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孟釗跟陸時琛去醫院辦理了出院手續,又在附近吃了飯,等開車回到禦湖灣,天已經黑透了,街邊的路燈漸次亮起來。


    孟若姝牽著狗等在街邊,正百無聊賴地倚著樹幹刷手機。


    孟釗把車停下來,下了車,跟陸時琛一起朝她走過去。


    邊牧一見陸時琛,撒了歡地朝他跑過來,


    察覺到手裏的狗繩即將脫離掌控,孟若姝才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哥,時琛哥,你們來啦?


    “不是說好七點半麽?”孟釗走過去,“你等多久了?”


    “也就幾分鍾吧,”孟若姝把手裏的狗繩遞給陸時琛,“時琛哥,陸總還你了,這些日子我可沒虧待它,還被我養胖了好幾斤呢。”


    “謝謝,不過……你叫它什麽?”陸時琛接過狗繩,邊牧用頭親昵地蹭著他的褲腿,尾巴搖得可歡。


    “陸總啊。”孟若姝不明就裏地答。


    陸時琛側過臉瞥向孟釗。


    孟釗則看著邊牧,轉移話題道:“孟若姝你怎麽回事,這狗怎麽髒兮兮的,你真沒虧待它?”


    “剛剛下車的時候,旁邊有個水窪,有輛車駛過去濺到它身上了,你看,還濺了我一身呢。”孟若姝彎腰指了指自己小腿上的泥水汙跡,“我用紙巾給它擦了,你們回去再給它洗洗。”


    “行吧,你怎麽來的?”孟釗問她,“沒開車?”


    “我跟林琅一起來的,”孟若姝指了指路對麵,“車停在那裏。”


    孟釗轉頭,看見了路對麵站著的姑娘。


    因為跟上次見到的林琅差距太大,孟釗幾乎沒敢認。


    短短幾天時間,林琅像變了一個人。她的頭發被修剪過,穿著寬鬆的衛衣和長褲,雖然身上的氣質仍有些畏縮,但乍一看,不僅能夠毫不突兀地融入周圍的環境,甚至算得上是一個漂亮姑娘。


    她站在那裏,看著街對麵的幾個人,有些遲疑地抬起手,朝孟釗揮了揮手。


    孟釗笑了笑,也朝她揮了幾下。


    “除了我和徐晏,她還是不太習慣跟別人交流,不過她很聰明,我教她的關於攝像和剪輯視頻的東西,她一學就會,而且那些化妝品的信息她也記得很快。”孟若姝說。


    “做得不錯。”孟釗誇了她一句。


    “那可不,”孟若姝不吝自誇,“也不看看我是誰,對了哥,我爸說你好久沒回去吃飯,他可太想你了。”


    “我這陣子忙完就去。”孟釗應道。


    “那我走了。”孟若姝低頭跟邊牧說,“陸總,下次見麵別忘了我。”


    見路上暫時沒車,孟若姝快步跑到了馬路對麵,她跟林琅交談了幾句,然後兩人走到車子兩側,拉開車門上了車。


    一直目送車子開走,孟釗和陸時琛才牽著狗,轉身走進禦湖灣。


    “我的狗什麽時候改名字的?”陸時琛說。


    “你的狗肯定也姓陸,”孟釗見這事兒過不去了,一本正經解釋道,“叫陸總沒錯啊。”


    “說得有道理。”陸時琛淡淡道。


    見陸時琛居然這麽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理由,孟釗再次覺得難以置信。


    “陸小刀,”陸時琛低頭看著邊牧,“走吧。”


    孟釗:“……”


    夜晚的禦湖灣寧靜而漂亮,樓下花園的綠植上掛著星星點點的瑩白夜燈,與樓頂瀑布一般的白色霓虹交相輝映。


    許是跟主人久別重逢,陸小刀表現得過於亢奮,一路跑在前麵,幾乎是它把陸時琛和孟釗牽回了家。


    白天找家政提前過來打掃過,陸時琛的家裏看上去整潔得沒什麽人氣,像是售樓處專門辟出的那種裝修精致僅供觀賞的樣板房。


    關門之前,孟釗站在門口,四顧看了看走廊上方。


    陸時琛彎下腰,把陸小刀的狗繩解了下來:“看什麽?”


