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沒見過的你


    林知酒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能在微博熱搜榜看見陳羈。


    還是憑臉闖上去的。


    事情的起因是某知名話題:#那些一眼驚豔的素人帥哥#


    一個百萬粉絲的大v賬號發布的討論話題,粉絲會在底下評論。


    幾個小時的功夫,評論數就已經過了兩萬。


    點進去便能看見各類各款的帥哥。


    而有張圖片,點讚數和底下的那些簡直不是一個數量級。


    觥籌交錯的晚宴,人人正裝禮服,優雅斯文。


    虛化的人群背景下,是一個坐在長桌前,側顏對著鏡頭的男人。


    身上是最能體現男士紳士魅力的三件套西裝,因為是坐著的,所以解開了外套的扣子。口袋巾和領帶的顏色相襯,帶著暗色印花。


    他交疊著腿,坐得端正。雙手交叉放於膝蓋之上,這動作可以清楚看見襯衫袖口處的法式獸首袖扣,以及腕間的百達翡麗星空月相表。


    而比這一身矜貴優雅更吸睛的,是男人那張臉。


    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唇薄而有型,皮膚更是毫無瑕疵。


    在一群天生五官深邃的西方麵孔中,仍那樣耀眼與矚目。


    讓人隻看一眼,便無法移開。


    用最近網絡上的用語來說,他是女媧的炫技作品。


    照片拍得很好,無論是構圖還是氛圍色彩,


    男人的神情淡漠又疏離,明明周圍一片熱鬧,他卻像與之無關。


    整個人都自帶著一層引人深究的故事感。


    發出這張圖片的人隻配了一句話:【我校正裝晚宴偷拍到的帥哥,存了好幾年了,舍不得刪。】


    光是這一條評論的回複,便建起了六千回複的高樓。


    除卻四千條嚷嚷著“好他媽帥”的評論,另外兩千全部集中於一點——


    【我校???點進主頁看了下,樓主劍橋的我靠】


    【草,忽然感覺自己不配】


    【真·天之驕子】


    ……


    林知酒隻是在辦公室隨便上網摸了個魚,點進詞條本身也隻是想看看帥哥來著,沒想到居然在熱評第一看見了她家陳羈。


    這張照片,她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穀淺舟敲門進來,她才一晃神,按下保存收了手機。


    -


    五點一到,林知酒按了電梯,直奔巍林大樓總經理辦公室。


    出電梯剛好碰到拿著文件從裏麵出來的韓樹。


    “林董。”


    林知酒飛快示意他噤聲。


    隨即用口型結合手勢問:他在裏麵?


