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的人呢?韓芸汐呢?


    軍變政變,趁亂燒殺掠奪再尋常不過了,混亂之中,龍天墨百忙中竟還有心思派人過來保護,秦王妃住在韓家有些天了,關心她的人自是知曉的。可惜,龍天墨的心腹撲了個空。


    人才剛離開,穆清武就派了禁軍中親信過來,無奈同樣是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其實,最早過來的並非龍天墨和穆清武的人,而是顧七少,隻是,顧七少早就把韓家裏裏外外翻了個遍,就沒見著韓芸汐的蹤影。


    人呢?


    這幫人當然都去了秦王府,這才知道秦王府也早已人去樓空。如此巧合,必定是秦王所為了。


    龍天墨和穆清武即將攻陷宮門的時候,收到了這個消息。


    穆清武沒出聲,龍天墨輕輕感慨了一句,「這一切……終究逃不過秦皇叔的掌控。」


    秦王能提前離城,而且還撤離得這麽幹淨,兩府皆空,無疑是很早就料到他會舉兵叛亂,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龍天墨總算明白,父皇這一回為何動作那麽大,將穆將軍府置於死地,這裏頭,想必也有秦皇叔的功勞吧。他知道這一局裏,自己也淪為了秦皇叔的棋子,可是,他並不計較,沒有秦皇叔的推波助瀾,穆大將軍怎麽可能會被逼跳牆呢?


    所有人都覺得這場兵變事出突然,他卻還覺得慢了,遲了,怨恨早就在他心中發酵已久。


    這邊在攻宮門,那邊卻傳來炮聲,無疑,城門被攻陷了!


    炮兵一到,所向披靡,何人能擋?


    炮聲隆隆,一時間太子軍士氣大振,巨大的木樁撞擊得厚重的宮門砰砰大響,眼看就要被撞開了。


    宮中,雖天徽皇帝在坐鎮禦書房,可是各宮嬪妃仆奴早就收拾了細軟,紛紛逃逸,當然,也有不少忠心之輩守在禦書房之外,誓死追隨天徽皇帝。


    此時,幾個大臣和禁軍統領孟戰都在禦書房中,無一例外苦勸天徽皇帝撤退。


    天徽皇帝臉色煞白,嘴角噙血,這半年多來本就疾病纏身,今夜被這一打擊,他簡直是一夜蒼老,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比五六十的人還年邁蒼老。


    聽到外頭兵荒馬亂的聲響,他藏在袖中的手不住地顫,或許是憤怒,或許是真的怕了。


    「皇上,宮門眼看就要被攻陷了!還是趕緊走吧!」


    「皇上,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太子和穆家大逆不道,出師無名,必不得人心,微臣鬥膽建議皇上遷都西京,調中西兩地精兵,包圍叛軍!今夜丟的不過一座城而已!」


    聽到孟戰這麽一說,天徽皇帝才從打擊中回過神來。


    孟戰說得沒錯,今夜失去的隻是帝都,再不走的話,他將失去整個天寧。


    太子在帝都占了上風,不過是倚仗了第一炮兵,但是,天寧可不止一支炮兵。帝都,西北,中部分別各駐紮第一、第二和第三炮兵。


    雖然穆家執掌步兵大軍多年,可是,步兵中並非全是穆家心腹,兵變之後,各地駐軍的將領自會擇良木而棲,未必全在穆家掌控。


    天徽皇帝終究還是穩得住場麵的,當即下令撤退,誰知道,皇宮就被攻陷,東西兩邊宮門全都被堵死,隻剩下南北兩個方向可以逃走。


    慌亂撤退之際,楚清歌給天徽皇帝出了個主意。


    天徽皇帝當機立斷,易裝為太監,亦讓孟戰等人喬裝,隨身保護,混入逃竄出宮的仆奴中從北門出宮,而所有家眷仆奴全都從往南門逃,引開叛軍。


    就在天徽皇帝要走的時候,楚清歌站了出來,「皇上,臣妾鬥膽,有個不情之請。」


    大難臨頭,天徽皇帝可沒好脾氣,他冷聲,「何事?」


    「臣妾想喬裝為您,往南門走,一來引開太子等人,二來……伺機射殺!」楚清歌認真說。


    這話一出,眾人才想起這位貴妃娘娘也是會武功的,而且箭術一流。


    找個太監假扮為天徽皇帝引開叛軍,未必能爭取到多少時間,如果是楚清歌來做件事,在爭取時間之餘,指不定還能有翻盤的機會。


    太子一死,群龍無首,事態就完全不一樣了。


    天徽皇帝大喜,「好!隻要你替朕殺了那個逆子,你便是天寧的皇後!」


    皇後?


    楚清歌心中泛起一抹苦楚,她巴不得天徽皇帝死在戰亂中,卻不得不保護他,不為別的,隻因她肚子裏還沒有天徽的種!


