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諾簡直氣笑了,她幹脆也不擦頭發了,把手上的毛巾往林宴身上扔過去,語氣不善地說:“你趕快回去,我不想看到你了!”


    林宴先是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筷,再平靜地拿下蓋在頭上的毛巾,最後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表情依舊挺認真的。


    程舒諾看著他西裝上的大片湯汁,額角突突直跳,毫不客氣地用腳拇指蹬了兩下他的褲腳,無語問:“多大的人了?還能再幼稚點嗎?”


    林宴心想順著程舒諾的話往下接總是沒錯的,於是便不慌不忙地點頭,認認真真地回答:“你要是喜歡,我努力一下,應該還能再幼稚一點。”


    程舒諾:“……”


    程舒諾很無語,又踹了林宴一腳,更加無語地問:“我什麽時候喜歡了?”


    林宴沉默了片刻,看著程舒諾,隨後嚴謹道:“我綜合分析了你的四任前男友,通過橫向比較,縱向交叉,你確實喜歡幼稚一點,蠢一點,傻一點的......”


    他略微停頓,眼底若有所思,嘴角卻藏著笑,“我不知道為什麽,難道跟我這種聰明的在一起你覺得很有壓力嗎?”


    程舒諾:“......”


    程舒諾氣結,這人怎麽回事啊,誇自己聰明就算了,怎麽還拐著彎罵她蠢啊。


    林大律師卻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他認真起來的時候非常認真,於是便真情實感地勸:“小諾,沒必要的,情人之間重要的是感情,而不是智商,輸給自己男人真的一點都不丟人。”


    他再次停頓,最後總結,“相信我,我不騙你。”


    程舒諾:“……”


    程舒諾真得想打人了,林宴筆直地站在她跟前,神色清淡,姿態清貴,頂著一副超正經的皮囊,偏偏說出的話沒一句靠譜的。


    她忍了忍,突然就不想忍了,程舒諾想撕開他一貫的從容不迫,也想看林宴窘迫,更想蠻不講理地欺負他一下。


    於是踮起腳,雙手毫不客氣地掐上林宴麵頰,用力揉了把他臉蛋上的肉,掐出莫名其妙的形狀。


    林宴:“……”


    林宴的斯文正經被撕碎,很是滑稽。程舒諾卻板起臉,一本正經地低聲教訓:“胡說八道!簡直胡說八道!誰輸給你了?我要臉有臉,要胸有胸,要錢也有錢,哪裏輸給你了?嗯?”


    林宴被程舒諾狠狠揉著臉,他表情有點掛不住,他長這麽大從來沒被人這麽輕薄過,有些丟人。但是是自己女朋友,就隻能當做是**了,做男人就該大方一點。


    林宴試圖說服自己。


    可程舒諾還不是她女朋友啊......好吧,跟自己未來女朋友更不能太計較。


    林宴成功說服自己,他不在憂慮**上的屈辱,而是笑著感慨:“你終於承認我是你男人了啊。”他反應很快,鑽程舒諾話裏的漏洞,“怎麽說呢,我現在很開心。”


    他嗓音醇醇,裹著笑意,低頭看程舒諾。


    程舒諾離他很近,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程舒諾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睡衣,身段便被勾勒得特別明顯。林宴胸口壓著軟綿,跟著主人的呼吸起起伏伏,讓他有些心猿意馬,他頓了下,實在沒忍住,歎了一聲:“小諾,你是大姑娘了。”


    程舒諾一開始沒聽懂,可她也是聰明人,仔細咂摸,立馬品出了裏頭的顏色。程舒諾是真沒見過一本正經開黃腔的。她踮起腳,拿腦袋撞林宴額頭,“就你這態度,複合?做夢吧林大律師!”


    程舒諾嘴上很不客氣,林宴知道“程大女王”隻是虛張聲勢,程舒諾啊,對他到底是心疼的。


    林宴臉頰被程舒諾揉紅了,心情卻有些美,便抬手圈住她的腰,隔著薄薄的布料輕輕在她腰上摩挲了下,溫聲道:“沒做夢呢,你都承認我是你男人了,做什麽夢?”


