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孟釗和陸時琛出發前往高鐵站,臨走前去市局跟趙隊見了一麵。


    趙隊從市局大樓走出來,隔老遠就朝他們揮了揮手,走近了,他看著孟釗:“小孟,看起來身體恢複得不錯啊,這是要回去複職了?”


    “通知還沒下來,”孟釗笑道,“我先回去候命。”


    “也就這兩天的事情,民意這麽洶湧,上麵不可能跟老百姓對著幹。昨晚那節目我也看了,周教授說得真好,以前他到咱們公大辦講座,那可是場場爆滿、座無虛席啊。”


    “是啊,”孟釗點頭道,又說,“師哥,謝謝你和李局能讓我參與這次營救行動,還調動全市警力配合我和陸顧問的方案。我來還想問一句,最近的搜捕有進展嗎?”


    “各個交通關口都在嚴防死守,暫時還沒發現可疑情況,那兩個殺手身上還有傷,估計現在應該是藏匿的狀態,不敢輕易出來活動。我們已經發布了通緝令,一有進展,我會立刻通知你。”


    “行,那我們兩地公安就相互配合,爭取早日破案。”孟釗說完,立正朝趙隊敬了個禮。


    趙隊也抬手向他敬禮:“一定。”


    高鐵疾速駛向岩城方向,孟釗的臉側向窗外,看著多山的岩城。


    又一次駛經隧道時,前方光亮變暗,耳邊嘈雜聲減弱,孟釗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陸時琛看他一眼,問:“怎麽了?”


    “雖然岩城公安已經發布了通緝令,但想要抓住那兩個殺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岩城又多山,更是給罪犯的藏匿和逃跑提供了天然的機會。如果像我們之前推測的那樣,這兩個殺手會將東西親手送到吳嘉義手中,那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盡快全麵監視吳嘉義。”


    陸時琛繼續翻看手裏的資訊:“還沒複職,就開始想案子的事情了。”


    “是啊……”孟釗靠到椅背上,“我怎麽覺著,你不太希望我複職?”


    “你傷剛好,還沒好好休息過。”


    “你是怕我再遇到危險?”孟釗側過臉看向他,“陸顧問,現在知道擔心我了?當時搜查暗籠基地的時候,我讓周其陽看著你待在車上,你怎麽一次也沒聽過?”


    陸時琛沒應聲,當沒聽到。


    *


    下午兩點,高鐵抵站。


    兩人先回到孟釗那裏開車,然後去了一趟孟若姝那裏,把陸小刀接回來。


    站在孟若姝的住處門口,孟釗抬手按了門鈴。屋內響起了腳步聲,但似乎不是朝著門口走來的,孟若姝的聲音隱約傳到門外:“哎呀沒事,是我哥,他來牽陸總回家。”應該是在跟林琅說話。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再次響起來,這次離門越來越近。


    門推開,孟若姝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探出脖子:“哥,你來啦?”說著,她看見了站在孟釗旁邊的陸時琛,微微一怔,“時琛哥也一起來啦?你們先進來吧。”


    孟釗和陸時琛進了屋,在沙發上坐下來,陸小刀四腳騰空地朝陸時琛奔跑過來。


    孟若姝迅速拉著林琅閃到了隔壁:“你們隨便坐啊,等我兩分鍾!”


    “去化妝了。”孟釗習以為常地跟陸時琛解釋道。


    聽著隔壁屋傳來兩個女孩子的交談聲和手忙腳亂聲,孟釗想起了昨晚在節目上的孟若姝。


    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有些自責,因為一時衝動,要讓自己的妹妹在公眾場合站出來為自己說話,這樣揭開傷疤,袒露自己最不為人知的秘密,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易事。


    兩分鍾後,孟若姝從屋內推門出來了,她紮好了頭發,還迅速化了個淡妝——見外人必化妝,這是孟若姝雷打不動的處事原則。


    孟釗站起身,朝孟若姝招了一下手:“小姝,跟我到書房一趟。”


    兩人走到書房,孟釗將門關上,看著孟若姝:“昨晚上節目的事情,你爸知道麽?”


