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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好的製度?取消宰相製度?


    李儼心中苦笑。


    我哪兒有那樣的能力?


    在後世曆史上,也就明清兩朝沒有宰相的正式官銜。可即使在這兩朝,宰相的製度實際上也沒有被取消。明朝的內閣製度,清朝的上書房製度,還不都是宰相製度?隻是名稱不同而已。


    甚至,即使到了近代、現代,雖然沒有宰相的官職,那總理還不跟宰相的職權一樣麽?


    取消宰相製度,自己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自己也不想學朱洪武,白費心機一場,日後又讓宰相製度死灰複燃。而事實上,宰相的製度的確對君權是一個很好的製約,廢除它是得不償失的。


    當下道:“嗬嗬,鄭公不要多心。朕知道你的意思。你也盡管放心,真沒有取消宰相製度的意思。不但不會取消,還要大力加強。當然,宰相的數目也要增加。所謂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化,一人獨攬大權的事情,必須避免。”


    鄭畋聽到“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化”這句話,隻覺得其中大有深意,不由得暗自琢磨。


    李儼也不理會,徑直道:“隻是,現在宰相人選不好找,朕現在削弱政事堂的權力,也是不得已啊!一個不稱職的宰相絕對能把事情辦糟,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朕多分擔點。”


    “那陛下以為,現在的宰相都稱職嗎?有幾個稱職地?”


    李儼苦笑道:“說實話,除了鄭公之外,其他的宰相,以朕的意思,都不稱職!王鐸、蕭遘皆有才幹,隻是無鄭公之量。不敢任事。王鐸已老,老而昏潰。才會有與高駢約為姻親之舉。蕭遘在翰林時,與刑部尚書、叛戶部事孔緯不和,因戶部取給不充,移之散秩,改太子少保。而孔緯此人器誌方雅,嫉惡如仇,昔為禦史中丞。中外不繩而自肅,是一員能吏,有宰相之才。蕭遘不能為國選材,卻因一己之私,將之貶斥。朕雖有所知,因蕭遘老臣有功,不便加責,二則也是磨練孔緯。所以沒有阻止。隻此一端,就可知當前的眾宰相,除了鄭公之外,其他人都還並不稱職。”


    鄭畋歎息一聲:“陛下所言,老臣早已知之。隻是蕭相出身世家,少年得誌。雖有才能,卻難聽人言。他與老臣之間也並不甚親近。老臣有心勸諫,為擔心宰相不合,故而止之。以至於出了這種事情,是老臣之過也。”


    李儼道:“鄭公顧慮也有道理。人之性情不同,此乃天然之理。不過鄭公為諸相之首,也應該排解眾相紛爭。鄭公以後無需顧慮,朕為鄭公撐腰。”


    鄭畋拜謝:“謝陛下。”想起剛才李儼說道孔緯,問道:“陛下方才談及孔化文(孔緯字化文),可有大用之心?”


    李儼點點頭:“宰相也應該添些新麵孔了。鄭公。你有什麽更好的宰相人選。盡管推薦出來。不過朕有個要求,那就是一定不要食古不化。要有讚同變法思想的人才行。”


    鄭畋思索片刻,道:“裴澈在陛下出都之前已為宰相,可以複其官職,重入政事堂。”


    李儼問道:“裴澈才幹、胸襟如何?”


    “無論其才幹胸襟如何,裴郎自黃巢處出奔鳳翔,忠心耿耿,若不能善加安撫,必令天下忠臣冷心,所以複其官職勢在必行。”


    李儼點點頭道:“知道了。朕準奏。隻是此人才幹胸襟究竟如何,朕也需要有所了解。”


    “這個自然。”鄭畋回答道:“裴澈此人為人幹練精明,唯失於計算太過。可用之而不可任之。”


    “還有什麽人才?”


