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北月一臉嚴肅,穆大將軍就驚了,他最在意的就是兒子的性命了,顧北月是首席禦醫,皇帝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中呢,他的話,當然是可信的。


    穆琉月就是不相信韓芸汐,恨不得馬上把她送大理寺去,她蠻不講理撒潑,「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然而,穆大將軍卻出聲了,「琉月,讓開!」


    「爹!」穆琉月不肯。


    「讓開!」穆大將軍怒聲。


    穆琉月心不甘情不願的,狠狠退開一步,竟還揪著顧北月的手不放。


    誰知,顧北月竟冷不丁甩開了她的手,一貫溫柔的顧太醫原來也是有脾氣的,眾人都嚇了一跳,顧北月早就消失在側門裏。


    顧北月去得快,回來得更快,他麵色蒼白,凝重嚴肅,隻拿這兩根黑透了的銀針給眾人看。


    毒!劇毒!


    穆大將軍心頭大怔,從椅子上跳起來,「真中毒了?」


    穆琉月沒想到穆清武是真的中毒了,頓時目瞪口呆,直直搖頭,隻是,很快她就緩過神,一臉懷疑,問說,「韓芸汐,不會是你下的毒吧?要不你怎麽會解毒?」


    韓芸汐真心不想看到這幫蠢貨的臉,起身來,「你們再拖時間的話,我也不會解了!」


    拖了這麽長的時間,她手上又沒有藥,事情真心麻煩。


    「韓芸汐,我就信你一回,趕緊跟我走!」穆大將軍擔心兒子,心急如焚,親自在前麵帶路。


    韓芸汐吐了口濁氣,不經意瞥見顧太醫那凝重的眉頭,韓芸汐對這傢夥的印象倒是沒那麽差了。


    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韓芸汐已經從解毒係統裏取出了藥物和各種輔助品,雖然眾人都不知道她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卻也無暇多問。


    「顧太醫和穆將軍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不要幹擾我。」韓芸汐一邊說,一邊當眾解開穆清武的白色底衣。


    眾人都識相的後退,就穆琉月不樂意,不僅杵在原地不動還擋了韓芸汐的光線,親眼看見穆清武的底衣被拔開,她急急捂住眼睛,即便是自己親哥哥她也不敢看,沒想到韓芸汐這個女人這麽不要臉!


    「韓芸汐,你最好能讓他醒來,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穆琉月冷冷警告。


    韓芸汐忍無可忍,正要發怒,穆大將軍先怒了,大吼,「臭丫頭,別礙事,馬上給我出去!」


    穆琉月一愣,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爹爹居然這麽吼她?


    從小到大,爹爹什麽時候真的對她動怒了?這一回居然凶她。


    穆琉月氣死了,狠狠甩手就跑了出去。


    韓芸汐鬆了一口氣,集中精神,重新尋找位置,將匕首在火焰上烘燙,這才小心翼翼下刀。


    她的解毒係統裏大多是藥草,銀針,醫用棉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西醫手術的用具。


    動刀條件有些簡陋,可是急著救人也隻能將就了,時間拖越久,危險越大,彌毒這東西比一般毒藥要麻煩很多,毒素潛伏得越深,越難排除。


    平坦結實的腹部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立馬湧出來,穆將軍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驚呼,「韓芸汐,你!」


    可惜,專注的韓芸汐沒理睬他。


    兒子的性命就在韓芸汐手上,此時此刻,穆大將軍再暴躁也不敢怎麽樣,他隻能低聲問顧北月,「這都剖腹了,能行嗎?」


    其實顧北月心中也沒底,隻是看著韓芸汐眉宇間的專注、認真,他不自覺就想到了韓芸汐的生母天心夫人,母女倆行醫的時候竟是那樣神似。


    他比韓芸汐大四歲,四歲跟隨父親參加一個會診,有幸見過天心夫人一麵,其實也算見過韓芸汐,隻是那時候韓芸汐還在娘胎裏。


    思及此,顧北月嘴角泛起了一抹暖意,「噓……不要幹擾她。」


    很快,韓芸汐就從血口中小心翼翼夾出了一枚黑色的銀針來,見狀,穆大將軍很不可思議,顧北月眸中多了一份認可。


    很快,第二根黑色銀針又被韓芸汐夾出了,抬手的動作牽動了手臂上的鞭傷,又流了血,她卻全然不知,所有的心思全都在病人身上。


    顧北月當機立斷,取了藥散和棉花來,彎下頎長的身子,棉花一觸碰到傷口,韓芸汐便看了過來,「別妨礙……」


    「我保證不會妨礙到你,相信我。」顧北月柔聲打斷。


    韓芸汐本想拒絕,可迎上顧北月那雙溫暖的眼睛,她的心莫名一怔,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麽幹淨透徹的眼睛,比嬰兒還純淨。


    她忍不住想,這個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該死,韓芸汐發現自己居然走神了。


    她的眸光驟冷,「放手,你已經妨礙到我了!」


    誰知,顧北月不僅沒放手,另一手反倒將她的腦袋攏過去,讓她看著穆清武,「你繼續,我說不會就不會。」


    韓芸汐懶得爭辯,心想一妨礙到她立馬推開,可誰知,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即便她的手臂一直動來動去,顧北月都能跟著移動,一邊追隨,一邊輕輕擦拭傷口,撒藥,動作不僅僅很靈靈活,而且非常細緻溫柔,最關鍵的是,確實沒有妨礙到她用手。


