑:“隻是女朋友,又不是合法夫妻,誰都有追求的權力不是嗎?”


    “言老師,你真可愛,要不要和我試試?”


    言初被他的話惡心到了。


    好久沒有這樣的排斥感了。她雙手握著拳,喉嚨那像是被一雙手掐著,她連一個滾字都說不出來。


    楊澈撩起袖子要去跟他算賬,趙訣吹了個口哨,轉身就走。楊澈想去追來著的,可看言初狀況不好,就問她:“沒事吧,嫂子?”


    “沒事,能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嗎?。”言初盯著地麵,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楊澈點了點頭:“那嫂子你自己注意著點,我先把東西搬回去了。”


    楊澈走後,言初站在原地慢慢地平複自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過了好久,窒息感和惡心感才慢慢地消退。


    自從和林隨舟在一起後,好久沒有這樣過了。


    楊澈回去後,把趙訣的事和林隨舟說了。對方聽了神色嚴峻了幾分。


    他從位子上起身,周身都縈繞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楊澈怕自家表哥真要跟人打起來,忙攔著:“哥,這不好看吧?這混蛋心裏精著呢,你要是真打了,跟上麵一報告,保不定要把你召回去做檢討。”


    “這事你不要管。”


    “我心裏有數。”


    他身上並沒有肅殺的氣息,但神情凝重,很明顯是動了怒。楊澈一愣,還想再問,就見林隨舟已經走出門了。


    他去了趙訣辦公的地方,他正在給病人看病。對方一直在咳嗽,從他的樣子看,應該是在發燒。


    趙訣看到林隨舟了。


    他一直很不服氣林隨舟。他自己拋下了理想和名號,跑到這窮鄉僻壤的臭地方當個鄉村醫生,結果還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批評教育他們。


    他憑什麽聽他說教。


    他對著病人道:“你這病掛兩天鹽水就好了,你現在這裏等著,我幫你取藥。”


    趙訣沒一會就回來了,看著他籃裏放著的東西,林隨舟出聲:“等一下。”


    趙訣停住腳步,轉身,麵露不屑:“林醫生有什麽要指教?”


    “你不給病人做皮試?”


    “隻是個頭孢而已,又不是青黴素,林醫生你誇張了吧?”


    林隨舟的臉色肅穆了許多:“要是過敏了,怎麽辦?這裏的醫療條件你不清楚?萬一出事了,來得及搶救嗎?”


    “你這不是第一次了。”他板起臉,他很不滿趙訣的做法,把個人的情緒帶到工作中,作為醫生,這是很不稱職的。


    這時候秦玫正好經過,看裏麵劍拔弩張的,她出聲問了一句:“沒事吧,林醫生?”


    林隨舟側目去看,對著秦玫道:“你把病人帶到你那去,先給他做頭孢皮試,如果沒問題,給他掛水。”


    “我知道了,林醫生。”


    等人走後,不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


    自己的病人,沒經過他同意就被帶走,趙訣隻覺得受了極大的侮辱,手握著拳頭,仇視著林隨舟。


    最讓他氣的,是林隨舟根本不為所動,凜然又高深莫測地看著他。


    裝腔作勢地,讓他想吐。


    趙訣靠在桌子上,冷哼一聲:“林醫生這樣為難我,未免有些公私不分了吧?”


    “我怎麽公私不分了?”


    “就是你那可愛的小女朋友,要我,不要你。”趙訣勾勾嘴角,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來。


    “你回家的那幾天,我們可是經常見麵。”


    “她來找你看手,然後她的手鏈掉在你這了,你還給了她。”


    趙訣嗤笑:“她和你說的?你也信?說實在的,你那女朋友不喜歡你這一掛的,她外表看著純,內裏騷......”話音剛落,趙訣感覺腹部被重擊了一下。他剛剛的話才說了一半,林隨舟就幾步上前,對著他腹部來了那麽一下。


    趙訣捂著肚子,跪倒在地,好一會才回過神。


    “你氣急敗壞了是吧?在醫院裏對同事動粗,你算醫生?”


    林隨舟麵無表情地低頭盯著他,趙訣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他恨死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言老師早晚會和你分手。”趙訣不死心地繼續激怒他。


    “聽著趙訣。”林隨舟彎下身來,表情冷冽無情,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我女朋友可看不上你。”


    他剛想反駁,就聽林隨舟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你靠近她,隻會讓她覺得倒胃口。”


    趙訣瞳孔皺縮,強撐要站起來要打過去,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秦玫。


    “林醫生,我剛剛幫那位病人做了皮試了,過敏反應很大,如果真掛了水,肯定要出事。”


    趙訣身體僵硬,臉色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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