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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訴


    房間裏的溫水汽還沒褪走。


    沒有整理的床鋪和散落在置物櫃上的衣物都像字謎題板後的暗示讓某種不言而喻在空氣裏淡淡化開範馥寧站在床尾和電視牆之間的狹窄過道上看著窗口的龍七看著一個小時前提早離場現在卻出現在這個房間裏的龍七好像懂了什麽那一霎那耳根通紅神態局促站姿尷尬有著“這兩個人居然悄無聲息地約了”的內心活動所呈現出的細微表情變化但龍七也就瞥她那麽一眼一眼之後她繼續嚼薯片看靳譯肯的手機。


    有股懶得搭理人的小傲慢。


    靳譯肯沒穿上衣。


    憑著他沒穿上衣她還敢這樣單刀直入就能看出這姑娘的心思有多重龍七在看這姑娘的朋友圈他則往櫃子裏拿衣服一邊套著一邊慢慢踱上來用一種“你自己要往坑裏跳攔都攔不住”的眼神瞅了眼範馥寧範馥寧的注意力飄到他手臂上。


    那上麵有被龍七抓出來的紅痕。


    看到後立刻轉移視線步子不太穩往旁邊踉蹌了一步果盆裏的蘋果往下掉了一顆咕嚕咕嚕滾到沙發腳。


    他從桌上拿煙和打火機哢嚓一聲點著打火機滑回桌上說:“水果不用洗了放茶幾上吧。”


    這態度比龍七還若無其事而後再說:“我的房間也不用續訂了傍晚之前退了我另有住處。”


    最後問:“你有沒有其他事?”


    “我……”她勉強開口“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沒有沒有打擾吧。”


    “沒有我們剛完事。”


    靳譯肯這麽一句直接的回話又驚得範馥寧手抖蘋果撲通撲通往地毯上砸了兩顆龍七這時候擺了擺手揮開空氣中的煙味兒靳譯肯將隻抽了一口的煙摁進茶水杯。


    她這會兒也大致看完這姑娘的朋友圈了起身靳譯肯問她還吃不吃外賣。


    “不吃沒耐心等了我得走了。”


    她站起來右膝曲在沙發上邊答邊提起腰間的t恤在窗口的微光中脫下衣服。


    t恤一寸一寸地離開肌膚範馥寧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看到她的身體。


    看到她的腰窩看到她背後漂亮的脊柱溝看到她平坦小腹上隱隱約約的馬甲線看到盤彎在她後腰的蛇形紋身狹小的酒店客房內微光照拂細塵漂浮三個人的氣息在這一刻被活生生地壓成兩個人範馥寧的呼吸屏著手指摳緊果盆邊緣她看著在自己麵前旁若無人脫衣的龍七一股無聲卻強烈的打擊從她的頭頂灌到腳底徹骨冰涼又火燒似的羞卑。


    龍七的頭發纏在胸衣的帶子上。


    她用中指勾起肩上的內衣帶斜著頭撥頭發那時候的眼睛才若有似無地掃過範馥寧範馥寧一聲不吭地別開視線貌似尷尬偏偏臉又漲紅。


    她從置物櫃上拿回自個兒的衣服套上。


    範馥寧的存在感是在那一刻被壓為負值的。


    在那一個無論樣貌和身材都碾壓她的龍七麵前自己的小心思小驕傲此刻都被對方用這種方式打擊著不用拆穿也不用多說脫一件衣服的功夫就直接把它們掐死在了心底裏。


    靳譯肯叫她一聲。


    範馥寧立刻轉頭他正收著一堆電子設備的數據線說:“我跟她的這件事外人不知道我也不打算提你懂不懂?”


    沒有看她語氣雲淡風輕但裏頭的意思深著呢厲害著呢範馥寧這姑娘也拎得清低聲應:“我懂……”


    但話落後喉嚨輕微抖動了幾下:“你們才剛認識吧……”


    龍七已經穿戴完一身行頭了。


    她拿上包叩上寬簷帽忽的將手臂搭到範馥寧的肩膀上姑娘嚇了一跳整個身子縮了縮龍七說:“我沒法單獨出這個人的房間你送送我吧。”


    又向靳譯肯說:“我借你同學用用啊。”


    “我下午要帶你去個地方”他應“你在樓下等我。”


    她背著他比ok。


    房間門關上後走廊裏就剩了她們兩人。


    龍七的手臂仍搭著範馥寧的肩範馥寧攥緊果盆被迫亦步亦趨但一聲不吭。


    那會兒她才往果盆裏拿一顆蘋果瞅範馥寧有正在做客房清潔工作的保潔員經過她們也隻當是要好的朋友。


    龍七說:“還不明白啊?”


