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實的性格向來都是正經而一絲不苟的。無論學習、工作、滑板,還是其他,隻要是他參與的事情,就會以嚴謹認真的態度對待。


    甚至,戀愛也是。


    兩人確定關係以後,許嘉實一直都兢兢業業地踐行著舒禾之前和他說過的那句戀愛傾向——“喜歡粘著”。


    雖然兩個人的學習和工作生活都很忙,用以膩歪在一起談戀愛的時候不多,但是方法總比問題多。


    他們既然不能像其他小情侶一樣經常抽出時間去校外吃飯、逛街、看電影,就改變約會形式,天天在校園裏牽手壓馬路、在圖書館裏對坐著學習、在食堂裏一起排隊買飯。


    大家仍然能天天看見大佬和小甜妹同框出現在校園的各個角落。


    雙倍的神仙顏值非常引人注目。


    日子久了,吃瓜群眾們也就漸漸習慣了。


    煩人的李城果然沒有再出現過。


    當初喊著“意難平”的單箭頭顏粉們,也都被殘酷的生活真相磨平了棱角,轉而成為cp粉大隊中的一員。


    果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看的人也大都是內部消化的。


    除此之外,大家還不算太意外地發現,自從官宣以後,會長大佬的出場就再也沒有口罩和帽子buff的加持了。


    就赤/裸/裸地頂著那樣一張帥到驚天泣鬼的臉,在校園之間行動穿梭。


    會長有了個人盡皆知的女朋友以後,就像是有了張護身符似的,獲得了放縱的自由。


    現在幾乎沒有人會再不自量力地貼上去問大佬要微信。就算偶爾冒出來那麽一兩個臉子大、膽皮厚的,也會被他一句冷冷淡淡的“有女朋友了”給毫不猶豫地拒絕,幹脆又利索。


    冰冰那副乖乖巧巧“守夫道”的模樣,讓一向妻管炎的蔣一銘都深感自愧不如,甚至覺得,應該把自己的網名讓給他用才對。


    誰能想到,一向以獨來獨往、生人勿進的性冷淡氣質著稱的冰冰,談起戀愛來居然是這幅粘人的鬼樣子。


    狗東西,居然還他媽的有兩幅麵孔!


    ……


    談起戀愛來,舒禾覺得自己每天都像泡在糖水裏一樣,日子過得甜蜜而恍惚。


    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初,這天是周末,也正好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大雪。


    大雪也就意味著氣溫的明顯下降。


    真正的冬天即將降臨了。


    窗外的冷風卷積著幹枯的落葉和細小的揚塵,看起來清冷又寂寥。


    舒禾不禁縮了縮脖子,把視線轉回溫暖的房間裏,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和許嘉實打視頻。


    準確的說,是和剛分開了還沒到24小時的許嘉實,打視頻。


    視頻那頭的人此時也正待在家中。


    男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著頭,懷裏抱著隻滑板,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在板底部翻轉著,不知道在弄些什麽。


    “你會不會覺得我們太粘啦?”舒禾把手機橫過來、靠牆放,又把軟乎乎的小光抱到自己腿上坐著,目光望向屏幕裏的人,“明明隻是一天沒有見,就要打視頻。”


    牛欣經常說,談戀愛的時候,要給對方留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樣感情才能長久。


    可是,舒禾覺得她和許嘉實的私人空間,大概也就隻有睡覺和上廁所了。


    “不會。”許嘉實專注地對付著手上的東西,偏長的睫毛垂下,頭也不抬地答,“不用管別人怎麽說,按自己喜歡的來。”


    舒禾彎了彎唇,問道:“你吃過晚飯了嗎?”


    許嘉實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現在才晚上五點。


    “還沒,一會兒燒。”


    舒禾一直都知道許嘉實會做飯。


    以前兩人沒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沒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聽到他這麽說,便突然來了點興趣,眼神亮晶晶的。


    “你爸爸媽媽不在家,你也都自己下廚嗎?”


    許嘉實把滑板放到地上,拿起手機往廚房走:“嗯,自己做的幹淨。”


    舒禾剛想說一句“現在會做飯的男生好少”,就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敲了兩下。她連忙做賊心虛地把手機反過來、扣在地毯上,站起身開門。


    敲門的人是胡華靜。


    她把家居服換了,穿上一套整整齊齊的大衣,肩上還背了個小包。


    “寶貝,爸爸媽媽剛收到通知,現在要回學校裏去開個會,今天委屈你自己弄點晚飯吃,好不好?”