    “要不要在你門口安個監控?”孟釗走進屋,反手帶上門,“這樣能安全點。”


    “不用,”陸時琛說,“我不喜歡**被監視。”


    “你這防盜門還算靠譜吧?”孟釗握著門把手試了試。自從陸時琛的人身安全被威脅之後,他幾乎有些杯弓蛇影。


    陸時琛坐到沙發上:“這麽擔心我,你不如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聞言,孟釗動作微微一頓。


    鬆開門把手,他半開玩笑地說:“這是讓我做貼身保鏢的意思?要另付錢吧?”說著,他坐到了一側的單人沙發上。


    “我不收你房租。”陸時琛看著他。


    陸時琛臉上一貫沒什麽表情,這會兒直直看過來,似乎不像在開玩笑。


    他旁邊的陸小刀也睜著黑溜溜的眼睛,一並盯著他。


    孟釗一時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這算什麽,同居麽?”被這道目光盯得不自在,孟釗站起身,用直男間的玩笑搪塞過去,“還是包養?”


    “這就要走了?”陸時琛收回了目光,又恢複了那種一貫無波無瀾的神情。


    孟釗挺矛盾,跟陸時琛待在一起似乎不如往日那麽自在,但自己似乎又不是很想立刻離開。那種近乎於心動,又讓他懷疑是否是心動的感覺又一次出現了。


    他的目光移到陸小刀身上:“不是還要給狗洗澡麽?你胳膊還沒好利索,我幫你洗完了再走。”


    說著,他走過去,俯身摸了一把陸小刀的頭:“走,洗澡去。”


    陸小刀則看向陸時琛,陸時琛說:“去吧。”


    陸小刀喜歡洗澡,在征得陸時琛的同意後,它立刻跑到了衛生間裏。


    孟釗跟在它後麵走過去,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給陸小刀洗澡並不算一件輕鬆的事情,陸小刀太喜歡水,一見水就撒歡,且動不動就猛搖身子甩水。孟釗還沒給狗洗完澡,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幾乎就全部濕透了。


    陸時琛站在衛生間門邊,看著孟釗給陸小刀洗澡,偶爾告訴他東西放在哪裏。


    孟釗身上那件藍色的警服襯衫已經完全被水打濕了,貼在身上,露出了漂亮的背肌線條和緊窄的腰線。


    看著孟釗被打濕的背影,陸時琛再次察覺到了自己的**。


    情感發自大腦,而**則來自本能。


    陸時琛在少年時代經曆第一次夢遺時便已經清楚意識到這一點。


    但也許是因為對人類這種同類並無興趣,這些年,他的**一直極其淡薄。


    而此時他意識到,自己對孟釗是有**的,那是一種無法自控的、鮮活跳動的**,幾乎要壓過理智占據上風。


    “要不要吹幹?”孟釗給陸小刀洗完澡,直起身問陸時琛,“吹風機在哪兒?”


    在與陸時琛對視時,因為對微表情的辨別已經成了本能,孟釗立刻察覺到陸時琛跟平常有些不一樣。


    “有烘幹機,”陸時琛嗓音微微發沉,“在客廳。”


    “走,去烘幹。”孟釗抬手拍了拍陸小刀的脖子,濕漉漉的陸小刀又是一甩水,再次甩了孟釗一身。


    孟釗:“……”


    好不容易把陸小刀送進烘幹機,孟釗鬆了一口氣。


    “哎,浴室借我用一下,被甩了一身沐浴露和水,我也洗個澡,”孟釗抬手扯了扯濕透的襯衫領口,“順便借我一身衣服。”


