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十七。”


    “九八?”


    “嗯。”


    在屏幕上輸入“90317”但是機身依然震動密碼錯誤iphone停用五分鍾。


    “還有其他數字嗎?和龍七有關的。”他輕聲說“一些紀念日一些時間點或者門牌號或者學號。”


    “我能來看看她嗎?”


    董西問。


    ……


    像詢問又像乞求淌著水潮濕地問出口重複一句:“可以嗎?”


    ……


    第一百零八章野狼


    投訴


    買不到當晚的機票趕最早一趟航班上午九點到醫院越過醫院門口候滿的記者車進5號樓的二樓到那裏的時候長廊內的光線半明半暗有人在靠牆的休憩椅上睡著有人在重症監護病房的窗口旁靠著有人在中央緩慢地踱步董西的外衣因快速行走而滑肩一半心口起伏長發微淩看icu病房的牌子再看十步之外的人。


    靳譯肯在那兒。


    在三四名白發蒼蒼的白褂醫生中央站著在看資料聽分析看到他強撐了一天一夜的身板也看到他近乎消沉的精神狀態始終半低頭看不清陰影之下的表情。


    醫生在空氣中比劃醫學手勢。


    他聽不完整句話提一個又一個問題卻被一次又一次地拍肩他每次被拍肩的時候那股沉沉的力道就好像感同身受地拍在她的肩上。


    鈍痛。


    她往icu病房的窗口走。


    班衛在班衛就靠在窗口旁循著動靜看見她不確認是她喊一聲:“董西?”


    靠牆休憩椅上撐著額頭的女人輕輕地抬額。而她不聞不應手慢慢地覆上玻璃看著躺在裏頭的人沒有聲響地咬住下嘴唇心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玻璃麵上捂出一片霧氣無息消散。


    龍七的床被三名穿防護服的醫護人員圍著。


    看不到她的臉隻能看到床側她那隻被數根管子纏著的手腕。


    那截手腕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截手腕以前搭過她的手腕校服的白襯衫總是挽到中間係著每周都不重複的繩鏈;那截手腕還幫她戴過圍巾碰觸過她的耳根與頸部。


    不是現在這樣。


    眼睛酸聽見旁側淡淡一聲:“你是我女兒的同學嗎?”


    側頭與剛剛站起身的女人對上眼她的身上圍著一條薄毯子握著保溫瓶走到窗玻璃旁發絲不甚整齊眼內有輕微血絲打量她平和地問:“還是朋友?同事?”


    董西不答董西的眼睛很紅。


    班衛說:“這是……龍七的媽媽龍阿姨。”


    “……阿姨好。”


    “應該是朋友了”龍梓儀說往病房內沒有力度地一指“我這女兒跟我一樣認臉就愛跟長得好看的交朋友……你來看她?”


    點頭。


    “你……是本地人嗎?”


    搖頭:“今早的飛機。”


    “趕航班來的啊”龍梓儀應又往病房內看等收回視線眼內也紅沙著嗓子笑一聲“她這德行還能交到這樣的朋友我真沒想到。”


    是這句話崩了心態摧了一早趕路的疲憊與半個青春的堅強。


    眼眶紅眼淚無聲地往外落龍梓儀看著說:“沒事的沒事……她沒事。”


    ……


    “你在念書給學校請假過來的吧。她脾氣大你能忍你能想到來看看她阿姨挺欣慰。”


    ……


    “阿姨平時挺少管她的什麽也不知道。”


    ……


    “來回的機票多少?給你報銷吧你給阿姨說……”


    一下子上前抱住她的媽媽龍梓儀的步子猝不及防地往後退半步董西的下巴埋在她的肩上輕更一聲一句也沒回答龍梓儀的肢體頓半秒後將手中的保溫瓶遞向班衛而後輕輕撫她的後肩:“沒事她就動個小手術。”


    不應聲心內的情緒湧得越來越厲害咬著下唇壓著更咽無怨無恨隻攬緊她媽媽的肩膀緊緊攬著眼淚在掉龍梓儀徐徐地拍著她的肩真當她是自己女兒的朋友反複地安慰與撫拍最後像是透徹也像隨口歎一聲:“看來我女兒沒少讓人受委屈。”


