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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安躺著的那一抹素色依然是那麽嬌豔動人,絕色無雙,李豫緊握著拳頭,無法接受眼前的這個事實。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


    “珍珠,珍珠,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醒醒,醒醒啊,不要睡了,不要睡了!”李豫身子往前一栽,跪倒在床邊,拉住了沈珍珠的手,搖晃起來,可是任憑他怎麽呼喊,床上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這樣的,你不會想不開的。珍珠,你醒來啊,你打我罵我吧,來啊,你醒來啊!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啊!”李豫臉色發青,抓住珍珠的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臉上抽了一個耳光,可是不管怎麽用力,那美麗的瞳仁再也無法睜開。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小姐,你現在又來假惺惺的,假惺惺的做什麽啊!你自以為很聰明,就算殺了古小倩和其他的人,又能怎麽樣,小姐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是你害死了小姐,是你逼死了她。你滿意了,你開心了啊!你走啊,你走啊!”欣語一旁發起瘋來,推搡著李豫,泣不成聲地吼叫著,一邊在李豫的肩膀上狠狠地捶打著。


    “胡決,胡決,你醫術那麽高,你那麽有辦法,你快點,快點讓珍珠醒過來!快點,讓她醒過來!”李豫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看向了一旁的胡決,走了過去,搖著他的肩膀,急切萬分地道。


    胡決默然不語。神色頹喪,任憑李豫怎麽懇求,身子也沒有挪動一步,一臉哀戚地望著李豫,歎息道:“該做的我已經全都做了。王爺,你請節哀吧,王妃她已經去了。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


    “不會地,不會的,適兒你能夠救活,成昭的腿你也能夠治好,怎麽可能治不好珍珠。你快點,快點啊!讓珍珠醒過來,醒過來!”李豫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大聲地叫嚷道,幾乎要把胡決的身子搖成粉碎。


    “如果可以的話,就算要了在下地性命我也會拚死去救王妃的。可是王妃真的死了,沒有了呼吸,沒有了脈搏。她是抑鬱而終,含恨而死的。何況,她生完孩子之後身體就不是很好。王爺你把她關進那房間的時候,她又受了風寒,肚子裏還有一個月的身孕,接連地刺激根本讓她的身體承受不住!所以她才選擇了撞牆自殺!”胡決搖了搖頭。語氣冰冷,麵色冷清淡漠,一字一句,有如一把把刀子捅在了李豫的心上。


    “孩子,她,她又了孩子!”李豫喃喃地說著,聽著胡決這樣殘酷決絕地話語,整個人都恍惚起來。轉頭過來,看著床上那靜靜安躺的容顏,心在那一刻碎成了無數瓣。如果早知道自己的保護是殺害她的凶手,如果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樣子,他寧願從來也沒有開始這樣的計劃,他本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等來的卻是她的含恨而終。他現在寧願珍珠四麵受敵。被人迫害也不要她像現在一樣,至少。他可以在她身邊守護她,可以看到她。天啊,自己都做了什麽,他算無遺策的計劃到頭來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他親手殺死了最心愛地女人。珍珠到死,也是恨著自己的吧。這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顏色,李豫隻感覺自己頭頂的那一片天轟然倒塌。這一場戲,他贏了,可是輸去的,卻是永生地愛戀啊。


    “王爺,這是娘娘在屋子裏留下的!”吟容緩緩地站起身來,掏出了一方白色的絹子,是從珍珠身上的衣料上扯下來的。李豫顫抖地接過了那一方絹子,竟然是珍珠用血留給他的一封絕命書。看著那一個個歪歪扭扭,猩紅的大字,李豫仿佛能看到在那一間屋子裏,珍珠咬破自己的手指,帶著憤憤和不甘寫下了對自己地仇恨和失望。


    “妾心已死,生無可戀。君之薄情狠毒,永生難忘。你我夫妻一年,君竟不信我至如斯地步,唯有一死,方可解脫這塵世的恩恩怨怨。若君還能念及潼關千裏相救之恩,妾身死後,讓妾身隨江海而去,歸於茫茫滄海,也許,那裏有我的歸宿……此恨綿綿無絕期!”心死的話語,滿含血淚的痛訴,珍珠,原以為你我心有靈犀,可是你竟不知我對你的情意,我若要你死,又豈會隻把你關在這屋子裏這麽簡單。


    這一封血書,仿佛一把屠刀,親手刺進了沈珍珠地胸口。看著床上那冰冷地容顏,李豫大聲地啊了一聲,身心再也承受不住,一口熱血吐了出來,跟著倒在了地上。時下,楚王府大亂。


    “珍珠,珍珠,你別走,不要離開我,珍珠!你聽我說啊,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地!”高床之上,李豫不斷地說著胡話,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的。從前天看了珍珠的那封血書之後,便一直昏迷到這個時候。胡決也為他開了幾帖藥調養,不過,這種急火攻心的病症全在心神,藥方其實並沒有多大的療效。


    李青衣知道珍珠出事的事情之後,也聞訊趕回來了,本想開口大罵李豫一頓,但是看著這樣淒慘落魄的弟弟,她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其實,李豫又有什麽錯了,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珍珠好,隻是他們所有的人都把珍珠想得太過堅強,高估了珍珠的承受能力。