    他說著,看向陸時琛,總覺得眼前的陸時琛有哪兒不對勁。


    相比平日裏ai一般麵無表情的陸時琛,此刻的陸時琛不知為什麽,竟然讓他覺得莫名有些生動。


    而這種生動讓陸時琛看上去有幾分冷淡的性感。在經過陸時琛時,孟釗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濕透的襯衫貼在身上並不太好受,孟釗走到浴室,將塞至褲腰的襯衫扯出來,解開扣子,等著一會兒陸時琛將衣服送來後洗澡。


    但陸時琛沒動,隻是站在門口看著孟釗。


    “勞駕,”孟釗轉過頭,有些無奈地重複道,“能借我一身衣服穿麽?”


    陸時琛這才開口:“你要不要解決一下?”他的目光在孟釗身下一掃而過,又移到孟釗臉上。


    “解決什……”話沒說完,孟釗便意識到陸時琛在說什麽,剛剛這氣氛讓他有些不自在,以至於他居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起了反應。


    陸時琛朝他走了過來,同為男人,孟釗陡然意識到陸時琛身上突然浮現的生動來自於哪兒——是**。


    “我可以幫你。”陸時琛走到麵前,壓低了聲音。


    不知是不是錯覺,孟釗居然覺得這微沉的嗓音似乎也有些性感,每一個字似乎都在挑撥著他的神經。


    太久沒有自己疏解,本來隻是微微冒頭的**,卻因陸時琛這句話一觸即燃。


    孟釗的理智有片刻掙紮,到了此刻他還試圖用玩笑化解尷尬:“你的手不是受傷了麽,怎麽幫我解決?”


    “沒關係,”陸時琛上半身微傾,嗓音壓得極低,是貼在孟釗耳邊說的,“我兩隻手都用得慣。”


    然後他伸出手,手指觸碰到孟釗的褲腰。鎖頭與拉鏈摩擦出細碎聲響,在浴室裏顯得意味深長。


    孟釗喉結滾動,一時之間,**和理智在他腦中激烈交鋒。


    他需要紓解,可麵前這人是陸時琛,如果這一步邁出去,難以想象一時之快的後果會如何……


    而就在陸時琛握住他的一瞬,**轟然占據整個大腦,理智徹底潰敗出局。


    就一次,隻是同性之間的互相紓解……孟釗腦中冒出聲音。


    強烈的刺激直直衝向大腦,讓他有些站立不穩,他的後背靠上冰涼的瓷磚,手指試圖想要抓住什麽。


    他察覺到陸時琛的目光直直落到自己的臉上,又是那種有些探究的眼神。


    孟釗微微偏過臉,閉上眼睛,避開這束灼燙的目光。


    頂燈刺眼,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頭頂明黃的燈光。


    如電流一般從尾椎到脊骨一直衝向大腦,猛烈而洶湧,孟釗仰起頭,喉嚨吞咽,喉結滾動,一聲悶哼難以克製地從鼻腔裏漏出來。


    他的後背靠在牆上,呼吸急促,腦中一片空白。


    隨即,微涼的,柔軟且濕潤的觸感落到他嘴唇上,剛剛放空的大腦又是轟然一炸。


    孟釗幾乎被驚醒一般地睜開眼睛看向陸時琛。


    陸時琛的眼睛裏盛著濃重的**,幾乎掩蓋了那幾分探究的神情。


    孟釗幾乎懷疑剛剛那個柔軟的觸感是錯覺,如果不是錯覺,那意味著什麽……


    陸時琛看著他,左手繞過他的腰,摸索著褲腰要往下探。


    剛剛那個若有似無的吻已經不重要了,這動作讓孟釗立時清醒過來:“……等會兒,你想做什麽?”


    陸時琛看著他,嗓音喑啞:“我以為應該禮尚往來。”


    此刻孟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抬手伸到自己身後,握住陸時琛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禮尚往來,應該是我以同樣的方式幫你吧?”


