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聽見陳羈那句話之後,接下來的幾天都在耳邊盤旋。


    除了和gaston出去,剩下的吃飯睡覺的時間,都仿佛能聽見陳羈在他耳邊說那句話。


    抵達土耳其時,是他們出行的第二十七天。


    gaston身體不適,一到當地便身體不適,腹痛不止。


    林知酒和隨行人員焦急地把他送到醫院,檢查下來才發現是因年紀大身體承受能力有限,再加上水土不服導致的。


    因為年紀大,全麵檢查之後病症不少,三高都有。


    醫生說這個年紀的老人,這種情況甚至不少。


    一行人沒多商量便決定停止行程。


    gaston還為此和林知酒道歉。


    林知酒自然是說以他身體最為要緊。


    將gaston送上回巴黎的飛機後,徐小戈問:“老大,要不咱們繼續?來都來了……”


    “回國吧。”林知酒打斷他說。


    上飛機前,林知酒給爺爺和陳羈都發了消息。


    拿了行李剛走到出口處時,便看見了陳羈的身影。


    她停住腳步,隔著步履不停的人群看他。


    在陳羈抬眸看過來的瞬間,扔下手裏的行李箱給徐小戈,穿過人群跑過去。


    陳羈張開手。


    林知酒笑容更明顯,像隻兔子似的奔向他,到他身邊時一跳,便像隻樹袋熊似的掛在了陳羈身上。


    陳羈穩穩托著人。


    周圍的人目光被吸引過來,他們卻毫不在意。


    林知酒在他耳邊說:“聽說你想我了,我就提前回來了。”


    她低頭,與陳羈額頭相抵。


    “怎麽好像都瘦了點啊?”林知酒看著他清雋的臉問。


    陳羈抬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因為太想你了。”


    林知酒不太想承認,她對這些情話好像很受用。


    回蘭庭的路上,心情格外好。


    以至於進家門時喊爺爺的那一聲都十足響亮。


    林老聽見了聲音,早從客廳出來。


    “回來啦。”把孫女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林老笑道:“怎麽感覺有點曬黑了?”


    “哪有啊!”林知酒大聲:“我每天都做好幾次防曬的,更沒有在戶外露胳膊露腿,哪裏黑了?哪裏?”


    林老投降道:“行行行,爺爺說錯了,你沒黑,沒黑!”


    林知酒哼聲,拉著林老進門:“姑且原諒您,走吧,我給你看特意帶回來的禮物。”


    “都買了些什麽?”


    “可多了,爺爺你肯定喜歡。”


    “你帶回來的東西,我哪有不喜歡的。”


    ……


    陳羈聽著聲音,垂著眸跟進去。


    穀淺舟傍晚時回來,要到晚飯的時間,陳羈便起身:“林爺爺,我先回家了。”


    林知酒剛想拽住他的手,便聽林老說:“在這兒一起吃吧,反正都一樣,你跟你媽打聲招呼。”


    陳羈看了林知酒一眼,點頭應是:“好。”


    林知酒神采奕奕,一頓飯的功夫,把自己這一趟出門遇到的趣事全講了一遍。


    說到最後因為gaston的身體而提前終止行程時,林知酒和林老說:“gaston好像也就六十出頭,他比您還小十幾歲呢,沒想到就三高占了個全,不過也是,他以前就很喜歡吃肉和甜食,工作了一忙起來又很少鍛煉身體,估計也是和這個有關。”


    她望著林老,說:“改天我陪您再去做一次體檢吧。”


    餐桌上另外三天齊齊一頓,卻又同時掩飾住。


    “上次才做完沒幾個月,不是好好的嗎,還去什麽啊,都這一把老骨頭了折騰人。”


    林知酒點了下頭:“也是,ct什麽的對身體也有傷害。”


    說完便給林老夾過去顆西藍花:“那我以後盯著您多吃這些蔬菜,你們這樣的年紀好多人都有高血壓啊高血糖的。”


    林老笑著吃掉,應道:“行。”


