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經理來得很快。


    “林小姐,您怎麽來了。”經理看一眼陳羈,也輕而易舉認出來。


    這是銘閱的那位公子。


    “小陳總。”


    陳羈點頭示意。


    錢經理看出林知酒臉上的迷茫,說完便主動自我介紹道:“敝姓錢,您喊我小錢就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的,您直說就成。”


    林知酒望著麵前這位比她估計要大兩輪的中年男子,實在喊不出那一聲小錢。


    隻能折中喊一聲錢經理。


    “您認識我?”


    錢經理熱情道:“當然!三年前集團周年慶上,我遠遠看見過您。”


    三年前,林知酒出國前,確實被林老拉去參加過一次集團年慶。


    因為剛好是個整年,她也不容辭。


    看來陳羈說得的確沒錯。


    她本人,就是張通行證。


    “麻煩錢經理幫忙調取昨晚晚宴的監控。”林知酒說。


    錢經理立刻道:“不麻煩不麻煩,您跟我來就好。”


    視頻文件拿到的很順利。


    林知酒沒怎麽看,畢竟是當事人。


    倒是陳羈,認認真真觀察了一番。


    在瞧見林知酒離開後,林嘉詩和顏妍又聊了一段時間時,他甚至都不算意外。


    大概是提前猜到幾分的緣故。


    韓樹的調查結果也在此時傳到了他手機上。


    陳羈大致掃了眼,基本與猜測的吻合。


    回去的路上。


    陳羈開口詢問:“想怎麽做?”


    林知酒想了會兒:“監控會有用嗎?”


    “當然,起碼能證明是林嘉詩先拉著你不放,不會被顛倒次序。她說了什麽監控中聽不到,但你們的表情和之間的氣氛肉眼可見,不會有人以為你無緣無故動手。”


    “嗯。”林知酒輕聲應了下。


    過了一會兒,她又像想起什麽,撈起手機。


    “我得問問爺爺,那些東西是誰發的,他現在應該查到了。”


    她還在想著編輯消息的時候,陳羈出聲了。


    “是林嘉詩。”他說:“照片是當時在場的一個雜誌社小記者要的,那人看見有人爭執,就職業病地拍了幾張。林嘉詩發給了營銷號,後續的那些輿論,也是她在背後買了水軍操控導向,”


    林知酒聽完,麵上的表情還算平靜。


    “上次的呢?”她問:‘和她有關係嗎?’


    陳羈看了看她。


    林知酒從小,就被林老爺子放置在一個烏托邦般的美好世界。


    即使父母離開很早,她也擁有者比好多人多得多的愛意。


    所以縱使羨慕過旁人,也能在被包圍得滿滿的愛意中,填補父母不曾參與的空缺。


    最好的幾個朋友中,她年紀又最小。


    即使有陳羈這個當初總和她作對的存在,她也都是被寵的小妹妹。


    這些年沒變過。


    別人的人生裏最常有的苦難,林知酒很少經曆過。


    陳羈也希望,她永遠不要直麵無緣無故的惡毒。


    “不是。”他聲音低沉地回答:“是顏妍。”


    林知酒頓了下:“她?”


    “這次應該也和他有關係,你走之後,她去找了林嘉詩。”


    “為什麽?”林知酒似是想了好半天,又對著陳羈瞧了又瞧,終於理出幾分思緒:“不會是因為你吧?”


    她當然沒忘記,在溫泉酒店時,顏妍那番告白。


    陳羈沒說話。


    默認似的。


    林知酒下結論道:“你可真是個禍國妖姬。”


    陳羈:“……”


    她支著胳膊,手撐在腮幫子,靠著車窗盯著陳羈看。


    “你要不去整個容吧。”林知酒突然提議。


    ???


