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支線任務後,唐措繼續讓塞西莉亞他們躲在地窖裏,輕易不要出來。在原來的結局中小傑克和塞西莉亞都是死了的,唐措不知道結局究竟能不能被改寫,但所謂事在人為,能保一個是一個。


    重新布置好現場後,唐措原打算和冷繆通過大裂縫術返回地宮確認情況,因為剛才的震動到現在還沒有停下,地宮裏一定發生了什麽。


    可就在這時,唐措忽然頓住腳步,神色冷厲地看向了時光之井的方向。他看的不是地麵上那個時光之井,而是地宮裏的那個,抬手捂住脖子上的玫瑰花紋,那裏在發燙,燙得幾乎要灼燒到他的心髒。


    老鼠獻祭產生的影響,終於姍姍來遲。唐措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結合地底下傳來的震動也能猜個大概。


    現在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禍不單行,冷繆在這時拿到了他的死亡通關卡。他蹙著眉,語速加快,“這位王子殿下死在城樓上,戰死。”


    唐措有些意外,“戰死?”


    王子殿下一出場就被俘虜,才幾歲的孩子,拿什麽去打?


    “任務有提示。”冷繆依舊蹙著眉,“屬於王室的天賦技能,神聖守護。但他太小,所以還需要一個東西作為觸發。你知道王室的徽章嗎?”


    聽到“徽章”二字,唐措忽然靈光乍現,從裝備欄拿出一個東西來,“是這個?”


    第一環《詩人之死》的九十九個支線任務裏,唐措在其中一環拿到了一枚銀月徽章。這枚徽章的描述為“任務物品”,沒有其他任何的附加屬性,也沒有在其他任務中使用到,所以一直被束之高閣。


    冷繆接過一看,“沒錯,就是它。”


    “立刻走。”唐措當機立斷。


    “你呢?”冷繆看他這模樣,怕自己一走他就被人搞死了。


    “你能通關,別人也能,我們不能所有人都被困在副本裏。”唐措忍著背上層層冒起的冷汗和精神海中的翻湧,道:“而且王子的死可能也是個關鍵劇情點,他用神聖守護,守護了誰?擋住了誰?”


    話已至此,冷繆不再多言。相處這段時間他早看清了唐措的脾氣,十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於是丟下一句“你自己小心”,便撕開空間裂縫離開。


    待裂縫合上,唐措抬頭看了眼天空。


    此時已是下午,原本晴好的天空因為玩家的頻繁ooc而烏雲密布。但大家的轉場速度又非常快,往往雷還來不及劈下來,人就轉移走了,典型代表就是冷繆。大量的雷滯留在烏雲上方,搞得天色暗沉,人心惶惶。


    通關卡的出現也提醒了唐措一件事——蘭斯洛特的死。


    第一環的標題就是《詩人之死》,他躺在時光之井旁的棺材裏,而西奧多的屍體則坐在一旁。從這個場景來判斷,蘭斯洛特應該死得比西奧多早,所以屍體才會被妥善地收攏。


    再根據這最終之戰的情況來看,或許正是因為這位青藤同盟創始人的死亡,才導致群龍無首,大家前赴後繼也隻能拚出個同歸於盡的結局。


    思及此,唐措立刻往時光之井趕,而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回到時光之井處的靳丞,很快就收到了屬於他的死亡通關卡。


    更準確地說,是在地宮裏的魔法風暴成型的時候,他的任務就刷新了。


    “在原來的故事線裏,凱爾特隻是個小有所成的騎士,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阻止這場魔法風暴,所以奧古斯汀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從時光之井的上方直接壓製,將魔法風暴的影響降至最低。”永夜城內,k跟張三講著那遙遠的西西裏特大陸的故事。


    張三不免好奇地問:“那月隱之國的人,最後真的都死了嗎?”


    k笑問:“你猜?”


