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隱寺旁山坡的小樹林中,我放下師傅。


    師傅被砸的麵目全非,身體也燒焦了大半。唯一可辨的是中山裝和他手指帶著的不知何種材料製成、視若生命的漆黑盤龍戒。


    在附近的樹林中我挖坑將師傅埋葬心中很痛、我卻沒有淚水可流,似乎我失去了支撐我的所有,但我知道一切都沒有這麽簡單的結束,隻是新開了一個頭!


    埋葬了師傅,我沒有耽誤時間,沿著出山唯一的道路追趕,力求能追到那些人。


    寂靜的山村被靈隱寺的大火驚醒,有些膽大的村民向靈隱寺趕來,但半途中被衝天的大火嚇壞,又退了回去。好在靈隱寺四麵環河,不必擔心引來山火,村民們驚恐的在議論紛紛中又回到村中。


    我混在村民中進了村,紅豆不知何時出現。她什麽話都沒說拉過我進了她的家中,不由分說帶進了地窖。


    “你在這裏躲著,千萬別發出任何動靜。”紅豆低聲囑咐道。


    “你發現了什麽?”我不解。


    “噓!”紅豆聽了聽上麵的動靜,低聲說道:“昨晚,我爺爺發現了一些外人在村子附近活動。現在靈隱寺著火,一定是衝著靈隱寺裏你師傅來的。你是他徒弟,他們肯定在村子中得到消息,絕對不會放過你。”


    “爺爺呢?”我頓覺不妙。


    “爺爺在村子另一條路上等你,怕你不知道被他們捉到。”紅豆也覺得有些不妙:“我去找他,叫他趕緊回來。”


    “別,還是我去!”我說道。


    話音剛落,地麵傳來淩亂的輕微腳步聲。


    紅豆想要說些什麽,我一把掩住她的口


    “就是這家嗎?”有人低聲問道。


    “是的,就是這裏。”有人答道。


    “怎麽沒人?”有人說道。


    “管他有人沒人,隻要和咱們作對,都燒了!”有人說道。


    上麵傳來畢畢剝剝的燃燒聲,煙火味從飄進地窖中。


    我憤怒的要衝出去,但紅豆又拉住了我。我知道紅豆攔住我很理智,對方人多人多勢眾,冒然出去隻有一死。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要知道房屋對於窮苦的鄉村人意味著什麽?那是他一輩子才能攢下的基業!而對於紅豆和他爺爺相依為命的祖孫更是等於他們的生命!


    不然我也不會在失去父母後,被人趕進了深山中而遇上收留我的師傅


    紅豆臉色蒼白、眼眶溢淚,但她依舊攥緊我的手拉住我。


    上麵又傳來腳步聲,接著裝了手槍的悶響聲頻繁的響起有人倒地聲、垂死掙紮聲、錯亂奔走的腳步聲


    “解決完了嗎?”有人問道。


    “檢查過了,沒一個活的。”有人答道。


    “快速處理完,立刻離開這裏。”問的人說道。


    “不找他了嗎?”回答的人問道。


    “找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話音落下,淩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很久,我和紅豆爬出地窖。房屋在火中燃燒,不但這裏村中幾處的房屋都在升騰著火焰


    奇怪的是沒人出來救火,山村死一般的寂靜。


    “我要去跟蹤那些人。”我堅定的說道:“你趕緊去找爺爺。”


    “太危險!你還是別去,我怕”紅豆哽咽著道。


    “怕啥?警察很快就到了。”我知道肯定有人報警,隻不過趕到這裏需要時間。


    “你不能留下來陪我”紅豆一臉憂傷。


    “師傅救了我,我的命就不再是我的。”我狠下心說道:“如果報了仇我還能回來,我就帶你走。”


    “我等你”紅豆望著我勉強的擠出一點笑意。


    風鈴的聲音又在風中敲響,我回到現實。望著塔角晃動的鈴鐺,想起了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忽然間覺得心中沉重起來


    “想什麽呢?”紅豆靠近我,看著我身前的一片廢墟。


    “想了很多”我心情複雜的說道:“走!和我去祭拜一個人就離開這裏。”


    “祭拜誰?你師傅?”紅豆問道:“你不說師傅沒有死?”


    “不是師傅,是一個和師傅同樣敬重的人。”我說道。若是沒有此人幫師傅金蟬脫殼,師傅必然逃不出那次夜襲和大火。


    走進山坡上的樹林,我找到當年埋葬那人的地方。我跪下來磕了幾個頭,點了三炷香:“我不認識您,也不知道您是誰,更不知您住在哪裏但從今以後您就是我的長輩、親人,每年我都會來此為您焚香祭奠,希望您能在此安息”


    紅豆也隨著跪下來,鄭重叩了三個頭。


    “你磕什麽頭?他和你沒半點的關係。”我說道。


    “我一輩子都跟定了你,你的長輩不就是我的長輩?和我還分這哪?”紅豆反問,也在燃燒的紙錢堆上點燃三支香敬上。


    我頓時無語,明白紅豆誤會了我對她抱以兄弟姐妹樣的情懷,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一旦開口,以紅豆倔強的脾氣很難收場。說不得還會做出些非常舉動,到時更會抱憾終身。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我知道要離開這裏了。雖然已經到了初夏,但山中依舊潮濕寒冷。我倒無所謂,但紅豆扛不住這裏的濕寒。如果找不到一處可以防寒過夜的地方,會為此生病。


    “這段時間你住在哪裏?我們去那裏過夜。”我問道。


    “我沒有住處。”紅豆低下頭,悲滄的說道:“村裏人嫌棄我,沒人幫我。我一個女孩,清除不了廢墟,蓋不起房屋我一直住在村口廢棄的水磨坊中”


    “那裏怎麽能住人?”我不禁怒道:“窗門都沒有、房子還裂著縫!你怎麽能住哪裏?他們都是人嗎?!狗剩、土蛋、憨娃、四妞他們呢?他們也不幫你!”


    “他們哪敢,不過他們已經做的很好。村裏人要趕我出村,要不是他們護著我,我就不能在這裏等你到現在了。”紅豆苦笑道,極力維護他們。


    想起這裏的愚昧封建、封閉自鎖、不通人情世故的鄉民們,我釋然。也怪不得他們,常年累計下來的陋習需要逐漸接觸外界來消除。


    “難為你了。”我心疼又痛心道。


    “不難。”紅豆笑起來,如出水芙蓉:“隻要想著有一天你回來接我,我每天都是在夢中笑醒”


    “再也不會叫你受苦、受累、遭歧視!”這話我沒有說出來,隻是輕輕撫摸著她很久沒有洗發的頭。


    紅豆將頭貼在我肩膀上,望向最後即將消失的一點晚霞說道:“隻是希望這個夢永遠也不要醒來。”


    我渾身頓時一顫,心中劇痛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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