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晟和劉淑進門的時候,汪克凡正在院子裏刮胡子。


    見到他們兩個進來,汪克凡站起身,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泡沫,從旁邊的箱子裏拿出兩塊香皂,遞了過去。


    “拿回去試試。石鼓書院剛剛搞出來的最新產品,洗臉洗澡洗衣服都好用,市麵上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有了這個東西,刮胡子可方便多了,三哥不妨也把胡子刮掉,又幹淨又容易打理。”


    “噢?這麽厲害啊,那我一定要試試。”汪晟隨手把香皂收了起來,並不是太在意。石鼓書院經常推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新玩意兒,好用的少,不好用的多,他已經見怪不怪,香皂也許可以用來賣錢,但是這麽個小東西恐怕也賺不了多少銀子。


    旁邊的劉淑卻對香皂很感興趣,送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打開包裝紙,用指甲摳下一小塊,在手心裏撚勻仔細研究,不時還向汪克凡問上兩個問題。汪克凡對這個香皂好像非常熟悉,不論製造原料還是使用方法,劉淑問到什麽,他都是張口就答。


    “這個東西可以賣給弗朗機人,我準備在香港開個廠子,把它當成奢侈品來賣,二兩銀子一塊,狠狠宰洋鬼子一刀。”


    “什麽?這東西要二兩銀子一塊?!”汪晟嚇了一跳,把懷裏的香皂又掏了出來,不敢置信地來回看個不停。


    “奢侈品嘛,不求最好,但求最貴。這個東西一開始就不能賣得掉價了,所以打開銷路會慢一些,咱們的皇上一向節儉,不知道能不能賣到韃子那邊去。讓大玉兒也試試。”汪克凡揉著青黢黢的下巴,愜意地意*淫著。


    “大玉兒是誰?”劉淑很好奇。


    “韃子太後。”汪克凡有問必答,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人送外號江湖。


    “你還是不要刮胡子了,很難看。沒有胡子太輕佻,和你的身份不符。”汪晟看著他青黢黢的下巴,覺得很不順眼。


    “可能是有點怪吧,看習慣了就好。”要不是頭發在明末有特殊的意義,汪克凡甚至想理個板寸,前世從部隊裏出來之後,他就是十幾年如一日的板寸,那種精神抖擻幹淨利落的感覺。想起來就令人懷念。他頓了頓,又說道:“譚泰應該已經過了杭州,我軍隨時可能出發,這次出去沒有兩三個月回不來,把自己收拾利索一點,路上也方便。”


    “為什麽現在還不能出征?將士們都憋得著急了。”劉淑又提出一個問題。


    “還得再等等,等譚泰在江山縣擺開陣勢再說。韃子有水師助戰,順著長江來回調動很方便,等滕雙林把他咬住了,想回援安慶府就沒那麽簡單。”汪克凡耐心解答。


    滕雙林的通城營就在江山縣一帶。他打仗一向智計百出,小算盤打得劈裏啪啦亂響,各種小手段令人防不勝防。這種騷擾性的遲滯戰最能發揮他的長處。譚泰雖然兵力占優,卻很難在浙江南部的丘陵地帶抓住小算盤滕雙林的主力,如果急於撤退返回南直隸,稍不小心又會被滕雙林狠狠咬上一口。


    “譚泰萬一發狠,拚命要拿下仙霞嶺怎麽辦?”汪晟有些擔心:“僅憑通城營、鎮筸營和胡一清、陳邦傅的兵馬,恐怕不是譚泰數萬大軍的對手。”


    “那就把仙霞嶺給他,讓他進入福建去支援佟養甲好了。我去南直隸,金生恒抄他的老窩九江府,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汪克凡看到劉淑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擺擺手攔住了她:“你不用說了,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朝廷裏上上下下都想讓咱們楚軍釘死在仙霞嶺。擋住譚泰的援兵,以便南路東征軍順利收複福建。為了這個,還這麽大方的又送來十萬兩銀子的軍餉。嗬嗬,這十萬兩銀子可燙手啊,咱們如果釘死在仙霞嶺,就得和譚泰死拚,最後把咱們楚軍打殘了,最後卻成全了他們收複福建的大功,我可不會做這種賠本生意……不錯,凡事應以大局為重,但是咱們的楚軍打殘了,等到韃子的援兵南下,他們真能守住福建嗎?”


    “……”


    劉淑和汪晟默默點頭。


    收複福建雖然是一個很誘人的目標,但隻能痛快一時,一城一地的得失並不重要,與之相反,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打擊敵人的薄弱環節,才是正確的戰略思維。


    汪克凡仔細詢問桂林的情況,然後讓劉淑下去休息,等她走了以後,轉過臉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汪晟。


    “三哥,江西義兵又編成了一支新軍,我打算交給劉淑率領,駐守上饒、貴溪一帶,給你減減擔子。必要的時候,崇陽營可以離開江西東進,作為我的後援,怎麽樣?”


