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凡和隆武帝朱聿鍵相識,算起來已經是第四個年頭。[..tw超多好看小說]


    一開始兩個人處的還不錯,汪克凡猶如神兵天降般出場,在汀州立下從龍救駕的大功,劫後餘生的朱聿鍵對他既感激又信任,很是器重。但是沒過多長時間,朱聿鍵就震驚地發現,汪克凡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臣子,反而更像一個心懷異誌的亂世梟雄,除了羽翼尚未豐滿,野心和能力都不缺。


    朱聿鍵感到了威脅。


    迫於形勢,他最後還是選擇和汪克凡合作,但是心裏已經埋下戒備的種子,君臣之間每次見麵,雖然談不上劍拔弩張,卻都是冷漠警惕和有些尷尬的。這種情況到了廣州後達到高峰,朱聿鍵拿掉丁魁楚,初步控製廣東後,就有了更多的選擇,不是一定要倚重汪克凡這個小軍閥,每次見到他,都有一種“吩咐左右將其拿下”的衝動,趁早除掉潛在的威脅。


    隻是心裏想想的衝動罷了,最後什麽都沒做。


    曆盡滄海的人,不會再輕易相信誓言,朱聿鍵經過眾叛親離的福建之變,對忠臣的看法變得更理智,更實際。有能力的人往往都有野心,但是曹操那樣的亂世梟雄,如果遇到明君治世,一樣也可以成為良臣能吏,隻要能為我所用,隻要不失去控製,能吏比循吏更好用。


    現在回想起來,朱聿鍵很有些慶幸,當初沒有自毀幹城。


    贛州會戰、湖廣會戰、南昌會戰……汪克凡和他的楚軍屢戰屢勝,幾次在危急關頭力挽狂瀾,如果沒有他們,現在的形勢會壞到什麽程度,隆武帝不敢想象。贛州肯定丟了,湖廣肯定也丟了。廣東和廣西大概也保不住,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肯定無力回天。


    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往往還是不可思議的以弱勝強,汪克凡已經被看成南宋嶽飛一樣的抗清名將和國家棟梁。在朝野間擁有極高的威信。楚勳的政敵裏,那些言官動不動敢罵皇帝,罵傅冠、文安這樣的高級官員,卻不敢攻擊楚軍和汪克凡本人。免得被人說成秦檜,遺臭萬年。


    “都不願做秦檜麽?朕也不是趙構!”


    國破思良將,板蕩識忠臣,汪克凡兩條都占全了。他不但能打仗,而且一向支持隆武帝。比如這次發生流產政變,楚勳就堅定地站在皇帝這邊,已經成了他離不開的左膀右臂。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初的冷漠尷尬已經消失,君臣之間相處的時候,坦誠的交流變多了,輕鬆的談笑也出現了,甚至可以說一些比較親近的話題,處理公事方麵,兩個人一主內一主外。平常雖然不見麵,卻頗有幾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朱聿鍵的心底,還藏著一絲戒備。但是汪克凡這幾年來一直很有分寸,從不挑戰底線,這份戒備就被朱聿鍵掩飾的很好,除了汪克凡自己,其他人都感覺不到。


    連著幾天“雲台召對”,文武百官對汪克凡越發豔羨,這樣的聖眷,已經不亞於當初的首輔黃道周,要知道那時候隆武帝剛剛登基。把黃道周當成半個老師,幾乎言聽計從。


    東林黨的幾位大佬非常後悔。當初腦子一熱,竟然跟著呂大器一起發瘋。有汪克凡這樣的大軍頭支持,想要推翻隆武帝,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每天下朝後,拜訪汪克凡的賓客絡繹不絕。


    稅製改革的事情雖然已經定了,但是流產政變如何處置還是一樁懸案,沒上岸的想往岸上爬,在岸上的抬腳往下踹。隆武帝如果下狠手的話,這個案子可以辦成一樁滔天大案,除了楚勳和帝黨外,大部分文武百官和王公勳貴都要受到牽連。


    探風聲的,說情的,墊黑磚的,告密的,坦白請罪的……形形色色的官員勳貴,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紛紛攀附當朝第一紅人汪克凡。


    對於這些訪客,汪克凡大都禮貌相待。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和楚勳真正撕破臉的死敵,一般不敢來見他,這些訪客不管屁股坐在哪邊,來訪有什麽目的,起碼和楚勳都沒有撕破臉,當然要以禮相待。但是在交談中,汪克凡一般很少表態,隻是麵帶微笑聽對方把話講完,然後說幾句場麵話,客客氣氣地把他送走。


    偶爾,也有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來鬧事的,歇斯底裏,大喊大叫,甚至還想動手。這些人都是呂大器的心腹嫡係,在流產政變裏陷得太深,已經無法善罷甘休,亂了方寸之後,隻憑著本能在發泄罷了。