    ……


    局內的人局外的人。


    ……


    良久收拾情緒在休憩椅上坐圍著披肩低著頭長發夾在耳後蓋住半邊臉。


    龍七的媽媽留守一夜被身旁的人勸著回酒店休息了。


    一罐溫的奶咖遞到手上抬頭看的時候靳譯肯落座在隔壁手中拿著另一罐咖啡在場的人都疲憊他恰恰是最不打算休息的人還有精神但精神也所剩無幾他坐下的同時往對麵座椅上的班衛遞一句:“你別守了回去休息吧。”


    班衛看他他斜了斜額言語之外又給了班衛一個肢體上的勸告班衛原本不動後來輕微點頭:“那行……嘉葵說她十點來輪班等她到了你回酒店休息休息至少睡一會兒沒人撐得過幾個日夜的。”


    他不應聲。


    班衛接著同他一樣手肘抵向膝蓋身子朝這邊傾眼睛則警覺地朝長廊另一側探去董西順著視線看看見東邊長廊轉角處站著的幾個人一個精神萎靡的男生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認出前者是新聞視頻畫麵中救起龍七的人後者是與龍七有電影合作的臧習浦男生的對麵又站著兩個正在問話做筆錄的人像警察班衛的視線探回來看靳譯肯:“他怎麽辦?讓他留這?還是我帶著回酒店繼續盯著?我覺得他叔遲早管這事。”


    “他叔不走他就不敢走。”


    沒回關於留不留的問題他淡淡說這句班衛沉思兩三秒點頭:“我照你說的已經找人把監控裏出現過的人臉和在場人員名單對應那個監控器的角度其實有死角不一定錄了每個人但反正試試。”


    頓了頓又說:“按照目前幾個人的供詞和監控裏的情況差不多和臧思明說的屬實但有一個時間點有些奇怪出事前十分鍾本來一樓還算空曠但突然之間好像所有人都聚到甲板很擁擠我問了簡宜臻說那個時候看見了海豚所以大家才會下來她手機裏還錄了當時拍的海豚……”


    “你在場的時候”他打斷“有沒有看見遊艇上的服務生?”


    班衛一怔:“遊艇上有服務生?”


    “查沒查過海上急救的快艇派了幾艘?”


    班衛沒答上來。


    靳譯肯看著他的反應沒再說別的斜額:“你別想這些了回去睡一覺。”


    班衛收神點頭起身向董西眼神告別了一下董西目視他走等人折過轉彎口後她的手心撫著溫熱的奶咖罐輕問:“怎麽回事?”


    他的手肘撐著膝蓋食指與拇指摁著眉心處的鼻梁閉著眼。


    “在查。”


    “密碼你試出來了嗎?”


    “沒有。”


    “手機裏有什麽東西嗎?”


    朝東邊長廊處看幾眼而後手中的咖啡拉環“哢噠”一聲起:“我不確定。”


    兩秒後再說:“她經常換密碼密碼多數跟重要日子有關你想一想。”


    “那”她再徐徐地問“指紋解鎖呢?”


    “取消了她高中有一年午睡被她哥解鎖盜過照片。”


    點頭。


    拇指碰上奶咖的拉環環很硬沒拉動靳譯肯的手過來“恪”一聲響拉環起董西看著出聲:“不太可能是跟我有關的數字她跟我我們已經談過了。”


    “在你去英國的那天。”補。


    靳譯肯側頭。


    “我在你家的那天你用我的手機給龍七打的那一通電話……其實是誤接。”董西說。


    ……


    “她想接的是你的電話靳譯肯。”


    他不作響喝一口咖啡。


    “其實很明顯但是我們都忽視了。如果她要接的真是我就會回撥但她沒有她回撥的是你而你把電話卡折了……你去英國的那天我問過她親口承認的。”


    ……


    “我不知道龍七的心裏到底有沒有過我她或許確實用我設過密碼”頓了一頓因某些回憶某些一閃而過的教室內的喧鬧畫麵眉頭輕皺聲音降低一些指腹摩挲易拉罐罐身“……確實是在讀書的時候用密碼來暗示過我但沒有理由現在還是我。”


    “她那時候有過你。”


    靳譯肯聽著說後背往座椅靠無聲地抬腿腳踝擱膝蓋低頭看龍七的手機屏幕電量隻剩百分之二。


    “她現在很喜歡你。”董西回。


    略微停頓後低聲講:“來的時候我想過如果當初發現你發燒時第一時間給龍七打電話而不是堅持自己解決你們兩個會不會就沒有後頭那麽多的事也沒有今天的事。”


    “不要想蝴蝶效應那套就事論事怎麽都賴不著你董西。”


    “我那時候自私了。”


    “都自私。”


    靳譯肯仍抬腿坐著嗓音提了一些主動性截斷她的自責手中的手機又切換回自己的在查醫院附近的通信營業廳董西剛注意到他就鎖屏手機在掌心轉一圈問她:“帶充電寶了嗎?”


