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端木瑤,韓芸汐正要回去,宜太妃卻叫住了她,「芸汐,你跟我過來一下。」


    雖然宜太妃好聲好氣,但是韓芸汐知道不會有好事,她眼觀鼻鼻觀心,跟在宜太妃後麵到了牡丹院。


    其實,宜太妃不開口,她都知道宜太妃想說些什麽,兩人在院子裏落座,宜太妃連桂嬤嬤都屏退了。


    「芸汐,你剛剛和非夜出去了?」宜太妃問道。


    打從韓芸汐住進芙蓉院,沒有被龍非夜趕出來之後,宜太妃心中多多少少是有看法,隻是,之前她並不介意兒子的態度,巴不得讓這個丫頭趁早滾出秦王府。


    如今,她也算是接受了這個媳婦,有些事情,自然是得留個心眼。


    「沒,剛好回來的時候遇到。」韓芸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說謊,或許是為了圓之前那個謊言吧,她說了自己今夜有約的。


    宜太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果韓芸汐回答「是」,她還真會不敢相信,畢竟非夜雖然不像之前那樣排斥這個女人,但是終究不可能把這個女人太多例外。


    之前宛如就幫她打聽過,非夜之所以沒那麽排斥這丫頭,正是因為這個丫頭毒術了得,有利用之處,也幫了不少忙。


    韓芸汐能耐是不小,可是,和非夜比起來,那依舊是一個是地上的泥,一個是天上的雲,永遠都不可能太多交集的。


    換句話說,韓芸汐高攀不起!


    如今,宛如是不得不嫁出去了,宜太妃琢磨著韓芸汐一手好針術,倒是個不錯的人選,能留在她身旁伺候一輩子。


    如果非夜能娶瑤瑤,那她也就再沒有什麽要求了,就等著抱孫兒了。


    一個媳婦留在她身旁伺候,一個媳婦給秦王長臉,給秦王府長臉。


    到時候,讓韓芸汐搬出芙蓉院和她住,讓瑤瑤住到芙蓉院裏去,有她在,兩個媳婦也不至於鬧騰出大事來!


    再說了,韓芸汐也沒什麽資本和瑤瑤鬧騰。


    「芸汐,榮樂公主和親到秦王府,這事情,你怎麽看?」宜太妃果然問了這個問題。


    韓芸汐皮笑肉不笑,答道,「這事情,母妃和殿下做主便是。」


    「芸汐,你今日……可不怎麽禮貌。」宜太妃倒是直接。


    如此直接,是想提前警告她什麽嗎?


    「母妃,榮樂公主是金枝玉葉,又因和親而來,身份特殊,臣妾當然知輕重,絕對不敢任意妄為,惹是生非。」


    韓芸汐很認真,聽了這話,宜太妃頗為滿意,心想,這丫頭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用她多費唇舌。


    「既然你明白,那日後見了說話還是……」


    誰知,宜太妃這話還未說完,韓芸汐卻又打斷了,「母妃,臣妾雖出身卑微,卻也是隨便能被欺負的,臣妾隻求在府上有個安身立命之地,什麽都不會爭,但是,如果有人蹬鼻子上臉挑釁臣妾,臣妾隻能奉陪到底。」


    這話一出,宜太妃陡然眯起了雙眸,看樣子,這丫頭還沒真正明白她什麽意思。


    端木瑤的脾氣本就不好,何況還因為藥鬼穀尋藥,梅花苑鬥詩以及今日的事情和韓芸汐結怨了,一旦嫁進來,必定不會給韓芸汐好日子過的。


    宜太妃的意思,不僅僅要韓芸汐安分守己不滋事挑釁,而且更要韓芸汐忍氣吞聲,不管什麽事情都讓一讓端木瑤。


    宜太妃拉下了臉,冷冷反問,「韓芸汐,你有什麽資格奉陪到底?」


    這個丫頭,這陣子給她點好臉色,她還真就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嗎?


    韓芸汐並不想和宜太妃有太大衝突的,畢竟好不容易才緩和了關係,隻是,端木瑤都還沒入門呢,宜太妃就這般警告,萬一年後真進門了,她豈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她向來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宜太妃既然開口了,她當然也得把態度端出來。


    「母妃,臣妾的脾氣,你應該了解!」韓芸汐冷冷回答。


    「你!」宜太妃怒而起身,韓芸汐亦站起來,「母妃,如果沒有什麽事情,臣妾就先告退了。」


    宜太妃怒得都說不出來,韓芸汐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便走。


    出了牡丹院,韓芸汐喃喃自語,「宜太妃呀宜太妃,如果我韓芸汐真心待你,你可以也會真心待我的一天?抑或者,我在你眼中,永遠都和府上的婢女並無區別?」


    出身、地位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朝一日,我韓芸汐一定會讓你知道,這些,並不重要!


    回到芙蓉院,神出鬼沒的龍非夜早就離開了。


    那傢夥態度不明,而宜太妃和端木瑤卻似乎都很肯定年後和親的事情,韓芸汐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她能左右的,也都跟她沒關係。


    別想了!


