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板仔表麵上識相歸識相,但內裏的芯子還是八卦的。


    試問,誰又不想知道臥室裏此刻正在發生什麽呢?


    板仔們一等到最後一個出來的曾斌浩關上臥室的門,就紛紛迫不及待地在沙發上跪成一溜,個個兒都高高地向外翹著屁股,把半邊耳朵緊緊地貼在牆上,試圖偷聽到一些奇妙的動靜。


    什麽蓬蓬裙被人撲倒而發出的窸窣聲啊。


    什麽蕾絲邊被撕裂而發出的呲啦聲啊。


    什麽床墊因劇烈顫動而發出的嘎吱聲啊。


    類似這樣的。


    ……


    然後在腦子裏腦補出一場大戲。


    一向禁欲的大佬變成一匹幽幽狼人的畫麵。


    小lo娘欲拒還迎的嬌羞表情。


    一看就是沒有過性/生/活的處男做派。


    簡直幼稚!簡直拉胯!!


    作為某圈內知名lo娘前男友的老司機曾斌浩從沙發的一頭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右手拍西瓜似的在每個人屁股上用力地拍出“啪嗒啪嗒”的聲響,然後把拍完屁股的手掌抹在了排在隊伍末尾的小明背後。


    “都給我起開!都給我起開!!”


    “我家隔音賊好,你們趴到明年也聽不到半點聲音的。”


    “做個人吧!”


    “給人家小情侶留點兒私人空間吧!”


    “我師父難道不要麵子的嗎?!”


    ……


    幾人於是隻能作罷。


    作鳥獸散到幾張沙發上,葛優癱著等。


    曾斌浩從冰箱裏拿了點啤酒來,招呼著大家一起拿出手機打遊戲。


    在等待匹配和開局的時候,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雕雕你這他媽不愧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啊!什麽鬼點子都能被你給想出來。”


    “就是!把人家小妹妹騙過去打扮成這幅樣子來給男朋友過生日,也得虧你想得出來。”


    “不過這個小妹妹長得確實漂亮啊,我本來還覺得洛麗塔幼稚又浮誇,穿起來傻不拉幾的,今天簡直是一秒入坑,一眼萬年!”


    “媽的,我下次也要找個lo娘談戀愛!”


    “誒~”曾斌浩佯裝謙虛地擺了擺手,深藏功與名,“別誇了別誇了,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新鮮感製造小天才罷了。”


    幾個板仔們:“……”


    ……


    這邊客廳裏開黑了整整兩把,在第三把即將開始匹配的時候,裏麵難舍難分的小情侶才終於走了出來。


    女生麵色坨紅,眼神還泛著水光。


    嘴唇上粉嫩嫩的唇釉被吃了個幹淨,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鮮豔水潤的血紅色。


    她身上穿戴的衣帽顯然是被整理過了,乍一看去一絲不苟的。


    不過,要是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發現小禮帽的旁邊冒出了幾根很不聽話的淩亂秀發。


    一看就是剛做完什麽壞事兒。


    反觀男生。


    神色如常、眉目清冷,還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畜生!!


    這人就踏馬是個畜生!!!


    真是可憐了那一朵單純又美麗的小白花。


    ……


    洛麗塔服裝畢竟還是很昂貴的。


    舒禾並沒有想要把租來的這一套裙子據為己有的想法。


    為了能讓錢包再陪伴自己多走一段日子,舒禾在和許嘉實一起從曾斌浩的臥室出來以後,就飛快地提著沙發邊放著的巨大禮袋,快步走向了衛生間換裝。


    生怕一會兒有個不小心,勾了碰了弄髒了裙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頭飾和首飾都摘下來,衣服脫掉,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回大袋子裏,又換回了自己的小套裙。


    感覺一瞬間連呼吸都通暢了不少。


    雖然臉上略顯誇張的妝容一時半會兒還卸不掉,但舒禾仍舊狠狠地鬆了口氣。


    重新走回客廳的時候,她神色看起來自然了許多。


    今年的生日對於許嘉實來說,是和以往的每一年都不一樣的。


    拋去以前小學的時候,班級裏集體給每一位小壽星送溫暖的活動不談的話,這還是許嘉實嚴格意義上慶祝的第一個生日。


    有朋友、有禮物、有蛋糕、有蠟燭。


    在精心裝飾過的房間裏,聽著別人帶著笑意和祝福給他唱生日歌,然後催著他許願和吹蠟燭。


    讓許嘉實這麽多年來,頭一回有一種被很多人視若珍寶的感覺。


    好像連每一縷空氣都是暖的,氣氛直沁人心脾的溫馨。


    聽完一遍傻乎乎的生日歌後,許嘉實順著他們的意思,很有儀式感地吹滅了圍成一圈的21根蠟燭。


    在火光燃盡的前一秒。


    他閉上雙眼許願——


    願信仰與愛不死。


    永遠熱忱,永遠生生不息。


    ——


    那天,大家一起給許嘉實開完生日趴以後,舒禾又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科目四的學習中。