    低頭往身邊的包內拿充電寶而後接過龍七的手機充上電靳譯肯則起身朝東邊走廊睨著:“我去一下營業廳半小時左右你幫我收著她的手機有什麽狀況打電話。”


    “你要去補辦卡?”


    “對。”


    想起身但是靳譯肯的手很快在她的左肩按下:“你別起來有人問就說我在醫生辦公室然後給我打電話。”


    她看他。


    他仍看著東邊走廊處眼神始終像狼一樣一兩秒後收回說一句:“你來我就放心了董西。”


    然後靳譯肯就走了。


    挨過良久冰冷而無望的時光後挨不住重新回到icu窗口前站著透過玻璃看裏頭的龍七。


    在場還有一個女人短發二十五六歲上下時常與臧習浦短暫交談也與靠著牆麵精神萎靡的男生打幾句交道一問一答董西聽到那男生的名字叫臧思明聽到大致的事情經過那男生的語氣越來越顯燥時董西包裏的手機響。


    章穆一的一條微信在屏幕上亮問她是否平安落地。


    ——到醫院了。


    “那就好龍七情況怎麽樣?”


    章穆一發語音問。


    董西沒回。


    視線還在手機屏幕上停留的同時身旁的質問聲停了隨後有人出聲徐徐一句:“你就是董西嗎?”


    別過頭與身側短發的女人對上視線像認識自己在打量一邊以詢問的眼神看她一邊因為董西的反向打量伸手指向病房內:“我是龍七在試的一部戲的導演我叫吳爾我認識龍七之前在網上搜索過她所以對你有印象。”


    大致知道搜索裏都是些什麽話題也大致知道是什麽印象董西點頭不回話。


    “那是臧思明”她指那男生“龍七的朋友和她一塊兒在遊艇上……”


    “我知道我看新聞了。”董西輕輕應。


    吳爾確認身份之後也沒說話幹咳一聲。


    五秒後董西再側頭:“如果。”


    “嗯?”


    “龍七醒了的話不要跟她提我來過。”


    “你不等她醒了再走?”


    “我會但是不要提。”


    “……”頓了幾秒吳爾說“你很溫柔。”


    董西平靜地聽撫臂額頭的發梢與睫毛輕輕碰觸回一聲謝謝。


    沒有在病房前候著了。


    回到休憩區再次拿手機仍舊沒回章穆一的消息切進校園網從好友列表裏找龍七的賬戶但點擊時顯示賬戶已注銷指頭在已注銷頁麵停頓兩秒後退出頁麵回到自己的主頁點擊相冊再點擊其中的“上鎖”相冊。


    頁麵內陸陸續續轉出數張高三給龍七補習時男生們拍的合照。


    一張一張地往後滑。


    是高三的後半學期初秋圖書館暈開的光線內龍七在她身側坐著靠著椅背穿著粗針毛衣紮著鬆垮發髻有點懶有點男孩子氣筆在手頭夾著從先開始的做題到發現鏡頭後的撐臉頰到慢慢笑開來腦袋逐漸向她的肩頭倚手臂搭到她的身後在當時自己專注批她試卷的時候她卻麵對鏡頭用搭著肩膀的那隻手比出半個並沒有被董西發現的桃心。


    一共十二張照片促成這一場隱晦的表白。


    也像高中那年被質問手機密碼而沒有給予回答時賭氣般在自己手機上輸出前兩個密碼數字的她。那頭兩個數字是自己的生日日期。


    董西看著。


    一次又一次或悄聲或侵略性的暗示一次一次遭到漠視來得太早的喜歡到得太遲的歡喜終究變成一場遺憾的錯過濕嗒嗒涼絲絲抽一口氣抿唇。


    ……


    病房處傳來一陣輕微響動。


    那時已在休憩區坐半刻鍾原本撐著額頭緩慢地從手機屏幕上抽回注意力循著聲響別頭看看到貼向窗戶的吳爾與倏地從牆上彈起身子的臧思明兩人的目光都盯向病房內意識到什麽心內咯噔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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