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巴巴的三王子留謝汐吃了晚飯。


    謝汐心情不錯,胃口很好,多吃了幾塊月牙果。


    這東西是海底特產,長在一種珊瑚上,因為那珊瑚生得很像彎彎的月牙,所以海底人叫它們月牙瑚。


    月牙瑚定期會落下白白的大果子,長得像椰子,破開皮後裏麵確實軟軟的,口感像麵包,當然是涼的。


    謝汐心裏還是個陸地人,所以很喜歡這個果子,吃起來就像在啃饅頭。


    三王子瞥了他一眼:“你當我是艾克斯那摳門玩意?”


    謝汐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艾克斯是二王子,海底王國的財政大臣,是你哥,不是玩意。


    謝汐知道他倆關係不好,委婉道:“殿下很大方。”


    三王子指了指滿桌子菜道:“這麽多好東西不吃,隻盯著月牙果啃什麽,給我省錢?”


    謝汐:“……”原來是在嫌棄這個。就這腦回路,一般人哪跟得上!


    三王子徒手掰開大龍蝦,將裏麵最細嫩的肉送到他盤裏。


    謝汐連忙道:“我自己來。”


    三王子瞥了眼他那細皮嫩肉的手指,道:“吃吧,瘦得跟旗杆似的。”


    謝汐不服:“我不瘦啊。”他也不胖,就正常體型吧。


    誰知三王子放下了手中的帝王蟹,斜眼看他:“不瘦?”


    謝汐做得筆直,挺了挺胸膛,真不瘦!


    三王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謝汐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一臉茫然。


    誰知下一刻,三王子單手就把謝汐給拎了起來。


    謝汐:“!”


    三王子看他,眼裏帶了些孩子氣的促狹:“不瘦的話,我怎麽一根手指就拎起來了?”


    水幕前的顏哲笑成煞筆了:“老邪……啊哈哈……你這魂意有毒吧!”


    就這情商,請當一輩子單身魚好嘛!


    江斜也是不忍直視了。


    三王子很快就鬆了謝汐,雙手托住他的腰,將他放到了上方的椅子上:“好好吃飯,勤加鍛煉,等哪天我拎不起來,你就不瘦了。”


    謝汐坐在上手,這是給貴客安排的位置,原本他是坐在下麵的。


    謝汐看著漲到14%的紅色進度,懶得和這個小屁孩計較了:“殿下力大無窮,我就是有千百金重也沒辦法。”


    三王子竟又說道:“那你就試著拎我。”


    謝汐:“???”


    三王子一邊給他剝蟹腿,一邊說:“等你哪天能這樣拎起我了,你就合格了。”


    合格個鬼啊!誰要把你給拎起來!


    顏哲已經笑到捶桌子了:“有毒,真有毒,老邪你真是憑實力單身!”


    江斜:“……”不爽,關了水幕。


    顏哲睜大眼:“幹嘛,正看得熱鬧!”


    江斜道:“時間到了。”


    顏哲抬眼一看,還真他媽到了,他氣道:“你趕緊進去送一波,我再給你接接骨續波費。”


    隔日,謝汐剛來三王子這兒,就見他要出門。


    謝汐以為他又要去“胖揍”六王子,誰知他竟說:“老五悶在家裏幾天了,我去看看他又在發什麽神經。”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老三還算有兄弟愛了,雖然和老二死不對盤,但對老五和老六都挺關懷,隻不過這關懷的方式太獨特,一般人接受不來。


    謝汐當然知道五王子的情況,他心一揪,很是不忍。


    三王子帶著他去了五王子宮殿,往日裏歌舞升平的宮殿安靜極了,人魚侍女們一個個神情緊張,見著三王子來了,更是如臨大敵。


    主要是老三的名聲太差,人魚侍女們八成以為他是來踢館的。


    三王子皺眉問道:“老五呢?”


    人魚侍女行了禮後道:“五殿下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許任何人靠近。”


    三王子徑直向前走去,人魚侍女們攔了一下:“三殿下請留步,我們殿下不想見客,您這樣過去……”


    三王子那裏管這些,眉峰一揚道:“讓開。”


    人魚侍女所有膽子都用來說上麵那句話了,此刻是半點兒勇氣都沒了。


    三王子來到蘭德爾的寢居外,直接砸門:“蘭德爾?”


    裏麵什麽聲音都沒有。


    三王子道:“你搞創作沒人管,別餓死在屋裏!”


    果然……好好一件事讓三王子開口就全是火藥味。


    屋裏還是沒聲音,謝汐心裏有些打鼓,也拿不準五王子怎麽樣了。


    三王子眉心緊皺著,剛要拿腳踹門,殿門就開了。


    蘭德爾隻披了件黑色外衣,大片胸口露在外麵,形態不羈,但眉眼卻是冷的:“三哥大清早過來,有什麽事?”聲音也四平八穩的。


    可是卻讓人放心不下來。


    三王子盯著他看了會兒:“你這幾天……”


    五王子打斷他,反問:“三哥覺得我能做什麽?”


