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上,宮人瞧見太子和公主,都遠遠地避開到一邊。


    薑吟玉一動不動,立在原地,薑曜伸出手攬她,薑吟玉腰肢一緊,掙了一掙,見他始終沒有鬆開的跡象,也不打算放她走,感受到宮人異樣的目光,耳際發熱,道:“皇兄你放開我,我自己去東宮。”


    薑曜嗯了一聲,聲線低沉。


    二人並肩往前走,衣袍相觸。


    他一隻冰涼的手,來牽她的手,五指滑進她的指縫,與她指尖嚴絲合縫,不留一點空隙。


    薑曜手心輕盈,如同羽毛,一路帶她穿過小徑、院子、長廊。


    一路上,氣氛凝固,誰都沒有開口。


    身後窺視的目光更多,在二人走後,宮人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直到回到東宮,那些窺視才全部消失。


    雪霧中出現了東宮大殿的輪廓。


    薑吟玉心慢慢墜下去,適才是在外麵不方便,等進了東宮,再沒有顧忌,到時候薑曜就想對她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腳下沉重,仿佛綁了千斤重的鉛。


    薑曜回頭看她,問:“不走了?”


    少女眸光盈盈帶怯,她身上披著男子的黑狐大氅,寬大的衣袍罩住她的身姿,襯得她越發嬌柔。


    她沉吟許久,開口道:“進去後,你能和我好好說話嗎?不要像在建章宮裏一樣了。”


    薑曜沒回答這話,隻道:“先進去。”


    他帶薑吟玉跨入了東宮大殿,一回去,吳懷和曹公公看著二人,先是愣住,再看向二人相牽的手,臉上的神情差點掛不住,趕緊就要退出去。


    吳懷手貼著腹,道:“殿下回來了?是要讓公主住在東宮嗎,奴婢這就去收拾配殿。”


    “不用了。”


    這話一落,殿內剩下三人齊齊看向他,見太子一邊解身上的輕甲,一邊道:“她不睡配殿,今夜睡東宮正殿。”


    吳懷詫異至極。


    這話他又弄不懂了,正殿不就是隻有一張榻,公主睡正殿,太子睡哪裏……


    他瞧一眼太子,又瞧一眼公主,這二人間氣氛實在太微妙了,太子有意和公主親近,公主卻一味地避讓。


    隻見太子換好了衣袍道:“我有一些話要和公主私下說。”


    公主則搖搖頭,解開身上的黑狐大氅,避開他道:“不要,我要睡配殿。”


    她轉身,看向吳懷和曹公公,投來求救的眼神。


    曹公公裝作沒看見,步伐蹣跚,道:“奴婢去外頭給殿下燒些熱水來。”


    薑吟玉又看向吳懷,吳懷眼皮直跳,低下頭道:“奴婢去內殿收拾一下床榻。”


    說著,趕緊往內殿走去。


    吳懷走著,餘光瞥見太子身影動了動,他走到公主身邊,公主的聲音顫抖,像是極其懼怕,道:“你不要靠近我。”


    吳懷聽著心肝一顫,想提醒公主,太子其實並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先前是寵愛公主,態度才十分和氣,但公主幾次三番這樣忤逆他,太子眼裏可容不下一點沙子,怎麽能再由她放肆?


    果然下一刻,就出現了吳懷不能看的一幕:


    公主將黑狐大氅,塞到太子手裏,轉身往配殿走,被太子拉回來,摟住腰,直接吻了起來。


    吳懷低下了頭,去內殿收拾床榻,然而殿內十分寂靜,那二人的呼吸聲,伴隨著木炭的燃燒聲,尤為的明顯。


    更漏聲滴答滴答,火苗劈裏啪啦。


    山水屏風上投下影影綽綽的影子,公主被攔腰抱了起來,背抵在屏風上。


    這二人還在擁吻,根本不顧殿內還有旁人在。


    吳懷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地立在殿內,看著地上火熱燃燒的暖爐,聽著外麵的呼吸聲。


    任誰人在此,恐怕也會和他一樣,臉頰漸漸燒了起來。實在是那二人吻得太難分難舍。


    外殿,薑吟玉被錮著腰抱起,雙腳離地,擔心身後屏風承受不住重量,隨時可能倒下,連掙紮的動作都不敢做,任由他索吻。


    好一會,唇瓣上的重量離去,薑吟玉才仰起頭,一口一口呼吸,麵容如雪,耳後卻噴薄起一陣薄紅。


    插在她鬢發上的步搖從發間滑落,墜到了地板上,有一半青絲從鬢發上傾斜了下來,灑在細頸間。


    她一身紅裙灑金,手還在無力地推他。


    薑曜呼吸埋在她耳邊,聲音喑啞:“是想與你好好說話的。”


    有了這次的教訓,她明顯乖順許多,不敢再造次,由著他抱著,可還是忍不住,輕聲道:“這不是在好好說話。”


    薑曜低聲地安慰她。


    然而細細一聽,分明更像是在逼迫人——


    “今夜宿在東宮,我有一些話和你說。”


    “皇兄,不行。”


    “你要換的衣裳東宮都有,首飾也有,缺什麽讓人給你送,今夜留下。”


    “宮人都看到我和你一塊回來了,我怎麽能、宿在這裏?”