    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碰到惡客登門,直接讓親隨護衛打出去,汪克凡根本不和他們照麵。


    除了這些訪客外,汪克凡和楚勳內部的骨幹都挨個見了一麵,其中比較重要的,還會再次深入交流,針對下一步行動,和傅冠等人反複商議。


    汪克凡的根基在湖廣和江西,整個南明是一個更大的後方基地,通過朝廷把各省的資源集中起來,為前線的楚軍服務。在桂林這邊,楚勳的投入成本並不大,汪克凡關心的主要就是一個問題,如何讓朝廷收到更多的資源,再讓楚軍拿走其中最大的一份。


    桂林的各種事情,主要是傅冠等人在做,汪克凡聽的多,說的少,並不幹涉具體工作,但是針對楚軍需要的各種資源,他拿出了一份具體要求,包括人財物各個方麵,都有明確的量化。


    從四年前和隆武帝相識,汪克凡費盡心機,插手朝局,要的其實就是這些東西。朝廷裏的爭權奪利,都是一種手段,汪克凡真正想要的,就是南明各省的資源,經過幾年來的耕耘,現在已經到了收獲的時節。


    資源!隻靠湖廣和江西的資源,肯定無法和滿清對抗。隻走朝廷的正規渠道,楚軍得到的資源會大打折扣。


    一切為了抗清大業,全靠傅冠他們了。


    想把這件事辦好,楚勳還需要更大的權力。


    汪克凡這次回桂林,就是要爭權奪利!


    這幾天裏,從湖廣和江西還陸續傳來一些消息。


    首先是汪晟送來的捷報,楚軍在饒州府的仙鶴鎮設伏,一舉殲滅江西綠營六千餘人,清軍三路合擊被擊破後,馬國柱的部隊縮回了安慶,譚泰的部隊縮回了九江,傅鼎銓轉危為安,進而控製了饒州府的大部分地區,隻有長江沿岸還在清軍手中。


    汪晟取勝後,南下攻占貴溪、戈陽兩縣,占領了廣信府的西部,然後開始休整,廣信府的府城上饒還在清軍手中,距戈陽一百二十裏,兩軍相互對峙,暫時停戰。


    也許因為楚軍以前的戰績太過輝煌,也許因為朝廷裏正是多事之秋,這份捷報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隆武帝下令嘉獎犒賞之後,再沒人關注饒州之戰,至於楚軍占領的貴溪和戈陽兩個縣,看起來更是無足輕重,連楚勳自己的人都不太在意。


    汪克凡卻非常重視,在他的安排下,楚勳的各個渠道都動了起來,找來一批善於探礦找礦的工匠地師,乘船離開桂林,前往江西省貴溪縣……那裏,有一個超級大銀礦正等著他們。


    第二個消息是情報局送來的,還和江西有關――金聲桓和萬元吉鬧翻了。


    江西這個地方,有楚軍、金聲桓、萬元吉、傅鼎銓好幾股勢力,說句不好聽的話,典型的廟小菩薩大,水淺王八多,大家擠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碰碰。南昌解圍後,金聲桓元氣大傷,部隊急需休整補充,錢糧、兵員、地盤什麽都要,就和萬元吉發生了衝突。


    楚軍現在風頭正盛,金聲桓惹不起,傅鼎銓隔著鄱陽湖,金聲桓夠不著,最後就盯上了實力最差的萬元吉,突然出兵,搶走了萬元吉一大塊地盤。


    萬元吉的地盤在江西南部,趁著南昌會戰的機會擴張到江西中部,這裏本來是金聲桓的地盤,現在被搶了回去,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怎麽都要不回來,打又打不過人家,隻好捏著鼻子認了。


    但是這下子,他和金聲桓就徹底鬧翻了,不但帶著贛軍返回贛州,還切斷了贛江航線,不許任何去南昌的船隻經過。


    第三個消息,是從北方傳來的,清軍攻入山西後,連克娘子關、雁門關等要隘,已經包圍了大同。


    這個年代,除了楚軍以外,攻城戰沒有特殊的手段,碰到堅固的城池隻能長期圍困,一圍最少幾個月,隻要城裏的糧食夠吃,沒有內奸叛亂,圍上一兩年都不奇怪。但是沒有外援的話,陷入包圍的大同早晚是死路一條。


    除此之外,這份情報裏還有一個不太確定的消息。


    據說多爾袞已經知道了南昌會戰的內幕,譚泰是謊報軍功,清軍其實是戰敗了,多爾袞有意分兵南下,再派一支人馬支援江西。


    時間不多了!清軍包圍大同後,下一步就要平定山西全境,把其他地方的抗清義師消滅後,隻剩大同一座孤城,就可以騰出手來,分兵南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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