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就是端午。


    林知酒在廚藝上一竅不通,但唯二能拿得出手的技藝,就是端午包粽子,和除夕包餃子。


    長大後對三四歲的記憶基本模糊空白,她腦海中卻始終有和爸爸媽媽一起包粽子包餃子的畫麵。


    “爺爺,你好慢啊。”林知酒包好一個,扔進一旁的盆中。


    “我都多大年紀了,和我比?”


    林老慢悠悠地用細葦竹葉綁包好的粽子。


    “淺舟啊,幫爺爺打個結。”


    “好。”


    林知酒數數個頭,笑了下:“你們兩加起來還沒我包的多。”


    她說完,還要挑三揀四地拿起一隻穀淺舟包好的粽子:“哥,你包的真的好醜,感覺下水一煮就能散。”


    穀淺舟道:“那我們明天吃你包的,反正也夠多。”


    又拿了兩片葦葉,打了個尖兒,林知酒一邊往裏麵放糯米,一邊說:“不行,我等會兒還要去給陳羈家送一些的,你隻能吃一個。”


    穀淺舟樂道:“就一個?這麽小氣?”


    林知酒:“好吧,我勉強再給你包一個豆沙的吧。”


    老趙拿著東西進來。


    “先生,這是袁家送來的端午節禮。”


    林老隻掃了一眼,目光便又放回到手裏的粽子上。


    “去放著吧,你看著給準備份回禮。”


    “是。”


    林知酒多看了一眼,發現那也不過是尋常的節禮。


    也終於稍稍放下心。


    她湊到林老麵前:“爺爺。”


    “嗯?”


    “你沒那想法了吧?”


    林老瞅他一眼,像是故意:“什麽想法?”


    “就那個,”林知酒說:“那什麽聯姻。”


    “啊,你說這個啊。”林老又有道:“爺爺正準備給你重新物色一個。”


    “……”


    林知酒頓了半天:“那就不用了吧。”


    她發愁地說:“我自己找不行嗎?”


    “行,你倒是找啊。”


    林知酒心道,我還真找了一個了。


    她正猶豫著要怎麽開口告訴爺爺自己和陳羈談戀愛的事,門口處就傳來了動靜。


    想誰誰到。


    陳羈手裏拿著東西,禮貌地和林老問了聲好。


    “林爺爺,這是些我媽包的粽子,還有她做的綠豆糕什麽的,都是甜口,您應該愛吃。”


    林知酒把東西接過來,打開瞧了一眼。


    “雪茹姨包的粽子好好看!”她說完又看向陳羈:“什麽餡的?”


    這話說完,就被林老輕拍了下腦袋。


    “有你這麽問的嗎?”


    那一下壓根沒用什麽力,也不會產生痛感。


    林知酒笑彎眼睛:“見什麽外嘛。”


    陳羈也笑了下:“五穀、蜜棗、豆沙、還有幾樣水果的。”


    林知酒飛快把自己包的粽子挑著餡料裝了個禮物袋:“走吧走吧,我也給叔叔阿姨和陳爺爺送我包的。”


    說完便喊了一聲大黃,一人一狗拉著陳羈就出了門。


    等林知酒鬧騰的聲音從院外消失,林老才笑了出來。


    他和穀淺舟說:“這兩人,小時候可恨不得見麵就打起來。”


    第二日,林知酒起得格外早。


    下了樓被林老喊了過去:“快過來。”


    “早。”


    林知酒打了個哈欠,看了眼便把手伸了過去。


    林老手上拿著一根剛編好的五色繩,尾端還係了個鈴鐺。


    每年到端午,林知酒手上都會戴上這根爺爺親手編的五色繩。


    等林老係好,她才抬起手腕看了又看。


    晃了晃,銀鈴聲音清脆好聽。


    “爺爺,你每年挑的幾種繩子顏色,都不咋好看呢。”林知酒嫌棄似的說。


    林老睨她一眼:“嫌醜就別戴了。”


    聞言,林知酒立刻手背後。


    “我才不。”她揚聲:“都戴我手上了,不摘。”


    林老一笑:“行了,吃早飯吧。”


    前兩天顧藉和她說了把新香發布的時間定在7月中。


    林知酒算了算時間,給林老剝了隻粽子。


    “爺爺,哥,下個月15號,我能預定你們一天的時間嗎?”


    林老接過去,咬了口甜糯的米,“有事?”