    舒廉和胡華靜是同一所大學裏的教授,偶爾會被臨時叫回學校裏開會。類似的事情不是第一回發生,舒禾很自然地點頭,應了聲“好”。


    胡華靜不太放心地囑咐道:“你自己看看,冰箱裏速凍餃子也有,麵條也有,再不然就蛋炒飯?最好還是別點外賣哦,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多了,你又要拉肚子。”


    舒禾記掛著和許嘉實的視頻,趕緊推著她往外走:“知道啦,你們放心吧。”


    舒禾和爸爸媽媽道別、又看著他們出門以後,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她回到臥室裏,對著手機那頭的男生解釋:“剛才我媽媽突然過來了,所以沒回你話。”


    “嗯,聽到了。”許嘉實打開冰箱的冷藏室看了一眼,“打算晚上吃什麽?”


    舒禾從自己有限的廚藝庫裏搜尋了一下,說道:“就蛋炒飯吧。”


    許嘉實沉默了幾秒,幽深的眸子凝視著她,緩聲問:“過來跟我一起吃?”


    舒禾一愣。


    隨即,臉上微微紅了起來。


    不知怎麽的,總覺得,去男朋友家裏是一件很親密的事。


    見她猶豫,許嘉實繼續說:“我爸媽不回來。”


    舒禾臉上更熱。


    她垂著眼睫,在心裏猶豫忸怩了許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去蹭個飯。


    應該沒關係的吧。


    ……


    許嘉實直接到花園新苑的小區門口接她。


    舒禾莫名覺得緊張。


    明明前段時間,他已經在宿舍樓下等過她數不清多少次了。


    但是,男朋友在自己家門口等和在宿舍樓下等的感覺,又不太一樣。


    少女走到衣櫃前,挑出一件淺色係的格紋呢大衣來,搭配出溫溫柔柔的一整套服裝,幾乎從來不化妝的人,還給自己抹上了一層薄薄的口紅。


    看著鏡子裏那張清麗標致的臉,舒禾唇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


    給自己打扮完,她又把小光抱到客廳裏,給他的碗裏倒上一餐份的狗糧,再剝出兩根火腿腸。


    “小光,姐姐現在也要出門啦,你自己待在家裏要乖,不能蹦蹦跳跳傷到腿,知道嗎?”


    小光輕柔地啃了一口她手上的火腿腸,又用小腦袋拱了拱她的手。


    “乖。”


    舒禾最後擼了擼小光頭頂那撮軟毛,走出門。


    許嘉實的氣質獨特,非常顯眼,還沒走出小區,舒禾就一眼看見了正長身玉立在原地等待自己的少年。


    兩個人的視線交匯。


    這剩下的幾十步路就忽然變得漫長起來。


    舒禾隻和他對視了匆匆幾秒,急忙撤開視線。她盯緊了腳下的路,十分不自然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麵前。


    許嘉實好笑地看著不知在害羞些什麽的人,牽起她的手。


    雖然舒禾在這個小區裏也沒認識幾個人,但因為舒廉和胡華靜認識的人不少,她覺得心虛極了,一路都把頭垂得低低的。


    許嘉實察覺到她的異樣,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


    “……我們會不會遇到認識的人啊?”舒禾依舊耷拉著腦袋,說話聲音也很輕,“萬一遇到老一輩認識我的人,跟我爸爸媽媽說了你,會很尷尬的。”


    少年的神色頓了頓,從善如流地放開她的手。


    舒禾鬆了口氣。


    隨即,又感受到自己肩上被壓上了些重量。


    舒禾一愣,轉過頭去看。


    見到一隻節骨分明、線條流暢的大手,正垂落在她肩側。


    他幹脆直接把她攬在了懷裏。


    以他們的身高差,她恰好變成了他的小拐杖。


    小拐杖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偏頭看著身高腿長的少年,表情又驚又訥。


    “你……你怎麽……”


    許嘉實盯著麵前那張嬌豔欲滴的小臉看了許久,語氣含著笑,反問道:“你爸媽不是早就認準我是你男朋友了?”


    怎麽就變成認準了!


    明明是認錯才對!


    少女桃花般的唇瓣一張一翕的,卻沒辦法出聲來反駁他的話。


    兩人保持著這樣親昵的姿勢走進超市。


    許嘉實用空著的那隻手拎了個購物籃,問道:“想吃什麽?”


