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酒最後還是跟陳羈上了車。


    車開出去她還在想穀淺舟的事:“世界上怎麽會有我哥這種工作狂,都周末了,爺爺也說讓他和我一塊兒去玩,結果他還是臨時要去公司。”


    這話說完好久,車內都沒有人回應她。


    林知酒側著頭,去看開車的人。


    “你怎麽不搭理我?”她問。


    陳羈看上去一心都在開車上,仿佛才聽見林知酒這句似的:“啊,你說什麽,剛才沒聽到。”


    林知酒沒體會到他半點潛台詞,又說:“我在說我哥的事。”


    “哦。”陳羈目不斜視:“我又和穀淺舟不熟。”


    林知酒想想也是,便打消了這個話題。


    前往馬場的車程不算短,林知酒又不想玩手機,連了車載音響挑了個歌單,又去翻副駕前的置物格。


    裏麵沒什麽東西,後排的小冰箱和酒櫃裏估計也隻有她喝不了的東西。


    “怎麽一點吃的都沒有呀?”林知酒說:“你不在車裏放點小零食嗎?”


    陳羈倒是沒問她想吃什麽,搭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下次給你備著。”


    這馬場是私人的,當年幾家人一齊給小孩建來玩的。


    分了一東一西,一塊留給幾個孩子,另一片馬場是給大人的。


    林知酒的小白,是林老特意讓人從荷蘭運回來的純種弗裏斯馬,很溫順。


    換了馬術服,五人一字排開。


    “老規矩,最後一個安排今年的滑雪。”路迢迢說:“話說,常晝是不是已經蟬聯了四五屆的桂冠了?”


    常晝用罵罵咧咧的語氣說:“那都是爺發揮失常,你們等著,今年我必不是倒一。”


    林知酒給自己的小白順鬃毛,笑道:“反正我家小白必不可能輸。”


    常晝拍拍自己的坐騎:“雷霆,贏了天天給你一筐胡蘿卜。這次給哥爭口氣好不?求你了。”


    孟覺說:“我已經在想今年去哪兒滑雪了”


    陳羈:“基茨比厄爾吧,刺激點。”


    林知酒道:“我還是想去範爾,那兒好玩的也多。”


    路迢迢:“瑞士的策爾馬特也……”


    還沒說完就被常晝打斷:“夠了啊你們,爺還沒輸呢,這就開始挑地方了?”


    陳羈:“不都一樣?你早點準備吧。”


    “……”常晝:“靠。”


    這幫人是真的欺人太甚。


    不過他們這未卜先知還真是有用,常晝的雷霆,是個脾氣大的主。


    而且不僅脾氣大,還從小就不愛和別的馬一起跑。


    賽道上隻它一個的時候,馬如其名,跑得很歡,可每次一到這種場合,就喜歡尥蹶子。


    最終結果不出意料的,常晝以實力蟬聯倒數第一。


    常晝歎著氣,開始和雷霆一邊走一邊講道理。


    幾個來回後,也不知道馬聽沒聽煩,反正路迢迢和孟覺先後被他煩的下馬休息去了。


    林知酒倒是還沒盡興,大概也是最近老是在工作室泡著,現在趁周末出來騎騎馬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比賽了,她便握著馬韁,散步似的騎著在場地內慢走。


    另一側的障礙道上,陳羈還在騎著。


    他的那匹馬,是號稱5000米距離速度最快紀錄創造和保持者的純血馬,身姿矯健。


    通身黑亮,額頭處卻有一塊狀似菱形的白毛。


    所以給起了個名叫踏雪。


    陳羈戴著馬術帽,手握馬韁,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前方,穿著黑色長靴的腿一夾馬腹,便見人與馬一齊越過障礙欄。


    踏雪的身姿絕對是可以被納入馬屆選美大賽的級別。


    林知酒看了一場免費的馬術表演。


    等陳羈停下時,才騎著自己的小白,閑庭信步地晃過去。


    “不錯嘛,看來這幾年技術也沒退步。”林知酒說:“是不是在英國的時候也經常和人出去玩?”


    林知酒想的是,陳羈肯定得隔三差五地去跑幾趟,也才能保證這水平不下滑。


    隻是沒想到,陳羈聽見這句卻問:“有幾次而已,怎麽,你很在意?”


    林知酒:“啊?”


    什麽在意不在意的,陳羈最近是不是和這個詞杠上了?