    科目四雖然比科目一的難度更大一些,但理論考試的難度比起實踐操作來,簡直不值一提。


    舒禾隻用了一個星期就把題庫全都刷完了一遍,然後迅速預約了幾天後的考試,順順利利地通過了。


    花了大半個暑假的時間,總算是拿到了這來之不易的駕照。


    舒禾覺得自己連耳朵都被曬黑了不少。


    既然費了那麽多功夫才得到了成果,那麽是必須要出去慶祝一番的。


    而且舒禾和許嘉實也很久沒有一起正經地出去約會過了。


    前段時間,舒禾在刷朋友圈的時候,看見有人轉發蹦床公園的推文。


    這家蹦床公園就開在千瀾商城的地下一層,占地麵積很大,裏麵的遊樂項目也多。


    因為是最新開業的,現在還在搞活動,雙人套餐才69塊錢。


    兩人在商量著去哪玩的時候,舒禾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家蹦床公園。


    許嘉實看著她手機裏花裏胡哨的圖片,陷入了沉默。


    他以為情侶約會應該是優雅又甜蜜的,沒想到自家的情侶還是個狂野女孩。


    半晌,男生微微上挑的眼角掀開一個弧度,目光落到少女興致勃勃的臉上,開口問道:“你確定想去這裏?”


    舒禾很興奮,左滑右滑地給他看了好幾張圖片。


    “你看這裏裝修得五顏六色的,還有好多設施,看起來就很誘人呀!”


    “……”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要去哪家餐廳。


    許嘉實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那就去吃。”


    舒禾:“……?”


    蹦床畢竟還是極消耗體力的劇烈運動,兩人吃過午飯後,又在家休息了兩個小時,這才在app上買了票,走路過去。


    驗證過二維碼以後,兩人把隨身物品存進電子櫃裏,並肩走進場地。


    出乎意料的,蹦床公園裏還是有那麽兩三對情侶一起來約會的。


    整個場館分為許多板塊,除了有各種蹦床挑戰以外,還有滑梯、海洋球等輕鬆休閑的區域。


    這裏實地的裝修跟推文裏的照片並沒有太大差別,連環用了好幾組效果強烈的對比色,確實是一副令人眼花繚亂、看著就腦殼痛的樣子。


    許嘉實閉上自己被汙染到的眼睛,緩了緩精神,然後被舒禾拉著走了進去。


    腳底下的蹦床墊彈性很好,輕輕踏上去就能被彈起來很高,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的。


    簡直讓舒禾一踩就上癮。


    許嘉實麵無波瀾地站在原地一顛一顛。


    沉著眼神看向突然返祖的小姑娘。


    自打舒禾進入公園以來,就好像打開了自己的第二人格屬性,變成一隻曆盡千難萬險後終於回到了花果山得以盡情撒潑放飛自我的小獼猴,平時的恬淡溫柔全部拋光,變得手舞足蹈活蹦亂跳的,就差哇啦哇啦地喊上兩聲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了。


    別人家的女朋友都在玩旋轉滑滑梯和繽紛海洋球,擺幾個pose、拍幾張照片,嫻靜又美好,像個活在童話裏的小仙子。


    自家的,爬完積木攀岩牆後又吭哧吭哧地去挑戰那個比自己還高了一尺多的跳高台,摔下去也不怕,被彈到牆上了還在笑哈哈。


    許嘉實無聲地歎了口氣,邁開長腿走到工作人員身邊,考慮著要不要給她買個什麽意外險。


    聽到工作人員說保險已經算進門票費裏以後,許嘉實這才放下心來。


    他正預備往回走,就看見小姑娘雙手扒拉著一根粗粗的麻繩,蜷著腿,從遙遠的地方向他這處蕩了過來。


    跟動畫片《人猿泰山》裏的泰山似的。


    泰山穩穩地在他身前兩米處停了下來。


    泰山靈活地滾了幾圈。


    泰山像是鍋裏待翻身的煎蛋卷一樣,被大廚一個顛勺、向上彈了起來,落地的時候,還順勢滾到了許嘉實的腳邊。


    ……


    可真有你的。


    這麽蹦躂了將近兩個小時以後,舒禾完全是筋疲力盡,所有的力氣和元神全部被榨幹,恨不得閉上眼當場就睡,簡直是一滴都不剩了。


    許嘉實從她包裏翻了紙巾出來,給她一點一點地擦汗。


    但舒禾現在整個人還是熱的,紙巾剛順著臉頰擦到下巴,她額頭上的細汗就又冒了出來。


    舒禾仰起頭,就著許嘉實的手喝了好些生命之以源補充水分。


    把最後一口咽下去後,她輕聲說道:“不想在外麵吃晚飯了,我們先回去,然後你燒飯好不好?”