    “等過幾日,我便回南線戰場了。”


    這次,說話聲沉默了下去。


    吳懷抬起眼,瞧見兩道影子走了進來,太子懷抱著美人,雙臂提抱著她的雙腿。


    二人走到榻邊,薑曜將薑吟玉放在床榻上,蹲下身,幫她解鞋襪。


    少女的烏發及腰,黑雲流水般散在被子上,並未抽泣,隻眼角掛著幾滴細淚,看著他的動作。


    薑曜讓她伸出手來,她照做,手臂上的金釧銀鐲,被他一一解下,卸完首飾之後,他又開始幫她解外袍,薑吟玉一下握住裙帶,“不用了。”


    薑曜沒再動她,吩咐吳懷備些水來,供她沐浴,便先出了屋子。


    到了子夜,薑吟玉安靜坐在榻邊,潮濕的烏發幹了。薑曜從淨室中走出,將燈燭放到青銅燈架上。


    “歇息嗎?”他問。


    薑吟玉長睫顫抖,知曉他不會放自己走,挪動身子,睡到了裏頭,撈過被子蓋住頭頂,不和他說一句話。


    燈燭熄滅,黑暗猶如潮水從四麵八方襲來。


    薑吟玉全身上下緊繃到了極點,害怕身後人會做出什麽動作。她出嫁過兩回,早有嬤嬤教導過男女之事,自然知曉男女之間,共臥一榻,意味著什麽。


    薑曜看她身子緊緊緊繃成一線,一動不動,想起方才她連外衫都沒褪下,就直接就進了被窩,問:“你夜裏穿著外衫睡?”


    被子動了動,被掀開一角,露出她清亮的眸子。


    薑吟玉坐直腰,湊到他麵前,有幾縷長發垂落到他手心裏,道:“我想去配殿睡。”


    薑曜置若罔聞,非要看著她入睡。


    薑吟玉躺下,頭枕在枕頭上,將背對著他。


    沒一會,感覺到身側被窩下陷。


    男人的身軀還是靠了過來,他的身量頎長,胸膛靠上她的後背,溫度隔著兩層衣料傳遞。


    帷帳被風吹得揚起,薑吟玉側過身,指尖攥緊床單,麵容如夜花瑩珠,幽幽靜靜。


    薑曜俯下身,抱住她的腰,道:“讓我抱抱你。”


    薑吟玉胸脯起伏,感受他的身子相壓,呼吸一下困難,與他在寂靜的夜裏,四目對望。


    他將臉埋進她的肩膀,呼吸噴拂在她耳後。


    薑吟玉仰高脖頸,手搭上他的頸部,感覺到他喉結輕滾動了一下。


    他每說一句話,喉結都貼著薑吟玉的脖頸滾動。


    “讓我抱抱你,柔貞。”


    薑吟玉紅唇微張,道:“不要再做旁的事。”


    薑曜嗯了一聲,闔上雙目,聞到了她發間溫和的氣息。


    他隻是太累了。


    連夜來的奔波,人幾乎到了強弩之末,隻想要靠著她,借她身上的玉檀香,安心地睡上一覺。


    天光透過薄薄的紗幔,照進帷帳內。


    翌日薑吟玉醒來,身側人已經不見了蹤跡。昨夜到最後,二人並未做什麽出格的事,他隻摟著她入睡。


    薑吟玉穿戴好,往外走去,見薑曜坐在書案後,像是在翻看折子。


    太子昨夜才從前線趕回來,今日並沒有去上朝。


    仿佛感受到她的視線,薑曜抬起頭,朝她看來。


    薑吟玉側開臉,到外殿用早膳。然而很快,吳懷就派出來傳話,“公主,殿下喚您進去說話。”


    薑吟玉沒用幾口早膳,擱下筷子,起身隨他往內殿走。


    書案之後,薑曜一身常服,玉革帶束腰,玄袍修長,姿態閑適地坐在那裏,腰身勁瘦,蘊藏男子別樣的力量。


    薑吟玉隨手編了發,發尾垂到一側胸脯上,走動時,辮上珠環搖晃,發出響聲,勾勒出衣襟上飽滿的雪軟。


    她停在桌案邊,行了個禮,問:“皇兄喊我進來有何事?”