    王府裏已經掛起了白花,整個王府,陷在一片悲涼淒楚的氛圍裏。而李豫,已經昏迷兩天了,不斷地高燒,不斷地說著胡話。年關將至,珍珠的屍體自然不能留在王府裏太久。李青衣和小弦他們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遵從珍珠的遺願,讓她隨水漂流而去。


    午夜時分,李豫從無邊的傷痛中醒了過來。看著昏睡在床頭地李青衣,望著房間裏四處招搖的白色挽聯,還有這子夜裏的歸旅之思,他的淚水簌簌地流了下來。他多麽希望睡醒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珍珠還好好地活在他地身邊。向他撒嬌,跟他打鬧。那無數個溫情的夜晚就這麽隨風而去,隕落在無邊的黑夜裏。


    “弟弟,你醒了,哎,你別下床啊!胡決說了,你身體太虛弱了,要好好休息!”李青衣打了個盹。看著穿好風衣的李豫,正在套靴子,起身按住了他。


    “你別管我,我要去見珍珠!”李豫一邊推開了李青衣的手,已經下了床,踉蹌著向房外走了出去。“哎,你這個病怏怏的樣子,怎麽去看珍珠啊,我帶你去!”李青衣搖了搖頭,她也明白。現在怎麽勸李豫他都不會聽的,他的身心一定承受了很大地打擊。一邊追上了李豫,扶著他往珍珠的靈堂去了。


    白色,四處都是一片炫目的白色。這是珍珠最喜歡的顏色。她曾說過,最喜歡看到自己穿著白色的衣服,代表著純潔和美好。靈堂裏,擺滿了蠟燭,昏黃的燭光似乎也在為珍珠的死而歎息傷感。沈珍珠的屍首擺在一蓬花船之中,各色的花瓣重疊交錯,灑在她的身上。吟容和欣語已經為她清洗了身子,換上了新衣。安躺著蓬船中地她,那麽恬淡,那麽悠然,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李豫支撐著乏力的身體,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旁邊,幾度哽咽。清俊的臉瘦削得厲害。抽搐的表情看得李青衣也是一陣難過。她見證了李豫和珍珠最美好地時光。想不到,這美好的時光竟然結束得這麽匆匆。而且是因為這樣一個可悲的誤會。


    李豫伸出手,緩緩地摸著沈珍珠的臉,輕輕的,柔柔的,淚水順著臉龐滾滾而下,沉沉的黑夜裏,是他低聲的抽泣和傷悲。他們曾攜手經曆了那麽多風風雨雨,在這危機四伏地皇城裏,他們相濡以沫,用最真摯的感情麵對著彼此。他許諾過,這一輩子隻要她一個,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可是現在,珍珠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他們曾許下約定,要風雨相扶,不離不棄,可是自己替她擋下了那交加的風雨,她卻狠心地拋下他而去。他們的感情那麽純潔美好,恩愛甜蜜,可是卻在這最後的時刻,他讓珍珠帶著對他的綿綿恨意離去,美好地開始,溫暖地過程,為什麽結局竟是如斯的殘酷!


    李豫俯下身子,緊閉著雙眼,親吻著珍珠地麵頰,可是隻有那冰冷的淚水,沒有她熱情的回應。她說過要纏著自己一輩子,直到自己厭倦了她了也不要放手,可是現在,他們的夫妻生活才一年啊。


    珍珠,你還記得你給我講的那個白雪公主的故事嗎?你說過,美麗的公主死了,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用他的深情一吻將她吻醒了,可是為什麽我這樣的吻你,你為什麽不肯睜開眼睛來看我一眼了。隻要一眼,一眼就好。求求你,你醒過來吧,珍珠。我們還有適兒,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地丟下他不管。你說過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可是這一世都沒有完,你就要迫不及待地離去。華陽山上,我把你留下來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分開,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我們還是要分開。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多給我半天,為什麽你堅持了十四天,最後卻不肯堅持了。你說過不會為我這個負心薄情的人要死要活,我信了你,可是你為什麽又要死,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你要用你的死來禁錮我一輩子嗎?我情願你恨我罵我,也不要你就這樣沒有了任何的聲音啊!你說過要我當上皇帝,要我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可是縱算我以後得了天下,這如畫江山沒有你陪著我一起堅守,那要來又有什麽意義!珍珠,珍珠,如果你真的愛著我,就醒來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讓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任憑李豫怎麽呼喊怎麽抽泣,那一襲瀟灑活潑的白色已經永遠地睡下。李青衣的臉上亦是濕了一大片,這樣揪心諷刺的結局,驕傲自信如李豫,又怎麽承受得來!也許,這樣殘酷的錯過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吧!


    史官有載,天寶十三年小年,越王李係反,於觀雲台上欲殺楚王取而代之,楚王早已洞悉其陰謀,使其歿,越王旗下盡數投誠楚王。楚王妃,倩王妃為救楚王,不幸死於亂臣之手,於二十八日風光大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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