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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的一聲,長槍破空電射而去。


    恭義營的新兵們都倒吸一口涼氣,緊張地看向花教主,不知道他又會施展什麽驚世駭俗的法術。在他們想來,花教主定能輕易破解這一槍,甚至還會使出雷霆手段,狠狠懲罰汪克凡。


    四少爺隻是個年輕秀才,怎能和活神仙作對呢?


    出人意料的是,花教主竟然非常驚慌,手忙腳亂地向後一仰,嘁哩哐啷地栽到了地上,雖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了那柄飛槍,卻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屎,模樣狼狽之極。


    眾人瞬間被驚呆了,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有眼尖的,分明看到花教主的身下掉了一塊什麽物件,那根綠竹杖雖然脫手,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翹在地上。


    花教主摔得重,爬起來的也快,大家還在愣神,他就翻身蹦起,一手扶著撞扁的衝天冠,一手抹了抹嘴角滲出的鮮血,指著汪克凡尖聲叫道:“此人竟能破我五雷正法,分明是天煞孤妖轉世!諸位信徒,快攔住他,待我取護教法寶來降服此妖……”


    恭義營的新兵們轟的一聲,一個個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汪克凡的眼神又已不同。天煞孤妖轉世,那不就是天煞星下凡嗎?四少爺原來這麽大來頭,難怪能打敗這花教主!


    四合教的教徒卻又驚又怒,沒想到天煞星會殺上門來,而且比傳說中更加凶惡,連自家教主也不是他的對手。


    沒辦法,隻能豁出性命,拚他個你死我活!


    呼啦一聲,教徒們紛紛舉起手中刀劍,紅著眼睛衝了上來,花教主卻突然抬手扔出一物,砸在地上冒出滾滾濃煙,身影一晃退進了後宅。


    汪克凡扔出長槍之後,跟在身後的京良又遞上了一柄長槍,他接過來平端在手,帶著新兵和四合教的教徒殺在一起。


    堂屋中地形狹窄,這些教徒又是情急拚命,一時間不好對付,傷了兩名新兵才把他們製伏,新兵們捆綁俘虜,救護傷兵的工夫,汪克凡來到花教主剛才淩空坐著的地方,仔細查看其中的原因。


    地上鋪著一塊方毯,那根扭曲變形的綠竹杖翹在上麵,頂端嶄新的斷口處露出金屬質地,手指一彈錚錚有聲,原來是根漆成綠色的精鐵杖。旁邊還有一塊帶長柄的鐵盤,臉盆大小,長柄的盡頭也有個斷口,和綠竹杖正好能連在一起。


    汪克凡已經明白了,花教主當時就坐在這塊鐵盤上,他一身長衫寬袍大袖,手搭在綠竹杖上正好擋住了連接的鐵柄,旁人看上去就以為是淩空而坐。


    但這根綠竹杖遠離身體重心,花教主為什麽不會摔倒呢?


    京良彎腰下去,掀起那塊方毯,忍不住“哎喲”叫了出來,方毯下是一塊更加碩大的鐵盤,邊緣處和綠竹杖渾然一體,在方毯的遮掩下卻絲毫看不出來。


    真相大白!


    汪克凡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花教主還真是個理工科的人才,這套機關設計的非常精巧,簡直可以拿到物理課上做教學演示。


    “跟我來,決不能讓花教主跑了!”汪克凡向史阿大一擺手,帶著新兵們闖進內宅。


    內宅又是一進院落,正中一間正房,兩旁四五間廂房,不斷有教民從廂房裏衝出來拚命,都被新兵們一一刺倒。汪克凡眼神一掃,看到正房窗戶裏有個熟悉的身影,上前一腳踢開房門,平端長槍闖了進去。


    長槍不適合在室內使用,汪克凡進屋後非常謹慎,全身上下繃得緊緊的,隨時準備廝殺搏鬥。


    突然間人影一晃,汪克凡舉槍便刺,卻發現麵前是個清麗高挑的年輕女子,咬著嘴唇滿臉驚恐,好像嚇傻了一樣不躲不閃。


    汪克凡收招不及,隻得盡力偏過槍頭,長槍“篤”的一聲,刺在了柱子上。


    那女子越發驚恐,驚聲尖叫,兩隻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汪克凡沒有理會她,手下猛一使勁,把長槍從柱子上拔了下來。


    屋子裏麵擺著一張架子床,床前擺著一雙男人的鞋子,床上卻帳幔低垂,裏麵隱隱綽綽的好像睡得有人,汪克凡端起長槍,向架子床小心地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那年輕女子手腕一翻,無聲無息地拔出一柄短刀,寒光閃處,猛然刺向汪克凡的後心!


    “不好!”


    汪克凡驚覺不對,刀風霍然已經到了後背,危急中隻能勉強側側身子,希望避開背心要害,受傷輕一點。


    “賤人,好大膽!”