    許嘉實點頭:“好。”


    冰箱裏還有好多中午沒燒完的菜,兩人就沒去菜市場,徑直回到了家中。


    來了這麽多次許嘉實家,舒禾早就輕車熟路了。


    她十分熟稔地蹬掉鞋子,一個葛優癱癱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放空著神色發呆。


    她這麽呆了好幾秒,許嘉實卻仍然沒有從門外進來。


    舒禾疑惑地向門口看去。


    本該暢通無阻的視線被一件純白色的修身t恤擋住了。


    t恤下麵是一條淺藍色的緊身牛仔褲。


    舒禾還在發愣,下意識地抬起頭。


    對上一個美麗女人疑惑中帶著點驚訝、驚訝裏混著些慈愛的眼神。


    ……


    刹那間,仿佛有一隻螞蚱蹦到了身上一樣,舒禾完全顧不上剛才的疲憊,猛的一激靈,迅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又不小心撞到了前方的茶幾。


    茶幾上擺放的物品嘩啦啦地向另一側移動,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響。


    就在舒禾重心不穩、要向側方摔下去之時,還是美麗女人先伸手扶住了她。


    那雙手柔軟纖巧,還散發著淡淡的洗手液的香氣。


    或許是因為前段時間在室外工作的時間比較多,皮膚有些微的曬傷,發著些紅色,但仍能順著手背,看見手臂上白皙的肌膚。


    一片混亂之中,舒禾的神思逐漸回籠,想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見家長了。


    一晃眼,離陳笑和許新言出發去援助非洲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半年。


    兩人應當是回國了、準備回家看看兒子,沒想到順便見到了兒子的女朋友。


    舒禾此時尷尬得想要原地爆炸。


    本來毫無預兆地見了家長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驚恐了,更不要說是直接在男朋友的家裏見到家長。


    更何況,舒禾現在的儀容儀表簡直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她剛結束長達兩個小時的蹦床運動,此時雙頰潮紅、呼吸急促,身上的汗也還沒有幹透,亂七八糟地把額角的碎發糊在臉上。


    模樣實在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而且還容易引人聯想到某種不可言說的事情。


    ……


    想到自己此時的樣子,還有剛才駕輕就熟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發上的動作。


    舒禾也不是沒有在一瞬間考慮過死亡。


    血色從白皙的脖頸蔓延至耳尖,小姑娘幾乎是在瞬間就把整個人都羞了個透。


    一直站在廚房裏、隔著一扇玻璃門目睹了全程的許新言和陳笑對視了一眼。


    分不清是什麽情緒。


    舒禾像是個砸碎了古董花瓶的小罪孩一樣低垂下頭,雙手交握在身前,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支吾著向陳笑打了個招呼。


    “阿,阿姨好……我是許嘉實的……”


    她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最後的“女朋友”三個字更是根本沒勇氣說完。


    陳笑看出了她的窘況,溫和地對著她笑了一下,又把人到自己的臥室裏,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和一條新的毛巾遞給她,向她指了指衛生間的門。


    “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家裏的空調涼,一會兒別感冒了。”


    舒禾趕緊道了謝,逃也似的進了洗浴室。


    陳笑輕輕歎了口氣,走到客廳裏,和許新言並排坐在了許嘉實對麵。


    沙發上的一雙父母神情窘迫,反倒是兒子的麵色非常自然。


    六目相對了幾秒。


    許嘉實率先開口:“爸,媽。”


    陳笑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和你爸爸昨天淩晨剛回國,想著今天過來看看你,沒想到……”


    許嘉實眼眸眨動了一下,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帶她回家吃飯。”


    陳笑局促地伸出手捏了捏許新言。


    許新言會意,幹咳一下,沉聲問道:“那你們在回來之前,去做什麽了?”