    韓芸汐雖然麵無表情,心下卻佩服著,看樣子他倒也不算沽名釣譽,就這手法可不是一般人練得出來的。


    將手臂放心交給顧北月,韓芸汐又全神貫注起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傷口是什麽時候被包紮好的。


    取住毒針之後,韓芸汐沒有馬上縫合傷口,而是立馬尋穴施針,逼出毒素。


    顧北月一見韓芸汐尋穴施針的本事,立馬就被吸引,漸漸地看得癡迷。


    且不說韓芸汐施針的漂亮手法,就說入針的一些穴位,他竟沒看明白,全然不知道那是什麽穴位。


    很快,傷口附近就被韓芸汐紮滿了銀針,外行人隻當那是密密麻麻一堆,內行人卻知道這針法有很大的學問。


    隨著銀針的增加,黑色的毒血越流越多,濕了足足三大塊白布,毒血並沒有流盡的跡象,韓芸汐卻收了銀針,取來藥材塞入刀口。


    「王妃娘娘,毒血不是還沒排完嗎?」顧北月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其實,他還沒看夠韓芸汐的針法呢。


    韓芸汐一如既往不理睬任何問題,繼續手裏的工作,沒有縫合的工具,她隻能利用偉大的中藥材,幸好刀口開得不深,一層層藥物塞入傷口,消炎的,壓製毒性的,止血的,粘合生肉的,最後才裹上白紗固定。


    搞定傷口之後,韓芸汐總算鬆了一口氣,拂去額頭的薄汗,這才回答顧北月的問題,「血再這麽流下去,他沒被毒死也會失血過多而亡的。這是最基本的常識,不懂嗎?」


    顧北月臉一紅,隨即淡淡一笑,什麽都不辯解。


    想想他自幼被譽為天才,今日竟被一個女子洗涮,韓芸汐的年紀比他還輕呢,她哪裏是廢材,她才是真正的天才吧。


    穆大將軍不高興了,冷冷問,「你這樣,那體內的毒素怎麽辦啊?」


    「幸好來得及,還沒波及五髒六腑,我用藥物控製住了。他不能再流血,這幾天千萬不要讓他動,否則牽扯了傷口會很麻煩。」


    韓芸汐說著,寫了一張藥方遞給顧北月,「這幾味藥弄得到嗎?」


    這些藥並不像寫給秦王那些那麽稀罕,她記得古籍裏介紹這些藥在古代也算一般的藥物。


    果然,顧北月看了一眼便道,「能。這幾味藥鋪裏就買得到了,白決明宮裏有。王妃娘娘稍等,我這就令人去取。」


    韓芸汐開的並非排毒的藥方,而是化毒的藥方,穆清武已經不能再流血了,隻能服藥將體內的毒素化解掉,這種辦法效果會慢一些,卻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韓芸汐才不在這裏等著,再不回秦王府去,宜太妃那可不好交待。


    「我不等了,你抓藥來三兩為一帖,藥頭藥尾各煎一次,早晚空腹服用,連服用十帖。」韓芸汐認真交待。


    首席禦醫顧北月瞬間成了小藥童,他唇畔泛起一抹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然而,穆大將軍可不幹,驚聲,「韓芸汐,你說什麽?你不等了?」


    韓芸汐的耳朵都快被震聾掉,轉身看去,耐著性子道,「穆大將軍,毒算是已經解了,體內那些殘留的毒素影響不大的,我向你保證,少將軍的燒完全退了他就能醒,最快明早,最遲明晚。」


    「本將軍不管這麽多,總之,清武沒醒之前你還有嫌疑,你哪裏都不許去!」穆大將軍又霸道又野蠻。


    韓芸汐倒抽了口涼氣,「穆大將軍,宜太妃等著我回去問話呢,既然你要留我,勞煩你差人去一趟秦王府,給宜太妃報個信,順便把今日的事情說清楚了。我想,我到底是好心救人,還是蓄意謀殺,宜太妃心中會有數的!」


    雖然韓芸汐非常不喜歡宜太妃,可是,她並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候把她老人家擺出來撐一撐場麵。


    穆清武她已經救了,而且非常肯定很快就會清醒,穆大將軍如果去了秦王府,等穆清武醒來,他和宜太妃可不好說話了。


    雖然是個不得寵的媳婦,可是,人家宜太妃也說了,以後說話做事都代表著秦王府,不能給秦王府丟臉的。


    韓芸汐很肯定,事情真鬧到宜太妃那去,穆大將軍未必討得了好。


    穆大將軍野蠻是野蠻,卻也不是沒腦子的,他很清楚宜太妃比太後還難纏,如今他手上的證據也不足,不占優勢。


    遲疑了片刻,穆大將軍便淡淡道,「罷了,我就信你一回。」


    韓芸汐吐了口濁氣,親自開門出來,可誰知,穆琉月卻一臉怨恨地站在門口看她。


    「我哥醒了?」穆琉月懷疑地質問。


    韓芸汐看都不想看到這種胡攪蠻纏的女子,也懶得多說,從穆琉月身旁繞過,將她忽視得徹底。


    「韓芸汐,你給我站住!」穆琉月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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