    薑曜擱下筆,拉她到身邊,手搭上她的腰窩,薑吟玉後退一步,被他再次攬到身邊。


    她穿得是南方的雲霧紗裙,衣料一攥就能攥出皺紋。


    薑吟玉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腰上收緊,腰間繡著海棠花紋路的綢緞,在金色的陽光下,如湖水泛起一層一層的微波。


    他在用手丈量她的腰身。


    發覺這一點後,薑吟玉喉嚨發緊。


    好一會,他才道:“確實比之前瘦了點,最近在宮中沒有吃好嗎?”


    冬日明媚的陽光,灑在他的麵頰上,他眼睫染著金光,仰起頭來。


    少女低垂著頭,在他用掌心扣著她腰肢、指尖摩挲時,她喉嚨滾動,呼吸微亂,抬起頭,與他對視一眼,又飛快移開視線。


    她眼裏濕潤,薑曜知道,並非是因為她委屈,而是因為羞恥。


    她推他的手,聲音極其輕:“鬆開我。”


    薑曜指尖動了動,使得她腰間綢緞收得更加緊,她眼裏水霧便更多,呼吸更亂。


    正這時,殿外傳來說話聲:“殿下,公主的侍女送了東西來。”


    薑吟玉趁機推開他的手,偏過臉調整呼吸。


    點門口,吳懷走進來,左手捧著白色的貓兒,另一隻手握著……


    薑吟玉認出那是她給薑曜求的平安符,方要出聲製止,吳懷已經將兩隻物,都放在了書案上。


    薑曜拿起那隻平安符,看了一眼,問:“給我求的?”


    薑吟玉說“不是”也沒有用,那平安符已經被他拆開,裏麵寫的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薑曜抬起眼皮看她,薑吟玉抿住唇。


    她理了一下碎發,一刻也不願在屋內待下去,雙臂去摟桌案上的貓兒,要將它帶走,被薑曜拉回來,臀就輕輕坐到了他的大腿之上。


    從他身子靠上來的一刻起,薑吟玉全身就繃住。


    那是男人與女子的天生的不同氣場,女兒家腰肢柔軟若水,氣質婉順,而他作為男人,則多了幾分冷硬。


    二人貼得極其近,她輕輕的一個呼吸,都能帶來衣料的摩擦。


    圍繞在她周身的,都是他清冽的氣息。


    書案上貓兒不解地看著二人,伸出爪子,來扯她的衣裙,薑吟玉低頭,一隻手去捂衣襟,一隻手去撥開它的手,少不了要小幅度挪動身子,裙擺來回拂動。


    薑吟玉不知薑曜有沒有感受到搖動,努力坐正身子。


    貓兒頑劣極了,扯她衣襟扯不開,就開始拉扯薑吟玉的辮子,拽得她發上的珠環亂動,發出一陣清脆聲。


    貓兒粉嫩的爪子欺上她的脖頸,後腳踩上她胸脯上衣襟,薑吟玉悶哼了一聲。


    下一刻,一隻男子指節勻稱的手伸出,提著貓兒,將她從薑吟玉脖頸上拉下來。


    她心口下方的裙帶已經被扯開,薑吟玉連忙去係。可薑曜將貓兒放回地上後,又湊到她耳畔邊,唇瓣若即若離,問:“它有沒有傷著你?”


    他雙臂從後環繞摟住她,接過她手上裙帶,來幫她係。


    薑吟玉纖細的指尖,搭上他的虎口,去捉裙帶,反而將自己的指尖纏繞進去,二人越弄越亂。


    殿外這時傳來腳步聲,起初二人都沒在意,過了會,薑曜抬起頭,看向外麵。


    吳懷在外通報:“太子殿下,陛下來了!”


    聲音極高,像是在為殿內二人通風報信。


    薑吟玉聞言一驚,慌裏慌張去扯裙帶,可還是遲了,皇帝薑玄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二人。


    他臉上掛滿驚詫,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柔貞坐在太子的腿上,太子從後貼著她耳朵說話,至於二人的手,都在拉扯她衣襟前的帶子。柔貞水紅色的衣裙從左肩上幾乎滑落。


    薑玄虎步走來,看柔貞還有一點羞恥之心,見到他,知道遮遮掩掩,手擋在額頭上,不敢對視;太子則全然對他熟視無睹,還在慢條斯理係那根紅色的帶子。


    薑曜問:“父皇來有什麽事嗎?”


    皇帝側開臉,對這二人眼不見為淨,簡直無話可說,吐出一口氣:“朕今日確實有事來找太子談,昨日酒宴上發生的一切,希望太子給朕一個解釋。”


    薑曜點了點頭,淺淺一笑,話語清和:“稍等,我幫柔貞係一下裙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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