    他再次笑,如雪後春現。


    程舒諾看得心跳加快。


    她別開眼,不打算和林宴貧了。程舒諾五指鬆開林宴的麵頰,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想和他親昵一會,腰間卻察覺林宴的小動作,便假裝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作為警告。


    林宴不為所動,嘴角帶著抹淡淡笑意,看到程舒諾肩上滑落的濕發,他又收了笑,有點認真地說:“你坐下。”


    程舒諾愣了下,林宴話題跳得有些快,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林宴便直接抱著程舒諾在沙發坐下,程舒諾橫坐在林宴腿上,姿勢曖昧,她有點不好意思,便匆匆想從他身上下去,林宴卻直接扣著她的腰,“別動。”


    他聲音嚴肅,程舒諾不敢動了。


    程舒諾還是有點怕林宴冷臉的。


    程舒諾以為他要做什麽,林宴卻隻是重新拿起毛巾,神情專注地給她擦著身後的濕發,動作仔細又小心,程舒諾是意外的,意外他的體貼和溫柔。


    程舒諾由著他動作,沉默了會,忍不住問:“你對所有女人都這麽好嗎?”


    林宴動作微頓,他眸色深深看著程舒諾,程舒諾卻在他看過去的瞬間,錯開眼,又改口道:“算了,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


    程舒諾其實也是小心眼的,兩人分手三年,她可以交男朋友,林宴怎麽會沒女人呢,憑林宴的條件又什麽女人找不到呢,計較這些,除了給自己添堵,沒別的意義了。


    可想到林宴也曾對別人好,她還是有些在意的,這麽換位思考,她好像更過分了,林宴的前女友至少沒在她麵前晃悠,自己的前男友還組團在林宴麵前刷存在感呢。


    程舒諾有點慚愧,林宴還沒說什麽,她主動往林宴身上靠近了點,認真地說:“以後隻能對我好,不準看別的女人。”


    林宴哪裏有女人啊,他從來都隻有程舒諾一個,可這會見程舒諾斤斤計較,他突然又不想解釋了,自己在醋缸泡久了,也想拉個人一起熱鬧一下。


    他輕輕嗓,頗為可惜地說:“看看都不行嗎?偶爾看看也不行?”


    程舒諾本來在坐在林宴腿上,見他這麽欠扁,她揮拳往他胸口砸了下,氣惱地道:“林宴,你到底什麽態度啊?有你這樣追人的嗎?”


    林宴手上動作沒停,依舊給程舒諾擦頭發,眼底卻漸漸融了幾分笑意,清冽的聲音裹著笑,“好吧,要是今晚能留我下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看了。”


    程舒諾震驚,她音量提高,“趁火打劫?林宴你也太無恥了吧!”


    林宴也坦然承認,“沒事,能留下來就好。”


    程舒諾:“......”


    她沒應聲,林宴便繼續給她擦頭發。


    程舒諾卻心想,林宴一定是瘋了,她甚至會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林宴怎麽就突然非她不可了呢。可開心嘛,程舒諾又是開心的,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她自然能感受的到。


    林宴是真心的,程舒諾很確定。


    林宴卻是不確定的,程舒諾許久不說話,他有點心慌,思忖片刻,他試圖輕描淡寫地說:“你別誤會,我真沒別的心思,想留下是因為......”


    話語略微一頓,林宴實在不會講動人的情話,也不習慣說出來,可見程舒諾好奇地看著他,林宴有些話便脫口而出了,“我們白天各忙各的,三餐也湊不到一起,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我晚上再不主動一點,怎麽追你?”


    他帶點失意地笑了下,程舒諾心思忽而一軟。


    林宴聲音再度低下去,一五一十地交代:“你問我白天有沒有想你,工作的時候很忙,確實沒法分心。可空下來的時候,真的想了,幾次倒是忘了,你要是覺得這個很重要,我明天開始就記一下,你覺得怎麽樣?”


    程舒諾:“......”


    林宴沒有開玩笑,程舒諾很確定,他眼神真摯,看樣子從明天起真的會每天和她報告一天想自己幾次。


    要說戀愛經驗吧,她雖然前男友挺多的,可真的不算什麽,四個加起來都不到三個月,怎麽在一起的還沒弄明白,稀裏糊塗就已經被踹了。


    再往前推一點,又是他追的林宴,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熱烈的追求,也是第一次在林宴眼底看到真真切切又毫不加掩的愛意。


    程舒諾覺得自己完蛋了,這樣的林宴,她真的不適合和他獨處,她不想淪陷,至少不想這麽快,理智告訴她,還有很多事情橫在自己和林宴中間。


    頭發差不多幹了,程舒諾從林宴腿上下去,她坐到一邊沙發上,想說讓他早點回去,可和他眼神對上,程舒諾說的話就脫離了自己的意誌,“你要是真的想留下來,睡客房可以嗎?”