    “唔,”舒禾在吃的方麵不怎麽挑,“都可以的。”


    許嘉實“嗯”了一聲,帶著她往蔬果區走。


    他用下巴指了指右邊的圓台:“拿個幾個保鮮袋來。”


    終於被放開的人如釋重負,小跑過去拿了幾個袋子過來,幫他撐開口子。


    然後,看著他修長好看的五指伸向第一樣食材。


    ——胡蘿卜。


    順著許嘉實意味不明的目光,舒禾再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們的情侶頭像,和那句,“給小朋友買胡蘿卜”。


    這次買的,是真的胡蘿卜了。


    少年十指修長、骨骼分明,線條恰到好處的完美。


    即使做著挑菜的動作,也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賞心悅目。


    舒禾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小聲問:“你經常自己買菜做飯嗎?”


    “嗯。”許嘉實又拿了幾隻番茄,“我爸媽經常不在家。”


    舒禾點了點頭,猜測道:“他們是在外地做生意嗎?”


    許嘉實手上的動作一頓,話音偏涼:“都是醫生。”


    見他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舒禾會意,也沒再提,乖巧地把他挑好的菜都拿到工作人員那邊去稱重,來來回回跑了幾趟。


    出了蔬果區後,許嘉實又帶著小姑娘走到了冰櫃旁,十分熟稔地拿了一盒果汁放進籃子裏。


    是舒禾慣常吃的牌子,和最喜歡的口味。


    兩人才在一起不到一個月,他已經把她的口味全部摸清了。


    舒禾垂下頭,彎著眸子偷偷笑。


    這時候是飯點,超市裏的人有點多,兩人在收銀台旁排著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忽然,排在前方的舒禾忽然回過頭,對站在自己身後的男生低聲說道:“你看我們前麵那對情侶,他們好像什麽都沒買誒?為什麽還要排隊呀?”


    許嘉實目光望過去,搖頭:“不知道。”


    隊伍前進了一點。


    就快要輪到他們前麵的那對情侶了。


    舒禾指尖在在許嘉實的掌心撓了撓,示意他往前麵看。


    隊伍前方,身材健壯的男人攬著懷裏纖瘦的女人,向右手邊的貨架轉過身去。


    他麵不改色地朝那個不知是什麽品種的糖伸出了右手,同時,左手還在女人的腰間捏了一把。


    下一秒。


    舒禾的眼睛忽然被身後的少年捂住了。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蹭過他的手心,若有似無的癢。


    氣氛尷尬地沉默了幾秒。


    舒禾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然後,聽到前方傳來那個男人音量不算輕、語氣又十分曖昧的聲音。


    “寶貝兒,今晚想吃哪個口味的我?”


    “……”


    舒禾很不幸地聽懂了。


    臉瞬間漲紅起來。


    許嘉實明顯也是一愣。


    早知道捂耳朵了。


    ……


    舒禾還一直沉浸在剛才那對情侶十分露骨的一問一答中沒有出來。


    一直到跨進許嘉實家的門檻以後,她還仍舊沒有跨過自己心裏的那道門檻。


    這是什麽限製級又過分生猛的虎狼之詞!


    成年人都是這樣露骨的嗎?


    要是她自己單獨聽到這種對話也就算了。


    偏偏當時還是和男朋友在一起。


    好尷尬。


    甚至比和父母在一起時聽到更尷尬。


    許嘉實見她一直揪著剛才那件事不放,好笑地彎下腰,與她對視。


    少年薄唇輕啟,吐出幾個磁性低沉的音節。


    “很感興趣?”


    舒禾聞言,那浮著兩團淺粉色的小臉頓時“騰”的一下漲得血紅,整個人都被這句話驚得呆住了,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如此怔愣了許久。


    她瞥開眼,癟了癟嘴,不太想理他。


    明明談戀愛之前是那麽高冷的一個人,為什麽現在才在一起那麽一點時間,就本性暴露成這樣,動不動就要調侃自己啊!


