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來林隨舟那做作業,看到壓在桌上的彩鉛畫時,興高采烈地捧了起來。


    “是我和林醫生哎,畫得可真好。”


    說完她拿著畫跑到林隨舟那,對他道:“是言老師給的嗎?”


    “恩。”


    林隨舟的視線落在畫上。畫麵上,他正低頭輔導周青寫作業,這幅畫畫得很傳神,他們倆的神情、服飾都畫的很細致。


    他盯著畫,那幅畫上,他眼鏡背後眼角處,赫然有一顆黑色的小痣。


    林隨舟的眸色黯了幾分。


    這顆痣位置不是很顯眼,再加上很小,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過。還是一次去眼科檢查,同事玩笑地說了句他眼角有顆痣,他才知道。


    周青見林隨舟一直盯著那副畫,就笑嘻嘻地問他:“林醫生,你是不是很喜歡言老師送你的畫啊?”


    林隨舟收斂住情緒,目光投向她:“你喜歡的話,這幅畫就給你了。”他說出口的話,平靜又隨意。


    周青倏地一下瞪大眼睛,她急了:“那怎麽行啊,這是言老師送給你的,你應該珍惜。”周青憋著嘴,眼睛裏都起了霧氣:“你一點都不喜歡言老師嗎?”


    她不甘心地又說了一句:“她真的很好唉。”


    屋外靜靜的,偶爾傳來幾聲風卷起沙塵的聲響,周青焦急地等待著答案。


    林隨舟眼神微動,不過很快又歸為平靜,他踱步到另一邊的架子旁,拿出記錄本準備開始記錄。


    很明顯,他不願意回答她。


    又或者,他覺得這個問題一點意義也沒有。


    周青不依不饒地又喊了他一聲:“林醫生!”


    林隨舟沒有回頭:冷淡地應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簡單地一句話,就把她擋了回來了。周青又說了好多,可他一點都沒有理她的意思。她覺得委屈,把畫放下後,跑出去了。


    言初把畫送出去後,膽戰心驚了好長時間。但緊張歸緊張,卻也覺得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甜。她已經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怎樣去和林隨舟接觸了。


    最後一次換好藥後,她的手臂基本就沒什麽問題了。言初休整了一段時間,等手好利索了,她下廚做了烙餅。


    林芍看到後饞的要死,手指放在唇間,不斷地向她散發著我想吃的信號。言初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將烙餅移開,一本正經地說:“這是給周青的。”


    林芍不信地問了一句:“真的?”


    “當然。”


    對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周青最近都是在林醫生那裏吃晚飯的吧?”


    “那又怎麽樣,反正就是給她的。”說完,她不自在地舔了下嘴角。


    “你也真是,坦誠點不行嗎?”


    言初想了想,問她:“我這樣不會很奇怪吧?也沒接觸幾次,就對這人有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外露了,是不是應該含蓄點?”


    林芍翻了個白眼,嘲諷道:“這年頭誰愛看你含蓄,大膽撩就對了。不過,追歸追,姿態不能放太低,男人會不把你當回事的。”


    言初哦了一聲,將烙餅封好後,就捧著盤子出門了。


    到了診所門口,周青正趴在桌子上看書,不知道怎麽的,她看上去情緒不高的樣子。


    她在門口敲了敲門,周青抬起頭,驚喜道:“言老師。”


    “給你送點好吃的。”她走進去,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放下。然後幫周青把桌子理了理:“你先去洗手。”


    周青回來後,她指著自己帶來的烙餅道:“把這個酸豆角包到餅裏去,嚐嚐好不好吃。”


    周青照著做後咬了一口,吃的時候,眼睛笑得彎彎的,像兩個小月牙一樣。


    “真好吃!”


    “你喜歡就好。”言初說著,視線在周圍巡視:“林醫生呢?”


    周青本來在津津有味地吃著卷餅,聞言動作一僵,咀嚼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她低著頭,悶悶地說:“他出診去了。”


    言初哦了一聲,臉上有略微的失望。不過她很快就調節好了,對著周青道:“那我先回去了,這個餅你留點給林醫生,讓他也嚐嚐,我明天再做了給你送過來。”


    說完,言初又看了看四周,目光裏有隱隱的期待,卻不好多待,和周青告了別就轉身走了。


    周青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言初走後不到五分鍾,林隨舟就回來了。他進去後,看到周青趴在桌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走上前,敲了敲桌子:“還不高興呢?”


