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銘沒有料到,比林硯東更先倒下的是肖童。


    靈魂歸位後,肖童麵白如紙,隻堅持了不過三息就在眾人麵前倒下。林硯東想要伸手去拉他,但也許是保持一個坐姿久了太過僵硬,又或許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急忙伸出的手連囚籠外都沒有夠到,離肖童足有半米遠。


    其餘人則是見慣了典獄長威風凜凜的模樣,哪看到過他這麽虛弱,都愣住了,一時竟沒人動。


    “請幫個忙,可以嗎?”還是林硯東的請求讓他們回過神來,張三趕緊扶起了肖童,甭管有沒有用,趕緊一瓶藥劑灌下去。


    聞曉銘還盯著林硯東,問:“林先生現在是哪個林先生?什麽章程?”


    “我長話短說。”林硯東說話聲音很輕,收回手,坐姿也還保持不變。他閉了閉眼,似乎積攢了一些力氣,道:“惡鬼徽章的頒布為我觸發了一個怨氣係統,我能從佩戴徽章的玩家身上汲取怨氣,為我所用。人有七情六欲,再聖人,心中也不可能沒有一丁點的負麵情緒,佩戴惡鬼徽章之後,這種負麵情緒就會被放大,再被我的怨氣係統收取,整個過程完全被動、不可逆轉。”


    說著,林硯東咳嗽了幾聲,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惡鬼徽章相當於一份靈魂契約,一經佩戴,後果自負。如果隻是剛拿到的徽章,立刻扔掉,或許還能挽回,可時間一長,玩家開始由人變鬼的轉化,開始失去理智,這時候再想消除惡鬼徽章帶來的影響,隻能依靠外力。”


    餘一一:“符?”


    林硯東剛才沒注意,這才看到他,心下了然,“他們已經找到你,看來心裏有數。”


    餘一一蹙眉,“那你呢?你收集到那麽多的怨氣,還能保持理智?你要那麽多怨氣,一開始的目的是什麽?打通永夜城通往人間的通道?”


    “是,也不是。”林硯東搖搖頭,“這都不重要了,等靳丞和唐措回來,我一並說。現在的問題是,符,你們畫出來了嗎?”


    林硯東目光平和,但很有種堅韌的力量,輕而易舉地就能讓人跟著他的節奏走。餘一一當然不至於被他牽著鼻子走,但說到符的問題……


    聞曉銘也看向餘一一,餘一一正色道:“那符名叫‘三清歸元’,我補完了大半,還差兩筆,你有什麽建議嗎?”


    這最後一句話,餘一一是看著林硯東說的。


    林硯東反問:“你會畫符陣嗎?”


    “符陣?”餘一一作為一個道士,又在永夜城進修過,當然知道這個東西。可這東西不容易畫,他得把本該畫在一張符上的咒文,擴展開來化成一個完整的大陣,這絕不是簡單的數量上的疊加或體積上的變大。


    林硯東沒有及時回答他,因為他又開始咳嗽了,唇齒間都是血的顏色。他的眉頭也緊鎖著,沒有被鮮血沾染的臉頰上一片煞白,可與之前不同的是,無論他看起來有多痛苦,他都盡量坐直了身子。


    “以我現在的情況,我也沒有辦法壓製怨氣太久,必須速戰速決。畫一個符陣,要夠大,其餘的我來扛。”


    另一邊,黑夜下的開封府,殺機四伏。


    唐措在開封府衙的檔案室裏找到了閔素素的卷宗,閔素素確有其人,但唐措是冒名頂替。這位閔小姐的祖父曾在京中做官,前年致仕,臨走前為孫女與荀鈺定下婚約。隻是這位閔小姐生來體弱,自幼長在姑蘇,是以開封府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究竟長什麽模樣。


    三個月前,閔小姐來京備嫁,卻因舊疾複發病死途中。於是出現在荀鈺麵前的就從閔素素變成了男扮女裝的唐措,他為何會這麽做、真名叫什麽、來自何處,無人知曉。


    至少開封府衙的案卷裏沒有記錄,準確地說,這份記錄的後兩頁似乎是缺失的。


    此時兩人正在假閔素素來京後的住處,閔式一位族叔的家中。這位族叔家中的傀儡多得也可以開趴體,尤其是古代官宦人家的宅子,特別適合蹦迪,它能蹦蹦跳跳地從任何地方給你跳出來。


    靳丞跟在唐措身後,敏捷地躲避著周圍可能存在的危險,道:“這麽看,我們來得沒錯。骷髏多的地方,就是劇情點。”


    唐措聽罷,一劍砍了假山。碎石轟隆隆將假山裏的骷髏全部埋葬,他再回首一腳,踩在了剛從池塘裏爬起來的一個骷髏的頭上。


    “哢擦。”骷髏頭碎了。


    唐措抬頭看了眼天空,這個黑夜沒有倒黴蛋再被掛在上頭了,但外頭的慘叫聲還是不斷傳來。黑夜裏一人視角被滅再加上飛花令的debuff疊加,使得遊戲難度大大提升,而成功活下來的關鍵無疑隻有兩個字——配合。


    “走。”唐措直奔閔素素閨房。可閨房裏也有很多骷髏,為了不破壞現場,獲取劇情,他隻能逐個擊破。


    屋裏地方狹窄,靳丞進去隻能拖後腿,所以他不進屋,在外麵清場。


    “砰砰砰!”在看不見敵人的情況下,用機·槍掃射是最快的辦法。隻是穿著古代的官服拿著槍在那邊掃射,畫麵過於朋克。


    要是時不時在從袖子裏掏出幾個炸·彈來扔出去,就更有意思了。


    10086出品,第三代改良版爆爆蛋,外殼加入國風元素,左青龍右白虎,限量珍藏。


    “轟——!”骷髏們被炸了個人仰馬翻,閨房外頭的小院更是差點被夷為平地。唐措抽空往外頭看了一眼,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靳丞還戴了墨鏡。


    唐措:“……”


    這是什麽潮流時尚嗎?