    “戶部侍郎韋昭度有大才,公忠體國,可為宰相。”


    李儼想起後世曆史記載的韋昭度資料:韋昭度,字正紀,京兆人。祖縃,父逢。昭度,鹹通八年進士擢第。乾符中,累遷尚書郎、知製誥,正拜中書舍人。從僖宗幸蜀,拜戶部侍郎。中和元年,權知禮部貢舉。明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兼吏部尚書。


    後來昭宗時,朝廷衰弱,邠州王行瑜求為尚書令。尚書令一職,自從唐太宗曾經任過之後,就一直沒有人充任過。自然不能給一個藩鎮。於是韋昭度阻之,改為“尚父”。由是得罪王行瑜,同時又與當時地宰相崔昭緯有隙。於是崔昭緯在為了反對李谿入朝而引王行瑜、李茂貞、華州韓建三珍兵馬作亂的時候,也加上了他地名字,稱此二人為奸佞,與此他為三鎮兵馬所害。


    說起來,這也是一個命運不佳的忠直之臣,作為宰相倒也並無不可。


    於是李儼點點頭:“還有呢?”


    鄭畋沒想到李儼竟然像讓這麽多人入政事堂,忙諫道:“陛下欲增加宰相人數,這是一件大事。如今宰相多了三人,已經是從前的一倍。宰相總領全國政務,關係重大,不宜一時間增加太多。老臣以為,等過一段時間之後,再增加新的宰相人選為是。”


    李儼想了想,答應了鄭畋:“鄭公說得有道理。那就這樣吧。”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人來,問道:“廉州(今廣西合浦)刺史劉瞻劉公現在怎麽樣了?還是把他調回來吧。以前朝廷有人要求調劉公回朝,朕因為受田令孜之製,所以沒有準。現在朕已經重掌大權,劉公也是時候回來了!”


    不調劉瞻回來,是怕他被劉鄴說害。可這話卻不能說出口。總不能說自己有未卜先知之能,之道他回來就會被人毒死吧?也就隻好讓最好的黑鍋負擔者田令孜背這個黑鍋了。反正這閹貨背地罪名已經很多了。所謂債多不愁,也就不在乎多這麽一條罪名了。


    鄭畋聞言大喜!


    他對劉瞻一直以來都相當敬仰。


    當年劉瞻為救因同昌公主病逝而被牽連的衣冠,毅然出頭進諫,被懿宗遷怒,又被當時地宰相韋保衡、路岩所構陷,被流放出京。當時任翰林學士的鄭畋因此稱頌劉瞻“安數畝之居,仍非已有。卻四方之賂,惟畏人知”。自己也被貶梧州。


    後來李儼即位,要求調劉瞻回來的人之中也有他一個。隻是因為李儼沒準,知道可能是田令孜作祟,才沒有繼續。而等行朝草駐鳳翔後,他事務繁忙,一時間不及想到。此時聽李儼提起,又是興奮。又是慚愧,連忙道:“陛下聖明!隻是不知道陛下準備升劉公為何職?”


    李儼道:“劉公被貶以前,就是宰相,現在自然也要讓他做宰相了!等新的幾個宰相繼任之後,宰相就有六人了。如果有事情三人同意,三人反對,豈非不好決斷?正好讓劉公加進去,七個人即使各有不同傾向。也隻能一方三人,一方四人,正好按照支持者多的一方行事。”


    說到這裏,李儼心意已決,當即下旨道:“鄭公,朕決定明日就將孔緯、裴澈、韋昭度三人調入政事堂任宰相。至於他們原來地職務嘛。還保持不變,以其本職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至於劉公複其本職中書侍郎,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刑部尚書,集賢殿大學士,另外嘛,賜爵岐山侯,食邑八百戶。另外,西川送過來的宮廷用物,朕也用不了那麽多。擇幾件賜給他。至於現在地幾個宰相。也都去庫中挑選幾件吧。”


    鄭畋連忙謝恩,想起裴澈地職務也不好辦。問道:“那裴澈呢?應該加他怎樣的職務?”