    陳羈側眸,看見林知酒滿臉的笑意,忽然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心疼。


    知道林知酒怕雷電這件事,是他小學的時候。


    十來歲左右。


    那天是個周六,他們五個一夥約好了出去玩。


    常晝的一個叔叔新開了家水上樂園,五個人都覺得自己大小孩了,說什麽也不讓家裏人跟著。


    隻讓一個專門的工作人員領著去各個項目玩。


    本來是個天氣特別好的夏天。


    坐激流勇進時,陳羈和林知酒還一前一後地動手把對方身上的雨衣扒拉開。


    從要開始下滑就互相鬧,最後兩人都成了落湯雞。


    可沒想到玩到玩到快傍晚時,烏雲壓了過來,一派要變天的架勢。


    工作人員也不敢讓這幾位祖宗多留,好說歹說都送上了車。


    陳羈和林知酒坐一輛。


    上車前林知酒還沒有什麽不對勁,抵達林家大門前,司機打開她那側車門時,林知酒卻沒動。


    陳羈戳戳她:“到了。”


    他以為她還在為澆成落湯雞的事生氣,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樣子實在讓陳羈不習慣。


    “我也濕了啊,咱倆扯平。”


    他話音剛落,天邊落下來道幾乎能將半邊天空照亮的閃電。


    雷聲緊隨其後,驚天動地的轟鳴聲。


    林知酒突然抱緊他手臂。


    聲音都帶顫抖的哭腔:“打雷了陳羈,等會兒就要下雨了。”


    陳羈那時候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


    卻在聽到她哭時,整個人都僵住。


    他也就一個半大小孩,和林知酒打過鬧過,就是沒有見她這樣傷心難過地哭。


    他手足無措,斷斷續續道:“你,你別怕,打雷閃電而已,書上說,這是因為空中積雲……”


    話還沒說完,林知酒的哭聲就更大了些。


    陳羈住了嘴。


    林知酒小聲說:“我不想回家,爺爺不在家,我不要一個人待著。”


    她一哭,眼眶就變得很紅,天生的似的。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伴著眼中的淚光,看著就可憐兮兮的。


    十歲的陳羈在惹林知酒生氣方麵是個專家,可唯獨還沒學會哄她。


    好半晌,他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好,好,那……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飯後,林知酒和近一個月沒見的大黃在院子裏玩。


    林老喊了聲陳羈:“跟爺爺過來一下。”


    林老帶他到一樓的茶室。


    “本來明天安排了個手術。”林老說:“沒想到知酒今天回來。”


    陳羈微頓,卻聽林老繼續說:“十六號是知酒生日,今年你們兩單獨出去過吧,她既然從地中海那邊才回來,那就北歐、日本韓國、美洲……這些地方挑一個。”


    “您是想,”陳羈問:“那時候再去做手術?”


    “嗯。”林老望著他,似是鄭重無比:“陳羈,就當幫爺爺一個忙吧,這場手術之後,我會找機會告訴她。”


    陳羈要回家時,林知酒非要送他,又嫌要走那麽遠的路,滑板也累,便直接把自己那輛白色小卡丁車找了出來。


    像個小孩似的開著。


    有幾次還想偷襲陳羈。


    她故意開的東拐西彎的,等陳羈說她:“看路。”


    林知酒瞧了眼他的神色,問:“羈羈,你是不是困了呀?”


    “那上來,我載你。”林知酒拍拍自己的小車說。


    陳羈望著這僅有一個位置的小車,“這玩意兒哪裏能放下一整個我?”


    “那你來開,我走路。”林知酒說著就要停車起來。


    陳羈攔住她:“開你的,我沒累,剛才在想事情。”


    林知酒問:“想什麽啊?看上去還那麽發愁。”


    陳羈垂眸,忽而彎腰在旁邊蹲下,他在林知酒臉上捏了下:“你生日要到了。”


    “對哦,隻剩幾天啦。”林知酒笑嘻嘻的。


    陳羈又湊過去,在她側臉輕吻。


    “去日本吧。”他說:“去看花火祭,還有迪士尼,票我都買好了。”


    林知酒顯然沒想到,有一瞬的怔愣,又很快笑起來:“好啊,你什麽時候買的票啊?”