    三王子眉峰一挑。


    五王子道:“我沒事,三哥請回吧。”


    三王子本來就沒點兒好脾氣,見他好生生的,也懶得再浪費時間,他轉身離開,走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謝汐轉頭看了眼五王子,心頭縈繞著憂慮。


    蘭德爾的眼圈很重,難道一直沒睡嗎?


    三王子派人把西裏斯叫到演武廳,兩人一整天都沒出門。


    謝汐看看西裏斯,想想蘭德爾,都怪放不下的。


    兩個多好的青年,因為塞因·霍爾的死,人生都改變了。


    這讓他很不自在。


    雖然是為了任務,但他卻實實在在地給他們帶去了痛苦。


    三王子這邊暫時不會有什麽進展,謝汐算算時間,隔天晚上偷溜去了五王子的宮殿。


    應該差不多了,每個人三天之內隻能使用一次入夢術,現在應該可以用了。


    謝汐用著儲備麵孔,直接變成了五王子的隨身侍女,溜到了他的寢居。


    已經是深更半夜,五王子也沒睡,呆坐在床榻上,目光放空地看著前方。


    謝汐等了他三四個小時,直到天快涼了,他才累極了一般,倒在床榻上睡著了。


    謝汐看著他蒼白的麵色和眼底的黑眼圈,一陣心疼。


    何必呢……


    看著這樣的蘭德爾,謝汐十分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對一個幾麵之緣的人用情至此。


    謝汐使用了入夢術。


    眼前一花,他發現自己還是站在五王子的床榻前。


    失敗了?入夢術沒成功?


    可是右下角有了提示【恭喜您,入夢術使用成功,已進入蘭德爾·亞特蘭蒂斯的夢境。】


    謝汐愣了下,明白了,原來五王子的夢就是這樣的,就是在自己的寢宮裏。


    五王子坐了起來,他看到了謝汐,卻沒丁點兒意外的模樣。


    叉燒包興奮道:“爸爸你好像是鬼魂耶!”


    謝汐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是半透明的模樣,手上在散著幽幽的光。


    原來在蘭德爾的夢裏,他都成鬼了!


    蘭德爾看著他,好一會兒後才慢慢開口:“我是個懦夫。”


    謝汐想開口,他發現自己在這夢裏竟然是無法說話的!


    難道在五王子的心裏,鬼是不會說話的嗎?


    蘭德爾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謝汐浮得很高,剛好可以與蘭德爾對視。


    蘭德爾手指動了動,卻沒有碰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碰不到他。


    “母後說的沒錯,我是個懦夫,是個逃兵,是個膽小鬼,注定會被狂風暴雨擊潰!”


    這話謝汐十分耳熟,他記起來了,在上個夢裏,王後對著放棄一切離開的五王子喊出了這樣的話,當時的五王子勇敢地邁了出去,追求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現在……


    蘭德爾的眼眶通紅,想擁抱他又明知抱不到的模樣實在淒慘。


    “我一直都很沒用……生在王室,成為了王子,卻還妄想著過自己的生活。我哪有自己的生活?我哪有真正的自由?我血脈裏的這條枷鎖怎麽可能會放過我?”


    “我自以為在追求自我,自以為很勇敢,自以為可以守護住珍愛的一切,可事實上我隻是在逃避,逃避桎梏、逃避痛苦、逃避一切不如意。”


    “我這樣一個逃兵,一個懦夫,即便遇到你又如何?我沒能力保護你,沒能力擁抱你,甚至都沒能與你表露心跡。”


    “如果我不是這樣無能,如果我有足夠的力量,如果我可以知道得更多一些,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送死。”


    謝汐心一震,明白了五王子的痛苦。


    他在懊悔,在自責,在深度懷疑自己。


    他看出了六王子遭遇的陰謀,他認定了塞因·霍爾是個替死鬼。


    他以為是自己太過於遠離權力中心,所以才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心愛的人被當做棄子送上了斷頭台。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不是雙耳不聞窗外事,如果他別縮在自己的象牙塔裏,他一定會攔下塞因·霍爾,一定會救下他。


    這個心結化作了一條毒蛇,啃噬著蘭德爾的心。


    謝汐開不了口,即便能開口他又能說什麽?


    一個死去的人,說什麽都安慰不了活著的人。


    蘭德爾慢慢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落在他的麵頰上,他碰不到他,卻做出了撫摸他的模樣。


    “塞因。”蘭德爾低語,“如果有來生,請給我一次與你相愛的機會,好嗎?”


    謝汐愣住了。


    這是頭一次,江斜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魂意。


    愚蠢的家夥,問了這樣的問題,為什麽又讓謝汐說不出話?


    如果謝汐心軟答應了。


    等準世界被通關,作為蘭德爾“來世”的他……


    很好,因為這笨蛋,他錯過了一個億。


    謝汐什麽都說不了,就這樣離開了五王子的夢,他輕籲口氣,喃喃道:“如果我離開了準世界,這些魂意會怎樣?”


    第一個世界的蘭迪、艾克斯、加爾是來到了這個世界,還是單純的名字和樣貌相同?


    聽到謝汐這句低語的江斜眼睛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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