    韓樹點點頭。


    林知酒擺擺手,讓韓樹下班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靠近門邊,手搭在把手上。


    也沒敲門,直接進去。


    “等會兒,馬上完。”裏麵的人頭也不抬地說。


    像是知道不敲門就進來的隻有誰一樣。


    林知酒背靠著門,往後退一小步,用背關上門。


    聽見哢噠一聲合上的聲音,她才抬眸望過去。


    快入秋的季節,陳羈身上隻穿了件黑色襯衫。


    他好像更偏好這種顏色。


    家裏衣帽間的那一排襯衫,大半都是黑色的。


    扣子開了一顆,除了腕間一塊表,別的什麽裝飾也沒有。


    巧的是,林知酒瞧見,正好是那塊百達翡麗的星空。


    她忽然想到,這表還是她今早給陳羈挑的。


    除了那三年,他們兩個好像真的沒有不在一起的時候。


    可二十多年間,林知酒見過陳羈西裝革履的次數屈指可數。


    初高中時的校服,他從來不肯好好穿。


    那時候就沒戴過領帶。


    安北市非富即貴者集中的國際學校,就算不好好穿老師也不會說什麽。


    更何況,除了在校服這件事上,陳羈是各種意義上的好學生——常年穩坐年級第一。


    畢業時有場舞會,林知酒記得很清楚,當晚,陳羈隻隨意地穿了件黑色襯衫,套著深色西裝,頸間沒有任何裝飾。


    上了大學倒是有了一次。


    迎新晚會,領結還是林知酒逼著求著,才親手給他戴上的。


    後來他們就各自出國了。


    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誤會。


    林知酒後知後覺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遺憾。


    他們一起長到二十五、二十六歲又如何。


    她依然遺憾不曾與他共度那三年的時間,不曾見過那三年的陳羈。


    可回想起來,如果不是她當年太過遲鈍,是不是也能抓住些蛛絲馬跡?也就不至於白白浪費一千個日夜。


    她有許多沒見過的陳羈。


    也好想看看啊。


    可能是一直沒聽見腳步聲,盯著電腦的人抬起頭來,“站那兒幹嘛?”


    陳羈伸出一隻手說:“過來。”


    他的目光又回到麵前的電腦上,另一隻手劃著鼠標。


    林知酒沒動。


    陳羈停下手上動作,“怎麽了?”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林知酒沒等他走過來,小跑著衝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陳羈的腰。


    “怎麽了?”陳羈摸了下她後頸:“不開心?”


    好像所有情緒,都能被這人一眼察覺。


    林知酒埋著臉不說話,隻微微搖了下頭。


    陳羈看出她不想說,也不再問了,退了一步坐回去,林知酒也被他攬著腰側坐在腿上。


    他劃了下鼠標,道:“還有一點,馬上完。”


    “嗯。”林知酒悶聲應。


    刻意加快了速度,沒十分鍾,陳羈就結束了工作。


    “好了,可以回家了。”陳羈往後一靠,抓住林知酒一隻手捏著,“想吃什麽?還是回蘭庭吃?媽說她今天煲了湯。”


    林知酒伸出胳膊抱住他貼了過去。


    聞見他身上熟悉又清冽的味道,也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陳羈笑了下:“今天怎麽跟個小可憐似的。”


    “羈羈。”林知酒小聲喊他。


    “嗯?”


    林知酒說:“你在外麵不要穿得那麽花裏胡哨的。”


    陳羈:“?”


    “尤其我不在的時候。”林知酒鬆開手,坐起來一些,指尖摸了下他襯衫最上麵那顆扣子。


    “我什麽時候穿得花裏胡哨了?”陳羈笑問。


    “就是有。”林知酒無理取鬧地說:“你最會招蜂引蝶。”


    陳羈道:“我可就招了你一個。”


    他捏了捏林知酒側臉的肉,“你這老給我造謠定罪名的毛病到底怎麽來的?”


    林知酒彎起唇角,一邊低下頭去,一邊說:“天生的。”


    她親了陳羈一下。


    “我好喜歡你啊。”