    “加兵部尚書、判度支、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臣遵旨。臣下去後就立刻擬旨。”


    說完,鄭畋就帶告退。


    李儼卻擺擺手:“鄭公稍等。”


    “陛下還有何事?”


    “朕還有件事情要與鄭公商議。”


    “陛下請講。”


    “自我大唐以來,門閥漸衰。然亦有極大勢力。高官名臣,往往出自世家。鄭公本身也出自世家。隻是門閥世家到今日的地步,似乎已經到了變化的時候了。鄭公對門閥士怎樣看待的?”


    鄭畋一驚!


    難道陛下想對門閥世家動手?


    門閥世家雖然已經逐漸衰落,但仍然是大唐的基礎。如果陛下廢除了門閥世家,隻怕會鬧出大亂子來!


    嚇得鄭畋就準備勸諫李儼打消這樣地念頭。但轉念一想,卻下出一身冷汗!


    陛下明知道自己出自世家,卻還詢問自己對世家的念頭,分明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問自己,隻怕是試探自己是否真的能夠真正忠於陛下吧?自己剛剛才和陛下把話說開,如果回答得不好,剛剛得到的陛下的信任,隻怕又會消失殆盡。


    想到這裏,鄭畋隻覺得口幹舌燥,準備好的話一時間一句都說不出來!


    李儼看到鄭畋的樣子,知道他心中有所顧忌,笑道:“鄭公不必緊張。朕還不至於瘋狂到徹底消滅世家。朕隻是認為,世家應該到了有變化的時候了。”


    鄭畋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希望世家如何改變?”


    李儼道:“世家之族,世代積累,占有的財富、土地實在太多,本身勢力也瓜蔓甚深。一旦有不軌之心,則必然釀成大禍。如今天下,流民甚多,究其原因,還是土地兼並嚴重。而土地兼並,世家為首。此乃天下亂因之一。”


    “那陛下地意思是,要削弱世家力量,阻止世家地土地兼並?隻是……曆朝曆代,雖然朝廷都明確反對土地兼並,也隻是在開國的一段時間內沒有土地兼並,要阻止土地兼並隻怕不容易。更何況要削弱世家力量。隻怕會引起打亂啊!”


    “鄭公放心,朕並沒有打算阻止土地兼並。土地兼並地出現,實際上乃是一種必然。隻是曆代以來地處理方法都出了偏差,所以才沒能夠解決問題。朕自有妙法,可以解決這一問題。而削弱世家力量,朕的方法實際上是一種交換。”


    “交換?”


    “是的。用世家的政治力量來交換他們永遠的富有。換句話說,隻要世家放棄他們在政治方麵的力量。專心做富家之翁,朕可以保證他們的富有永遠不被侵犯。但在朝廷上。要是還想象現在這樣,一半多地官員都是由世家成員擔任,那是不可能的了。頂多在朝廷上給他們留有立足之地。但要想更多,那是不可能地了。”


    鄭畋驚訝萬分:“這……這怎麽可能?沒有世家會放棄朝廷上地勢力地。”


    李儼冷哼一聲:“他們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按照朕的意思做,還可以長久流傳下去,可以世世代代都過著富裕地生活。另外一個。就是保留他們政治上的勢力,然後……”


    說到這裏,李儼目中閃過一道冷光,狠狠道:“就等著朕的大軍,讓他們斷子絕孫!”


    鄭畋大驚:“陛下,萬萬不可啊!否則天下動蕩,隻會讓百姓受苦啊!”


    李儼道:“天下動蕩?哼,現在地世家。出來的人,首先便是忠於家族,然後才是忠於朝廷,忠於大唐,忠於朕。這樣的世家,本來就是天下動蕩的源頭!本來就是讓百姓受苦的源頭!你當朕不知道。許多流民都是被世家逼迫欺壓而成的麽?就連那黃巢軍,有多少認識因為受不了世家的欺壓而投入黃巢軍的?”