    “整醜一點點。”林知酒還沒說完:“腿也可以適當地鋸上十公分。”


    車內安靜數秒。


    陳羈還沒回應,林知酒就又後悔了。


    她耷拉著腦袋:“算了,還是不要了。你要是變醜,我也就不要你了。”


    陳羈:“……”


    網上的風波沒有消停。


    大概是再一再二地刪帖,引起了網友們的逆反心理。


    明目張膽的漢字發不出去,那也有人變著法地用字母縮寫代替。


    什麽瓜仿佛都擋不住巍林集團千金這一樁事。


    再加上最初發布過“巍林千金打人”消息的營銷號,沒過多久就被刪博封了號。


    這些似乎就成了一種確有其事還欲蓋彌彰的證據。


    於是打了雞血似的一心黑她的網友加水軍紛紛湧了出來。


    意料之外的是,竟然也有了少數站出來為林知酒說話的人。


    轉發數最多的是一個英文名的微博賬號。


    wrencev:謠言止於智者。】


    就這幾個字,甚至都為點名道姓說的是誰。


    可這人的簡介中,明晃晃地寫著“dior大中華區總裁”幾個大字。


    這下,網友們再怎麽也知道人家指的是什麽了。


    不止於此,陸陸續續發聲的還包括好幾位時尚圈有頭有臉的人物。


    皆是站在林知酒一方。


    之前就曾大膽開麥的趙靈玉也涵蓋在內。


    【翎羽lilith:怎麽又開始了?實話實說,我本人雖然和林大小姐做過三年同學,但接觸不多,之前也一直以為她很高冷。但前段時間有事請她幫了次忙,她沒說什麽就答應了。沒有脾氣大,也沒有囂張跋扈,就是個人美心善的大!美!女!!!】


    趙靈玉的粉絲不算少,這條微博很快被大量轉發。


    但就算如此,依然有人言之鑿鑿說這些都是屈服於巍林集團錢勢,而被收買來引導輿論的。


    罵人的仍不在少數,混雜在其中攪混水的更不少。


    像是有備而來。


    以前是花瓶,現在又給林知酒的花瓶頭銜,加上了個跋扈恣睢的定語。


    不過因為接二連三站出來的人,現在站在林知酒這邊的人也已不少。


    瘋狂與造謠者對線battle。


    其中,尤以一個id叫“嚕嚕嚕”的賬號最為活躍——


    【打個屁的人,那他媽能叫打人?】


    【怎麽著您諸位是瞧不見對麵那女的叨逼叨的模樣?一看就說的不是好話。】


    【哈哈,人家林大小姐不配繼承公司,您配?您配個王八帽戴戴吧。】


    【給爺整笑了,還真有人拿花瓶草包這詞說事,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寫的小論文你們就信,智商都拿去喂門前大橋下遊過的小鴨子了吧?】


    ……


    林知酒一瞧見那串id,就有種這人是路迢迢的預感。


    點進主頁,發現隔三差五就會po的日常照片時,就更確定了。


    即使人沒出鏡,但有幾張,明顯是她兩一起逛街時路迢迢拍的。


    林知酒之前不玩微博,注冊的賬號也隻是充當信息接收工具。


    所以沒關注任何朋友。


    她點了下關注,然後又截圖給路迢迢發微信。


    林知酒:這是你?


    路迢迢秒回:啊。


    路迢迢:怎麽不是互關!你申請了微博賬號不告訴我!?


    說著直接從新增粉絲裏找到她,兩人立刻變成了互關。


    林知酒:路姐,愛你。


    林知酒:但這賬號上還有你時不時發的定位和各種照片,就算沒露臉也很危險,被人扒了怎麽辦。


    路迢迢:我會怕?


    林知酒和她說了幾句等她自己回應的話後,這才把人勸住。


    監控視頻很快被陳羈安排的專業人士處理好。


    配上了字幕解釋。


    “我自己發怎麽樣?”林知酒看向他,“反正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我也體驗了一把宛若明星般的討論度。本人站出來回應的話,是不是更好?”


    陳羈頭都沒抬:“不用,你不用站出來。我和林爺爺商量過怎麽做了,你不需要出麵。”


    他道:“這種事隨便去找幾個熱度高的明星的新聞發出來,網友的關注度就會被轉移。我已經吩咐韓樹了,你不要操心這些。”


    “你什麽時候還和我爺爺商量過了?”


