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陽被犬欺!


    白文選堂堂西軍大將,怎麽可能束手就擒,他拔出佩刀,和幾名親衛互相攙扶著,奮力和敵人廝殺,連接傷了好幾個輔兵。


    “賊人好凶!快跑……”


    “跑個屁,他們腿都摔斷了,怕什麽?”


    “先圍住他們,不要硬拚。”


    “弓箭來了!用弓箭射死他們……”


    輔兵們竟然還帶著幾副弓箭,看式樣都是西軍的標準裝備,不知道是從哪裏撿來的,他們站在大約三十步外,挑選了幾個武藝最好的張弓搭箭,瞄準了白文選等人。白文選剛才摔斷了一條腿,其他幾個親衛也是人人帶傷,其中有兩個人比白文選的傷勢還重,互相攙扶著勉強可以站在原地,卻無法逃走和躲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舉起弓箭,然後隻聽嗖嗖連響,亂箭齊發。


    亂箭過後,白文選臉色蒼白,身上卻一箭未中。


    那幾個輔兵要麽射歪,要麽射箭的技巧不夠熟練,弓箭飛到半路就落到地上,全部落空。


    “再來,再來。”


    “你行不行啊,不行讓我來。”


    “我剛才手滑了,這次肯定能射中……”


    輔兵們也非常緊張,這幾個西軍太凶了,雖然身受重傷,卻傷了自家好幾個兄弟,如果被他們緩過勁來,輔兵們人數雖多,也未必打得過他們。


    果然,又一輪弓箭射空後,白文選猛然虎吼一聲,和幾個親衛一起向前猛衝,見到他們來勢凶猛,輔兵們一哄而散,轉身就跑,跑出去一段距離後,卻看到白文選等人沒有追上來,或坐或立的停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神情極為痛苦。


    輔兵們大著膽子轉回來,開始第三輪射箭。


    然後是第四輪。


    第五輪。


    蓬的一聲,白文選身邊的一名親衛肩膀中箭,逃亡的路上盔甲早就扔掉了,這一箭深深咬進肉裏,著實傷勢不輕。


    輔兵們爆發一陣歡呼,又向前逼近了幾步,箭囊裏的箭支眼看射完了,張三等幾個腿腳快的,又繞到白文選的身後撿回射過的箭支,開始新一輪的射擊。


    熟能生巧,他們的命中率越來越高,接連又有兩三個親衛中箭,失去了戰鬥力,其間白文選等人也試圖發起反擊,把楚軍輔兵趕走,可是這些輔兵已經摸到了訣竅,跑出去一段距離後就回來繼續纏住白文選等人,如此循環往複,白文選始終無法脫身。


    眼看身邊親衛越來越少,白文選萬念俱灰,用嘶啞的聲音叫道:“別射了,我們投……”


    正在這個時候,一支冷箭飛來,正中他的麵門,白文選應聲倒地,氣絕身亡。


    剩下的兩個親衛舉刀自盡,楚軍輔兵猶自不放心,逼近一些後又向每個西軍身上補了幾箭,然後再砍上兩刀,確認西軍都死透了,才歡呼一聲衝上來,爭搶戰利品。


    “快找找看,這些西賊身上有什麽值錢東西。”


    張三手腳麻利,搶先伸手摸到白文選的懷裏,隻覺入手一沉,摸到一個小小的金屬物件,心知此物非金既銀,手腕一翻,就藏進自己的袖子裏:“這老東西是個窮鬼,身上什麽都沒有。”


    帶著白文選等人的首級,輔兵們尋路返回,第二天中午追上了部隊,這個時候張家玉已經帶著主力去打零陵了,輔兵們上交首級,換取軍功和賞錢。


    “這些家夥很厲害的,肯定都是戰兵,當時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呢!”西軍戰兵的首級更值錢,可是這幾顆首級都按輔兵計算,張三等人據理力爭,竭力想要證明馮雙禮等人是值錢的戰兵。


    “他們當時披甲了麽?”負責點驗首級的軍官問道。


    “沒有。”張三等人沮喪的低下頭,這種事情做不得假,盔甲價值昂貴,繳獲了肯定會帶回來,既然拿不出繳獲的盔甲,對方肯定就沒有披甲。


    “那就不是戰兵。”那個軍官斬釘截鐵的說道:“隻憑這幾口刀劍證明不了什麽,也許是你們撿來的。”


    白文選等人化裝突圍,不但沒有披甲,隨身攜帶的武器也都是西軍的製式裝備,無法看出他們的身份。


    那個軍官又找到一個新的證據,指著白文選血肉模糊的首級說道:“這個西賊胡子都白了,年齡這麽大,怎麽可能是戰兵?行了,你們走吧,以後別搞這種歪門邪道,想從我這裏騙錢騙賞,沒那麽容易!”