    許嘉實順著他們話裏的意思,一下就想通了始末。


    不過,要是直接說“去蹦床了”的話,這句話裏麵還帶了個“床”字,說不定兩人會以為這是什麽時下正流行的委婉叫法。


    畢竟沒什麽情侶會選擇蹦床當做約會項目的。


    於是,他將右邊的眉毛向上抬了抬,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運動。”


    說罷,似乎是又覺得不太貼切,重新修改了一下措辭。


    “劇烈運動。”


    陳笑:“?”


    許新言:“???”


    ……


    舒禾逃避式的一個澡洗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手腳上的皮都被水柱衝刷到起了細微的褶紋,她才不得不戀戀不舍地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帶著熱意的肌膚接觸到外麵涼絲絲的空氣,水汽遇冷凝結,舒禾凍得瑟縮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肩上披著的被擰到半幹的長發還在向下滴著水。


    水珠順著後頸滑落到白色的短袖裏,又沿著背溝的輪廓沒入腰間。


    陳笑和許新言此時正在廚房裏做飯,許嘉實就在沙發上等她。


    見小姑娘終於肯出來了,他勾了勾唇,把人帶到自己房間,又拿了一條幹毛巾來,親自上手給她擦頭發。


    舒禾坐在床沿,視線恰好落在許嘉實的腰間。


    她放空了一會兒思緒,順從地由著他動作。


    等到頭發擦得差不多了,許嘉實又要轉身去衛生間裏拿吹風機的時候,舒禾伸出兩根手指,拉住了他即將離開的衣角。


    “……我能不能不留下來吃飯呀?”


    許嘉實微微側過頭看她。


    “怎麽了?”


    舒禾抿了抿唇,小聲說道:“我緊張呀。我還沒做好見你爸爸媽媽的準備呢。”


    許嘉實轉過身來,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


    “見都見完了,現在才知道要逃?”


    舒禾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小姑娘剛洗完澡,白皙的臉上透著桃花一樣的粉色。


    她半濕的發落在耳朵兩旁,尾端蜿蜿蜒蜒地貼在白色短袖上,印出兩道深色的水痕。


    整個人都水靈靈的。


    許嘉實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低聲撫慰道:“別緊張,我喜歡的東西他們向來不會有意見。”


    舒禾垂著眼睛,一想到剛才自己可能給兩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覺得非常崩潰。


    “可是我不想要他們隻是對我沒有意見而已,我想要他們能喜歡我。”


    許嘉實神色停頓了一秒。


    漆黑的眼眸中蓄起柔和的笑意。


    他指尖在她光滑的臉蛋上輕蹭了一下。


    “會喜歡的。”


    ……


    最終,舒禾還是無法避免地進入了四人同坐在一張桌子前、共進晚餐的環節。


    許新言和陳笑倒是也燒得一手好菜。


    麵前的灰色大理石質餐桌上擺著五道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的,看著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但是舒禾正襟危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坐在舒禾對麵的陳笑首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她柔聲說道:“剛才我和許嘉實爸爸問了他你愛吃什麽,這幾個菜都是按著你的口味做的,你嚐嚐,看看喜不喜歡。”


    舒禾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她乖巧地道了謝,微微顫抖著手,提起筷子吃了一口,緊張卻真誠地輕聲誇讚道:“很好吃的。”


    陳笑和許新言都像是鬆了口氣。


    晚飯這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很顯然,許家的三個人都是很不會聊天的。


    一頓飯下來,沉默占據了大多數的時間。


    舒禾在洗澡的時候,猜測陳笑和許新言可能會問自己一些關於家庭方麵的問題。


    比如爸爸媽媽是做什麽工作的、家住在哪裏、是不是c市本地人等等。


    但是,他們居然連一個類似的問題都沒有問,為數不多的幾個話題都圍繞在她身上,挑了些興趣愛好和學業方麵的不太重要的細枝末節出來,隨意而不失尷尬地和她聊了幾句,表現得非常和善。


    倒是讓舒禾一直提著的氣鬆了下來。


    不過,陳笑和許新言今天的這一趟行程畢竟是特地回來看許嘉實的,一家三口中間隔著一個外人,多少會顯得有些放不開。


    他們和許嘉實已經半年沒見過麵了,肯定多少有些話要說,而且,陳笑和許新言還不知道能休假幾天,之後就又要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這樣一來,本來就不願意多待的舒禾更加想快點離開了。