    “剛才。”陳羈揚了揚手機。


    林知酒彎起唇角。


    她湊過去,突然就這樣攔腰把人抱住,往他懷裏鑽了鑽。


    明明是在六月,她卻像隻在寒冷中尋求溫暖的小動物。


    陳羈怔忪片刻,才抬手,在她後頸上安撫似的摸了兩下。


    “怎麽了?”他低頭問。


    林知酒埋著臉,不抬頭也不說話。


    陳羈沒再問,任由他抱著。


    當天下午,酒店的監控視頻就出現在了微博。


    並直接由巍林集團官方賬號發布。


    平日裏養老風格的官博,一下子像變了個人。


    【巍林集團:x女士對林知酒女士出言不善,對林知酒女士及家人造謠汙蔑,林知酒女士所做行為,係人之常情所致。在此也警告x女士,如有下次,必究責。】


    網友們一下被炸了出來——


    【!!!!!我靠!這就是集團千金大小姐可以享受的待遇嗎!牛逼!!!】


    【嗚嗚嗚忽然感覺好寵啊】


    【視頻裏那個粉裙子的女的一直拉著林大小姐逼逼賴賴,看表情就知道不像說什麽好話】


    【要真是對人家父母家人造謠汙蔑的話,換成是我巴掌都輪上去了,大小姐教養已經很好了】


    【大小姐最後那個表情……真的,看著就好生氣了】


    【看了下官博八百年才更新一次,低調得一批,上一次居然都是三年前了。今天忽然好剛哦,果然是我們大小姐才有的待遇】


    【鐵汁們!把排麵打到公屏上!】


    【從刪帖撤熱搜的速度,就知道不一般了】


    【那個,你們巍林,對入贅的性別有限製嗎qaq】


    這條微博下麵的轉評讚在一小時之內,就達到了數萬。


    熱鬧得不像話。


    而林知酒本人,正抱著半個冰鎮西瓜,貼著驅蚊貼,坐在自家院子裏,看林老和陳羈下棋。


    時不時還要很不君子地指導陳羈落子。


    也沒數是第多少次動手時,終於被人說了兩句。


    “嘖,你能不能別搗亂?”開口的是林老。


    林知酒無辜臉:“我沒啊。”


    她小聲嘟囔:“我又沒動您的棋。”


    林老看上去頗為無語,又說不得重話,隻得繼續拾起棋子琢磨下一步。


    陳羈看了林知酒一眼,眉梢揚起。


    隻是還沒說話,就被林知酒喂了一口甜嘖嘖的西瓜。


    “甜不甜?”


    “甜。”


    林老:“……”


    林知酒也是喂完才反應過來,爺爺還在一旁。


    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林知酒眨眨眼,自暴自棄式挽救。


    “爺爺,你吃不?”


    林老語氣嫌棄:“吃你的吧。”


    陳羈捏著幾顆棋子,神色慵懶地朝林知酒挑了下眉。


    林知酒隻覺得他那眼神裏就寫了八個字。


    眉目傳情,暗度陳倉。


    林知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老。


    謹慎得離陳羈都坐遠了不少。


    一盤下完,林老進了屋。


    林知酒才敢重新湊過去。


    “爺爺應該沒看出來吧?”她壓著聲音。


    陳羈又笑了:“你覺得沒有?”


    “我不知道呀,這不問你呢麽?”


    陳羈漫不經心的:“那就當沒有吧。”


    林知酒扯了扯她衣袖,有點兒怕他不開心地說:“我不是不想告訴爺爺我們的事,但現在還有點沒準備好呢。都做了二十四年兄弟了,這種關係發生質的變化,也得多緩衝一段時間是不是?”


    陳羈:“……”


    他真的很想不通,在林知酒心裏,怎麽就當了二十四年的兄弟了?


    她到底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認知?


    林知酒覷著他表情,見沒什麽浮動,立刻又道:“好吧,過兩天好不好?我先給爺爺一點點暗示,過兩天我就真的告訴他。”


    說完又搖一下陳羈胳膊,軟聲道:“好不好?”


    陳羈低聲:“過兩天的‘兩’,是不是虛指?”


    問得還有幾分委屈。


    像是得不到名分的傷心模樣。


    林知酒立刻道:“當然不是!說是兩天就兩天!”


    “行。”陳羈握著她的手,挖了一口西瓜。


    他把著她的手送進嘴裏吃完後,才慢悠悠地說:“我記住了。”


    這樁事了,林知酒又和他商量:“我想見顏妍和林嘉詩一麵。”


    陳羈沒問她想幹什麽,隻說:“周三晚上有個商業宴會。”


    他沒再多說,兩人隻對視一眼,便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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