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自覺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再不敢多留,隻想逃跑。古往今來,知道太多的人可都是會被滅口的。


    思及此,張三再不停留,悄悄關上門,轉身就跑。隻是他沒有看到,當門關上的刹那,坐在燈塔中的肖童朝他這裏看了一眼。


    肖童沒有去追,而就在這時,烏鴉先生終於受到召喚而來。看到黑海上的動靜,再看到肖童如今的樣子,他嚇了一跳。


    “你這是幹什麽?做鬼嗎?”他瞪大了他的綠豆眼。


    肖童的眼睛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暗得可怕。他盯著烏鴉先生,說:“烏鴉先生不是號稱分·身三千,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怎麽還要來問我?”


    烏鴉先生語塞,隨即惱羞成怒,“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堂堂典獄長,看看現在是個什麽鬼樣子,鬼都比你好看!”


    烏鴉先生實在不是罵人的好手,毫無殺傷力。肖童自然不痛不癢,繼續盯著他,道:“我要出去。”


    “誰攔你!”


    “我說,我要離開g區。”


    “嘎,不行!”


    烏鴉先生覺得肖童瘋了,“你是典獄長,當你成為典獄長的那一刻,就注定隻能留在這裏了,你這是違反永夜城規定的!”


    肖童:“違反又怎麽樣?烏鴉先生沒辦法了嗎?”


    烏鴉先生:“就算有辦法,本烏鴉先生為什麽要幫你!”


    肖童:“那你就是沒辦法。”


    烏鴉先生幾欲吐血,可他那不怎麽大的腦袋靈光著呢,這個萬惡的典獄長一定是在用激將法,他才不會上當。


    “你死心吧。別說有沒有辦法,你如果違反永夜城的規定,下場一定比那些可憐的小羊羔還要慘。別怪偉大而善良的烏鴉先生沒提醒你,你的任期馬上就要到了,關鍵時刻出岔子,用那群小羊羔的話來說,就叫做、叫做——作死!”


    終於想起這個詞,烏鴉先生開心極了,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大文豪。


    “作死嗎……”肖童低喃著。他都活了百年了,生死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烏鴉先生雖然拒絕幫忙,但他的話裏還是透出一個信息來——


    辦法還是有的。


    思及此,肖童終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另一邊,張三在狂奔。他這時也顧不上會不會被肖童發現了,隻想盡快離開,而且不能再抱著僥幸心理回到牢房裏,他得直接越獄。


    反正他有萬·能鑰匙,趁肖童還沒發現,先跑出去。把他在這裏聽到、看到的事情全部告訴給靳丞和他的同伴,知道的人多了,他的危險就會降低。


    完美。


    可就在張三越過g區那片大草坪,即將把鑰匙插入大門的鎖孔中時,一道威壓從天而降,直接壓得他單膝跪地。


    “操。”張三暗罵一聲,汗如雨下。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來人是誰。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身後人說:“我放你出去,你替我給林硯東帶個信。”


    張三不敢回頭,努力保持鎮靜,“典獄長大人要帶什麽?”


    肖童:“告訴他,肖童請他來g區一敘。如果他不能來,也請告訴他,我會去找他。”


    張三自然滿口答應,而就在他答應的刹那,威壓退去,好似不曾存在過。他後怕地舒了口氣,回頭看,草坪上哪裏還有肖童的身影。


    隻有淡淡的警告聲從遠處傳來。


    “別忘了。”


    卻說冷繆追著燕雲而去,想追問出榮弋的下落。


    燕雲卻告訴他:“榮弋就在這具身體裏啊,他可是我的親弟弟,當然是與我同在。隻是他現在睡著了,你可得當心點,小心別傷到他。”


    冷繆咬牙切齒。燕雲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能冒這個險。深吸一口氣,冷繆沉聲:“你到底想做什麽?”