    “這個主意不錯,譚泰不走是不走,一走就走得這麽徹底,崇陽營也可以跟著動一動了。說老實話,我都想把筷子伸到金聲桓的碗裏,去把九江府搶下來!”


    “九江府就留給金聲桓吧,南直隸和浙江這麽大地方,足夠咱們折騰了,給他留一根胡蘿卜,看他能不能啃下來。”汪克凡又追問道:“三哥,讓你和劉淑搭檔,沒什麽不方便的吧?”


    “老四,你什麽意思?”汪晟終於發覺不對。


    “三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劉淑剛剛回來,你就巴巴地跑去樟樹鎮接她,你到底什麽意思,我還想問問呢。”


    “我,我……”汪晟一時語塞。


    “別這樣嘛,我能理解的,你也一把年紀了,思春求偶都是正常現象。李玉石,你笑什麽笑?一臉的青春痘憋得油光閃亮的,也想娶媳婦了吧……”


    “你這廝,狗嘴吐不出象牙!”汪晟惱羞成怒:“我就是覺得劉淑年輕輕守寡還帶著幼子,太可憐想幫她一把,哪像你這廝長兄未娶就三妻四妾,簡直荒淫無度!”


    “隻有一妻兩妾好不好?你這樣滿嘴跑舌頭,哪像個當兄長的樣子。”汪克凡擺擺手,把豎著耳朵正聽得興致勃勃的的李玉石轟了出去,然後非常嚴肅地開始上課:“從動物學的角度來說,雄性動物都會本能地尋找更多配偶,以保證自己的基因能夠遺傳下去,所以男人花心並不是道德品質有問題,而是本能在作怪。女人卻正相反,她們為了保證後代的健康優秀,都會精心挑選最好最強的配偶,對其他的男人不感興趣……”


    “行行行行行行……你!快!打!住!”


    汪晟鬥大如鬥,伸出巴掌,恨不得按住汪克凡的嘴巴:“讓你少看些西洋的邪書,你還總是不聽,看都胡說的這麽惡心,你還真當自己是畜生啊……”


    李玉石出了院子,轉身把院門小心關嚴,又把兩旁的哨兵趕開,自己親自在門外站崗。


    一個參謀部的軍官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見到大門緊閉,李玉石還站在門口當哨兵,不由得一愣。


    “等一會吧,現在不能進去。”李玉石一臉嚴肅地說道:“汪軍門正在和汪三將軍討論機密軍務,誰都不許打攪。”


    “噢!好的,我等一會。”那個軍官恍然大悟,對著李玉石點了點頭,轉身退到一旁。


    想要求見汪克凡的人很多,不管誰來了,李玉石一律擋駕,而且不許他們靠近大門,免得聽到裏麵的談話。汪克凡平常一向不苟言笑,隻有在汪晟和篆姬麵前才有難得的片刻放鬆,著調不著調地開幾句玩笑,卻不便被外人聽到。


    院子裏,汪晟和汪克凡繼續著八卦話題。


    “老四啊,你講這麽一大套歪理,是不是一妻兩妾還不夠,想娶上十個八個呀?”


    “沒有的事,一妻兩妾就夠了,再多我可受不了。人是高級動物嘛,要控製自己的本能,你說是不是?我其實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不想再傷害她們幾個了。”


    “嗯,你這個話說的不錯,我將來娶妻之後決不納妾,就是兩個人白頭到老。”汪晟一臉向往的神情。


    “搞錯對象了啊!你要表忠心,趕緊去找劉淑,別再我這兒唧唧歪歪的。太惡心了,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汪克凡很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老四,你是行家,你說劉淑能看上我嗎?”汪晟卻湊得更近,誠懇地向他請教。


    “三哥,你這個實在人怎麽也學會夾槍帶棒了,我怎麽就是行家了?這不是罵人嗎……”汪克凡避而不答,還對汪晟一通數落,把他的胃口吊足後,才亮出幹貨:“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人家到底能不能看上你,我可不敢打保票。不過好女怕纏郎,隻要你死皮賴臉地拚命追,非她莫娶,我估摸著問題不大……”


    “行!我相信你的本事,就按你說的辦,一定死皮賴臉拚命追,非她不娶!”汪晟正在連連點頭,毅然決然的樣子,思維突然跳躍,問道:“花曉月是怎麽回事,聽說你把她得罪了?”


    “是啊,得罪大發了,她最近鬧著要出家呢。”汪克凡被戳中軟肋,臉色尷尬。


    “不奇怪。女人為了保證後代的健康優秀,都會精心挑選最好最強的配偶,對其他的男人不感興趣。”汪晟同情地看著汪克凡:“她這是和你杠上了,死皮賴臉拚命追,非你不嫁……你好自為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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