    吃完飯後,舒禾在沙發上象征性地小坐了一會兒,就找了個借口說要先回家。


    陳笑和許新言挽留不動,於是讓許嘉實送她回去。


    盛夏之際,夜幕降臨得遲。


    兩人走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但外麵的天色仍然亮著一半。


    半透明的深藍色天空中飄著幾縷粉紫色的彩雲,如同神仙居住的半山腰上浮動著的仙氣,又像是草莓和藍莓雙味的棉花糖抽出來的糖絲。


    仰頭看去,甚至連月亮都薄薄地露出來了些許,過了一會兒,又被隨風飄動的雲層遮去一個角。


    外麵算不上涼爽,卻也並不太熱,兩人走了沒多久,舒禾的頭發就已經幹透。


    此時,少女的秀發被晚風輕輕向後掀起,露出一張出水芙蓉般清秀漂亮的小臉。


    舒禾仰著頭,看向身邊身體挺拔、輪廓分明的人。


    男生逆著光,側臉被微弱的光亮勾勒出一張完美的剪影。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在這樣的天空背景之下,像是一幅印象派所作的藝術油畫。


    好看到讓人一秒都不舍得移開目光。


    舒禾看得有些入迷,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


    許嘉實感受到了她帶著熱度和愛意的視線。


    他輕笑,長臂一伸,把小姑娘摟著腰勾進懷裏抱著。


    許嘉實忽然停了腳步,破天荒的拿出手機,和舒禾一起自拍了一張。


    把這個畫麵定格下來。


    一路上,這樣的氣氛太微妙,畫麵又太美麗,讓人甚至舍不得開口發出聲音。


    是以,舒禾在吃飯時就準備要跟許嘉實說的話,一直憋到走進了自己家的門以後,都還是沒能說出口。


    舒廉和胡華靜應該正在外麵散步,此時並不在家。


    舒禾十分心虛地溜進房間,把身上屬於陳笑的衣物脫下來、換上自己的睡衣,又認認真真地把借來的t恤和褲子手洗幹淨,曬到了自己的小陽台上。


    做完這一切後,她拉上落地窗的窗簾,拿著手機躺到床上。


    假裝剛才無事發生。


    ——


    許嘉實打開家門、走進客廳的時候,許新言和陳笑正坐在沙發上,滿臉正經地討論著什麽。


    兩人這樣嚴肅的麵色,在工作以外的場合,是非常少見的。


    見許嘉實回來了,陳笑衝他招了招手。


    “嘉實,你過來。”


    許嘉實邁開長腿,走到了兩人身邊的沙發上坐下。


    陳笑拿過茶幾上擺放著的檀香木質小盒子,一隻手托著盒子的底端,另一隻手打開了盒蓋。


    ——裏麵的金色絲絨軟墊上正躺著一隻銀鐲。


    這隻鐲子是非常不時興的款式,呈粗線的閉合環狀。


    鐲麵雕刻著上個世紀初流行的古老花紋,繁複而精細,看得人眼花繚亂。


    鐲子左右各鑲嵌了一個用以調節鐲圈口徑大小的銀環,中央還有一個蓮蓬形的小型吊墜,裏麵的蓮子用7顆祖母綠的寶石代替。


    因為年代過於久遠,銀器的表麵已經有不少地方都已經氧化發黑了,難以辨認出它本來的模樣。


    看上去像是個剛從地裏挖出來的值錢老古董。


    許嘉實神色頓了頓。


    “……這是?”


    陳笑動作小心地把盒子塞進他手裏,認真地解釋起來。


    “這是你太婆留下來的傳家寶,傳女不傳男的。但是你是男孩子,又是獨生子,我沒有女兒可以傳,你外婆先前就說,要把這個給你以後的妻子。”


    “剛才那個小姑娘在家裏的時候,我太緊張了,忘記要把這隻鐲子送給她,你找機會給她吧。”


    許嘉實:“……”


    雖然但是,才見了一麵就認兒媳婦的操作會不會太過草率了一些?


    許新言像是看出了兒子心裏的疑惑,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小年輕都不把性當一回事,但是我和你媽媽還是覺得,你既然選擇這麽做了,就要對女孩子負責。男人要有責任感、有擔當。”


    “而且,那個小姑娘我們也蠻喜歡的,看起來就又聰明又乖,長得還漂亮,把人家娶來也不算委屈你。”


    ……


    許嘉實沉默了。


    半晌,他麵色鎮定,用詞非常嚴謹地說道:“我們暫時還沒有發生性/關/係。”


    陳笑和許新言不約而同地“嗯?”了一聲。


    許新言落在許嘉實身上的目光有些遲疑。


    “那你剛才說什麽劇烈運動?”


    “我們還以為這是現在年輕人流行的委婉的說法。”


    好家夥。


    好一個大型弄巧成拙現場。


    許嘉實食指揉了揉自己不受控製而跳動起來的眉心。


    “蹦床。”


    “千瀾城裏新開的蹦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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