    別的事讓他調侃調侃也就算了,可是這個,這個……


    小姑娘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堆,自己把自己鬧得羞到不行,幹脆蹲下身來,把頭埋得低低的,開始裝模作樣地解鞋帶。


    明明穿的是馬丁靴,卻把靴子內側的兩道拉鏈無視了個徹底。


    許嘉實看著那雙細細白白的小手,慢吞吞地把鞋帶上的蝴蝶結抽開,又倒順著鞋帶孔把鞋帶從兩邊的洞口裏抽出來,像是要把那兩根繩子拆下來重新穿一遍的模樣。


    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馬丁靴是這麽脫的。”


    舒禾:“……”


    舒禾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把頭埋得更低了些,深呼一口氣,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硬著頭皮道:“對啊,你第一次跟談戀愛,不懂得這些女孩子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許嘉實低低地笑,並不戳穿。


    他蹲下身,從鞋櫃裏給她取了一雙新的一次性拖鞋出來,放在她腳邊,十分耐心地等她把兩條鞋帶和鞋子完全分離、又把鞋帶團成一團塞進靴子裏、再穿上拖鞋,才將人從地上拉起來。


    那大碼的拖鞋是男款,比舒禾的腳長了一大截,腳背上的一字帶也左右鬆了好一圈,走路的時候,像是兩隻腳上各拎了一袋物品一樣,顯得有些費勁。


    許嘉實牽著她到沙發上坐下,又幫她把電視打開。


    “我去做飯,你在這等?”


    舒禾點了點頭,等他走後,四處環視了一下他家裏的環境。


    許嘉實家裏裝修風格非常簡約大方,線條也流暢幹淨,入目幾乎全是黑白灰的色彩,很有現代感,看得出在設計方麵費了很多心思。


    而且,所有可見之處的物品都擺放得尤為整齊,整齊到,能讓人一眼看出房子的主人一定有一些強迫症和一定程度的潔癖。


    不愧是兩個醫生的家。


    這整套房子給人的觀感都特別舒適,像是走進了一間隻供參觀的樣板房一樣。


    但是,舒禾總覺得,這裏少了些家裏應有的溫馨的味道。


    甚至連燈都是冷色調的,角落和桌麵上也沒有什麽能展現生機的植物。


    所有地方唯一活潑一點的色彩,還是進門時看到的,立在玄關旁的那隻花裏胡哨的滑板。


    他爸爸媽媽這麽忙,小時候自己待在家裏過周末和過節,得多冷清啊。


    舒禾眨了眨眼,把頭向後轉。


    廚房和客廳以一道透明的玻璃門相隔。


    透過玻璃,能看見裏麵係著一隻黑色圍裙的男生,正認真地忙碌著,露出半張立體感十足的側臉。


    好看得讓人驚歎。


    舒禾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對上他的目光。


    許嘉實看著她,無聲的詢問。


    舒禾於是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廚房。


    她推開玻璃門,輕聲問:“要幫忙嗎?”


    許嘉實眼神示意她走進來,又取了一隻白色的圍裙遞給她,幫她在腰後打了個結。


    腰後傳來輕微的觸感,男生沉越的嗓音落在耳畔:“你會什麽?”


    舒禾臉頰微紅,垂直眼睛小聲說:“隻會打下手,洗菜和切菜。”


    許嘉實勾了勾唇,用下巴指了指水池裏的菜,舒禾會意,十分乖巧地走了過去。


    他剛才已經洗了一部分,剩下要洗的並不多,舒禾沒一會兒就完成了。


    “刀在哪呀?”舒禾問。


    許嘉實握著刀柄的手停頓了一下,說道:“我來切,你別動刀。”


    舒禾輕輕點頭,站在一邊看他切菜。


    男生膚色冷白,一雙手生得尤為好看,節骨分明,大而修長,握著刀柄的時候,手背上凸出幾條明顯的青筋,性感而有力,指尖上還沾著幾顆細碎的水珠。


    美得像是雕刻,簡直可以當作藝術品來欣賞。


    許嘉實的刀工很純熟,手起刀落,幹脆利落,沒一會兒,胡蘿卜、黃瓜和雞胸肉就被切成了丁狀,分成三個顏色不同的區塊,在盤子裏碼得整整齊齊的。


    這時,鍋裏的牛肉也已經焯水完畢,他洗掉肉塊上的浮沫,放在一邊備用。


    許嘉實做飯時很認真,舒禾看著他做飯,也十分認真。


    男生的長相是很脫俗的,沒有半分人間煙火氣,好看得非常不真實,所以,常常會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感,讓人油然而生出一種“此人隻應天上有”的錯覺。


    但是,舒禾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神置身於煙火凡塵之中的時候,依然可以那麽好看。


    甚至愈發令人著迷。


    舒禾半靠在冰箱上,看著他來來回回的忙活,忽然很想讓時間走得慢一點。


    最好可以在這一刻,停留的時間長一點。


    因為,她似乎能透過這一幕,看見很久很久以後,兩個人一起相處的畫麵。


    溫馨,和諧,安逸。


    很虛幻,卻又很真實。


    “許嘉實。”


    舒禾忽然喊他。


    “嗯?”