    「隻要皇上平安,臣妾便心滿意足。」楚清歌違心地回答。


    天徽皇帝感動不已,緊緊握住楚清歌的手,「清兒,朕在城外七裏橋頭等你。」


    楚清歌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掙開手,轉身就走……


    帝都這場戰火燒了整整幾天幾夜。


    傳言,叛亂當夜,太子還沒有追上天徽皇帝就遇到高手偷襲,幸得一批神秘黑衣暗衛協助,才保住性命;


    傳言,穆大將軍親自追上天徽皇帝,殺天徽皇帝於南宮門;


    又產傳言,天徽皇帝沒死,早逃出北城門,反倒是穆大將軍在戰亂中被孟戰所殺……


    戰火燒了整整五天五夜,隨著帝都的平靜,不少荒唐的傳言也不攻自破,事實上,天徽皇帝順利逃離帝都,楚清歌遇上穆大將軍,兩人對決皆是負傷。


    天徽皇帝還在逃往西京的途中,太子就在帝都稱帝,一方麵繼續追殺天徽皇帝,另一方麵積極招攬威武能臣,地方勢力。


    帝都一亂,天寧各方勢力也都陸陸續續表態,有聲討太子誓死擁護天徽皇帝者,也有支持太子,倒戈天徽者。


    然而,令人無法忽略的是,中部和江南的勢力,不管是軍方還是那些大郡大縣,竟不約而同將秦王殿下推出來,擁護秦王殿下稱帝!


    一聽到這個消息,天徽皇帝在馬車裏狠狠摔碎了一個茶杯。


    「秦王!」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怒火一攻心,一口氣遲遲沒緩過來,最後噴了一口鮮血就昏迷了過去。


    「顧太醫!快,找顧太醫來!」楚清歌大喊。


    可誰知道,誰都沒找到顧北月這個禦用太醫,誰都不知道兵變那晚顧北月是第一個離開皇宮的。


    雖然龍天墨早就有所預料,可是當他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握起拳頭,臉色陰沉了好幾日,要知道,天寧的中部雖隻有三郡,卻都是超級大郡,人口最多,而天寧的江南,不僅僅是天寧最富饒之地,也是整個雲空大陸最富饒之地,魚米之鄉,物產豐富!


    簡而言之便是人丁多,糧也多。


    他們父子倆鬥得你死我活的,卻讓秦王不費吹灰之力得了最大的便宜!


    天徽皇帝聲討龍天墨和穆家大逆不道,謀朝篡位,天地不容;龍天墨立馬反咬天徽皇帝聽信讒言,是非不分,栽贓陷害,殺害忠良。


    父子倆掐得要死,秦王一聲不吭,低調至極,卻呼聲最高,最得人心。


    一個月後,天寧局勢已經定局,天徽皇帝在西京城掌控了西北十郡,沿用天寧國號,龍天墨占領了帝都和東北方七郡,國號天安,而中部和南部維持原樣,無人敢投靠天寧和天安,亦無人敢揭竿而起自立門戶。


    很快就有傳言,說秦王會舉兵攻帝都,且吞掉西北部十郡,搞得天徽皇帝和龍天墨都坐立不安,江南和中部的軍方蠢蠢欲動。


    可是……實際上有此野心者,誰都不知道秦王殿下身在何處。


    帝都那夜之後,秦王殿下像是失蹤了一樣,再也沒在公開場合露麵了。


    至於韓芸汐,此時還在馬車上。


    那天晚上帝都一暴動,她就知道怎麽回事了。不是她聰明,而相處了那麽久,她已經摸透了龍非夜的手腕。


    那天在禦書房裏聽龍非夜和天徽皇帝的對話,她就知道龍非夜走哪步棋。


    她正要讓七姨娘收拾收拾逃離是非之地,誰知道百裏軍府的鮫兵突然就出現了,帶她們從水路逃出城。


    出城後,七姨娘她們就被安排從另一條路走,而她獨自一人上了馬車,鮫兵說秦王殿下要見她。


    誰知道,這一走便是一個月,一路往南。


    這一路倒像是遊玩,沿途風景極好,時不時還能聽到關於天徽皇帝和龍天墨的各種消息,隻是韓芸汐根本沒心思關心那麽多。


    她一直很沉默,一開始什麽都不問,任由鮫兵們安排,她跟著走便是,無聊的時候就躲在解毒係統裏,沉睡個一下午。


    隻是,漸漸地,她還是忍不住了。


    龍非夜說要見她,人呢?人呢?人……呢!


    她問了鮫兵好幾次,鮫兵都不知道,隻說秦王殿下交待了往寧南郡方向走。


    那個混蛋不是準許她回韓家了嗎?還找她做什麽?找她就找她,幹嘛莫名其妙這樣一路讓她往南,那麽久都不露麵?


    他到底想怎樣呀?


    韓芸汐氣得險些毒暈鮫兵逃走,可是,她竟然沒有,她變得更加沉默了,什麽都不問。


    直到這一日,馬車緩緩在一處宅邸門前停下來。


    「王妃娘娘,請下車吧。」鮫兵低聲稟道。


    韓芸汐剛從解毒係統出來,人還昏沉沉的,聽到「下車」二字也就下來了,可是,當她看到那個熟悉的大門時,頓是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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