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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突然發作,舉刀逼住了黃澍。


    見到突然動了刀子,在場的文武官員都不知所措,呆呆地看著,站得近的唯恐殃及池魚,紛紛後退讓開。


    左良玉的部下久經戰陣,反應最快,親兵大將紛紛亮出兵刃,先把左夢庚護住,又把那群錦衣衛圍在當中,兩邊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左夢庚撩開官服,露出裏麵套著的軟甲,腰間赫然纏著一柄軟劍,他“刺啦”一聲扯出軟劍,劍尖光芒閃爍不定,耀人雙眼。


    “何製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老夫也不知道……”


    見到左夢庚竟然身藏利刃,手下的親兵大將更是氣勢洶洶,何騰蛟不禁又驚又怒,臉色變得刷白。正在慌亂之間,幾名湖廣武官衝上來護住了他,最前頭那人身穿五品武官服色,手中沒有兵刃,赤手空拳就擋在左夢庚麵前。


    汪克凡一指那群錦衣衛,高聲喝道:“錦衣衛隻是要抓黃澍,不過是場誤會,何製台麵前,還請小侯爺收起兵刃!”


    左夢庚眨眨眼反應上來,轉身一把抓住杜太監的脖領子,軟劍抵著他的咽喉,滿麵猙獰,目露凶光。


    “杜公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武昌府鬧事!”


    “不幹我事,小侯爺饒命,小侯爺饒命啊!”


    被亮閃閃的軟劍指著,杜太監早唬得魂飛魄散,心中後悔不迭。人人都說武昌府是龍潭虎穴,不敢來傳旨,隻有他為了貪圖撈些外快,才討了這趟差事,不料此刻白刃加身,鬧不好就要交代了這條小命。


    “若是傷了欽差,寧南侯的麵子上怕不好看。”汪克凡上前勸道:“小侯爺莫急,在這武昌府裏,還怕錦衣衛翻了天麽?”


    “嗯,有理!”左夢庚點點頭,收起了軟劍,又對杜太監喝道:“杜公公,趕快放了黃大人,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是,是,我這就去……”杜公公顫悠悠向前奔去,扯著嗓子叫道:“權習,權千戶,權祖宗,你要幹什麽呀?快把黃大人放了!”


    太監的嗓音本來就尖,他此刻又帶上了三分哭腔,雖然在嘈雜的人群中,眾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圍在周圍的士卒們往兩旁一讓,閃出了當中的錦衣衛,他們都舉著繡春刀,正和武昌府的士卒對峙,為首那人也舉著一份黃色的聖旨。


    錦衣衛千戶,權習!


    “卑職這裏也有一道聖上的密旨,事出機密,先前沒有告訴杜公公,得罪了。”權習展開那道聖旨,讀了起來:“諭湖廣總督何,寧南侯左:原湖廣巡按禦史黃澍,實為奸宄小人,詿亂社稷……”


    這份聖旨是給何騰蛟、左良玉的上諭,讓他們配合錦衣衛千戶權習,抓捕欽犯黃澍,旨意中還給了權習很大的權力,讓他“便宜從事”,務必要把黃澍抓捕歸案,押解回南京嚴辦。


    “黃某人無罪!左將軍救我!”黃澍被兩名錦衣衛反剪著胳膊,模樣狼狽,見到權習拿出了聖旨,心中也怕了起來,連忙大聲呼救。


    包圍的士卒出現了一絲鬆動,他們雖然是隻對軍閥效忠的私兵,但麵對大明數百年累積的帝王權威,也有些遲疑,都一起看向左夢庚,等他取舍予奪。


    左夢庚卻是個草包公子哥,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這十來個錦衣衛不難對付,如果是在荒郊野外,可以直接殺人滅口,隻需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們亂刃分屍。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方手裏還有皇帝的旨意,公然動手,和造反也沒有多大區別。


    讓錦衣衛帶走黃澍更不用想,天下人誰不知道,東林黨和左良玉是一派,閹黨馬士英和江南四鎮是一派,雙方正鬥得你死我活,一步也讓不得。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何騰蛟等人也在現場看著,要是他們以為左良玉怕了,東林黨鬥不過馬士英,必然會倒向“閹黨”一方。


    更何況黃澍和左良玉私交深厚,他這次和首輔馬士英鬧翻,就是為了給左良玉出頭,逃回武昌府之後,也一直藏在左家軍中尋求庇護,如果在眼皮子底下被錦衣衛帶走,不亞於被人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金聲桓見勢頭不對,和徐勇對視一眼,跳了出來。


    “扯淡,這肯定是矯詔!黃道長是忠臣,皇上怎麽會拿他?不要中了馬士英的奸計!”


