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交完最後一張圖稿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夏堯慢條斯理地喝完瓷杯裏的熱水才下樓。


    天冷了,哈一口氣出現一團白霧,她剛走出大樓就看見路燈下的人,倚著車門而站。


    這個人帶給她不少重磅炸彈,以為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事實他卻已經離過婚,又以為是出自生活略顯拮據的家庭,這個時候卻開著豪車等她下班。


    若隱瞞實情隻是為了欺騙她的感情也就罷了,偏偏他在那個雨夜跑回來又講了那些事情。


    聽他訴說的時候她隻是哭,窗戶上豆大的雨點劈啪作響,杯裏的東西早就涼了,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


    展翼從沒見過她那樣傷心,像被困的小動物般顫抖著肩膀,他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驚恐地躲開了,指尖隻餘一片清涼。


    終於肯抬頭看他時,幹淨的瞳孔還有殘餘的水分。


    他凝視她,半濕的西裝領子色澤很深,良久才啞著嗓子問:“你不愛我了?”


    腕上已經痊愈的傷忽然一陣鑽心地疼,夏堯到離開前才硬邦邦地回應:“我怎麽敢愛你,上一次當不夠,難道還要被騙第二次?”


    丟下一句狠話,衝出門時卻已經泣不成聲。


    她哭成淚人,既傷心又生氣,為他瞞了這麽多事傷心,為他獨自承受的一切心疼,更為自己居然會心疼而生氣。


    明明都已經分開,她再回來時換了工作環境,連房間裏他送的小盆栽都扔掉。


    好不容易才重新開始,可剛準備踏入新的生活,他卻忽然又回來了,還帶給她這麽多十分合理的解釋。


    可是有了裂縫的感情,還怎麽能夠回到從前。


    夏堯自經曆家庭變故後再全心依靠一個人已不是件容易的事,偏偏這個她全心信賴的男人居然隱瞞了那麽多事情。


    她一連好幾天都精神恍惚,仿佛沉浸在夢裏醒不來,一向有主見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隻想著避開他,能避多遠避多遠。


    展翼不像某個牛皮糖,成天找各種理由纏著她。


    可那晚之後也隻平靜了幾天,今天他終於主動找上門來,在她還未考慮清楚要怎麽麵對的時候。


    車窗外的樹影借著燈光斑駁交替打在車身上,陌生的真皮味兒讓夏堯心裏七上八下,駕駛座上的人西裝革履,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卻也讓她感到陌生。


    記憶中展翼穿西裝的次數不多,每次都是迫不得已的正式場合,連帶她看著他這幅裝扮,也覺得是被什麽東西圈住了不得自由。


    這個時間的道路很擁擠,滿大街的汽車都不斷鳴笛,展翼熟練地轉過方向盤,車身跟著咻地轉彎,落尾麻利又漂亮。


    擠滿小商店的街口迎麵而來一輛車,飛快的速度引路人側目,悠長燈柱忽然對著他們直射過來,接著便是一長串久按喇叭的噪音,幸虧他十分靈敏地打著方向盤,並在倆輛車迎麵相撞的前一秒及時踩住刹車。


    汽車頭撞翻路邊的廣告燈箱,底盤磕在人行道的菱形方磚上,發出沉悶地聲響。


    周圍有逛飾品店的小姑娘,嚇得躲回店裏不敢出來。


    賀煜宸砰地關上車門,擺出一副麵癱樣,看著車裏驚魂未定的女人。


    這該死的女人隨便撂下一句話就讓他幹等了好幾天,他上午在家挨訓,下午處理公司的急事,好不容易抽空趕來,卻撞見她和這男人在一起。


    展翼緊了緊握著方向盤的手,下車後十分波瀾不驚,還煞有介事地向他伸出右手。


    賀煜宸連看都沒看他伸過來的手,昂起下巴盯著他:“帶人遛馬路,也不和人男朋友打聲招呼?”


    展翼輕淡地笑,十分有風度地收回手,也看著他說:“跟自己女朋友在一起,不用特地跟誰招呼。”


    賀煜宸笑的很痞,瞟了一眼還坐在車裏發愣的女人,“你問問她,還是不是你女朋友?”


    展翼儼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立時回他一句,“還是你先問問,誰是她男朋友?”


    賀煜宸非君子,在展翼說完這話後便朝著他的臉甩了一記拳頭。


    他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尤其在姓夏的那蠢姑娘割腕之後。


    那個女人雖然倔強愚蠢,但到底是他看上的,連他賀煜宸都舍不得欺負的人,憑什麽叫這麽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渾球傷害。


    唇槍舌戰哪有拳打腳踢來的迅猛果斷,他才懶得跟他廢話。


    瞧瞧,賀三就是這麽不講理的主,傷害了他喜歡的女人就叫渾球,壓根兒就不知道他自己才是真的渾球。


    女主角剛打開車門便看見牛皮糖又暴露無賴本色,於是咚地跳下車,在他即將甩下另一個拳頭時,舉起手裏的包,狠狠砸向他的頭。


    英倫風的硬質牛皮包是姚漫送她的重生禮物,想不到還能一舉兩用,夏堯不是柔弱的善類,雖然頭一次把包當利器使用,卻也知道什麽地方最具有攻擊性,所以事件的結果就是牛皮包底部的硬棱角將賀煜宸帥氣的頭顱砸出一個大包。


    好在他的頭發密度強,大體上看不出什麽異樣。


    不過這一舉動顯然激怒了某頭獅子,他為她忍了賀家多達一個排的訓斥,頭一次態度良好並且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甚至難得人性化的考慮到要洗滌過去,和她重新開始。


    可是這女人不但毫不領情,居然還幫著別的男人對付他?


    不知是不是砸的用力過猛,楞大一個子居然腳下打起踉蹌,還差點一跟頭朝地上栽去。


    展翼沉著一張臉,上前逮住他的衣領就是一個踢腿,用十分狠的力道撞擊他的小腹。


    賀煜宸承受不住,踉蹌著步伐往後退,展翼借此乘勝追擊,最終他倒在他的拳頭下。


    這實在是件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連陸翊明那廝都不是他的對手,可今天卻被文質彬彬的展翼打趴下,旁邊一直試圖勸架的夏堯甚至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當展翼揪著半躺在地上的賀煜宸的領子,準備再送上幾拳頭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奔過去將他拉開。


    展翼口角掛著血,被她拉開時,眼睛裏還蘊藏著憤怒,卻也隻是輕巧地往地上輕啐了一口。


    夏堯將他拉上車,本來不打算理躺在地上的男人,在她眼裏,那男人輕浮幼稚又自以為是,是個從來不講道理的人,可大冷天的,要凍死了也汙染環境,於是又走回去踹踹他的腿:“警察來拖車了!”


    說完又想起就算車真的被拖走,他也能毫無損失地弄出來,更何況弄不弄出來都不管她的事,於是轉身又走開。


    剛走了三四步,不知是受不住周圍人的指點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又掉頭走向躺在地上的男人,帶著一臉的不耐煩和嫌棄。


    這次卻是蹲下去戳他的頭,一邊戳一邊唉了幾聲,地上的人毫無反應,她頓感不對勁,於是整隻手掌覆上去,滾燙的溫度灼得她手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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