    張三撓撓頭,拒絕猜題。在他眼裏的k現在就像一個荷官,性感荷官、在線發牌,剛發了一張牌給老鼠,又接連發了兩張給冷繆和靳丞。


    再下一個是誰呢?


    k又看向了城門外的姚青,“二比二,很公平。”


    張三卻不這麽看,老鼠和姚青在隊伍裏都算不上什麽強力隊友,而冷繆和靳丞一走,唐措一個人留在地麵上,處境就艱難了。但他也隻是想想,並不敢多嘴。


    發完牌,k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張三,道:“現在該是你支付報酬的時候了。”


    “什、什麽報酬?”張三心裏一陣緊張,麵上維持著訕笑,說:“我真的什麽都沒有,點數也不多了。”


    k:“不用這麽擔心,李四,我一不要你的點數,二不吃你的肉,我隻要你用你的萬·能鑰匙幫我開一個東西就行了。”


    張三:“……”


    k:“怎麽了,你不願意?”


    張三:“我叫張三,不叫李四。”


    “哦——”k拖長了語調,“真抱歉,你的名字太難記了。”


    張三終於沒忍住,在烏鴉先生麵前翻了一個白眼。


    時光之井處,靳丞看到通關任務後既驚訝,又不驚訝。這來得有些突然,但轉念一想卻正符合劇情的發展。


    地宮裏的變故導致地麵傳來震動,而震動的中心就是時光之井,站在井口往裏看也能看到井水呈旋渦狀流動,還泛著月光般的魔法光澤。


    但是靳丞沒有立刻通關,一方麵他不想就這麽離開月隱之國,另一方麵,根據唐措的說辭以及從地宮裏出來的青藤同盟成員的匯報,現在留守時光之井的人裏有榮弋。


    榮弋是時間掌控者,有他在,時光之井無論出什麽問題,都不會立刻崩潰。靳丞對自己的隊友有信心。


    綜上考量,靳丞決定再等上一等,這一等,他就等來了唐措。


    因為時光之井四周都是敵人,到處是混戰,唐措為了不被拖住,便直接施展【空中漫步】從時光之井正上方的花窗裏跳進去。突然出現的人影刺激了我方戰友們的神經,紛紛將法杖和刀劍對準了他。


    靳丞及時開口,又伸手接了他一下,這才避免一場烏龍。


    “怎麽樣?”靳丞問。


    “冷繆刷新了通關任務,去城門口了。”唐措答著話,氣還有點喘。靳丞剛想開口,便發現他脖子上的花紋格外燙人,立刻伸手摸上去,神情嚴肅。


    “不是壓製住了?”


    “應該是時光之井的問題。”


    唐措臉色的紅潤已經開始透出一絲異樣,過於豔麗,卻又因為過分英氣的五官而不顯得怪。鬢角、脖頸處都是細汗,連呼出的氣都好像帶著灼熱。


    靳丞把手撫在那花紋上,銀色的長發摩擦手背,指腹下就是唐措的頸動脈。他的心跳有點快,超出正常的快。


    “這樣不行。”靳丞深深蹙眉,當即把人扶到井邊坐下。他單膝跪在唐措身邊,一隻手抵著唐措的背,一隻手還捂著他脖子上的花紋,開始灌輸信仰之力。


    “放輕鬆。”靳丞對唐措做的,便如同唐措當初為了平息讀心術給老鼠帶來的痛苦,而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撫他一樣。


    隻是這樣的姿勢稍顯親密。


    月隱之國民風淳樸,見狀隻覺得兩人果然如傳聞中說的那樣是至交好友,並未多想。時光之井的另一邊還坐著國王陛下,他看到唐措脖子上的花紋時愣了愣,但眼神中並未透出厭惡和憎恨來。


    甚至在銀甲衛兵們對因此唐措露出敵意時,擺手示意他們噤聲,嚴肅道:“百花王國的公爵閣下,不遠萬裏來到月隱之國與我們並肩作戰,我們不能因為一些無端的揣測就去傷害他。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與玫瑰教派的邪惡之徒有什麽區別?”


    周圍人齊齊怔住,隨即有些赧然。


    凱瑟琳夫人恰好從外麵進來,聽到了這番話,也稍顯沉默。國王陛下看了她一眼,又說:“更何況,花本身是無錯的。玫瑰,如果世上真有這麽一種花,它會是多麽的漂亮。就像他身上的這朵一樣。”


    話音落下時,靳丞剛好收回手,唐措也重新睜開了眼睛。他聽到了國王陛下的話,因此對他點頭致意,“多謝陛下。”


    國王露出溫和的神色來,隻是因為身受重傷,難免委頓。他問:“你好些了嗎?”