    男生回過頭,眼眸中閃著細碎的光。


    讓她心裏想了很久的那句話變得有些難以啟齒。


    舒禾猶豫了許久,對著他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好喜歡你。”


    許嘉實一怔,隨即輕笑起來。


    她好甜。


    想親她。


    舒禾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覺得臉有點熱,立刻把目光撤開了,轉身拿起剛才喝了一半的果汁,掩飾性地吸了幾口。


    ……


    兩菜一湯沒過多久就完成了。


    番茄牛腩,炒三丁,海鮮菇豆腐湯,營養均衡,賣相極佳,色香味俱全。


    舒禾坐在飯桌前,看著那誘人的色彩,竟然有點舍不得動筷子。


    她以為他隻是會做飯而已,沒想到還做得那麽好。


    許嘉實先給她盛了一碗湯。


    在他的注視下,舒禾端著碗抿了一口。


    很清淡,又很鮮,湯裏放了些水澱粉勾芡,口感粘稠又不膩。


    舒禾忍不住再喝了一口,讚歎道:“好喝!”


    許嘉實勾了勾唇,又重新拿了個碗,給她盛飯。


    舒禾第一次覺得家裏的飯菜那麽香。


    也不知道是因為喜歡這飯菜的味道,還是喜歡做這飯菜的人。


    許嘉實燒菜的量控製得很好,兩人雙雙吃飽以後,盤子裏的菜恰好所剩無幾。


    他們一起洗過碗以後,回到客廳看電視。


    舒禾不知道舒廉和胡華靜什麽時候回來,剛才出門的時候,她已經提前給他們發過消息,說自己晚上在同學家玩,可能會晚一點回來,所以,現在她還不想那麽早就回家。


    “看什麽?”許嘉實把茶幾上的遙控器拿過來,走到她旁邊。


    電視仍停留在起始頁麵,還沒開始放,整個房間中沒有任何聲音。


    這樣安靜的氛圍讓舒禾莫名地有些緊張。


    “看綜藝?”她偏頭看他。


    “嗯。”


    許嘉實按著她的指示,找到了那檔最近很火的真人秀搞笑綜藝《母後的召喚》,然後把遙控器隨手扔回茶幾上,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她身邊。


    身旁的沙發突然凹下去一塊。


    少年與她挨著的右手搭上她的肩,帶著她鬆鬆散散地向後一靠。


    舒禾就半倚在了他懷裏。


    他不太平穩的心跳聲透過胸腔傳來,一下一下的,從她的後背撞向全身。


    帶著她的心跳也變得愈發紊亂。


    舒禾吞了吞口水,僵直著後背,整個人都繃著,緊張極了。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僵硬地抬動了一下。


    許嘉實於是用另一隻手牽住她,放在掌心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


    他似乎特別喜歡把玩她的手指,像是在擼什麽軟乎乎的小動物一樣。


    舒禾訥了訥,覺得身上好熱,甚至有些汗意。


    但是,這樣的情景下,她又不好意思說要脫衣服。不然就顯得更加曖昧。


    沒一會兒,她便熱得額角和後背都隱隱癢了起來。


    許嘉實看了一眼懷中的人,調侃道:“別人家的小朋友是吃可愛長大的,我家的小朋友,是吃害羞長大的?”


    舒禾被他說得更加不好意思。


    她臉皮從小就薄,上課被老師調侃一下會臉紅,過年的時候被家長調侃一下,也會臉紅。


    好像就是一種很自然的生理反應,自己也控製不住。


    小姑娘一雙盈盈的杏眼眨了眨,沒什麽底氣地掙紮了一句:“是因為房間裏太熱了。”


    許嘉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兩隻手都鬆開了她。


    舒禾順勢,迅速把外套脫了下來。


    許嘉實正準備替她把外套放到一邊,就見她幹脆把衣服撐開,蓋在頭上,蒙住了大半個上身。


    可愛得要命。


    他好笑地伸手把衣服拿了下來,也沒有再逗她。


    “別悶壞了。”


    “……”


    舒禾不知道該怎麽回他,用兩隻手背貼著臉頰給自己降溫,過了一會兒,又像是敗下陣來一樣,認命地問道:“洗手間在哪呀?我想去洗把臉……”