    陳羈說:“買了好久了。”


    出發那天,林知酒足足帶了兩大箱的行李。


    司機送他們去機場。


    林知酒上車前,衝林老擺手:“我走了爺爺。”


    林老也揮手:“去吧去吧,好好玩。”


    “知道啦。”她笑得開心,也朝穀淺舟說:“我走了啊哥。”


    “嗯,好好玩。”


    陳羈替她拉開車門,林知酒彎腰坐進去。


    車子啟動前,她還在降下車窗和林老與穀淺舟揮手。


    直到看不見人影才坐好。


    她看看陳羈,又想想接下來幾天的安排,一整顆心都仿佛飄在天上。


    “我好開心啊。”她忍不住說:“好想自己長翅膀飛過去。”


    陳羈把她的手牽過來,十指緊緊相扣。


    車已經出了蘭庭。


    即使回頭,也看不見人了。


    這個時候,林老是不是已經在準備前往醫院了。


    陳羈垂著眼睫,盯著她的手。


    想起當年那個雷雨天。


    林知酒最後是在他床上睡著的。


    哭到睡著的。


    期間一直用手攥著他的衣角,生怕他走似的。


    他聽見她睡夢中喃喃,都是在喊爸爸媽媽,那時他才突然想起一切的原因。


    “你怎麽了?看上去呆呆的。”林知酒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羈回神,搖了下頭說:“沒有,昨晚沒睡飽,有點困。”


    林知酒聞言便拍拍自己的肩膀:“那我就大方地容許你靠一會兒。”


    陳羈一笑,握著她的手坐端了。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看著他的模樣,心裏卻突然生出股怪異感來。


    抵達機場,兩人在vip休息室等候。


    陳羈去買了杯咖啡,給林知酒隨手帶了杯飲料。


    回來時卻從窗戶看見外麵忽然突變的天氣。


    原本的驕陽被沉沉烏雲遮住,空氣悶熱得像是等待一場巨大的暴雨。


    林知酒望著天空,嘀咕:“這天氣,會不會影響航班啊?”


    “等等看吧。”


    陳羈說完,視線便緊盯著外麵的天。


    他自己都分不清,此刻是想讓這趟飛機起飛還是直接取消。


    林知酒抱住他胳膊,又問:“這時候應該不會打雷閃電吧,天氣預報好好的。”


    語氣中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擔憂。


    陳羈將她半摟著抱進懷裏:“別怕,我這不是在嗎。”


    二十分鍾左右,工作人員來提醒:“陳先生,林小姐,可以準備登機了。”


    林知酒望一眼外麵的天,方才的黑雲竟已經全部散去。


    天空又是一片晴朗。


    她起身,笑著去拉陳羈:“走了走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沒拉動陳羈。


    林知酒垂眸,卻瞧見陳羈臉上從未見過的表情。


    眉宇之間籠罩著濃烈的情緒。


    卻又好似如何都說不出口。


    林知酒驀然感覺到心底某處一空,清晰無比,像是被人抽走了什麽似的。


    她張了張嘴,聲音都變得很輕很輕:“怎麽了?發生什麽是嗎?”


    車開到醫院門口,還未停穩,林知酒便已經伸手按在了把手上。


    她似是根本等不及,就算司機還未將車鎖打開,她已經心亂地按了好幾下。


    陳羈伸手過去,把她的兩隻手都握在掌心。


    “別著急。”他說著,等車停穩,便替林知酒拉開門。


    林知酒像是什麽都聽不見了,在車門打開的瞬間,就下車衝了出去。


    陳羈跟在後麵下來時,她人都跑進了大門。


    他立刻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


    硬是拉著她的手攥進手中。


    “我帶你去,別著急。”他聲音也同樣的焦急:“你別急好不好,我帶你去。”


    林知酒推他,聲音不受控地變大:“那你快點啊!”