    見她這幅樣子,陳羈也沒急促追問。


    他接過一旁工作人員送來的水,喝了兩口,剛喝完就聽林知酒略微不可置信的語氣。


    “小白,你幹什麽呢!”


    林知酒的那匹馬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往前邁了一步,這樣一來,兩匹馬的距離也更近。


    陳羈看過去時,隻見小白湊上前,像親吻似的,馬嘴在踏雪額頭點了一下。


    剛好是那塊白色區域。


    陳羈:“……”


    林知酒手裏的韁繩都因為震驚揪緊了,用力把小白往回拉:“你怎麽還非禮踏雪!!!”


    陳羈慶幸自己那口水已經早咽下去,不然又得嗆出個好歹。


    踏雪很高冷,麵對“非禮”也不當回事,馬蹄都沒動一下。


    林知酒彎了彎腰,略微傾身往前,摸了摸小白的耳朵,用勸諫的語氣說:“小白啊,你和踏雪都是男的,你們公然在大庭廣眾下這樣搞,不太好,知道了嗎?不過反正你倆馬房挨得近,等沒外人的時候再偷偷談戀愛。”


    陳羈:“……”


    “它們能聽懂?”他問。


    林知酒信誓旦旦:“這你就不懂了,我們迪士尼公主,擁有和小動物交談的特殊異能。”


    陳羈習慣了,順著她說:“好的公主殿下。”


    兩人騎著馬,並排散步。


    林知酒忽然想起來件事,猶豫了兩秒,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什麽特別的禮物?”


    “特別的禮物?”陳羈想了下:“禮物倒是收到過,不過沒什麽特別的。”


    林知酒瞄著他表情,又問:“都有什麽禮物啊?”


    陳羈說:“孟覺送了瓶酒,前幾天給我爸買表的時候,他又送了我一塊。”


    “就這些?”林知酒問:“還有沒有別的?”


    她語氣裏的試探意味太濃烈,陳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他眉間微動,側眸看著林知酒問:“還有什麽?”


    “就一些雜七雜八的藝術品,比如根雕、泥塑、陶器……還有畫什麽的。”


    說到最後某個字的時候,明顯加重了語氣。


    陳羈頓了下,明明可以立刻回答,且偏偏等了好幾秒才說:“好像有吧。”


    他注意著林知酒的反應,這句說完,果然聽見林知酒問:“什麽畫啊,好看嗎?”


    陳羈挑一下眉:“我說是畫了?”


    林知酒:“……”


    “我猜的啊。”林知酒徒勞地補充:“不是一般送畫的比較多嘛。”


    陳羈:“就這樣?”


    “嗯,當然。”林知酒反問:“難道不是送畫的最多嗎?我爺爺每次生日,很多人送的禮物都是畫。”


    林知酒自以為完美補上漏洞,鬆口氣後才說:“所以,有收到嗎?”


    “沒有。”陳羈直截了當。


    林知酒:“真的?”


    “騙你幹什麽。”


    陳羈說完一扯韁繩,“籲”一聲拉著踏雪停在原地。


    那看來是顏妍還沒出手?


    林知酒納悶,不應該啊,這都好幾天了,隨便找個機會都能送出去了。


    她又偷瞄了一眼,陳羈肯定說的真話。


    林知酒鬆了口氣,可就是鬆的這一口氣,讓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有這種感覺?


    小白馱著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一人一馬已經快走到這片馬場的邊緣,周圍低矮的柵欄外,是另一片場地。


    就在林知酒茫然思索的瞬間,馬場卻突然傳來好幾人的急切呼喊聲:“快讓開!讓開!這馬失控了!!”


    林知酒驀然抬眸,側前方一匹騮馬竟然直直朝她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馬蹄越過的地方揚起一陣陣灰土,那匹馬身上的肚帶都不知因什麽原因扯斷了。


    這種突然被驚到的馬,連叫聲都很駭人。


    眼看著離林知酒所在位置越來越近。


    “小酒!!!小心!”遠處場地外休息的孟覺三人喊。


    林知酒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下的小白忽然抬起前蹄,她整個人都被帶了起來!


