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為兵之膽。棉花糖小說網..tw</a>


    一八二旅雖然是一支新兵部隊,但這個旅的中基層軍官都是從老部隊裏嚴格挑選出來的優秀軍官,比如丁宗望、熊元重在鎮江之戰中表現就極為出色,敢打敢拚,視榮譽如生命,哪怕形勢危急,也絕不當隻顧逃跑的懦夫,而是勇敢的打起自己的連旗,主動留在後麵阻擊敵人。


    丁宗望這個連,隻剩三十多個殘兵,其中一些已經帶傷,每個人身上都滿是血跡,不知道是自己受傷了還是別人的血,他們和其他的連隊相互結合,草草又結成了一個戰陣,刀盾兵和長槍兵在前,火槍兵和弓箭手在後,有些士兵的武器已經丟失損壞,就胡亂抓一件趁手的站在陣中。


    “弟兄們,咱們已經被韃子騎兵咬住了,大家要是一起逃跑,最後誰也跑不掉,都是一個死,咱們留在這裏,掩護旅長和其他的弟兄突圍,將來還能給咱們報仇!”八旗兵正在快速追來,丁宗望做了一個簡短的戰前動員。


    “放心吧,我們不當孬種,殺一個韃子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楚軍士兵一邊做戰鬥準備,一邊大聲回應,想逃跑的不會留下,留下的這些士兵個個士氣高昂。


    “下刺刀。”丁宗望點點頭,大聲下令。


    “裝彈。”隨著他的命令,±火槍兵再次裝彈準備射擊,把通條弄丟的,就用同伴的通條,火繩燒光的,就從軍裝上撕下一截布條引燃充當火繩。


    “準備。”三個火槍兵連隊的殘兵,總共一百六十多人。其他兩個連長把指揮權交給了丁宗望,一百六十個火槍兵聽到他的命令。嘩啦啦一起把鳥銃放平,從前麵同伴的間隙中指向八旗騎兵。


    “瞄準。”丁宗望猶豫了一下。決定在四十步的距離開槍,把敵人放到二十步內固然殺傷效果更好,但是距離太近新兵們就太緊張,而且打完這一槍後,火槍兵需要一個上刺刀的緩衝時間。


    “開火!”敵人還在四十步外,火槍兵一起扣動扳機,槍聲整齊的連成一片。


    “這幫新兵蛋子!這幫新兵蛋子!”遠遠的,張延世正看著這邊,嘴裏喃喃自語的念叨著。眼眶微微發紅,心裏湧動著一股酸澀的內疚滋味……一八二旅的新兵都是好苗子,可惜自己這個旅長沒本事,眼看就要天黑了,還是被清軍攻破防線,造成一八二旅大量的傷亡。


    “活見鬼了!”遠遠的,清軍的中軍旗正向這邊快速逼近,中軍旗前,清軍主將尼滿一馬當先。一身燦爛的盔甲,非常拉風的披著一件大紅披風,威風凜凜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掌控一切的得勝之將。臉上卻滿是焦灼氣惱的神色……明麵上雖然勝局已定,但是清軍的傷亡人數早就超過四百人,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中。現在就是騎虎難下,完全失控了。(..tw棉花糖小說網)如果換成其他的軍隊。這個局麵下早就崩潰了,但是這個一八二旅明明被打散了。每個獨立的戰鬥單位卻在不停的反抗,給清軍帶來了額外的傷亡,大大出乎尼滿的預料。


    前方,數百八旗騎兵追擊張延世的主力,見到一群楚軍殘部留下阻擊,立刻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迎頭一片排槍射來,前麵幾匹奔馳的戰馬連連中槍,稀裏嘩啦摔倒在地,又向前滑出去老遠,後麵的八旗騎兵拉韁繩向上一跳,從同伴的身體上騰空而過,猶如飛將軍般衝進楚軍的軍陣。


    這一跳看起來很威風,卻改變了衝鋒的節奏,降低了戰馬奔跑的速度,把柔軟的馬腹暴露在敵人麵前,坐在馬上的八旗騎兵更加高高在上,夠不著底下的楚軍步兵……看到一排清軍戰馬從天而降,楚軍士兵把長槍穩穩拄在地上,如林的槍尖閃動著寒光,正對著戰馬落下來的方向,自己卻不閃不避,猛然放聲齊呼:“啊――!”