    張三不服氣的嘟囔道:“也許是個老賊呢?也許還是張獻忠手下的老兵,你不知道他有多厲害……”


    那個軍官被他氣笑了,罵道:“我還說他是白文選呢!你們幾個,都想錢想瘋了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遇到白文選這樣的西賊大將,就憑你們這幫貨色,還能活著回來嗎?”


    “這樣說話就沒意思了,我說他是個戰兵,沒說他是西賊的大將。”張三的神色很尷尬,這個首級當然不會是白文選,那個軍官隻是在嘲笑自己。


    在張三想來,白文選這樣的西軍大將,肯定金盔金甲,前呼後擁,一副威風八麵的樣子,可是這個胡子花白的西賊卻一點不像大將,見到他的時候樣子非常狼狽,雖然比一般的西賊更加凶狠,最後死的卻很窩囊,被王二麻子活活的一箭射死,就憑王二麻子那個醃臢貨,怎麽可能殺掉白文選這樣下凡的大人物。


    “滾蛋吧,不要耽擱公務,否則把你們的功勞都扣掉!”


    張三等人最後還是被轟了出來,白文選的首級和其他士兵的首級堆在一起,沒有任何人多看一眼。


    回到自己的營地,張三看看左右無人,從貼身處摸出一方小小的金印,上麵有幾個古樸的篆字,表明白文選的身份,可惜張三大字不識,隻是無比愛惜地撫摸著黃澄澄的印身,臉上露出迷醉的神色。


    “這可是真金,絕不能被王二麻子他們發現了,找個機會把它融成一根金條吧……”


    張家玉、呂仁青、滕雙林等部相繼攻克零陵、道州和寧遠等地,掐斷了西軍退入廣西的道路,然後分兵四處,追剿殘敵,西軍成建製的部隊大都被消滅,隻有一萬多人的殘兵敗將翻過南嶺,退入廣西,湘南戰事首先結束,這個過程用了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其間白文選一直沒有現身,張家玉等人繼續追查他的下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推斷他可能死在亂軍之中。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楚軍還是按照這個口徑進行宣傳,消息傳到廣西,剛剛逃到廣西的一萬多西軍殘部就起了內訌,兩支部隊為了爭奪錢糧兵員大打出手,並且以一方火並另一方告終,隨即又有一支部隊趕來為失敗者報仇,和勝利者展開激戰……


    西軍一直是三王並立的格局,這就決定了他們的內部矛盾重重,打勝仗的時候所有問題都被掩蓋,打敗仗之後大家都很困難,稍有一點由頭,矛盾就爆發出來了,孫可望、劉文秀和白文選這些大人物不在,其他的西軍將領互相不服,不等楚軍來攻,自家就打得不亦樂乎。


    張家玉、呂仁青和滕雙林本來以為,汪晟會讓他們乘勝攻入廣西,可是不久後汪晟轉來一份汪克凡的命令,命令楚軍各部盡快結束湖南戰事,對清軍發起反攻,於是乎,張、呂、滕等部相繼北上,除了必要的留守部隊,主力都趕往湖南中部和北部,準備先把邵陽的孫可望吃掉,至於廣西的西軍,就留給劉芳亮、黨守素和賀珍等人。


    張呂縢北上之後,再次分兵,四麵出擊,和其他楚軍配合,掃蕩湖南中部和北部,殲滅逃散各處的西軍,曆經一個月,先後攻占常德、辰州等地,消滅殘敵數萬,基本收複湖南全境,其中值得一提的是,金聲桓和李過在公安縣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把嶽州府和常德府撤出來的西軍堵在長江南岸,全部消滅,楚軍水師也及時趕來參戰,毀掉了西軍好不容易搜集的船隻,徹底切斷了湖南和湖北之間的聯係。


    大局已定!


    楚軍以一部進入貴州,增援袁宗第和譚嘯,對西軍馮雙禮所部發起猛攻,另以一部向武昌和漢陽靠攏,準備拔掉這顆一直插在湖廣的釘子,汪晟同時集結張家玉、滕雙林等部的精銳部隊,準備對邵陽發起總攻。


    這個時候,邵陽城中早已斷糧。


    孫可望是個內政高手,最擅長計劃統籌,城中的存糧正常來說隻夠吃一個月,但是孫可望很早就在軍中實行限糧,再加上殺馬殺牲口,啃樹皮挖野菜,硬是堅持了兩個多月才斷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西軍再是勒緊褲腰帶,終歸還是要吃飯,城中的糧食一天比一天少,孫可望也沒有任何辦法,這期間,有些將領提議突圍,孫可望倒是從善如流,就派他們出城反擊,被楚軍全部消滅,西軍連死帶投降的折損了幾千人,倒是少了幾千張吃飯的嘴巴,這以後,再沒人說突圍的話了。


    孫可望陷入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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