    燕雲見他終於停手,也終於鬆了口氣。隻是他這口氣鬆得有點太過浮誇,倒像是在跟冷繆開玩笑。


    “我們坐下來聊聊吧。”燕雲指了指旁邊的溫泉湯。


    此時兩人已經遠離中心區,來到了b區某處。慶典還在繼續,這裏的玩家雖然不如中心區那麽多,但熱熱鬧鬧的,也很喜慶。


    溫泉湯也是個彩蛋遊戲,但那掀起的布門簾後麵燈火通明、霧氣繚繞,隱約還有絲竹聲空靈悅耳,看著倒是個好去處。


    麵對燕雲的邀請,冷繆雖然很想把這個奪了親弟弟的身體還要接著去泡溫泉的家夥摁在溫泉池裏溺斃,但為了救回榮弋,他還是冷著臉大步走了進去。


    燕雲笑笑,負手跟在後麵,像是個流連歡樂場的浪蕩客。


    仙氣繚繞的溫泉湯,不是瑤池勝似瑤池。


    水中月、鏡中花,池中白鶴遺世獨立,還有影影綽綽的仙子在屏風後彈琴,人行走在九曲回廊上,猶如騰雲駕霧。


    店裏的席位並不多,一張張案幾被屏風隔開,每張案幾配一個小小的隻能容納兩三人的溫泉池。


    案幾就擺在溫泉池邊,放著美酒和佳肴,客人們完全可以一邊泡溫泉,一邊喝酒。


    玩法也很簡單——投壺。


    玩家兩兩入局,坐在案幾邊,將手邊的箭矢輪流投入放置在溫泉池對麵的銅壺中。每人八支箭,投中多者為勝。


    勝者可獨享溫泉,這溫泉池裏的池水是永夜城最上等的藥湯,泡上半個小時,身體的各方麵數值就可以增長一截。負者則願賭服輸,接受應有懲罰。


    “啊!”一聲慘叫傳來,冷繆循聲看去,便看見了所謂的懲罰是什麽。


    是斬首。


    兩個穿著留仙裙的仙娥提著裙擺走過回廊,將那顆被砍下的頭放在托盤上,再邁著輕盈的步子端到冷繆和燕雲的溫泉池前。


    “兩位客人,請。”仙娥福了福身子,隨即將頭顱放下,微笑退去。


    血滴滴答答地從頭顱上往下掉,但繚繞四周的雲霧將血跡掩藏得很好,連血腥味都被空氣中飄蕩的熏香掩蓋。


    隻有頭顱上的那雙眼睛瞪得老大,裏頭滿是不甘。


    看來這顆頭就是所謂的“壺”了。


    燕雲聳聳肩,他可不是故意挑這麽個生死遊戲的,隻是隨手指了一家店,誰能想到運氣如此之妙。


    “打個平局,不難吧?”他看向冷繆。


    “你最好確保榮弋的靈魂真的在這具身體裏,不要耍什麽花招。”冷繆沉聲警告,“否則,我就是救不了榮弋,也先殺了你。”


    “小朋友不要這麽暴力嘛,總是打打殺殺的。”燕雲大大方方地在案幾旁坐下,隨手脫了鞋子把腳泡在溫泉池裏,舒服得眯起了眼,換個稍顯慵懶的姿勢靠在身後的屏風上。那屏風也夠牢固,紋絲不動。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杯美酒下肚,他的心情更好了,抽出旁邊箭筒裏的一支箭放在手裏掂了掂,餘光瞥向冷繆,道:“要喝一杯嗎?”


    冷繆蹙眉,“林硯東被抓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燕雲為什麽要站在林硯東那邊,甚至對榮弋下手,這是冷繆想不通的。現在林硯東被抓了,燕雲卻還能在這裏笑眯眯地喝酒,就更讓人想不通了。


    這兩人說是同謀,卻又貌合神離。


    “我的叩心鈴都被毀了,又沒有十二樂章,就算有心去救,怎麽救?”燕雲輕笑著,抬手一箭投出去,正中對麵那顆頭顱的耳朵。


    頭顱後麵也擺了個隔斷的小屏風,幾滴鮮血如梅,落在潔白的絹麵上,緩緩化開。


    “貫耳。”燕雲揉著手腕,感歎自己手藝還沒生疏。轉頭看冷繆還站在旁邊盯著他,說:“na既然失敗了,那自然還有nb。”


    冷繆:“為什麽要告訴我?”


    燕雲:“我有告訴你嗎?你不是還不知道nb是什麽?”


    冷繆被噎住,一張臉頓時更黑了。


    燕雲似乎就喜歡開玩笑,冷繆的臉越黑,他就笑得越玩味,屈指敲了敲桌子,“現在可以坐下來談談了嗎?”


    冷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坐了下來。他同樣抽出一支箭,幹脆利落地將燕雲先前射出的箭打掉,屏風上的血梅圖也被破壞得沒了美感。


    燕雲鼓掌,“好手法。”


    冷繆:“現在可以說了嗎?”


    燕雲卻沒急著答話,他又慢悠悠抽出一支箭,眯著眼對準了那顆人頭比劃著,“咻”的一聲扔出去,才道:“我哪怕告訴了你,你也會懷疑,不是嗎?”