    陸時琛看著他,片刻後開口道:“也可以。”


    ……


    孟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陸時琛家裏出來的。


    似乎是找了加班的借口,落荒而逃。


    那種粘膩而濕滑的觸感還停留在指腹上,還有陸時琛滾動的喉結,急促的呼吸,微蹙的眉頭……在孟釗大腦中循環播放,無法停止。


    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裏的,他與陸時琛是怎麽失控至此的……孟釗覺得大腦一片混亂。


    夜晚的風過於溫吞,一直走到警局,也沒能把他吹清醒。


    推門進了辦公室,孟釗沒開燈,摸黑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不是沒意識到自己對陸時琛的異常反應——心動,還有那次的生理反應,本想來日方長,可以一步一步說服自己接受這種同性關係,沒想到陸時琛不按常理出牌,而他自己也一時因**失控……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啪”的一聲,屋裏的燈亮了。


    “我就說怎麽沒鎖門,”是同事小宋的聲音,“原來你在啊孟隊,怎麽沒開燈?”


    “沒事,有點累,”孟釗直起身,“本來想趴著睡會兒。”


    “喲,你身上的衣服怎麽濕了?”


    “剛跑步回來。”


    “專案組這麽忙啊,主犯不是都進去了麽?你晚上還要來加班。”小宋走到對麵辦公桌。


    “嗯,”孟釗應付道,“你怎麽大晚上的過來了?”


    “這不是今晚要監督下麵的人掃黃嗎?”小宋拿起水杯,“你都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現在這掃黃行動啊,不僅要掃男的和女的,連男的和男的都要掃,我今晚一進屋,你猜我看見什麽了,兩個男的光著身子抱在一起!電視上還放著片兒!對對對,我當時也是你這種一言難盡的表情……”


    孟釗:“……”


    這時,小宋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喂?外賣啊,您稍等,我下樓取……”


    他說著,接著電話走出了辦公室。


    他一走,孟釗一仰身靠到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如果說今晚隻是**驅使下的一次紓解,那個吻又意味著什麽……


    陸時琛到底是怎麽想的?如果是始於心動的喜歡,為什麽不能一步一步來?


    還是說,情感認知障礙就是這麽不按常理出牌?


    等等……陸時琛真的覺得這是喜歡麽?


    孟釗繼而想到那隻摸到他後腰的手,那是什麽意思……陸時琛想上我?!


    靠……孟釗手指縮緊,捏起了拳頭,怎麽想他都不應該是下麵那個吧!


    陸時琛如今還有個市局顧問的身份,從明天開始就要抬頭不見低頭見,今晚這尷尬的事情發生之後,接下來他該怎麽跟陸時琛相處?


    因為一時之快,居然帶來這麽多麻煩事,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動物……孟釗抬起手,在自己頭發上亂抓一通。


    正在這時,小宋推門進來。


    一進門,就看見孟釗崩潰地仰靠在椅背上,一頭亂發支楞八叉,一看就是不久之前被瘋狂撓過。


    小宋走過去,苦口婆心:“孟隊,像咱們刑警隊這種時不時要熬夜的工作,更是得格外愛護自己的頭發啊,案子再怎麽困難,你也不能跟頭發較勁啊……”


    孟釗閉著眼,言簡意賅地打發他:“滾蛋。”


    “我剛剛下樓取外賣,你猜我碰見誰了?”也不管孟釗感不感興趣,小宋賣完關子,又自問自答道,“我碰見徐局給咱們新請那顧問了。”


    孟釗立刻睜開眼,坐直了,看向小宋:“他來幹什麽?”


    “你怎麽這麽大反應?”小宋不明就裏,繼續說,“我當時也想問呢,顧問大晚上也來加班?沒想到他是來送東西的,還是給你送的。”


    小宋把手裏提著紙袋放到孟釗的桌麵上:“好像是衣服,他怎麽知道你衣服濕了?哎這lg……是不是那什麽,紀梵希?謔,有錢人啊,他給你送這麽貴的衣服幹什麽?”


    孟釗:“……”


    小孟:快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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