    她話音剛剛落下,明顯看到林宴眼底閃過一簇光,他抿了下嘴角,眉梢挑高,“你這麽邀請,我要是說不可以,好像有點不合適。”


    程舒諾:“......”


    程舒諾真想拍死自己,對這種得寸進尺的男人心軟個屁啊,就該讓他滾,程舒諾生怕自己自己說什麽不該說的,到時候把自己也賠進去。於是趕緊站起來,往臥室走,冷淡地說:“客房的被子都是幹淨的,可以直接睡。你要想洗澡的話,我也沒意見,我回房睡覺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林宴緊跟著站起來,看著程舒諾的背影,坦然問:“才八點多,不聊會天嗎?”


    程舒諾沒回頭,故意刺激某人,“我們有什麽好聊的?你要和我聊我四個前男友嗎?”


    “早點睡,我累了。”某人回得飛快。


    程舒諾心想,林宴倒是挺可愛的,幼稚得可愛。


    ......


    九點半,林宴躺在客房。


    他沒熄燈,看著天花板發呆,屋裏靜悄悄的,不知道程舒諾睡沒睡,他不敢問,生怕惹她生氣,程舒諾一氣之下就趕他走。


    他有些開心,能和程舒諾重新開始,雖然程舒諾還沒鬆口,可他知道快了,有些債是要還的,當初程舒諾追他那麽久,他才這麽小段時間,真的不算什麽,所以他也是矛盾的,他一邊想著程舒諾趕快答應了,一邊又想著不著急,他心疼程舒諾,所以很想感同身受。


    可他也是不安的,黃啟平的事情他沒有把握,他實在不明白黃啟平在想什麽,夏清的案子他很清楚,黃啟平是無辜的。傅延其實也沒有說錯,他和黃啟平之間的關係沒這麽簡單,黃啟平也確實有恩於他。


    孫誌成的案子發生在他高一那年,一年後,凶手再度作案警方才懷疑可能抓錯人了,孫誌成的案子重新調查,卻也陷入瓶頸,真凶沒落網,法院改判孫誌成無罪,出來沒多久孫誌成便病逝了。


    林毅因為孫誌成的案子被停職,他半生都是驕傲自負的,沒法承受壓在肩上人命的重量,再後來的事情就是,父母越來越多的爭吵,鬧到最後,兩人離婚了。


    再往後推,林毅複職,沒日沒夜的重新調查這起連環殺人案,母親卻舊病複發,住進醫院。母親到死都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麵,林宴對林毅有恨,母親去世的大半年間,他都沒和林毅說過一句話。


    可林毅出事的那天,他其實是見過林毅的,林毅說案子有了新的線索,他要去一趟衡遠集團,巧的是,孫遇的父親孫誌成就是衡遠集團的員工。


    結果卻死在了途中,因為偶遇的一起劫持孕婦的惡性案件……


    林宴不知道自己怎麽睡著的,醒的時候卻是一身冷汗,做的夢有些可怕,兵荒馬亂,鮮血淋漓。


    他有些狼狽地坐起來,額頭有冷汗滾下來,坐了會,才平複了心情,看了眼時間,他也才睡了半個小時,現在也才十點多一點。


    林宴心跳有些快,他睡眠不好,也認床,突然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更睡不著。


    林宴掀開被子起來,套上拖鞋,他撈過一邊的枕頭,往外走,可還等他推門出去,又折身走到床邊,拿起床上的被子,方才滿意地推門出去。


    主臥的燈還亮著,燈光從門底的細縫裏瀉出來,扯出一道細碎的光投在灰暗的走廊上。


    程舒諾還沒睡,林宴知道,猶豫了兩秒,他抬手敲了敲門,兩下悶悶的聲音落下,裏頭便傳來一道清清柔柔的聲音。


    “怎麽了?沒睡?”


    程舒諾在裏頭問。


    林宴不吱聲,程舒諾便又喊了聲,“林宴,有事?”


    林宴還是不吱聲,房間裏安靜了會,隨後裏頭傳來拖鞋踩地的聲音。


    林宴嘴角帶了點得逞的笑,眨眼的功夫,臥室的房門已經被推開,程舒諾出現在視野裏。


    程舒諾見林宴懷裏抱著被子枕頭,走廊沒開燈,可迎著臥室裏的光束,程舒諾看到林宴額間布著冷汗,臉色幾乎蒼白,她愣了下,有點擔心:“你怎麽了?”