    話音未落,冷繆抬手,魔法切割空間,那箭便斷成幾節掉進溫泉池。“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中,冷繆道:“你在說廢話。”


    “是嗎。”燕雲按下懷表,時間被撥動,那支箭轉眼間又恢複如初,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把玩著箭,每個舉動都似在冷繆緊繃的神經上跳舞。


    冷繆眯起眼,那是榮弋的懷表。時間和空間係的能力,在整個永夜城都屬特殊,這也是他們能排進紅榜前十的最大依仗。


    “你到底想怎麽樣?”冷繆攥緊拳頭,都快克製不住自己的殺意了。


    “烏鴉先生。”燕雲又重新把箭投出去。


    “烏鴉先生?”


    “我要殺了烏鴉先生,取而代之。”


    也許是太過驚訝,以至於冷繆沒再阻撓燕雲的箭,他蹙眉看著他的臉,企圖從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燕雲又倒了杯酒,這次推到了冷繆麵前:“你可以回去把這句話告訴你那兩位小朋友,他們會懂的。”


    冷繆實在不明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nb?”


    燕雲攤手,“其實我從一開始就覺得林硯東的na太極端了,不是嗎?何必費那麽大周章。”


    聞言,冷繆忽然想起眼前這人的身份來。屠神小隊的隊長,一個敢於向神靈舉起屠刀的男人,一個擁有極大野望的,梟雄。


    冷繆:“難道殺了烏鴉先生,你們就能在永夜城為所欲為了?烏鴉先生不是神靈,他擁有的權限甚至不能讓他對玩家直接出手。”


    燕雲:“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音樂天賦?”


    你再說一遍?


    冷繆差點當場暴走,換來燕雲爽朗一笑。他仰頭何幹了杯中酒,將剩下的箭隨手投出,而後對冷繆做了個請的姿勢。


    “請吧。”他這相當於把主動權交到了冷繆手上,如果冷繆想殺他,隻需將他那邊剩下的箭全部投中即可。端的是光明磊落。


    殺意在冷繆心中一閃而過,但他終究沒能狠下心。完美複刻了燕雲的箭數,而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轉身離開。


    燕雲目送他的背影離開,良久,聳聳肩,一邊繼續倒酒一邊嘟噥:“其實我更喜歡喝果汁……”


    c區。


    唐措做了冗長的一個夢。


    夢很簡單,他隻是在一條路上走,不停地走。隻是這條路長得仿佛沒有盡頭,他先是看見了馬路對麵正哭泣的母親,又碰到了騎摩托的靳丞,而後又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周而複始。


    他裹緊了自己的衣服,覺得有點冷,而後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溫暖的來臨。


    路的盡頭迎來了日出,一輪巨大的紅日從齧齒般的地平線上升起。整個天地都被照得暖洋洋的,陽光灑落在唐措身上,溫熱如水。


    溫暖使人生出倦意,唐措在長街上睡去,又在現實中醒來。


    靳丞像個樹袋熊掛在他身上,難為他超過一米九的身高,還能委屈自己把頭枕在唐措身上。熱是真的熱,旅館的床又不是很大,兩個成年男人足以把整張床占滿。


    唐措靜靜地睜著眼睛躺了十分鍾,這才推了推他的腦袋,“別裝睡,我知道你醒了。”


    靳丞笑著抬起頭來,“被你發現了?”


    唐措:“。”


    靳丞:“嫌我幼稚啊?”


    唐措:“沒有。”


    靳丞:“你有。”


    唐措放棄掙紮,“我餓了。”


    “好吧。”靳丞單手撐起,又低頭親了他一口,這才下床給他鼓搗吃的。光著腳、上本身也沒穿衣服,一邊走一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發圈,給自己那過長的頭發紮了個小揪揪。


    說是鼓搗吃的,其實也就是把聞曉銘剛剛送來的飯菜在桌上擺好。趁著這功夫,唐措也下床洗漱,片刻後就跟靳丞麵對麵坐到了茶幾邊。


    撥了撥還是不怎麽聽話的頭發,靳丞忽然說:“也不知道莉莉絲怎麽樣了,這要是她在這兒,又該埋汰我的發型了。”


    唐措想起莉莉絲,沉默片刻。莉莉絲進了副本,情況怎麽樣無人知曉,如果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那隻能用十二樂章把她救出來。


    多思無益,唐措掃了眼靳丞確實過長了的頭發,突然神使鬼差地說:“我幫你剪?”


    靳丞:“你會剪?”


    唐措:“隨便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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