    再過幾日便過年了,秦王府也熱鬧了起來,下人們都在打掃布置,慕容宛如因為婚事,成日關在房間裏,宜太妃倒是經常過去安慰,而那天晚上之後,宜太妃也沒有再找過韓芸汐,韓芸汐也沒主動過去幫她做針灸。


    關係僵著,彼此倒也相安無事。


    準備過年的事情,並不需韓芸汐操心,她閑來無事就經常往韓家跑。


    七姨娘的身子骨恢復得很好,夥食改善了,糟心事少了,精神狀態也極好,少了以往的怯弱,遇事還多了主見。


    小逸兒還太小了,七姨娘是家中的頂樑柱,韓芸汐最開心的莫過於見到七姨娘的變化。


    此時,小沉香正和七姨娘忙碌著過年的安排。


    韓芸汐在書房裏檢查小逸兒的功課,其實就醫術,韓芸汐算不上老師,可是她畢竟上過基礎的中醫課程,又有行醫的經驗,她學韓氏醫典比小逸兒快多了。


    六歲的小逸兒生得粉雕玉琢,氣質幹淨,雖然小少爺,卻一身書童的打扮,認真看書的時候,眼睛垂著,從側麵看睫毛老長老長。


    每每韓芸汐捉弄他的時候,他會猛地抬頭,睜大圓滾滾的大眼睛,萌萌地看著韓芸汐,那迷茫的樣子,萌得韓芸汐都想把他拐回去當寵物養著了。


    「芸姐,我覺得醫典上這個藥方……我可以改一改嗎?」小逸兒小心翼翼地問。


    韓芸汐好奇了,《韓氏醫典》上的藥方都是韓家幾代人幾經推敲最後確定下來的,不管是配藥還是分量,都是一而再檢驗過的。


    小逸兒才六歲,學醫才幾年,居然有提出要改老祖宗的藥方,這小子,膽量不小呀!


    不過,她就喜歡這種不怕虎的初生牛犢。


    「說說,怎麽改?」韓芸汐笑著問,閑適喝茶。


    小逸兒見芸姐非但沒罵他,反倒還會笑,他立馬就有自信了,連忙取來紙筆,將自己改良的藥方寫下來。


    誰知,韓芸汐一看,震驚得剛入口的茶全給噴了。


    天啊!


    這……這藥方……不,確切的說,這是一張毒藥藥方好不好!


    小逸兒見芸姐的反應,怯怯地吐了吐舌頭,乖乖退到一旁去,像個闖禍了的孩子。


    韓芸汐急急拿起韓氏醫典上的藥方對照著小逸兒寫下的改良藥方,一對比,發現小逸兒並沒有改掉任何一味藥物,而是在藥物的分量上做了調整。


    利用藥物的相生相剋,有些藥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在一起,便會生成新的藥物成分來,或許這些成分能促進藥效,或許這些成分會破壞掉藥效,甚至產生毒素,而這些新產生的成分混合在一起,又會有不同效果。


    說起來,道理還算簡單,但是其中關係千絲萬縷,非常複雜,並非常人可以看透。


    就是韓芸汐這種老手,看到一張藥方,如果不是刻意去琢磨,都不會想到藥方能改成毒方。


    沒想到小逸兒居然這麽一改,就給改出來了。


    「這是誰交你的?」韓芸汐大聲問道。


    小逸兒像個犯錯的孩子,雙手糾纏在一起,低下了頭。


    韓芸汐這才發現自己太激動了,她連忙將小逸兒拉到一旁坐下,心平氣和地說,「逸兒,你告訴我,是誰教你這樣改藥方的?」


    「我自己看著看著,就突然想到就改了。」小逸兒如實回答。


    韓芸汐很不可思議,又問,「那你怎麽知道那些藥劑的分量的?」


    「之前爹爹讓我背過藥物相生相剋典籍,厚厚的好幾百頁,我看到藥方的時候,就突然想到可以改了。」小逸兒眨巴著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單純、天真。


    韓芸汐知道,他不會說謊,隻是,這孩子融會貫通的能耐也太好了吧?


    「你還會改其他的嗎?」韓芸汐連忙又問。


    「我得看看,想一下,剛剛那藥方我想了一天的。」


    小逸兒有些不好意思,小臉紅紅的,然而,他並不知道就自己六歲的年紀,用一天的時間把藥方改成毒方,這已經是逆天的本事了!


    韓芸汐發現這孩子在毒術方麵的天賦,和當初的自己倒是有得一拚,如果勤奮苦學下去,將來必定不得了。


    不得不說韓從安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當日,韓芸汐就在毒方方麵給小逸兒指點了一二,囑咐小逸兒勤奮苦學,暫時別告訴別人這件事,小逸兒得到芸姐的肯定,頓時動力十足,據說小沉香說,韓芸汐走後那幾日,他基本都沒出過書房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除夕便到了,整個天寧帝都城充滿了節日的喜慶。


    除夕夜家家團圓,宮中太後設家宴,宜太妃和秦王殿下,慕容宛如每年必到,然而,今年,不僅僅多了一位秦王妃,也多了一個榮樂公主,而慕容宛如出了那樣的事情,無顏進宮,宜太妃也不想帶她去。


    趙嬤嬤特意給韓芸汐準備了一件紅色短棉襖,白狐裘鑲邊,溫暖而尊貴。


    這會兒正在替韓芸汐梳妝打扮,「王妃娘娘,這是你第一次參加除夕家宴,其實就是和大家吃頓飯,別太緊張了。」


    韓芸汐並不緊張,天徽皇帝,太後皇後她都見識過了,她心下琢磨著,今夜榮樂公主也去,和親的事情,天徽皇帝應該會有所表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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