    ……


    舒禾站到鏡子前。


    鏡子裏的少女皮膚極好,像牛奶織就的絲綢一般,潔白而光滑。朱唇皓齒,麵頰嫣紅,一雙水靈靈的杏眼一下一下地眨著,長相標致極了。


    她用手探了探臉上的溫度,歎了口氣,彎下身子,鞠了一捧水撲到臉上,這樣反複了好多次,才算恢複清醒了一些。


    舒禾拿紙巾胡亂擦了一把臉,回到客廳。


    許嘉實見她回來了,十分自然地站起身,往旁邊挪了挪,給她騰出自己身邊的那塊地方。


    本來舒禾還想著這次要坐得離他遠一點的,但他這樣一動作,又讓她不得不貼著他坐了。


    小姑娘咬著唇,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動。


    半晌,她從旁邊抓了一個抱枕,團在懷裏,試圖從抱枕上找一些底氣。


    這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許嘉實好笑地看著她,低低地喊了聲:“舒禾。”


    “啊?”


    舒禾條件反射地回頭,對上他那對撩人的眉眼。


    有一瞬間的愣神。


    許嘉實沒答,俯身,向她湊近了些,神色極為認真。


    而後,又湊近了一些。


    舒禾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臉上剛降下去的溫度,再一次迅速升騰。


    ……他要做什麽?


    少女嫣紅的唇瓣翕合幾下,眼睛眨得很頻繁。


    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她心跳亂得一塌糊塗。


    “你……”


    舒禾捏著抱枕一角的手攥得更緊。


    許嘉實沒說話,狹長的鳳眸幽深,大手撫上她右臉。


    溫溫熱熱的觸感,激得舒禾輕輕顫一下。


    心跳蹦到嗓子眼。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神卻不知在看向何處,失了焦距。


    許嘉實輕笑了一下。


    笑容好看得晃眼。


    下一秒。


    男生拇指向下帶過,激起一道電流,微微一蹭。


    某個白色的東西便順著舒禾的臉頰滾到了她身上。


    是她剛才擦臉時,不小心粘上去的紙巾。


    舒禾恍然回神,低下頭去,捏著那點紙巾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裏,回來的時候,還順便用抱枕把臉擋了起來。


    怕他又要出言調侃自己,她這次幹脆先發製人。


    抱枕底下傳來的聲音悶悶的,又帶著點嬌嗔。


    “許嘉實,我承認我是小朋友,你不要總是撩撥我了……”


    一聲名字,叫得他心都軟了一半。


    許嘉實低低地笑,把她舉起來擋臉的抱枕抽出來,又放到她懷裏,問:“怎麽樣算撩撥?”


    舒禾依舊不看他,假裝在看電視裏播的綜藝,神情卻始終繃著,一板一眼地說道:“剛才那樣就算。”


    許嘉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語氣和神情都是一本正經的:“讓你以為我想親你,就算?”


    舒禾一噎。


    隨即,整個人都像是燒了起來,呼吸變得滾燙,恨不得立刻鑽到沙發底下躲起來才好。


    卻又沒辦法反駁。


    小姑娘閉上眼,纖長細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硬著頭皮承認:“……沒錯。”


    空氣沉默了幾秒。


    舒禾沒睜眼,盡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


    過了一會兒,身子一歪,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帶著他獨有的好聞的香氣。


    又聽到他輕歎了一聲。


    嗓音沉越。


    “是想親你。”


    他揉了揉她的發頂。


    “但是怕進度太快了,會把你嚇跑。”


    舒禾愣愣地睜開眼,將目光轉向他。


    麵前的人神色十分柔和,還帶著滿盈的笑意。


    他每次都是這樣,輕輕地撩她一下,隨後,又很溫柔地放過她。


    是藏在他冰冷外殼底下的,最純粹、最幹淨的小心翼翼。


    卻比任何一種明目張膽和大張旗鼓,都來得更讓人心動。


    舒禾心裏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十分明晰地感受到,自己墜進了他心裏某塊柔軟的地方。


    那裏好像有一根管子,“啪嗒”一聲,從中間崩斷,立即湧出源源不斷的溫熱糖水,暖暖地包裹著她,有說不出的舒服和幸福感。


    她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表達,於是伸出手來,去勾了勾他掛在自己肩上的手。


    聲音很輕。


    “不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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