    過往不究,他們還有好多個日夜可以期待。


    【5】誰還不是個醋精呢


    大黃和小九相處得十分融洽。


    兩個本就是性格乖順的品種,在家幾乎就沒打過架。


    林知酒每天閑下來的時間,招貓逗狗過得很開心。


    小九也越來越喜歡她。


    最初見時,連讓她抱抱都不肯,現在卻很黏著林知酒。


    或許與平時林知酒喂罐頭和小魚幹更勤快分不開。


    不過她還是發現,若是她和陳羈一起下班回家,那小九最先去蹭的褲腳,一定是陳羈。


    也就大黃衝她嗷嗷叫的時候,林知酒能平衡點。


    某個清晨,林知酒緩緩睜開眼,摸索著拿到手機。


    九點。


    不早也不算晚。


    畢竟是個周末。


    她掀開被子,起床去刷牙洗漱。


    陳羈應該是去健身房了。


    他一周會去兩三次,平時早起也會晨跑。


    曾試圖帶上林知酒,可也隻是試圖。


    他起床的時間點,林知酒是醒不來的。


    要是被喊醒,起床氣足以維持一整天。


    林知酒洗漱完便拿著平板下樓,習慣性地先處理新郵件。


    這些基本都是和香水有關的。


    餐桌上會有已經準備好的早餐,所以林知酒直接往客餐廳走去。


    她低著頭在看郵件,所以沒注意到路過門廳時,扔在那兒的陳羈平時去健身房背的包。


    顧藉發來的新香瓶身設計最終成品圖,又說改天就給她寄回國內。


    她停在客餐廳外,回複完這條抬起頭時,便看見一幅似曾相識,但又與之不同的畫麵。


    陳羈懶散地靠在沙發裏,一條長腿無處擺放地伸展著,另一條則曲著。他懷裏抱著貓,左手捏著小九的一隻爪子,右手則拿著一把給貓剪指甲的小鉗子。


    林知酒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然後便看見,陳羈低著頭,剪一下指甲,就湊過去在貓臉上親一下。


    被親一下,小九就軟綿綿地“喵”一聲。


    林知酒:“……”


    她覺得,陳羈的眼神都快溫柔得滴水了。


    林知酒忽然覺得腳步有點挪不動了,


    這美好的畫麵是不是不能被自己破壞?


    好在下一刻,沙發上的人就抬眸看了過來。


    “醒了?”陳羈衝她示意對麵餐桌:“去吃早飯,送來剛一會,應該還沒涼。”


    他說完就繼續低頭,換了隻腳給貓剪指甲。


    這次沒親。


    小九好像不太樂意,鬧起脾氣不讓剪了。


    陳羈“嘖”一聲,揉揉它腦袋,又親了一下。


    小九還真的變乖了。


    林知酒:“……”我是不是多餘?


    餘光裏看見邊上立著的人一直未動,陳羈抬起眸,在林知酒臉上看了看:“怎麽了?”


    他說話間鬆了手,懷裏的貓立刻找著機會跳下去逃了。


    林知酒隨手將平板放在近旁,走過去,陳羈剛要起身,就被她又重新推到沙發上。


    表情錯愕間,林知酒已經壓在他上方。


    陳羈眉間微動,略一挑眉,手張開沒挨著她,心情不錯地說:“一大早就投懷送抱?我是不得去買張彩票?”


    林知酒冷哼一聲:“我抓住你了。”


    陳羈笑:“嗯,你抓住我了。”


    “我抓住你出軌了!”林知酒大聲說。


    陳羈:“?”


    “你親別的女的。”林知酒委屈道:“我看見了,別想抵賴。”


    “我什麽時候……”陳羈一頓,“你說貓?”


    林知酒沒說話,就那麽盯著他。


    陳羈勾著唇角,“這都算?”


    “當然!”林知酒點頭,“你的貓是女的!”


    陳羈輕笑,這會兒又成他的貓了。


    之前在家一直我家小九小九地喊。


    “我醒來看不見你,你卻在樓下和你的貓卿卿我我。”林知酒生氣地卡住陳羈脖子,佯裝要掐他。


    “我冤枉。”陳羈剛給貓剪完之間,也不敢拿手碰她,隻說:“它從小就不愛好好剪指甲,就要人親著哄著才好,和你一樣嬌氣……快起來,我沒洗手。”


    林知酒不動,又抬頭去看了眼貓爬架上的小九。


    “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林知酒身體卡在他雙|腿|間,往上蹭著挪挪,又冷聲提要求:“反正你以後不許親了,剪指甲也不許。”


    陳羈樂了:“你吃醋了?”


    林知酒:“我才沒,我是嫌髒。”


    陳羈對她嘴硬的話自動過濾,“怎麽這都吃醋?”


    “都說了我沒!有!吃!醋!”


    “可我好像還挺喜歡你吃醋,真可愛。”


    “……”


    林知酒知酒伸手揉他臉:“我才沒有吃醋,我怎麽可能和一隻貓吃醋!”