    “啊!”她一時之間驚叫出聲。


    小白也受了驚,居然就這樣帶著林知酒方向胡亂地衝撞過去。


    這瞬間的狀況太突然,馬場裏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陳羈是離林知酒最近的,可他剛才停了腳步,這會兒再近也離林知酒有數米之遠。


    “拉住韁繩!”陳羈大聲喊道,同時喝了一聲,踏雪聽懂指揮,飛速朝前跑。


    林知酒聽見陳羈聲音,一邊照做,一邊又在劇烈的顛簸中微微俯下身,她盡量動作輕柔地撫摸小白頸部。


    在馬受驚的時候,這是最簡單的安撫動作。


    可是此刻顯然沒有用,小白居然越過了這片場地的圍欄,就這麽朝隔壁的草坪地上奔去!


    林知酒平時很少騎著小白過障礙欄,她最多在平地裏加速跑個幾圈。這麽一來她也被嚇到了。


    人受到突然的驚嚇時,手腳發軟是自然的應激反應。


    林知酒往側後方看了一眼,瞧見騎著馬朝她這邊追來的陳羈。


    “我害怕……”她連說出口時聲音都在發顫。


    “鬆開腳蹬,”陳羈聲音很急:“別怕,抱住馬脖子。”


    林知酒聽他的話,一點一點地試著鬆開腳蹬。


    小白還未停下,沒有人拉著韁繩為它指引方向,完全是橫衝直撞。


    林知酒是真的被嚇到了,她學騎馬的時候沒有被摔過一次,沒想到卻要在現在遭受一次了。


    身後的馬蹄聲已經很近。


    “林知酒。”陳羈喊她的名字。


    林知酒一邊緊緊抱著,一邊朝後看去。


    “我數三二一,等會兒坐起來。”陳羈喊道。


    林知酒用力點了下頭。


    “三。”


    “二。”


    兩匹馬的距離越來越近,林知酒感覺自己用完了一整年的膽量。


    “一!”


    陳羈喊:“鬆手!”


    林知酒鬆開緊抱著馬脖子的手臂,而後一點一點起身。


    還未完全坐直時,腰上便卡過來一條手臂。


    霎然間的天旋地轉,她就被抱到了另一匹馬上。


    碰觸到麵前溫熱的懷抱時,林知酒覺得自己的心也終於落到了地上。


    那匹最先受驚的騮馬已經被馴馬師製伏,小白也很快被追趕上來的專業人士拉住。


    混亂的場麵終於安靜。


    踏雪的腳步也漸漸停下。


    “籲。”陳羈拉著韁繩停下。


    麵前的人窩在他懷裏,臉埋在他肩上,到現在都沒有抬頭。


    就連腰上,也纏著一雙箍得緊緊的手臂。


    陳羈沒喊她,反倒是又給踏雪一聲令,兩人騎著馬,慢慢地在走著。


    孟覺常晝和路迢迢這時也趕了過來。


    “我靠沒事吧小酒?”常晝趕緊問:“沒嚇壞吧?”


    路迢迢:“沒傷到哪兒吧?”


    林知酒依舊不抬頭,聲音卻從陳羈懷裏甕甕地傳來:“沒。”


    幾人鬆口氣,路迢迢喊住那匹騮馬的馴馬師:“怎麽回事啊?這馬怎麽就突然衝到這片場地來了?”


    這幾人馴馬師都得罪不起,趕緊說:“是隔壁馬場一位小姐今天選的馬,不知道為什麽受驚了才跑過來的。”


    孟覺:“隔壁今天也有人?”


    馴馬師說:“是,孟總,您母親和兩位小姐一起來的。”


    “那兩個人都是誰?”


    “抱歉孟總,我不認識,隻聽見其中一位也姓林。”


    孟覺聞言,低聲說:“帶我們過去看看。”


    說完便又朝陳羈囑咐:“看著小酒,好好哄哄,我們過去看看什麽情況。”


    陳羈說:“去吧,交給我。”


    幾人都走後,陳羈又帶著林知酒走了一段距離。


    “還害怕?”他問。


    “嗯。”林知酒吭氣。


    依舊不肯抬頭。


    “腰要被你勒斷了。”陳羈出聲。


    林知酒聞言鬆了鬆手,微微抬頭看他。


    陳羈這才發現,懷裏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紅了眼眶。


    他一頓,剩下的話全咽回肚子裏。


    林知酒從小便是那種,一哭就眼眶通紅的人。


    陳羈僵了僵:“哭什麽,又沒說不給你抱。”


    作者有話要說:啊,昨天忘掉了,以後逢帶9章節發小紅包,今天補上29的,大家!給我點!評論吧!!麽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貪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天一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天一半並收藏貪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