    “不錯,杜公公身為朝廷天使,天子近臣,怎會不知道皇上的心意?這錦衣衛千戶必是馬士英的爪牙,篡旨矯詔,要陷害忠良!”徐勇一揮手:“來呀,給我擒下這夥惡賊,一個也不許走了!”


    他們都是帶兵打仗出身,一向心狠手辣,碰上麻煩最喜歡用武力解決,這盆髒水潑得雖然並不高明,卻是以力破勢,快刀斬亂麻的手段。


    親兵們舉起刀槍逼了上去,錦衣衛人數太少,連連後退。黃澍眼看得救,掙紮著想要脫身,權習卻突然上前舉起繡春刀,緊抵在他的脖子上。


    “若不能將欽犯押解回京,卑職唯有血濺五步,將其格斃當場!”他又高聲叫道:“何軍門,你身為五省總督,難道也要抗旨不尊麽?”


    沒想到他如此勇悍,眾人都是一愣。


    徐勇卻突然笑了,和氣地說道:“沒想到權千戶倒是條血性漢子。不要著急,大家都是奉命當差,有什麽不能商量的……”


    趁著他說話的工夫,金聲桓退後兩步,悄悄叫過一名弓箭好手,準備放冷箭射死權習,搶回黃澍。


    但是,何騰蛟卻攔住了他。


    “金帥真的以為那是矯詔麽?”何騰蛟壓低嗓音說道:“事情鬧得這麽大,壓是壓不住的,此人絕不可殺,否則對你家寧南侯不利!”


    何騰蛟雖然發跡於史可法的賞識,但並不是正牌的東林黨,與此相反,他還暗中和馬士英聯絡,利用東林黨和“閹黨”的鬥爭進行政治投機,從而長袖善舞,平步青雲。


    如果左良玉真的和朝廷翻臉,他這個湖廣總督也就失去了價值,所以必須出頭化解這件事。


    “小侯爺和金帥放心,我一定把黃道長完完整整帶出來。”何騰蛟分開眾人,來到權習麵前:“權千戶,讓本憲做你的人質,放開黃道長可好?”


    “卑職不敢,黃澍乃朝廷欽犯,何軍門乃五省總督,怎能相提並論。”


    “本憲十分敬佩權千戶的風骨,借一步說話,如何?”


    權習向四周看了看,吩咐手下盯緊黃澍,跟著何騰蛟走開兩步。兩個人俯首低語一陣,權習猶豫半晌,終於把繡春刀插回刀鞘,把黃澍帶過來,交給了何騰蛟。


    周圍的士卒立刻衝了上去,先接下何黃二人,又舉刀槍對著錦衣衛,何騰蛟卻及時開口,命士卒們讓開一條通路,放錦衣衛走人。


    圍觀眾人一片罵聲,錦衣衛儼然成了陷害忠良的奸臣爪牙,杜公公猶豫再三,沒敢跟上去和他們一路,權習等人默默無語而去。


    左夢庚一豎大拇指,笑著問道:“何製台,您跟那愣小子怎麽說的?三言兩語就他服軟,真有一手!”


    何騰蛟遲疑了片刻,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答應權千戶,三日之後把黃道長交給他,押解回京。”


    “嗯?那怎麽行!”左夢庚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何製台是騙他的,兵不厭詐,果然高明!”


    “君子欺之以方,老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三日後他來要人,本憲無顏以對,隻能閉門不見了。”


    “嗬,一個錦衣衛千戶罷了,算哪門子君子!今天晚上就收拾了他,不會擾了製台的清淨。”


    “殺了此人有損令尊和老夫的聲名,萬萬不可!”何騰蛟喝道:“不過是個死心眼的千戶,和他計較什麽?隻要在湖廣境內,誰也不許動他一根指頭!”


    左夢庚眼珠一轉,問道:“聽何製台的意思,是不是出了湖廣,就隨我動手?”


    “我沒這麽說過。”


    何騰蛟別過臉去,又對杜太監說道:“今日已沒了興致,典禮就此散了吧。請杜公公入寅賓館歇息,晚間老夫擺酒,為公公壓驚。”


    說完這句話,他向牛忠孝、汪克凡幾個招了招手,都是剛才第一時間衝上來保護他的武官,帶著他們進了總督衙門,把其他賓客都扔在了大門外。


    “這老兒,剛才差點嚇得尿褲子,這會又端起總督架子來了!”


    左夢庚大為不滿,當場出口不遜,徐勇等人連忙勸住了他。


    “這也難怪,今天算侯爺欠了他一個人情,當然要擺擺臭架子。”


    “莫理他,咱們也去喝酒,叫幾個清倌人梳攏一回,給黃道長衝喜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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