    這話說完,因為趴在他身上的姿勢,林知酒清晰感覺到陳羈胸膛因笑而愉悅的振動。


    她就更氣了,掙紮著要從陳羈身上起來。


    卻沒注意到自己這種胡亂蹭來蹭去的動作,縱火的效果無與倫比,沒兩下就感覺到身下抵到的堅硬。


    林知酒頓住。


    陳羈笑道:“先陪我去洗個手?”


    故意咬重了那個“先”字。


    -


    沒幾天,顧藉說的包裹就寄了回來。


    那天她剛好在公司,沒去工作室。


    徐小戈一看是顧藉寄來的,以為是急件,便直接送到了巍林。


    他碰到了韓樹,兩人現在也早相熟,便直接拜托他帶上去。


    韓樹上樓時,便撞見了陳羈。


    “什麽東西?”


    “徐小戈送來的,說是巴黎寄來的,讓我轉交給林董。”


    陳羈點頭:“給我吧,我剛好上去。”


    他接過東西,低頭看了眼,是以顧藉名義寄來的。


    他打量了一番,從外確實看不出來哪裏特別。


    上樓時林知酒正忙著,陳羈拿給他:“姓顧的寄來的。”


    林知酒抬眸掃了一眼,大概猜到是什麽,便隨手一指讓他先放著,她等會兒再拆。


    陳羈目色平靜:“好像還挺急的,徐小戈親自送來的,不看看?”


    林知酒頭也不抬:“不是什麽重要東西……那你幫我拆吧。”


    陳羈挑眉,二話沒說,找了把美工刀便劃開箱子。


    裏麵是個盒子,“我打開了?”


    “嗯。”


    入眼的是幾個小瓶子,陳羈看出來是香水瓶,而一旁,還夾著一個信封模樣的東西。


    字他見過,落款也非常熟悉:gu。


    陳羈麵無表情地拎出來,左右翻看一邊,想起之前那封,心底冷笑一聲。


    “哦,還有封信。”他語氣平和地說。


    林知酒抬眸,“嗯?信?”


    陳羈揚了揚手裏的東西。


    “我看一下。”


    她伸手,陳羈過去坐她對麵,然後才把東西遞了過去。


    林知酒拆開,有兩頁,她一目十行地掃過。


    在此過程中,陳羈一直緊盯著她臉上的神色。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


    林知酒看完,又原封不動裝了回去。


    瞥見她臉上浮現一絲笑,陳羈終究還是沒忍住,“姓顧的寫的什麽?”


    林知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是碰到了天大的好事。


    “你猜一下。”


    陳羈:“我不猜,我猜個屁。”


    頓了一秒,他直接伸手道:“拿過來。”


    林知酒處於欣喜之中,暫時沒來得及思考陳羈不太對勁的情緒,她便拿給他看,又說:“有兩瓶香入圍今年ifif獎了!”


    隨信附贈的還有邀請函,還有頁gaston親手寫的祝賀信,這也是顧藉會特意手寫下這封信的原因。


    有多巧呢,剛好是她後來為爺爺和陳羈調的那兩款。


    林知酒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繞過桌子,鑽進陳羈懷裏:“羈羈,我好開心啊。”


    陳羈謹慎地把信全部看完,沒漏過一個字眼。


    語文老師小陳這回沒發現可疑的字句,終於放下心來。


    他笑起來,在林知酒眼睛上親了親:“那今晚去慶祝一下。”


    林知酒點頭:“叫上迢迢他們。”


    “好。”


    林知酒精神亢奮了好一陣,等要離開時,才想起來:“剛才我看信你好像很緊張?”


    陳羈:“你看錯了。”


    林知酒“哦”了聲,也沒在意:“我得謝謝顧藉,也得給gaston回信。”


    陳羈:“姓顧的有什麽好謝的,給gaston回封信就得了。”


    林知酒抬眼,認真地說:“你好像有點陰陽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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