    得來的回應是一聲冷哼。


    林隨舟轉過身去放東西,沒有急著出聲。周青憤憤地看著他,在比冷戰這件事上,她當真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氣得牙癢癢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


    “林醫生,這個餅是言老師剛剛給我送來的。”


    “那你就多吃一點。”


    這叫什麽回答啊!周青很不高興,但為了言老師,她決定把脾氣壓下來。


    “可言老師說這是就給你的,她還說明天會再送。”


    林隨舟背對著她,所以周青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什麽樣。她很想問問他到底喜歡不喜歡她的言老師,可又怕他會發火,隻能把話都咽到肚子裏去。


    “話帶到了,我先走了。”說完,周青就背著她的小書包,一溜煙地跑了。


    林隨舟將架子上的東西都整理好後,緩緩地轉過身。


    桌上的東西很簡單,一小碟酸豆角和一盤烙餅。擺盤很精致,看得出花了心思。


    林隨舟坐下後,拿起餅,將酸豆角包進去後,嚐了一口。


    餅很柔軟,口感非常好。配上酸豆角,十分開胃。


    吃完後,他將餐盤洗了,在一旁晾幹。做完一切,林隨舟就平靜地回到位子上,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他如往常一樣,整理著病曆資料,卻在搬動資料時,一張白紙飄飄落落到地上。


    是那張言初畫的彩鉛畫。


    林隨舟望著地上的畫,將手上捧著的病曆記錄放回遠處,抬腳離開位子走了幾步,慢慢地蹲下來,將那張紙撿起。


    畫麵上,每一處細節都是用了心的。連衣服上的褶皺,都清晰可見。


    林隨舟突然很想知道,那時她站在門口,看了有多久。


    他是個善於管理情緒的人,沒有讓這片刻的失神幹擾到他,起身後找了個文件夾,將畫夾了進去。


    第二天,言初又來送餅了,這次,診所裏隻有林隨舟一個人。言初盯著他,有些開心,但更多的是窘迫。


    “周青不在嗎?”


    “恩,剛剛出去玩了。”他抬起頭,望向她:“一會就回來。”


    “她挺喜歡吃這個的,所以我又做了點,給她送來。”


    林隨舟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話題似乎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言初不甘心就這樣打住,鼓起勇氣道:“我做了兩份,這一份是給你的。”


    林隨舟抬頭看她,審視的目光,讓她的心髒一緊。言初覺得嘴裏幹幹的,舔了下嘴唇,出聲:“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你。”


    “謝禮之前不是給我了?”


    說完他垂下眼,繼續手裏的工作:“你不需要謝我那麽多次,我並沒有為你做什麽特別的事,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多花時間充實自身。”語氣飄渺冷淡,全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她對感情的事雖然遲鈍,但這時也能感覺到他隱隱的拒絕了。


    林隨舟本想再說得直接點,卻在抬起頭看清她表情的那一刻,到嘴邊的話說不出口了。他輕咳一聲,詢問:“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就是那個餅......要趁熱吃。”


    言初說完就轉身出去了,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林隨舟手裏還拿著筆,想要繼續照常工作,可大腦這時一片空白,手頭的事也不知怎麽再繼續。他感覺到了不知所措,將筆放下,走出了門。


    言初在路上碰到了周青,小姑娘臉灰撲撲的,想必剛剛玩得很瘋。


    言初努力擠出一絲笑來:“去哪裏玩了,身上都是灰。”


    “剛剛和幾個同學去捉蟲子去了。”周青實話實說,抬起頭來歪頭望著言初:“言老師剛剛去找林醫生了嗎?”


    “恩。”


    “去送餅?”


    “是。”她輕歎一聲,語氣不受控的低沉了下去。不過她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來,幫周青理了理頭發:“快回去吃吧,現在應該還熱著。”


    看到言老師這個樣子,周青也不知道怎麽了,感覺到心口那酸酸的。


    “言老師。”


    “怎麽了?”


    周青欲言又止,掙紮了一會,出聲:“你要不.....別喜歡林醫生了。”說著她歎了口氣,眼底都是後悔:“那時候都是我不好,讓你去追林醫生。”她別扭地晃了下身子:“林醫生就是塊硬石頭,根本沒反應的。”


    言初眼裏的光暗下去了些。周青在林隨舟身邊看了什麽,又或者是聽到什麽,才會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我沒有不高興周青。”說著她彎下腰來,刮了下小丫頭的鼻子:“你這小姑娘,才多大的年紀,怎麽整天就操心這些?要好好學習啊!”


    周青嘟囔著嘴:“我心疼你嘛!”


    她似乎是想到什麽,又來了精神:“言老師,你要不喜歡池應哥哥吧!”


    言初知道池應,他是這個村出去的,考上不錯的大學後,現在回來幫著建設家鄉。


    “池應哥哥很好的,他長得也很好看,書讀得又多,你和他肯定合得來。而且他對你印象很好的,我還聽到他在村長那誇你呢!”


    言初抿著嘴笑,沒有把周青的童言無忌放在心上。她側過頭,眺向遠方,目光放空,但唇邊有無奈的笑。


    “喜歡人這件事又不是挑衣服,哪能說換就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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