    林宴緊了緊懷裏的被子,心下一狠,他努力眨眨眼,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點,語氣也努力壓低,聽起來楚楚可憐一些,“小諾,我怕黑,好怕。”


    程舒諾:“......”


    程舒諾原地石化。


    林宴不等程舒諾回應,抱著被子往房間裏擠,直接朝程舒諾的床走去,留給門口的女人一個帥氣又可愛的後腦勺。


    他更努力地讓自己聲音聽起來發顫,“我真的好怕,小諾,我都這麽怕了,你應該不會讓我一個人睡了吧?”


    程舒諾:“......”


    也就一瞬間的功夫,林宴已經放好枕頭,把原先程舒諾的被子挪到另一邊,把自己抱來的被子放上去,然後爬上床,安詳地平躺。等做好這一切,他才往門口看過去,擲地有聲的保證:“睡一張床,蓋兩床被子,小諾,你放心吧,我對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程舒諾:“......”


    他清咳,聲音是他一貫的平靜如水,“但是,你對我,可以有。”


    程舒諾:“......”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這王八蛋能從火鍋店跟著她回小區,回了小區還能送她上樓,上了樓又留下來吃晚飯,吃了晚飯賴著不走在她家留宿就算了,現在居然直接爬到她床上了?


    就林宴這個辦事效率,她今晚很可能就要貞潔不保了,別說貞潔不保,三年抱倆也不是問題啊。


    程舒諾關上房門,不禁雙腿發軟,手心有點冷,心跳卻不禁亂了。


    悶騷的男人騷起來,真的太可怕了!


    程舒諾往床邊走,見林宴筆直躺著,身體裹在被子裏,雙手放在被子外麵,眼神漆黑如潭,一瞬不眨看著她走近。


    程舒諾腿軟地更厲害,她終於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有點欲哭無淚,“林宴,別鬧了,你去隔壁睡。”


    林宴先是體貼地替程舒諾掀開被子,旋即又衝她搖頭,“不了,我都躺下了。”


    他理由正當,程舒諾順勢握住他整理被褥的手,“真別鬧了啊......”


    她方才說了個開頭,掌心觸到他的手背,話語又戛然而止。


    林宴手背幾乎冷冰,程舒諾臉上頓時沒了嬉鬧,她認真地看向林宴,見他仍是臉色蒼白,她沒空計較別的了,程舒諾踢掉腳上的拖鞋,整個人爬到床上,又湊到林宴身邊,擔心地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林宴看著她不說話,程舒諾心裏更沒底了,她伸手去探林宴額頭,“生病了?林宴,你別嚇我。”


    程舒諾沒見過林宴這幅樣子,他剛剛確實有表演的成分在,說出的話也不是他的風格,可表情和冷汗是假不了的。


    程舒諾越發不確定了,她和林宴有沒有在一起不重要,林宴一本正經地耍流氓她也無所謂,可她不想林宴有事,便情不自禁地半個身子都往林宴身邊湊近,“你別不說話啊,我擔心。”


    林宴後背確實全是冷汗,可這會程舒諾快趴在他身上,特別緊張他,他莫名胸口一暖,林宴抬手握住程舒諾手腕,指腹輕輕刮過她的手背。


    他很慢地說:“沒事,就是剛剛做了個噩夢,有點嚇到。”


    程舒諾提著的心勉強放下了點,可也依舊有些擔心,她也做過噩夢,夢裏的絕望和孤獨完全會把人淹沒,特別是醒來的那一刻,甚至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程舒諾表情軟下來,語氣也變得輕柔,“沒事的,夢都是反的。”


    林宴其實已經好多了,他拉著程舒諾的手腕到嘴邊,在她手背輕輕落下一個吻,“小諾,你別趕我了,行嗎?“


    程舒諾見他微微耷拉著眼簾,睫毛懨懨蓋下,她可以忽視林宴的冷臉,也可以指責他的不正經,卻沒法拒絕他的示弱。


    從學生時代,林宴在她眼裏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什麽都會,什麽都懂,是學生代表,是優秀畢業生,年紀輕輕已經是厲衡事務所的合夥人。


    他一直都是從容不迫的,做事也有條不紊,很少流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程舒諾曾經讀不懂他,也覺得林宴離自己太過遙遠,而眼下呢,林宴卻牽著她的手,第一次向她流露害怕這一種情緒。