    唐措點點頭,他很敬佩國王陛下這樣的長者,但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有些話不宜在外人麵前說,他便與靳丞站到一邊低聲交談。


    靳丞三言兩語交代了他的任務,唐措聽完,道:“如果說按原來的故事情節,奧古斯汀會死於鎮壓魔法風暴,現在有榮弋打前陣,完全有可能活下來。問題是如果你按照任務要求做了,卻沒有死,係統怎麽判定?”


    “沒錯。”靳丞就知道唐措能一語切中要點,“賭不賭?”


    唐措:“你問我的意見嗎?”


    靳丞:“當然,你可是我家屬。”


    唐措:“。”


    久違的表情上線,靳丞秒懂並做出了plus版的閱讀理解,“你說你聽我的,無論我做什麽都支持我為我加油嗎?”


    唐措:“我說你話有點多。”


    靳丞聳聳肩。


    唐措:“我控場,你辦事。”


    語畢,唐措徑直走回國王身前,恭敬道:“陛下,時光之井出了點問題,以防萬一,請您立刻帶衛隊離開。”


    靳丞則取出小豎琴,半句話不多說,指尖撥動琴弦的刹那,信仰之力也隨著音符送入井中。從他跟唐措走到一旁商量對策到現在,其實也不過三分鍾,沒有更多的交談和遲疑,他就把這裏的指揮權完全移交給唐措,因為底下的榮弋不一定還能等。


    一切都要快。


    此刻的榮弋確實已經快支撐到極限,哪怕有萬象鬥篷這樣極強的防禦裝備在身,依舊夠嗆。鄭鶯鶯在後麵支撐著他,有他擋著,情況比他稍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太多。


    歸根結底,時光之井裏蘊含的能量太巨大了,尤其是形成魔法風暴後,所有的魔法元素都處於暴走狀態,壓都壓不住。


    “哢。”懷表的外殼竟然都出現了一絲裂縫。


    一滴冷汗從榮弋的額角滑落,他餘光瞥向四周,有些青藤同盟的人已經倒下了,他們施展著防禦魔法,也試圖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卻終究不敵魔法風暴。


    玫瑰教派的狂熱信徒們卻像在朝聖,有些跪在地上低下了頭顱,有些懷著虔誠走進了魔法風暴內,引發更強烈的波動。


    不斷有人在往這裏趕,援軍、敵人,幾乎掏空了整個地宮。


    也有那些理智尚存的玫瑰教派成員,妄圖擊殺榮弋,但他很快被人攔下,雙方又是一片混戰。


    榮弋動都不動,身體好像變成了石頭,連不斷新增的傷口都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疼痛。他很冷,時間、空間,這些天地間亙古存在的元素都是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懷表無法攔截的風暴拍打在他身上,就像冰霜。


    靳丞的琴音終於從時光之井的上方傳來時,榮弋都快被凍僵了。好在有了琴音壓製,魔法風暴漸漸平息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


    “呼……”榮弋長舒一口氣,動了動滿是傷痕的手指,對身後的鄭鶯鶯道:“小心些,我要開大了。”


    語畢,榮弋在心裏倒數三個數,抓準時機,一把握住懷表,將表蓋合攏。鋪天蓋地的能量沒了去處,頓時失控,可就在這時,榮弋雙手合十,懷表上的金鏈子纏繞於十指間,懷表蕩下。


    “滴答。”一聲輕響。


    失控的魔法風暴中,一道透明的、流淌著月光般色澤的屏障出現在時光之井四周。


    這道屏障將時光之井圍了一圈,高約四米,屏障的中心就是時光之井。秒針、分針、時針漸次在破碎的地磚上以黑色投影的方式出現,以它為中心,開始了轉動。


    鄭鶯鶯這時才看清,這是一個巨大的時鍾。魔法風暴衝擊在那屏障上,又被反彈回去,如此反複,竟衝不破阻隔。


    這個技能叫做“時之匣”,與冷繆的空氣囚籠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需要耗費的能量卻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束縛效果也要強上好幾倍。


    剛才榮弋用懷表吸收了那麽多的來自於時光之井的能量,倒是正好。


    這叫就地取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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