    範馥寧的魂好像才從之前的陣仗裏抽出來別過頭。


    “你們的情報出錯了”蘋果在龍七的手裏一拋一落她將範馥寧的肩勾得牢牢的看著她的眼睛說“英國那個不是他女朋友。”


    ……


    “姑娘我才是正宮。”


    ……


    因為剛下過一場小雨酒店外的地麵和空氣都濕漉漉的龍七從大堂電梯出來後直接往酒店後門走蘋果在手裏拋著玩著剛下階梯有人喚她:“七七。”


    聲音不太響也不太輕她應聲回頭林繪正站在後門的牆邊因為她的快速經過而跟著她下了一步階梯麵色清淡頭發和衣服都有些許濕漉。


    這時候才猛然想起和她的約會龍七在原地懵了一下下意識看表再看林繪身上沾濕的地方脫口就問:“你在等我?”


    “我當然在等你。”


    “你為什麽在這兒等我?”


    林繪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我在咖啡館門口的時候就叫你了你沒聽見然後見你進了這兒。”


    “然後就等了一小時?”她接連問“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我怕你在談事。”


    “進酒店能談什麽事。”


    龍七這句話說得太快並且絲毫沒有要改口或者補充解釋的意思林繪注視著她眉頭蹙了蹙龍七沒管接著問:“那你要跟我談什麽事?”


    林繪將手伸進衣兜。


    馬路上有喧囂的車鳴聲人聲龍七眯著眼閑閑地看了看四周當目光再轉回來時林繪向她攤開手一串桃木掛飾安靜地躺在她手心。


    神色輕微變化。


    林繪那時候牢牢地抓著她的表情變化說:“是同一條對不對?”


    抬眼看林繪直接問:“董西給的?”


    話問出口的一霎那林繪的手抖了抖連帶著聲音也有些顫:“原本以為隻是巧合你的是手鏈她的是掛飾應該是不同的飾品後來仔細看了看這桃木根本就是同一塊董西不屬龍而你姓龍。”


    “你掰扯這些幹嘛?”


    “你跟董西什麽關係?”


    林繪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龍七緊著的眉頭鬆了一下林繪盯著她繼續問:“不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對不對?”


    大概五秒左右的無言以對後龍七慢慢地別過身將蘋果放進衣兜背過林繪:“你好像誤會了一些事。”


    “我誤會什麽?”


    “誤會你跟我的關係。”


    她答得很快林繪還沒反應過來她重新側過頭:“毫無緣由地跑來質問我的交友圈咱倆還沒到這關係吧我跟你認識多久?我跟董西認識幾年?我送她根掛飾怎麽了你長這麽大就沒送過人東西?”


    這一串話就把林繪說虛了她的眼裏有點慌神龍七接著問:“東西是你自己拿的還是董西給的?”


    她不說。


    “找個機會還給她。”


    林繪的手慢慢垂下看上去還在猶豫龍七補一句:“聽見沒有?”


    這時候酒店大廳內傳出一聲電梯響。


    龍七別過頭林繪跟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遙遙電梯口響起門敞開的聲兒人還沒出來一個行李箱先緩緩悠悠地滑出來隨後靳譯肯才慢慢地踱出來他懶得拉行李箱箱子在前頭滾他自個兒在後頭走邊走邊按手機。


    沒兩秒龍七的手機響。


    他循著聲看到後門這兒了。


    叫她:“七。”


    同時又好像開始打第二個電話將手機擱耳邊眼睛仍看著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過來。


    “他叫你……”


    林繪好像要說話但話又似乎被堵住了看龍七但龍七沒功夫看她她的注意力在靳譯肯那兒多的隻說一句:“沒其他事我先走了有事給我發信息。”


    隨後朝著大廳走而靳譯肯掛完電話後朝林繪帶了一眼問:“誰?”


    “雜誌社的後輩合作過偶遇。”


    靳譯肯對林繪不感興趣。


    所以他之後沒再多問重新按電梯去酒店的地下車庫但林繪一直看著他直到龍七進電梯她都長久地站在酒店後門的風口裏抿著唇注視著這裏。


    電梯門闔上後靳譯肯的電話也打完了。


    龍七在想董西那檔子事隨口問:“跟誰說事呢?”


    “老坪。”


    思緒一下子抽回來:“誰?”


    “老坪”他重複“今晚上訂了場子請他和他的團隊吃頓飯玩一下你這麽不讓人省心他不容易。”


    “喲少爺”電梯門開啟她邊往外走邊回“籠絡人心這招除你之外真沒誰了。”


    “可不是。”


    “對了”她想起個事從包裏拿東西“你對看秀感興趣嗎?”