    靳丞察覺到他的目光,抬手搭在窗沿上,看著窗裏的唐措,說:“這墨鏡自帶探測儀,我是想試試能不能捕捉到骷髏的位置。”


    唐措:“那你捕捉到了嗎?”


    靳丞攤手,“沒有。”


    那就不要用這幅打扮跟我說話,我會誤以為你和屋外的骷髏一起北宋蹦迪。唐措這般想著,轉身將最後一具骷髏就地格殺,拔出劍,骷髏瞬間散架。


    “進來吧。”唐措道。


    靳丞這便摘了墨鏡翻窗入內,順手點燃了屋內的燈,湊過去為唐措照明。唐措正在屋內的梳妝台上翻找,便聽靳丞問:“你覺得荀鈺知道你男扮女裝的事嗎?”


    唐措不假思索地答:“知道。”


    靳丞挑眉:“怎麽看出來的?”


    唐措:“那副畫。”


    靳丞:“畫?”


    唐措言簡意賅:“喉結。”


    其實一個人是不是女扮男裝或男扮女裝,隻要仔細觀察,是很容易分辨得出來。在荀鈺書房裏的那副肖像畫上,閔素素分明是有喉結的,哪怕他穿著女裝,作畫的人依舊為他畫上了喉結,這就代表作畫人其實心知肚明。


    他不是在畫一名女子,他隻是在畫一名女子打扮的男子。府衙的案卷裏疑似缺失的那兩頁也很能說明問題,說不定就是荀鈺自己拿走的。


    閨房裏線索很少,唐措和靳丞找了半天,才從一個妝匣的暗格裏發現一張紙,正麵是一個血紅的“殺”字,背麵是熟悉的蓮花紋烙。


    靳丞倚在桌旁,分析道:“看樣子,假的閔素素就是去殺荀鈺的,隻是最後不知道為什麽,荀鈺活著,他死了。”


    唐措沒說話,這時,屋外忽然傳來說話聲,還是女人的聲音。


    “咦?”


    “這裏怎麽回事?”


    “有人來過了嗎?”


    “去看看。”


    兩個女人在對話,聲音略顯耳熟。唐措立刻警覺,大拇指將劍推出一截,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窗邊。


    聽聲音,對方也在往窗邊靠近,可就在雙方馬上要打個照麵時,唐措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對。


    此時靳丞也摸到了門邊,兩人交換一個眼神,一個從窗口出,一個從門走,同時發難。


    “哎呀。”一聲嬌滴滴的驚呼中,唐措一劍斬斷了纏繞的青藤,衝出窗口。而青藤出現的刹那,他就明白人都在靳丞那兒,窗口的隻是障眼法。


    果然,靳丞一人獨對兩人,可沒想到這兩人還是熟人。


    孟娜麗莎躲在蘇妙妙身後朝唐措嬌羞一笑,剛才那身驚呼也是她發出來的,可見是認出他們了。


    打鬥很快叫停,四人在黑夜的小院裏麵對麵,兩男對兩女,他們互相認識但隊友之前卻又互相遺忘,這關係,看得觀眾們莫名期待。


    “修羅場啊……”


    “不會就這樣戳破對方身份了吧?”


    “我看直接改bg才刺激,蘇妙妙跟唐措,靳丞跟孟娜麗莎,刺激,真他娘的刺激……”


    “再實驗一下永夜城到底能不能生娃……”


    觀眾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因為擔心唐措和靳丞而一路跟隨的池焰三人組,亦覺緊張。他們不是不相信兩位哥哥之間的感情,而是這劇情走向讓人有點發蒙。


    蘇妙妙和孟娜麗莎,可是花魁來著。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這四個人誰也沒提對方的身份。蘇妙妙和孟娜麗莎沒提唐措和靳丞本來就是一對,因為在她們的認知裏,並不明確地知道記憶被消除這回事,那唐措和靳丞走在一塊兒再正常不過,無需特意提起。


    唐措和靳丞都隱約猜到一點,可蘇妙妙和孟娜麗莎本來就不對盤,雖然不知道她們為啥能組成一隊,但看現在感情不錯的樣子,就沒必要拆穿了。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呀?”孟娜麗莎撩了撩耳畔的頭發,柔聲問:“你們的劇情線也到這裏了嗎?”


    靳丞:“是啊。”


    說到劇情線,唐措仔細打量著兩人的穿著,心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蘇妙妙雖說看不慣靳丞的牛逼做派,但對於他們的實力和人品還是認可的,也很大方地問:“你們的劇情線是什麽?我們是來追蹤叛逃的同伴的,她應該已經死了,但身上有蓮花印記,你們有印象嗎?”


    唐措:“……”


    誰是你同伴?


    靳丞忍著笑,挑眉掃了眼唐措,隨即一本正經地問:“真的嗎?你們確定同伴的身上有蓮花印記?我看你們的打扮……”


    “幹嘛?”蘇妙妙橫他一眼,“看不起本姑娘?我可是灑金樓的頭牌,就你這樣的,想要見我一麵還得遞牌子等上一個禮拜呢。”


    孟娜麗莎則無辜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她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唐措怎麽臉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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