    程舒諾發現自己也是被需要的,需要在他夢醒時分茫然不知的這一刻給他一點真實和溫暖。


    林宴等得久了,便猜不透程舒諾的心思,他和程舒諾的相處模式徹底顛倒了,以前程舒諾的心思,他一看便知,她什麽都寫在臉上,開心也好,難過也是,現在的程舒諾,他卻看不懂了。


    三年啊,到底是難以跨越的。


    林宴沒再得寸進尺,他鬆開程舒諾的手腕,退而求次,“那我躺一會,躺一會我就回去,可以嗎?”他的語氣哪裏還有平日對外的半分強勢和冰冷啊,甚至是在卑微的求自己。


    程舒諾沒矯情了,林宴主動鬆開她的手,她便湊過去在林宴唇瓣安撫似地輕輕碰了下,和上次一樣,她的吻很寡淡,不帶任何**,淺嚐輒止。


    她心裏還是跨不過那道坎兒,親熱本該是成人世界最歡愉的一種活動,她卻始終興致不高,她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讓她很抗拒某種形式的結合,心裏空空蕩蕩的,總覺得缺失了什麽,對林宴雖然不至於排斥,可也算不上徹底享受。


    “睡吧,晚安。”


    程舒諾沒說別的,普通的四個字。她聲音柔柔的,像夜裏最溫柔的那陣兒風,吹得林宴心尖直顫,程舒諾的吻真算不上是一個吻,簡單,潦草,可他就是心動啊。


    程舒諾卻不等林宴反應,她鑽進自己那床被子,然後伸手關了臥室的燈,規規矩矩地在床上躺好。


    臥室陷入黑暗,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


    程舒諾被林宴這麽一鬧,毫無睡意,她睜著眼,在黑暗裏目光放空。


    林宴也沒說話,和程舒諾一樣規規矩矩躺著,他也一點困意沒有,因為剛才心上人的獻吻,還有點小開心。


    黑暗裏是程舒諾先開口的,話題扯的有些莫名其妙,“我睡相不太好,半夜可能會踹你。”


    林宴雙手交疊隔著被子搭在腹部,他回,“嗯,沒事的。”


    他清楚程舒諾的習慣,也曾沒忘記過。


    程舒諾又說:“我忘了自己會不會打呼,可能會吵到你。”


    林宴這次回得更簡單,“不打。”


    程舒諾想了想,嘟囔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打?我以前是不打,現在可能變了。”


    她停了下,被窩裏抬了抬腳,“人總是會變得,你不了解我了。”


    程舒諾細微的情緒變化,林宴捕捉到了,他側過身,在黑暗中看向身側的程舒諾,深呼吸,他看著枕邊人被夜色模糊的輪廓,終於開口,“小諾,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倒流時光,我隻能......隻能努力補償你,至少以後......我不會再對不起你。”


    他說得動情,程舒諾也側過身,看向林宴,“我不要你的補償,你是覺得自己虧欠我,現在才對我這麽好嗎?”


    “不是。”


    他答的很快,篤定也坦蕩。


    程舒諾不退讓,繼續追問:“那是為什麽?”


    她問得也認真,林宴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程舒諾對他依然還是有些不信任的,他不相信自己對她的感情。


    黑暗裏,林宴伸手,手掌探過去,摸到她的麵頰,他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真不知道?”


    程舒諾點了下頭。


    她撒謊了,她知道,知道林宴對自己的感情,可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林宴忍不住往她身邊靠近了一點,他不輕不重在程舒諾鼻尖揉了兩下。


    沉默片刻,他先是一聲無奈的輕歎,然後一字一句認真道,“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


    “喜歡?”程舒諾揮開他胡作非為的手,“你以前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林宴,你喜歡我?”