    李儼越說越激動,使勁揮舞著自己地手臂:“想一想吧!黃巢軍,還有那許多跟黃巢軍一樣的亂民,他們最恨的是什麽人?世家。他們一旦起兵,第一個要殺,殺了後還能夠贏得民心的是什麽人?世家!你知不知道,世家在民間的積怨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說到這裏,李儼地目光死死凝望著鄭畋的眼睛:“如果世家再不變化,再不改變。不需要朕的軍隊。單是那些積怨已久的百姓,就能夠讓世家萬劫不複!太宗文皇帝說過‘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雖然是說君王,但是也同樣可以原樣轉贈給世家!鄭公,朕這是在救世家,不是在害世家!”


    李儼的語氣變得緩和:“鄭公,世家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存在。世家有很多的東西,都是曆代傳承下來,彌足珍貴的東西。朕正是因為不忍這些東西在百姓揭竿而起、發泄憤怒的時候,而從此煙消雲散,所以才希望世家能夠經過改變,緩和與百姓的關係,從而繼續延續下去。”


    說到這裏,李儼心中實在沉重無比。


    中國地王朝,一直都是王朝建立、達到鼎盛、百姓不堪疾苦而揭竿起義、新朝建立,這樣地一個怪圈在不斷的循環。


    每一次新朝建立,生產得到發展,文化得到沉澱,最後生產極大發展,文化開始輝煌。然而到了王朝地末期,每一次戰亂,都讓無數堪稱絕世珍寶的東西、文化從此在戰亂中失傳。等到新的和平來到的時候,人們隻能從頭來過,重新發展原本已經存在的東西。運氣好的能夠恢複舊觀,運氣不好的,就成為絕響。


    這實在是中國的無奈。也是整個華夏民族的悲哀。


    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如果不能改變這一切,李儼這個穿越者回來又有什麽意義呢?難道就是挽救一個本已經腐朽的王朝,來個什麽什麽中興,然後再在幾百年後重新陷入那個怪圈中嗎?


    不!絕不!


    這樣的怪圈應該結束了!


    中國出現資本主義萌芽上千年,卻始終還是封建社會的曆史應該重寫了!


    李儼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讓鄭畋無力反駁。


    如何反駁?


    這本來就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事實上,鄭畋早就知道世家的問題,也有心改革世家,延緩世家的生命。


    但是他的方法,還不夠,還遠遠不夠!他的辦法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世家的問題。甚至,他的辦法根本就不切實際。因為世家不會心甘情願的按照他的方法去做。而從根本上講是為了維護世家利益的那些方法,也得不到苦世家已久的百姓的認可。


    他這樣的方法,注定無法被任何人接受,也隻能注定無疾而終。


    對世家的大改革,的確應該進行了。


    這一次的改革,應該是脫胎換骨,應該是改頭換麵。而不是不痛不癢的表麵文章。


    隻有這樣做了,世家的生命才有可能以另外的一種方式延續下來。


    鄭畋陷入了思索之中。


    望著鄭畋思索的樣子,李儼充滿期待。


    這是他的一個賭博。


    他必須讓鄭畋這樣一個世家能夠接受、自己也能夠接受的人作為中間人,實施改革。隻有出身世家的鄭畋才會對世家有說服力,說服他們進行改革。如果讓自己“鳳翔涅磐”計劃培養出來的那些世家根本瞧不起的人做這件事情,心高氣傲的世家根本就不能接受,隻會讓他們走極端。而這,是李儼所不願意看到的。


    從這個方麵上來說,李儼從前的想法不對。鄭畋這樣的人是必不可少,不可或缺的。否則對世家的改革那就不是改革,而是直接消滅世家的行動了。


    所以李儼必須賭。賭鄭畋這樣一個開明的人能夠任清楚世家必須改革的事實,從而成為自己的最好幫手。


    他的賭博能成功嗎?


    ______


    待會還有,今天最少四章。


    如今迅猛更新,諸君還請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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