    開口的瞬間已經在哭。


    眼淚像是止不住似的流下來。


    陳羈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抓住,湧上來的心疼無止無盡。


    乘電梯上樓,陳羈問過穀淺舟,要找到手術室的位置不難。


    電梯門一打開,林知酒便邁腳跑了出去。


    拐過一個彎,她瞧見了走廊盡頭亮著的指示燈。


    她看見了穀淺舟,看見了趙叔。


    而“手術中”三個大字,就像是憑空掉落的一把刀,直直紮在她心上。


    突如其來的頭暈讓她整個人都軟了雙腿。


    還好一旁的陳羈及時抱住。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陳羈問。


    他看著林知酒煞白的臉色,看著她不停湧出的淚,又重新淌過淚痕。


    “我沒事。”林知酒站好,重複道:“我沒事。”


    穀淺舟和趙叔都走了過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林知酒隻說:“你們都知道啊。”


    陳羈抬手替她擦眼淚,卻怎麽都擦不幹,隻能低聲說:“對不起。”


    林知酒道:“沒關係,肯定……肯定是爺爺帶頭故意瞞著我的。”


    “知酒,爺爺是不想讓你擔心。”穀淺舟也同樣臉色不好。


    “我知道,我明白的。”林知酒更咽著說:“我就知道是這個原因。”


    見她這樣子,三個男人都沒忍住挪開了目光。


    趙叔抹了把眼睛:“別擔心,這手術一點不打緊,醫生說要不了多久,成功率也很高。”


    林知酒勉力點了下頭,又望著他們說:“告訴我吧,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手術室的燈亮著,他們就坐在外麵的凳子上。


    開口的是趙叔,他知道的算是最多。


    “老先生年輕的時候,幹活拚命,那時候公司沒現在這麽好,有好幾年的時間,他幾乎沒給自己放過幾天假。有了阿詢之後,其實好了很多,先生在家陪太太,陪孩子的時間都多出來不少。可……可沒過幾年,太太又當年難產留下的病根走了,那時候阿詢也不大,公司又剛好出了危機,他就把自己全部投入到了公司,這樣也好能忘記些。”


    “就是那段時間,幾乎天天失眠,安眠藥是常備。阿詢長大了點就好了很多,他聰明又學得快,十幾歲就能幫著先生了。先生四十歲的時候,出現了高血壓,這年紀,哪裏算老啊,醫生那時候也說,平常注意飲食和作息,控製得好問題就不大。後來也確實一直穩定,阿詢每天盯著他爸鍛煉身體。隻是……隻是誰也沒想到,阿詢還不到三十歲,就發生了那樣的意外。”


    “那場意外之後,先生就一直在吃降壓藥了。”


    林知酒顫著聲說:“可我都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爺爺的體檢報告一直都好好的……”


    趙叔歎著氣:“先生知道你會擔心,那都是專門讓人做的一份。”


    林知酒再也克製不住。


    她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她還是控製不住。


    陳羈將人緊緊抱住,不停地給她拍背,一下一下安撫。


    他能感覺到懷裏的人發抖的身體,像變成了飄零的羽毛,脆弱不堪。


    三個小時的時間,手術燈熄滅。


    門被打開,林知酒立刻衝上去。


    出來的是主刀醫生:“林老先生的手術很成功,家屬放心吧。”


    林知酒第一次體會到大大鬆出一口氣的感覺,差點站不穩。


    林老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來。


    林知酒看見便立刻過去,停息了段時間的眼淚,在看見爺爺尚且還在昏迷時又流了下來。


    就算是猜到,可親眼看見她這副模樣,陳羈還是心疼得要死。


    “醫生,我爺爺要睡多久才能醒?”


    “這個要看病人自身情況的,林小姐,您不用太擔心,林老先生情況並不嚴重。”


    林知酒點頭:“謝謝,您辛苦了。”


    進了病房,林知酒便守在了床前,眼睛緊緊盯著林老,一秒都不曾移動。


    陳羈和穀淺舟看了會兒便出去了。


    把空間留給她。


    兩人站在外麵,半晌都不說話。


    他們在外麵的凳子上坐下,過了好久,陳羈才終於開口:“我忽然後悔告訴她了。”


    從她手忙腳亂地下車往裏跑,就後悔了。


    “你不用自責,這種事情,沒有對錯。”穀淺舟低聲說:“但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


    林老是在兩個多小時後醒的。


    林知酒發現的第一時間,便按了呼叫鈴。


    林老瞧見她時像還未反應過來。


    好久才動了動嘴巴,林知酒立刻道:“爺爺,你先不要說話了好不好?”


    醫生很快過來,細細檢查過後,說了沒什麽問題才出去。


    林老也緩了過來,開口的聲音雖然有幾分虛弱,但表情卻是笑著的,他歎了口氣::“陳羈還是告訴你了?”