    噗噗噗,清軍戰馬都變成了羊肉串,楚軍士兵也被砸倒一片,明清兩軍前排的士兵都失去了戰鬥力,清軍的衝鋒速度為之一阻,衝陣的衝擊力就明顯降低,後排的八旗騎兵衝上來後,竟然被這群楚軍殘兵硬生生的擋住了。


    “旅長,快走!”幾名軍官衛兵不停催促著張延世,恨不得把他架起來走。


    “好吧,咱們走!”張延世是個理智的軍官,雖然舍不得丟下那些勇敢的士兵,還是向前麵的樹林奔去,這是士兵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突圍機會,不能辜負他們。


    這個時候,圓陣處的楚軍也開始分頭突圍。他們在副旅長韋定源的帶領下奮勇阻擊敵人,加上輔兵、傷兵和非戰鬥人員,總數也就是四五百人,圍攻圓陣的八旗兵卻有一千多人,大概是他們的三倍,堅持了大概半刻鍾,楚軍就傷亡了三分之二,看到阻擊任務基本完成,韋定源一邊浴血奮戰,一邊帶著楚軍士兵向東突圍,和張延世突圍的方向正好相反。


    八旗騎兵的主力去追趕張延世,這個方向,隻有少量的清軍遊騎。


    看到韋定源的殘部分頭突圍,清軍遊騎立刻上來攔截,看到韋定源是個軍官,身後還打著一八二旅的旅旗,好幾個清軍遊騎一起向他殺了過來。為首的,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清將,手裏提著一口長長的倭刀,寒光閃閃,一看就是百煉鋼刀,胯下騎著一匹毛色鮮亮的花斑馬,體型高大,應該是產自西域的良馬,看他的盔甲服飾,應該是個牛錄章京一類的中級將領,難怪有一身這麽好的裝備。


    花斑馬向前疾奔,趁著最後一抹夕陽的光亮,那清將把倭刀高高舉起,讓刀光混在陽光中,他這把倭刀又細又長,砍出去的時候像無聲的毒蛇一樣,帶不起太大的風聲。敵人看不清刀勢來路,又聽不到風聲。往往來不及躲閃……就用這一招,這清將曾經殺死過很多驍勇善戰的敵人。


    夕陽分外刺眼。韋定源也看不清他的刀勢。


    無論向哪個方向躲,都沒有避開這一刀的把握。


    那就不躲了。


    韋定源像一杆標槍一樣站在那裏,當那清將衝到十步之內,再無法改變戰馬的方向,他猛然回手扯過身後的大旗,像長矛一般向那清將直刺而去,旗麵帶著撲啦啦的風聲,蕩出鬥大的幾個字――“一八二旅”,隨著布帛割裂的聲音。一柄細細長長的倭刀從旗麵上穿透而出,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旗杆上尖利的槍頭光芒一閃,刺中了那清將的護心鏡。


    噗的一聲,那清將被大旗挑到半空中,又撲通一聲掉在地上,他不停的大口噴出鮮血,像一片血雨落在一八二旅的戰旗上,落在戰馬身上。落在自己的腿腳和地上。


    韋定源急衝兩步,翻身上馬,揮舞戰旗向前衝殺,清軍遊騎兵猝不及防。被他一衝而過。韋定源哈哈大笑,高高舉起一八二旅的戰旗,策馬向前方奔去。成群的清軍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緊追不舍……


    西邊的戰場上。丁宗望等楚軍殘兵奮力苦戰,漸漸支撐不住。


    清軍衝上來的越來越多。有些八旗騎兵正向兩側迂回,如果被包圍,這支楚軍殘兵肯定就會全軍覆沒,丁宗望向著熊元重大喊:“撤!你帶著一排先撤!”


    所謂的一排,隻剩下三四個人,熊元重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一柄巨大的馬劍,奮力將架開一柄虎牙刀,也扭頭對著丁宗望大喊:“你撤!你還要回鎮江娶苗女子的,我留下!”


    “滾你媽的,老子說了算!”丁宗望猛然一刀向熊元重的頭上揮去,幫他架開了另一柄虎牙刀:“你個童子雞,回去趕緊找個娘們,留個種兒……”


    他剛剛說到這裏,熊元重猛然一用力,用肩膀把他撞到了後麵,和其他楚軍士兵一起迎著清軍殺去,丁宗望咬咬牙,帶著幾個士兵向後奔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老熊,我肯定會把三連重新拉起來,你一定要回來找我啊!”