    身後傳來一聲大喝,這一刀竟然刺了個空,隻聽“撲通”一聲有人摔倒。汪克凡轉身看去,京良死死抱著那女子,在地上翻來滾去搏鬥著,旁邊還扔著一柄鋒利的短刀。


    史阿大衝進屋內,上前幫著製伏那女子,五花大綁捆了起來。汪克凡轉身來到床邊,伸手挑起床帳,燭火照耀下看得清楚,床裏躺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子,昏迷不醒,病容憔悴,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稚氣,和那女子倒有幾分相像。


    汪克凡心中一動,回身向那女子看去。


    那女子咬著嘴唇低下頭,不和汪克凡對視,汪克凡撿來那柄短刀,“呲呲”兩聲,割下了那少年的一縷頭發。


    那女子發出一聲淒切的驚呼,奮力掙紮著想要衝上來,俏臉憋得通紅,等到看清隻割了一縷頭發,才陡然鬆了口大氣,眼神中卻充滿了疑惑不解。


    他割頭發幹什麽?


    汪克凡來到她的麵前,把手中的頭發排成三縷,放在她臉前比劃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


    “花教主,我們又見麵了。”


    那女子的麵龐瞬間變得慘白,迎著汪克凡的目光對視良久,鬆開了緊咬的嘴唇,唇角上有一處新鮮的傷口,就是剛才跌落鐵盤時摔破的。


    她,就是女扮男裝的花教主!


    史阿大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汪克凡命他守住門口,不許其他人進來,然後冷冷地看著花教主。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花老教主的女兒,床上躺著的是你的兄弟,剛剛被你從武昌府衙中救出來,對麽?”


    沉默,花教主像塊石頭一樣沉默不語。


    到了這個地步,還想裝聾作啞蒙混過關?汪克凡懶得和她廢話,一指床中那少年,對京良吩咐道:“把他帶出去,送武昌府衙門。”


    “等等――”花教主尖叫著衝出兩步,卻被史阿大一把拖了回來。


    汪克凡一抬手,叫住了京良。


    花教主喘息片刻,情緒稍稍平靜,才黯然說道:“我叫花曉月,他是我弟弟。”


    摘掉花教主的麵具後,花曉月談吐間也轉成了平民女子的口吻,不再滿口道法神仙,裝什麽得道高人。


    “他叫什麽名字?”汪克凡追問道:“你們到底誰是四合教的教主?”


    “跑江湖的沒個大名,大家都叫他花小弟。”花曉月抬眼看看汪克凡,突然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態:“我才是四合教的教主,既然被將軍抓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小弟什麽都不知道,能不能放過他?”


    汪克凡沒接這個茬,自顧又問道:“你是女子,怎麽會當上四合教的教主?你手下的教民不知道麽?”


    “兩年前我爹被官府害了,教中的老人沒剩下幾個,我和小弟無依無靠,隻好以治病行醫維生,慢慢把四合教恢複起來……”


    “你懂醫術?”汪克凡心裏一動,搞邪教的往往都會兩手醫術,比如漢末的張角就是個好醫生,活人無數以至信徒如雲,以太平教為班底發動了黃巾起義。


    “我是家傳的醫術,不過小弟隻喜歡刀槍,武藝還不錯……”壓在心底的秘密從未對人提起,花曉月被擒後自知將死,一開口滔滔不絕,把四合教的過往經曆全說了出來。


    和吳知府講述的版本不太一樣,在花曉月口中,四合教並沒什麽惡跡,花老教主醫術精湛,傳法布道之外,還經常治病救人,不料卻遭到官府無情的剿殺。


    花曉月逃過這一劫後,女扮男裝慢慢收攏信徒,重新建立了四合教,花小弟卻被官府抓住判了個死罪,她百般營救都不能得手,武昌府中卻突然大亂,這才調集教民攻打衙門,把花小弟救了出來。


    史阿大是個爽直漢子,京良是個熱情少年,兩人都被花曉月的經曆勾起了同情心,目光中的敵意淡了不少。


    汪克凡卻麵無表情,接著盤問:“四合教既然被定為邪教,你們就該隱姓埋名安生度日,為何還要重建四合教?”


    “我們要報仇!”花曉月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恨意,說道:“我爹創立四合教後沒做過任何壞事,卻被左良玉那個惡賊生生害死,我和小弟哪怕不要性命,也要報了這血海深仇!”


    左良玉兩年前就已是湖廣總兵,一力剿滅了四合教,把花曉月的父親花老教主斬首示眾。花曉月姐弟重建四合教之後,一直想要刺殺他。但是左良玉位高權重,出入都有大量的護衛親兵跟隨,花家姐弟根本無法得手。


    左良玉身為當事人,恐怕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對姐弟仇家,天天都在謀劃如何殺他。


    花曉月講完這段恩怨故事,壓抑多日的仇恨得到了宣泄,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轉頭看看昏迷中的花小弟,臉上的神色越發黯淡。


    汪克凡考慮了片刻,到床上取了一個枕頭,掏去枕芯然後一撕兩半,給花曉月姐弟戴在頭上,遮住相貌。


    “汪將軍,您這是……?”京良和史阿大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把他們帶回去嚴加看管,不許和外人接觸。”汪克凡頓了一下,語氣變得異常嚴厲:“還有,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許走漏半點口風,不論哪個敢說出去,你們兩個的腦袋我一起砍了!”


    “是!”史阿大和京良一起答應,叫來幾名士兵抬著花小弟,押著花教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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