    林宴手背被程舒諾狠狠拍了下,他便自然地落下,搭在程舒諾腰上,隔著被子把程舒諾抱進懷裏。


    兩人離得很近,臥室裏黑乎乎的,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彼此胸口的輕輕起伏和鼻尖帶出的淺淺呼吸。


    林宴開口,聲音意外溫柔,含笑道:“喜歡,我很喜歡你,很想和你在一起。”


    程舒諾腦袋裏天花亂墜的,林宴這句話是真是假她比誰都清楚,林宴不屑在感情上弄虛作假,更甚是克製的,也從來不說情話。


    程舒諾任他抱著,自己也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再往上,勾起他耳邊的碎發,“我們在一起了,你還會對我好嗎?”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點多愁善感,也患得患失。


    林宴把人抱得更緊了點,他點了點頭,淡淡“嗯”了聲,沒其他華麗的詞藻。


    程舒諾卻異常的安心,林宴就是這樣,比起油腔滑調的那些言辭,有些時候簡單地點頭更讓她安心。


    和之前在度假村的那夜不同,黃啟平的事情一鬧,兩人雖然躺在一起,可根本沒其他的迤邐心思,而眼下,倒是多了幾分理不清的情愫。


    黑燈瞎火的,兩個情投意合的成年男女躺在一起,氣氛自然是曖昧的,也暗流湧動著。


    程舒諾不知道林宴是怎麽想的,至少她有是不自在的,人又睡不著,感官就被無限放大。可程舒諾很快就知道林宴是怎麽想得了,因為在她想推開林宴躺好的同時,林宴的唇瓣直接壓了下來,扣著她的後腦勺,薄唇覆上她的唇瓣,溫柔的,熾熱的,纏綿的,林宴強勢又熱烈。


    程舒諾僵了下,承受得有些吃力,想推開。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矯情,是自己同意和他同床共枕的,就應該有會發生什麽的心理準備啊,她也想試試看的,試試看能不能找回那麽一點感覺,男歡女愛多正常的事情啊。可也許是這幾年的日子過得真的太寡淡了,以至於林宴隻是一個吻,她便有些難以承受。


    林宴動作急切。


    程舒諾思緒飛掠,心不在焉。


    房間裏光線灰暗,程舒諾迷蒙睜著眼,黑暗中看著林宴模糊的輪廓,她想起好多曾經和林宴的點點滴滴。兩人愛過,鬧過,分開過,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兜了個圈如今再重逢,多難得的事情啊,更何況相愛中的人渴望更親密的接觸不是情理當中的事情嘛,程舒諾心裏亂糟糟的,她被吻的麵頰通紅,眼裏也盛起淋淋水光,她沒力氣動,隻能任由林宴胡作非為。林宴倒是一點都不跟她客氣,最開始兩人間明明隔了兩床被子,等她終於恢複一絲清明,被子早就不知道滑去哪裏了,林宴人高馬大地壓在自己身上,林宴很重,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她眷戀也抗拒。


    程舒諾眼眸起了層霧,她迷茫地望著黑色的天花板,她沒再抗拒,卻也沒多大的熱情。林宴想要,她倒是願意配合的。這種事情來了興致,不找個途徑解決,不僅不厚道,對他身體也不好,況且他身體本來就不太行啊。


    程舒諾心思轉了好幾圈,林宴似乎是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於是又抬頭有些負氣地咬她嘴巴,嘶啞地問:“在想什麽?想誰呢?”他在她唇上懲罰似地咬了下,悶聲警告:“專心點。”


    程舒諾來不及回答他,林宴已經有了更熱情的動作。程舒諾感受著林宴一舉一動,她心跳加快,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她很想說服自己,對林宴主動點,熱情些,身體卻不收控製地發顫。


    程舒諾害怕,害怕這一刻的感覺。


    程舒諾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林宴再被**支配,也察覺到了程舒諾的不對勁兒,他幾乎立刻縮回手,飛快地替程舒諾拉好衣服。他雙手規矩了,人卻依舊壓在程舒諾身上沒下去,和程舒諾臉對臉,啞著嗓子歉疚道:“抱歉,我不該......不該這樣......”林宴確實情難自矜了,程舒諾沒拒絕,林宴以為她是願意的,便有了更大膽的想法。


    程舒諾確實是願意的,見林宴呼吸重重,又慚愧的跟自己道歉,她寬慰他,“沒事,我沒怪你。”


    林宴手心落去程舒諾麵頰,黑暗中他細細撫摸她的眉梢眼角,他呼吸還是急促的,嗓音依舊喑啞,“明明有事,騙我幹嘛。”


    程舒諾沒答,黑暗裏她眼眸閃過一絲受傷,林宴壓在她身上,程舒諾輕輕感歎,轉移焦點,“你好重啊。”