    “知道,我提前跟他說了,他同意我去。”


    孟釗沉默了一會兒,剛想開口,孟若姝搶先說道:“哥,你不要擔心我了……我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孟釗看著她,極輕地歎了口氣:“小姝,網絡上的人魚龍混雜,從現在來看,占絕大多數的善意淹沒了小部分的惡意,但隨著這場風波慢慢過去,那些零星的惡意很有可能會顯露出來,總有一些卑劣的人會自以為掌握了你的弱點,利用你的傷口攻擊你、刺痛你,你得做好無視它們的準備。”


    “我知道,”孟若姝說,“我現在可是坐擁300萬粉絲的大博主,不怕他們。哥,你也不要怕,我跟我的粉絲都是你堅強的後盾,為你衝鋒陷陣的那種。”


    孟釗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孟若姝的頭。


    “對了,我爸讓我問你,今天回不回來吃飯?”


    “今晚要跟周教授吃飯,等改天吧,我一會兒打電話跟他說。”


    “嗯,”孟若姝點點頭,見孟釗打算轉身離開房間,她拉住孟釗的胳膊,“哥……”


    “怎麽了?”孟釗動作停頓,“還有別的事?”


    “時琛哥,”孟若姝朝客廳的方向抬了抬下頜,“怎麽總跟你在一起啊?”


    孟釗頓時泛出一絲心虛,但麵上仍表現得很自然“……他是我的顧問,當然要跟我保持行動一致,而且他剛從國外回來不久,也沒什麽別的朋友。”


    “那他也沒有女朋友?”孟若姝壓低聲音,“哥,你說我有戲嗎?”


    孟釗:“……”敢情不是孟若姝看出了什麽,而是孟若姝對陸時琛有意思?


    “這個人不行。”


    “怎麽了?多帥啊……我這人就喜歡帥哥。”


    “看男人不能隻看臉,這人是個渣男,”孟釗正色道,“不適合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這樣啊……”孟若姝若有所思地點頭。


    “渣男”陸時琛正半蹲在地上逗陸小刀,見孟釗推門出來,他站起身。


    孟釗彎腰摸了摸陸小刀的頭,給它套上狗繩,又對陸時琛道:“走吧。”


    “我給陸總的玩具你們要不要帶上?”孟若姝跟上來問。


    “不帶了,”孟釗直起身,“說不定沒過幾天又要送過來,就放你這兒吧。”


    陸時琛這時看著孟若姝,開口道:“是陸小刀。”


    “啊?”孟若姝一怔。


    “狗的名字。”


    “噢……”孟若姝重複道,“陸小刀。”


    “嗯。”


    許是聽到兩人要走,林琅這時從屋內走了出來,站在裏屋的門口,輕聲跟兩個人打招呼:“孟警官,陸顧問。”


    孟釗對她笑笑:“最近還好麽?”


    林琅點了點頭:“嗯。”


    孟若姝走過去,把她拉過來:“哥,我昨天上節目的妝就是琅姐給我化的,怎麽樣,好不好看?是不是既端莊又大方?”


    “好看。”孟釗笑道。


    林琅臉上隨之露出了笑容。


    孟釗和陸時琛推門走出去,門一合上,孟若姝抬手搭上林琅的肩膀,嘀嘀咕咕地八卦上了:“我就說,他倆一準是一對。”


    林琅轉過臉看她,麵露驚訝:“真的?”


    “我剛剛試探我哥,說我看上時琛哥了,你看他緊張的……還有,你沒聽那狗叫陸小刀嗎?陸小刀,時琛哥的姓,我哥的名,等等……”孟若姝的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古怪,喃喃道,“不會吧……”


    “怎麽了?”林琅好奇地問。


    “沒事沒事。”孟若姝回過神,立刻搖頭道。


    *


    周明生組的飯局定在晚上七點半,餐廳地點就在明潭市局附近。


    孟釗和陸時琛提前十分鍾到達餐廳,按照包間號碼找過去,推開門,在看清屋內坐著的三個人的一瞬,孟釗腦中湧上了一種驚訝與驚喜混雜的情緒。


    正對門坐著的那人是周明生,兩邊分別坐著徐局和陸成澤。雖然來之前已經對周教授說的“兩位長輩”有所預料,但在猜測被驗證的當下,他還是覺得非常驚喜——這兩位曾經對自己有恩的長輩坐在這裏,就說明他們跟吳嘉義並不是一條戰線的,他們跟自己站在一起,而自己也可以繼續相信他們!