    說完便伸手,林知酒湊過去。


    林老的手在她眼睛上摸了摸,要去擦掉淚痕,卻像是伸過去打開了林知酒眼淚的開關。


    “別哭,爺爺這不是好好的?”


    林知酒一邊哭一邊說:“你瞞了我這麽久。”


    瞧見她這模樣,林老一邊給她擦眼淚,自己的眼角卻也沾上了濕潤。


    林知酒看見,抬手胡亂把自己臉上的眼淚蹭掉:“我不哭了……我不哭。”


    她伸手給林爺爺網上拉了拉杯被子,想換個話題:“餓不餓啊爺爺,你想吃什麽?”


    問完才想起來醫生剛才叮囑過24小時後才可以吃東西,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累不累爺爺?要不要再睡一會?”


    林老點頭:“是有點。”


    林知酒又掖了下被角:“那你睡,我在這兒呢。”


    陳羈和穀淺舟也都進來看了眼。


    陳羈知道林知酒現在肯定一步也不想離開,也就沒多說,隻和她一塊兒陪著坐在病房。


    這是私人醫院的vip專屬病房,還有間房間裏有床,兩人晚上也都沒回去。


    林知酒說什麽都不肯走,陳羈也隻想在此時陪著她。


    其他人便回了家。


    快十一點時陳羈說:“去睡吧,我看著。”


    林知酒搖頭:“你去吧。”


    她幾乎一天了沒挪過位置,飯都是坐在這裏隨便吃了幾口草草了事。


    陳羈歎了口氣,沒繼續勸。


    可到底這一天的事情來得突然,近十二點時,林知酒在床邊趴著睡著了。


    陳羈輕手輕腳地把人抱起來,把她抱去了另一間房的床上。


    用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隻這麽湊合著和衣睡下。


    林知酒隻睡了五個小時便驚醒了。


    她做了個噩夢,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時,鞋都不顧及穿便跑了出去。


    天還沒亮,林老也睡著。


    林知酒看見床邊上,就那麽趴著睡著了的陳羈。


    她頓了好久,回去把鞋穿好才走過去。


    仔細看了看睡得沉穩的爺爺,而後才伸手,指尖在陳羈眉毛上輕輕碰了下。


    動作真的很輕,陳羈卻一下子醒過來。


    第一反應是去看床上的林老。


    他頓了下,抬手落到林知酒後腦,揉了下說:“睡醒了?”


    林知酒點頭,又衝他指指次臥的房間:“你去睡一會兒。”


    陳羈看了眼時間,給她拉了把椅子過來讓她坐下,小聲說:“我也睡醒了。”


    林知酒拉著他站起來,把人牽到另一張床邊,推著他上床,命令般說:“你快睡。”


    陳羈也隻好服從了:“等會兒喊我。”


    “嗯。”


    再醒來後,等穀淺舟幾人到,陳羈便回了趟家。


    他洗了個澡,又給林知酒拿了些換洗的衣服和日用品。


    他再回醫院時已經快中午。


    林老也能吃飯了。


    林知酒正坐在床前,翻著單子問他想吃什麽。


    林老沒什麽胃口,卻還是說了幾樣清淡的。


    瞧見陳羈便說:“怎麽又來了?唉,搞得我這老頭子像是什麽大病似的,成天興師動眾的。”


    陳羈說:“回家拿了點東西,還有衣服什麽的。”


    他放到了一邊。


    趙叔買來不少水果,什麽都有。


    林知酒挑了挑問:“爺爺,你想什吃什麽?”


    林老看也沒看,覺著自己口中有些幹,邊說:“梨吧,水分大些。”


    陳羈剛起拿水果刀,林知酒的手便伸了過來:“我來吧。”


    他沒多說,交給了她。


    林知酒選了顆最大的梨子。


    舉起刀剛放上去準備削皮,卻又忽然停住。


    她沒抬頭,依舊就那麽低著,眼淚卻大顆大顆的砸在手中的梨子上。


    “爺爺。”林知酒的聲音低不可聞:“不吃梨子好不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貪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天一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天一半並收藏貪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