    林宴身形一晃,便想從她身上翻身下去,程舒諾主動抬手,圈住林宴腰身,抱住他,沒讓林宴輕易離開。


    林宴一愣,四肢僵著沒動。


    林宴的感覺她再清楚不過了,沉吟片刻,程舒諾眨眨眼,柔聲問:“不繼續了?”她不是嬌滴滴的女孩,於是坦蕩直接地說,“沒事,你要是想就繼續。”和林宴這麽多年,程舒諾若是還計較這些,那就是矯情做作了。


    林宴被程舒諾摟著腰,原本被他強行打壓下去的渴望,又被懷裏人輕描淡寫的兩句頃刻見又勾了起來,甚至愈演愈烈,他很想壓下去,堵她的嘴,和她不分彼此的糾纏。


    可說實話,他今天死皮賴臉留下來,真沒想趁著黑燈瞎火逞凶作惡的,他就是單純的想和她多待一會。


    和程舒諾多待一會,真的是僅此而已。


    剛剛程舒諾親他,他有點不對勁,可還在能忍受的範圍內,程舒諾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留戀那個輕輕的吻,幻想它久一點,重一點,會是怎麽一番滋味。程舒諾對他感情的不夠信任,加深了這種感覺,他突然就很想身體力行地告訴她,他多喜歡她。喜歡一個人,想跟她親熱是多麽正常的事啊,他想程舒諾被自己疼愛,用一種赤果又滾燙的方式。


    可中間的小小插曲,終究是把他拽回了現實中,程舒諾說過的,她不想走捷徑,林宴哪怕是色令智昏,此刻也勉強逼自己清醒了點。


    程舒諾抱著他,他便看著她,也問:“你現在就要答應我嗎?


    程舒諾不解:“答應什麽?”


    林宴壓在身上是真的很重,程舒諾聲音卻是故作輕巧的。


    林宴嗓音依舊是啞的,可黑夜裏看不到的那雙眼睛卻是清澈的,“答應跟我在一起。”


    他話語頓了下,拿額頭輕輕撞身下人的額間,“你都不肯給我名分,就想這麽稀裏糊塗把我睡了?”


    程舒諾:“......”


    林宴說:“我這次啊,得守住底線,不能讓你得逞。”


    程舒諾:“......”


    好像哪裏不對勁兒啊,怎麽就是她想占林宴便宜了呢,明明不是這樣的啊,這顛倒黑白的口才,她也是無語了。


    程舒諾也沒真想,林宴若是想做,她願意試試看,既然林宴沒想法,她就更沒想法了。


    她放開他,還推了他一下,“那你可以滾下去了。”


    林宴捏她臉,“你這翻臉也太快了吧?”


    程舒諾不和無賴理論,抬腳往他小腿上踹了下,“趕緊下去,難受死了。”


    林宴關心問:“哪難受?”


    程舒諾感受著某處越發興奮的存在,麵無表情地說:“你壓著我,難受。”她想到什麽,又說:“你不是不行嗎?你這看著不像啊。”


    林宴聽得雲裏霧裏。


    程舒諾想起上次在林栩車上看到的病曆單,她解釋,語氣同情,“林栩說你在看男科,就是性功能障礙,少精早泄,他說你已經不行了。”


    林宴:“......”


    氣氛突然就全毀了。


    林宴不想床上運動,隻想打人了。


    他不知道林栩為什麽想不開,他也不想以大欺小,可林栩這次真的太過了,林宴不能忍了。


    他翻身從程舒諾身上下去,平躺到一邊,他心思涼了半截,身體卻還是很興奮。


    林宴突然後悔了,他跑來和程舒諾一起睡,就是讓自己遭罪。


    他真不是柳下惠。


    停了兩秒。


    林宴認命了,“我去洗個澡。”


    程舒諾打開床頭的燈,側眸看他,“大半夜你不睡覺洗澡幹嘛?”


    林宴額角一抽,喉嚨滾動,眼神晦暗地看著程舒諾。


    程舒諾線往下移,她反應過來,善意提醒,“哦,趕快去吧,別再憋壞了。”


    林宴:“......”


    再——


    是幾個意思?


    ※※※※※※※※※※※※※※※※※※※※


    林宴:“等睡,媳婦。”


    程舒諾:“滾下去!”


    林宴:“什麽?你要在上麵?好的沒問題。”


    程舒諾:“.....................”


    昨天林宴說的,下麵給我吃的意思是下麵條給我吃!!!!!


    天惹!你們到底再想什麽呢!!!!!


    小可愛們:“裝什麽裝,你不懂?????”


    某六:“.................”


    躺好了,你們可以揍林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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