    林知酒賣關子:“反正有大事,你們得把那天留給我。”


    林老也沒追問,笑道:“好好好,留給你。”


    “哥,你有時間嗎?”林知酒看向穀淺舟。


    七月的行程確實都已經安排滿了,穀淺舟隻說:“回頭讓秘書重新調一下行程,15號肯定給你空出來。”


    林知酒滿意,早飯都吃得格外開心。


    陳羈開著車來接人時,都能感覺到她的好心情。


    “這麽開心?”他問。


    林知酒上車,笑嘻嘻地把自己左手手腕伸到他麵前,炫耀似的晃晃。


    係在尾端那隻小銀鈴叮當響。


    林知酒笑得燦爛:“你沒有吧。”


    “……”


    陳羈無語道:“你知道嗎,這種話,你炫耀了二十四年。”


    “有嗎?”


    “有。”


    林知酒收回手,鼻音輕哼了下:“怎麽可能,我出國那三年就沒炫耀。你那三年可冷淡了,發微信都不怎麽回我,哎,我好可憐。”


    陳羈:“……”


    他頓了幾秒才說:“能不能別提那三年?”


    林知酒看他:“為什麽?”


    陳羈隻說:“反正別提。”


    “哦。”


    過了幾秒。


    “到底為什麽?”她忍不住問。


    陳羈:“……”


    到孟覺公寓,林知酒都在琢磨這事。


    奈何陳羈不說,想破她的小腦袋也找不出答案。


    現在想想,怎麽都覺得陳羈三年前出國絲毫沒有預兆。


    兩人在樓下碰到了路迢迢。


    “就知道你兩一塊兒來。”路迢迢招手:“趕緊過來幫我搬下東西。”


    走過去,才發現是後備箱裏的酒。


    足足一箱,種類齊全。


    “你拿這麽多酒幹嘛?酒吧要破產了?”林知酒問。


    路迢迢沒好氣:“你就不能在這大好日子說幾句吉利的?”


    “趕緊的,抱上去。”路迢迢支使陳羈。


    林知酒:“你幹嘛使喚我們羈羈。”


    ???


    車庫安靜地像無人之境。


    路迢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們?羈羈???”


    陳羈垂眸,衝林知酒微微挑了下眉。


    眼底染著的笑都能印證此人現在的好心情。


    要不是路迢迢還在這兒,林知酒都想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找補:“啊,你是我們迢迢。”


    說完,林知酒很正經地看著路迢迢:“有什麽不對嗎?”


    陳羈彎腰,從後備箱把那一箱酒抱出來。


    “走吧,我們酒酒。”他聲調愉悅地說。


    林知酒神色平靜,有來有往地“嗯”了一聲,隨後便挽住路迢迢,愣是以一臉的正直,把路迢迢所有懷疑都堵了回去。


    常晝到的最晚。


    帶了兩隻還張牙舞爪的帝王蟹。


    “大哥?你有毛病啊,帶這還活蹦亂跳的是要養嗎?”路迢迢吐槽。


    常晝倒挺興奮:“我們!自己做啊!”


    “……”


    安靜數秒,林知酒起身,坐遠了不少:“我不會。”


    陳羈緊隨其後。


    孟覺起身,去拿手機:“我訂餐。”


    路迢迢衝常晝翻了個白眼:“你看這一個個的,哪個是能下廚房的料?”


    常晝拍胸腹:“螃蟹很簡單的!洗洗涮涮上鍋蒸就成!”


    路迢迢指了個方向:“廚房在那兒,辛苦了常大廚,我們就不打擾您做大餐了。”


    常晝:“……”


    林知酒抬起手腕,晃了兩下。


    “別吵了,”她又開始炫耀:“看看我爺爺給我編的五色繩,你們都沒有吧。”


    剩下幾人:“……”


    無語,每年都來。


    也不嫌累。


    常晝:“除了你,這兒都是大老爺們兒,我們不戴那娘唧唧的玩意兒。”


    路迢迢:?


    瞥見路迢迢不善的目光,常晝立刻轉移話題。


    他望了幾秒,忽然說:“路姐,我聽說您最近感情生活上遇到點小挫折?”


    路迢迢:???


    常晝又道:“你知道你為什麽追不上人家不?”


    他指了指地上的螃蟹:“因為你不會做飯!”


    路迢迢抬腳就往常晝屁股上來了一下:“趕緊滾,哪壺不開提哪壺。”


    見這人蠱惑不了,常晝又轉換攻略對象。


    他聲音討好:“哥哥們……”


    陳羈打斷他:“吐了,能不惡心人嗎?”