    在殘酷的戰場上,老兵總能活得久一些,他們對危險已經形成了一種本能的警覺,下意識的會做出最安全的選擇,所以老兵作戰最為積極,最為勇敢,卻往往是最後犧牲的那個人,不像新兵因為某個低級錯誤就送了性命……眼下的形勢雖然危急,但以丁宗望的本事,成功脫險的把握最少有六七成,熊元重留下來繼續阻擊敵人,突圍的希望就極其渺茫。


    熊元重沒打算突圍。


    打仗這種事,關鍵時刻就得有人拿命往裏墊,熊元重現在就準備把自己墊進去……還是那句話,大家都隻想逃命,最後都是死路一條,旅長張延世帶著三百多個兄弟在前麵,拚了命也要拖住韃子。


    也隻能拚命了。


    這幾十個楚軍殘兵已經被榨幹了,再也使不出任何戰術,隻是憑著一口血氣堅持作戰。


    八旗兵蜂擁殺來,熊元重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卻仍在奮力砍殺,一柄虎牙刀從旁邊突然削來,熊元重再也無力躲閃,清晰地感到鋼刀劈開殘破的鎧甲,刺入了他的身體,直沒胸膛……


    “住手!”


    一名八旗兵準備割下熊元重的首級,被尼滿喝止。


    天色已黑,八旗兵打起火把,尼滿上前兩步,跳下戰馬,停在熊元重的屍體前,凝視著他的眼睛。


    熊元重的眼睛仍然睜著,眼神意外的安詳,臉上的表情疲憊而滿足,就像一個打了勝仗出征歸來的士兵,尼滿用靴子踢了踢熊元重的屍體,啪嗒一聲,一本染滿血跡的小冊子掉在地上,撿起來打開,扉頁上寫著一句話:“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


    當天晚上,張延世趁著夜色,率部分頭突圍,成功甩掉清軍,兩天後回到舒城,見到了三十二師的師長杜高。


    冷水關北的這一仗,清軍幾乎全殲一八二旅,的確打了一個勝仗,但是付出了六百多個八旗兵的慘重傷亡,外帶損失了八十多匹戰馬,尼滿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經過收容,一八二旅成功突圍的官兵不到四百人,算上輔兵和非戰鬥人員,總傷亡超過一千四百人,其中各級軍官六十二人,傷亡比例比普通士兵還高一些……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旅長張延世和副旅長韋定源都成功突圍,一八二旅的基本架子還在,汪克凡很快做出批示,保留一八二旅的編製,由張延世和韋定源率領殘部撤回長江以南,補充軍官和士兵,進行休整,爭取盡快恢複元氣,重返北伐戰場。


    用六百個八旗精兵換一千個楚軍士兵(不算輔兵),尼滿雖然勝了,卻是一場慘勝,但不管怎麽說,總算基本完成任務,他乘勝進兵舒城,為屯布兒的大軍開路,掃清楚軍的外圍據點和障礙。慘勝之餘,尼滿心有餘悸,進兵時難免束手束腳,生怕不小心再吃一個大虧,進展就非常緩慢,屯布兒的主力跟上來後,尼滿還在距離舒城三十裏的地方晃悠,被屯布兒好生一頓責打,差點行軍法砍了他的腦袋。


    屯布兒痛罵尼滿畏敵如虎,真正和三十二師接戰後,才發現對方果然難纏的很,原來是錯怪了尼滿。杜高是恭義營的老營官,打仗的本事比張延世又高出一籌,借助舒城的城牆進行堅守,八旗兵雖然驍勇善戰,雖然連續猛攻,卻始終無法破城。


    激烈的戰鬥,時間飛快的流逝,一轉眼過去了五六天,屯布兒想分兵繞過舒城,又怕這顆釘子卡在自己的補給線上太不安全,萬一前線戰事不利,連退路都沒有。正在左右為難的猶豫中,斥候送來最新戰報,田見秀攻打合肥已經得手,又是用火藥炸開城牆,所以才能這麽快。


    屯布兒聞訊勃然大怒,連聲叱問北路的孔有德在哪裏,那斥候卻一無所知。


    再探再報!


    不斷有斥候送來消息,第二天屯布兒得知,孔有德同樣也遇到了阻擊,為了盡快救援合肥,不得已分兵繞過明軍的阻擊據點,其中一部卻在合肥東北的石梁中伏,天佑兵和綠營兵共計四千五百人的部隊,逃掉的隻有七八百人,典型的圍點打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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