    “來來來,”周明生朝兩人招手,“過來坐。”


    “周老師,徐局,陸叔。”孟釗一一打了招呼,拉著陸時琛坐下來。


    見人到齊,服務生這時走過來,問他們需不需要酒水。


    周明生看著桌上其他人:“我身體不行了,成澤這些年也不喝酒,咱們就都以茶代酒吧。”


    “周老師幫了我這麽大的一個忙,這酒我還是該喝的,不然顯得這感謝太沒份量。”孟釗說完,讓服務生上了一瓶酒。


    周明生笑道:“小孟,這件事我得提前先聲明一句,我幫你,可不是因為我們的私交。暗籠這案子我一直都在關注,不管被牽涉進這件事情的人是誰,我都會幫。而且,為這件事出力的人,也不隻是我,要不是徐局和成澤來找我幫忙,我不可能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件事,也不可能這麽及時地幫你挽回這場輿論戰。”


    孟釗拿起酒瓶,往自己麵前的酒杯裏倒滿了酒,站起身說:“那我就分別敬三位長輩一杯。周老師,陸叔,徐局,您三位都曾經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幫助過我,這次又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這份恩情我孟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說完,麵向周明生,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光了,然後又敬了陸成澤一杯酒。


    敬到徐局時,徐局手掌向下壓了兩下,示意他坐下:“算了吧,你小子什麽想法,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懷疑過我跟吳嘉義是一夥的?”


    聞言,孟釗笑了兩聲,沒應聲。


    徐局用手指隔空朝他點了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事情發生之後立刻讓你停職,你對我的意見可是相當大。不過啊,當時這件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事情曝出之後,發布會還沒結束我就第一時間聯係了上級部門,上麵的態度也不怎麽樣,說我們明潭公安其他人難不成都是廢物,非要一個有汙點的人來做專案組負責人。如果這件事被人抓住把柄,那對公安的公信力、對你個人,都會有很大影響。


    頓了頓,徐局繼續道:“而且,你的脾氣我也不是不知道,第一時間采用強硬手段,讓你不要有衝動舉動,也是當時必須要做的事情。至於讓你不繼續參與暗籠事件,也是為了不再給人把柄,不讓輿論壓力變得更大,否則這場輿論戰隻會更難打。


    “輿論的事情,隻能靠輿論來解決,請周明生教授出山,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這次也多虧陸律師在中間牽線搭橋,才能讓事情進展得這麽順利。這節目是陸律師動用人脈關係策劃的,提議請周教授出山也是陸律師的主意,我在中間出力最少,你主要還是要感謝他們二人。


    孟釗再次跟周明生和陸成澤道了謝:“謝謝周老師,謝謝陸叔。”


    徐局又說:“除了感謝周教授和陸律師,你是不是還要感謝一個人?”


    屋內一共就五個人,徐局這話意有所指,孟釗側過臉,看向陸時琛。


    “對,就是小陸。”徐局道,“岩城這次的事情很嚴重,要不是陸顧問,你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未知數。”


    “這杯是該敬,”周明生這時也出聲道,“小孟,當年要不是小陸來找我幫你舅舅翻案,你這警察能不能當上也是個未知數。”


    孟釗笑了一聲,拿起酒瓶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是該敬一杯。”說完,他端起酒杯,轉過身麵朝著陸時琛。


    兩人目光相觸,孟釗眼含笑意,將酒杯抬了抬:“這杯敬你。”


    陸時琛看著他,問:“敬我什麽?”


    “敬你……”孟釗垂眼思忖片刻,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改變了我的命運軌跡。”


    他說完,端著酒杯仰起頭,喉結滾動,又是一口氣將杯內的酒喝光了。


    等孟釗將杯子放下,徐局歎道:“也是我應該更絕情一點,岩城那邊的案子,不該讓你參與進去,也不至於差點搭進去一條命。”


    “果然,”孟釗看著徐局,“當時跟李局通話的人就是您吧。”


    “李局也是一個重情義、有正義感的好警察啊,”徐局道,“當時跟我溝通完,二話不說就讓你參與了案子。他這麽做,也是要冒著被上級處分的風險,跟那些隻會打官腔的官僚相比,李局確實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聽徐局提起岩城的事情,孟釗想了想,問:“說起岩城那件事……您是不是之前也察覺出我媽的死有問題?”


    “你媽的案子我當年私下也查過,”徐局點頭道,“但是當時查案的時候,證據實在是有限,沒查出什麽眉目。如果僅憑一點猜想就把這件事告訴你,以你的脾氣,可能會不顧一切地隻去查孟婧的案子,去做一些徒勞的工作,把自己徹底圈進去,所以我才沒跟你說過這件事。”


    停頓片刻,徐局繼續道:“但是沒想到,二十年前沒有的證據,竟然在今天出現了。我們這次一定要抓出機會,揪出吳嘉義,讓這個人徹底伏法。我這幾天也已經布置了人手,對吳嘉義進行了基本的監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會會吳嘉義,給他下個戰書,讓他知道,我們警方也不是那麽好惹的。”