    常晝:“……”


    他歎氣,嘴上把這四人數落了好幾句,終究還是抱著箱子往廚房走去。


    路迢迢安靜地坐了兩分鍾,手機上不知道刷到什麽,忽然猛地起身。


    “怎麽了?”林知酒出聲。


    路迢迢臉色奇奇怪怪,她支吾兩句,聲音都不甚清晰:“我去廚房看看。”


    “……”


    孟覺道:“看來是真滑鐵盧了。”


    等常晝和路迢迢大功告成時,客廳的三人已經把零食都吃得差不多了。


    路迢迢拿了五個杯子。


    “喝什麽?路姐親手給你們調。”


    “就來杯隨隨便便的馬天尼吧。”


    “威士忌酸。”


    “莫吉托。”


    輪到林知酒時,還沒等到她張口,陳羈就說:“給她一杯草莓牛奶。”


    林知酒:“???”


    這種對話已經屢見不鮮。


    路迢迢衝林知酒擠了擠眼睛:“放心,路姐專門給你調一杯喝起來酸酸甜甜酒精度數又低的。”


    林知酒笑了,還不忘望著陳羈挑釁一番。


    陳羈這回隨她去。


    反正都是他們幾個自己人。


    隻要看著點也不會出亂子。


    上次這麽五個人聚在一起正正經經喝酒還是他們剛回國。


    過了三個月,五個人興致都挺高。


    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能癱著的已經不會坐著。


    常晝舉著杯啤酒,吹道:“怎麽樣,爺的廚藝是不是挺好?”


    路迢迢嗤聲:“屁,那是我做的。”


    “你不就調了個蘸料。”


    “那他媽也是關鍵好不?”


    一邊吵鬧一邊安靜。


    孟覺靠著沙發假寐。


    林知酒看了眼一旁捏著他手玩的陳羈。


    即使另外那三人沒看想這邊,她還是甩開了他的手。


    “你也醉了?”


    陳羈抬眸,眼神清明。


    他想了下,又低低垂下眼皮,說:“好像有點兒。”


    “還不讓我喝,結果你們一個個都比我醉得厲害。”


    陳羈靠著沙發,低聲嗯了下:“你好厲害。”


    孟覺手機響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打算特意換個地方接。


    幾人也都安靜下來。


    孟覺接起,全程不到一分鍾的時間。


    他除了喊了聲爸,也就嗯嗯啊啊地應了幾句。


    臉上表情都沒變一下。


    “什麽事啊?”常晝問:“怎麽這臉色。”


    孟覺將手機隨手一扔:“也不是什麽大事,我爸要給我哥訂婚,和林嘉詩。”


    林知酒整個人都坐直了:“什麽?”


    其他幾人也因為這一消息酒都醒了幾分。


    “他拒絕了,我爸威脅要斷絕父子關係。我哥同意了。”


    “……”


    這消息實在是有夠震驚的。


    孟覺淡淡道:“當然,該走的程序還沒走,戶口本上的名字也還在,我哥不會回來。”


    他說:“所以我爸讓我替我哥去參加訂婚儀式。”


    半晌無言。


    大概是都被這一奇幻操作搞懵了。


    常晝:“那就是過個幾天,兄弟我就得去參加你的,不是,你哥的訂婚宴了?”


    孟覺放下酒杯,“不用。”


    他說:“我也不會去。”


    散之前,喊了三個代駕。


    還算清醒的孟覺把他們幾個一一送到樓下。


    常晝一把把人抱住:“兄弟!要是有啥事,我養你啊,我做你爸爸!”


    孟覺被他逗樂,拍了一掌道:“去你的,趕緊走。”


    路迢迢:“哥,你來管我酒吧吧。”


    孟覺頗為頭疼地說:“我還沒那麽慘吧。”


    送走這一個兩個。


    孟覺揉了揉太陽穴。


    陳羈拍了下他肩:“有什麽事就和我們說。”


    孟覺輕笑:“知道。”


    林知酒滿臉擔憂:“孟伯伯是一心要讓你和孟疏哥聯姻嗎?”


    “可能吧。”孟覺說。


    林知酒還想問什麽,都被孟覺堵了回來:“行了,別操心,我能應付。他總不能讓我哥去犯個重婚罪。”


    陳羈聽出來,他道:“這個方法,對孟伯來說,可能是最有用的。”


    早知要喝酒,陳羈今天開的也是輛四座的車。


    車開出去半程。


    林知酒靠著座椅,還在想孟覺的話。


    陳羈捏住她的手,轉移注意力。


    “別想了,就你這小腦袋瓜,能想明白什麽。”


    林知酒說:“你不覺得奇怪嗎?孟伯伯為什麽一定要讓孟疏娶林嘉詩?他們家現在已經比不了以前了,那什麽建材公司,不都倒閉了嗎?”