    “不感興趣。”


    “你對我的秀感興趣嗎?”


    “感興趣。”


    從包裏拿出一張花裏胡哨的票塞靳譯肯口袋:“下個周五晚上有場活動是我出道那本時裝雜誌發行十周年的慶典地點在昭華館離這兒特別近你來的話我給你留最好的位置。”


    “這票你隨身帶?”


    “不是啊我又不會見人就送。”


    “那你原本要給誰?”


    靳譯肯隨隨便便一問龍七心裏就咯噔一下裝鎮定:“今早才拿到手。”


    緊跟著問:“飯是晚上吃那你下午要帶我幹嘛去?”


    靳譯肯沒留戀上一個話題。


    他自回國還沒回過家所以也沒開車叫了一輛txi在地下車庫等著將行李箱放進後車廂說:“去視察。”


    後來他把她帶去了市裏一處金融腹地離他的那套高檔公寓住宅區隔著四條街車程十五分鍾還算近但建築風貌不一樣是成排如鋼鐵叢林的寫字樓好在是個創意園集中著圈內有名的幾家文化傳媒和遊戲公司也算塊新潮的辦公區。


    她跟著靳譯肯進一棟樓上電梯到達十五樓出電梯後看見一間空闊的辦公單位沒人但很幹淨整棟大樓設有統一安保係統進門得刷卡靳譯肯又有卡龍七槽他:“哪兒的卡你都有。”


    他拉門斜了斜額龍七就進去剛落眼到對麵牆體碩大的玻璃窗和市裏景觀他就開口說:“我打算開家公司。”


    她回頭靳譯肯的步子沒有停頓繼續走:“娛樂公司。”


    “什麽?”


    “花了點時間研究跟圈裏不少人討過經也跟做這行的長輩談過不出意外的話打算明年開始幹你覺得這裏的辦公環境怎麽樣?”


    “這一層樓你租了?”


    “我買了。”


    “……”她問“你什麽時候有的這想法?”


    “兩年前。”


    兩年前就是他倆剛開始好的時候也是她剛開始在雜誌有點小人氣的時候。


    龍七有多餘三秒的時間沒緩過神來同齡人這個時候在幹嘛讀書呢玩兒呢情情愛愛鬧鬧哄哄呢而靳譯肯已經計劃著給自己套上一個娛樂公司老總的帽子他一個隻對物理感興趣的少年天才連他家老爺子都沒說服他讀金融卻在這時候要弄一個跟她的圈子搭邊的公司問他為什麽他說為了保證以後隻有他能潛她。


    龍七剛想上手打他往後閃了一步。


    然後才正經回來:“這事兒幹成後我就和老坪談談他多半樂意合作。”


    “跟他合作什麽?”


    “你。”


    回答就一個字簡潔有力。


    下午兩點的此刻一道雨後初晴的日光穿透玻璃牆體照射在靳譯肯所站的地方他的雙手插著褲兜陽光和陰影交匯一半是當初少年時的狂放一半是此刻沉澱後的穩健說:“到時候你的路我給你鋪你不樂意做的事就不做你想賺錢買房我陪著你賺。”


    龍七看著他。


    良久後問:“你為我做這事家裏不反對?”


    “想太多了七”他說“放心我們家從來不反對賺錢的事我們祖宗十八代都是奸商從不跟錢過不去。”


    “那你買這地的錢?”


    “問老爺子借的得還有利息。”


    行父子倆挺明算賬的。


    “視察”結束後靳譯肯將行李放回四條街外的公寓六點時和老坪的團隊組飯局郝帥也來了。


    老坪這頓飯吃得特別舒服(和靳譯肯暗搓搓地進行了好多利益交換)九點飯局結束還沒盡興的都去了第二個場子靳譯肯在市最有名的夜店包了場場子內還來了他的一群紈絝子弟朋友和老坪的業內朋友算是慶祝他歸國的一個趴靳譯肯挺知道自己要什麽的會玩也會聊這邊自個兒的朋友招呼著那邊沒幾下也熟絡老坪那些人脈了龍七在這場子裏完不需要說話而她就愛不說話心情好所以那些公子哥各自帶來的女朋友們想跟她湊關係拍合照她也樂意給個臉。


    後來班衛也來了。


    班衛來的理由挺可憐的作為一個夜店扛把子和酒鬼他原本來最好的地兒找酒喝結果發現場子被包了夜店經理說龍七在裏頭他就一個電話打到了她那兒經理向靳譯肯請示後班衛和他的隨行團隊終於被“放”進來了。


    在之前龍七提醒靳譯肯:“這人特別愛灌酒等會兒他過來你就灌他別讓他有機會反應猛點別留情。”


    “沒事灌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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