    “好。”孟釗應道。


    這時,陸成澤歎了口氣,搖頭道:“說到孟婧的死,現在我才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偶然。這事也怪我,如果當初不是我拜托她幫忙調查岩城的案子,也不會把她牽扯進來。”


    “陸叔,您不要自責。”孟釗看向陸成澤,“我媽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心裏清楚,我相信她並不會後悔幫您這個忙。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吳嘉義在背後搗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鏟除吳嘉義的罪惡根基。”


    “嗯。”陸成澤微微點了點頭。


    遲疑片刻,孟釗又問了一個問題:“陸叔,我媽的死是因為吳嘉義的報複,這件事情已經基本能夠確定。我忽然想到……當時你們一家遭遇的那場車禍,會不會也是吳嘉義出於報複心理,策劃的一場犯罪行動?


    陸成澤沉默下來,似乎陷入沉思,片刻後才開口道:“從當時的眼光看,確實看不出任何疑點,出事那天我也的確是疲勞駕駛。但從現在來看,也不是沒有可能,誰也想不到吳嘉義背後會有那麽大的勢力,但是近二十年了啊,證據……”陸成澤歎了口氣,頓了頓,他抬起頭,“徐局,小孟,請你們之後一定要抓住吳嘉義,從吳嘉義口中得出真相。


    孟釗語氣堅定道:“吳嘉義我一定會抓住,不僅是因為我媽的死、暗籠的事,還因為之前陸時琛為我犯了那麽大的險……那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對不起您,陸時琛是您唯一的親人,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他陷入危險的境地。”


    “事情都過去了,”陸時琛道,“你們兩個都相互照應,我也更放心一些。”


    幾人聊完重要的事情,桌上的菜已經上齊了,周明生拿起筷子:“光顧著說話,一桌菜都涼了,邊吃邊聊吧。”


    桌上其他人也都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許是剛剛提到陸成澤一家的那起車禍,讓周明生想到了自己過世的學生,片刻後,他筷子停下,歎了一口氣,看向陸成澤道:“時辛真的是太可惜了,那場事故對你們父子倆的打擊也太大了,事情發生之後你們的性子都變了,你大學那會兒多活潑的性子……自從時辛走後,就沒怎麽再見你笑過,我看連帶著小陸,都被你帶成了這種沉鬱的性子。


    他說完,對麵的父子二人都沒說話,周明生繼續道:“我也知道,小陸這些年一直待在國外,很長時間也不回來一次……但你們現在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才會知道,親人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作為長輩,我在這裏也多說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希望你們父子倆,以後能夠多抽出時間陪陪對方。”


    說完,見飯桌的氣氛被自己這幾句話帶得有些沉重,周明生又看向孟釗,半開玩笑道:“小孟你啊,也不要天天拉著小陸跟你破案,讓小陸多陪陪他爸嘛。”


    頓了頓,陸成澤對周明生道:“嗯,謹遵老師教誨。”


    陸時琛則沒說話。


    一頓飯吃完,幾人從餐廳裏走出去。


    陸成澤將陸時琛叫過去,見父子二人之間有話要說,孟釗便加快幾步,走到了徐局身側。


    徐局正拿出手機,看上麵接收到的信息,見孟釗走過來,他抬手拍了拍孟釗的肩膀:“正好你過來,我剛接到上麵允許你複職的消息,回去準備準備,明天打起精神上班。”


    “是,徐局。”孟釗應道。


    身後幾步遠的距離,陸成澤一邊往前走,一邊對陸時琛道:“你上次傷剛好,這次在岩城又遇到了這種事,正好我前幾天碰到劉主任,他讓你有時間要去醫院複查一次。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過去。”


    陸時琛似是猶豫一下,說:“嗯。”


    將三位前輩都送走,孟釗和陸時琛上了車。


    孟釗喝了酒,車子便由陸時琛來開。


    孟釗係上安全帶,倚到座椅靠背,抬手捏了捏眉心。陸時琛看他一眼:“喝醉了麽?”


    “沒醉……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酒量那麽差?稍微有點暈而已……”孟釗閉著眼睛道。


    陸時琛將車開上了路,幾分鍾後,車子停下,他說:“到了。”


    “這麽快……”孟釗一睜眼,車子停到了禦湖灣的停車場,“這是……去你家?”


    “你明天不就複職了麽?禦湖灣離市局更近,你上班也更方便。”陸時琛說著,推門下了車。


    孟釗坐在位置上,幾秒之後,也隨之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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