    林老的弟弟,當年分出去的一半家產,早已經被消磨得不剩多少。


    陳羈提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應該是想把青木集團剩下的基業,都收進囊中。”


    他說完,便一低頭,靠著林知酒的肩。


    “怎麽了?”林知酒問。


    陳羈聲音很低:“有點兒頭疼,可能喝太多了。”


    林知酒任憑他靠著,也不管那些她掌控不了的事了。


    “你酒量也就這樣嘛。”她不忘趁機占幾句嘴上的便宜。


    陳羈無所謂,嘴角微揚,雙眸闔上,也沒人看得見他眼底的清明。


    那分明,沒一點醉意。


    “回飛雲灣吧。”陳羈說:“我媽聞見這酒味,又該叨叨了。”


    林知酒想想也是。


    便直接讓代駕拐彎上了回飛雲灣的路。


    到地方,林知酒才輕輕推了推他腦袋。


    “喂,沒睡著吧?”


    陳羈睜開眼:“嗯?到了?”


    林知酒看他這懶懶的模樣,也不計較被枕了一路的肩酸了。


    “下車。”她嫌棄地聞聞著陳羈身上的酒味:“難聞死了。”


    陳羈頓了下:“你之前還說我好聞。”


    林知酒麵不改色:“你現在就是臭,臭死了。”


    她說完便推著陳羈下車。


    代駕小哥離開,她這才扶著人往電梯走。


    腰被攬住,勁兒還不小。


    林知酒拍了下,那手無動於衷。


    “你鬆手。”


    陳羈沒動,也不說話。


    林知酒歎氣,隻能任他抱著。


    等終於到家時,整個人都累了。


    把人扶到沙發上坐下,林知酒捏了下他鼻子。


    見陳羈微微掀起眼皮才問:“醒酒茶怎麽做?”


    “不喝。”陳羈稍側了下,把林知酒攬進懷裏,“我沒醉。”


    林知酒:“喝醉的人都這麽說。”


    陳羈臉埋在她頸間,聽見這句,唇角又勾起來。


    “我真沒醉。”


    林知酒推了他一把就直接起身。


    陳羈盯著她往廚房走的身影,隻好說:“水裏加點蜂蜜就行。”


    林知酒沒聽“醉鬼”的話。


    她掏出手機,認認真真地百度了遍醒酒湯的做法。


    一看材料差點兩眼一黑。


    怎麽難度都跟做頓飯似的。


    挑了半天,才終於找到個生薑解酒湯。


    清水煮生薑就行。


    簡單多了。


    林知酒端著那一小碗湯從廚房出來時,她才發現陳羈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咪咪在他身邊盤成了個團,像隻白色毛球。


    林知酒輕手輕腳地把碗放在茶幾上。


    她沒立刻喊醒人。


    手指推了推布偶貓,林知酒不太樂意地在心裏嘀咕:幹嘛靠這麽緊,這是我男朋友。


    咪咪一動不動,在陳羈身邊躺的安詳。


    林知酒單膝曲著,也在沙發上坐下。


    指尖碰到陳羈鼻尖。


    她輕點兩下,又移至雙唇。


    陳羈的唇天生就略薄一些,唇形也很好看。


    還挺軟。


    林知酒抿著唇角,收回手。


    感覺自己像個趁人之危的流氓。


    可陳羈這樣仰靠在沙發上的時候,就很難不讓人注意到某些地方。


    比如,薄薄一層短t下的腹肌。


    林知酒謹慎地抬眸,盯著陳羈的臉觀察了好幾秒。


    一動不動。


    像是真沉入夢中。


    她手往下移,觸到衣邊。


    抬頭又看了一眼,沒什麽異動,林知酒這才敢放心大膽地繼續。


    衣服一點點地撩起。


    手伸了進去,掌心所觸之處,盡是緊繃的力量感。


    一塊一塊的。


    比她肚子上軟軟的肉硬好多,林知酒想。


    不過,還挺好摸。


    林知酒正要繼續往上,放肆的那隻手突然被握住。


    “瞎摸什麽呢?”


    陳羈低沉喑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林知酒整個人都僵了僵。


    她抿著唇角,飛速收回了手。


    她看一看陳羈,自己抱著膝蓋縮進沙發上。


    良久,林知酒終於想好怎麽挽回局麵。


    她小聲:“腹肌都不給摸,你算什麽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遲到了一點點!!!還沒來得及捉蟲!!!


    但是!我這章!!很肥(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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