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廳不大,是一個私人地盤,所以不是很正規。


    房間裏擺著八張台球桌,白色的燈光下聚集著很多人,都是混混,紋著花臂,穿著夾克,坐在各個角落,抽煙的抽煙,打牌的打牌,玩手機的玩手機。


    真正打球的隻有最右邊那一桌,旁邊圍著不少人,隨著打球聲,不斷喧嘩起哄。一片烏煙瘴氣。


    馬小丁一到門口,看到裏麵的情況,狠話吞回肚子裏,踢館子的架勢秒萎。


    “喻哥……”馬小丁慘兮兮回頭,臉皺成苦瓜:“好、好多人啊,要不我們還是等下次逮著他落單的時候吧。”


    你門都開了,還走的了?


    你上去揍人也不看看人家多少人?


    宋喻嘴角一抽,在後麵直接一腳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就你這樣還初中校霸?”


    真是他見過的最low的校霸。


    馬小丁門都沒抓緊,一個踉蹌往前,就站在了眾人麵前。


    他的貿然出現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混混們手夾著煙,吊著眉眼看過來,目光都不是太友好。


    台球廳的裏麵是一個小清吧,放著輕緩的歌,冷色調的彩光照在每個人臉上。


    馬小丁快哭了,他不過一個高中生,哪來的膽子在這群成年社會青年麵前裝大佬。


    下意識往後看,吞了口口水,雙腿發顫。


    ……他可不可以現在逃?


    一個紮髒辮的青年摁滅煙頭,看他這驚慌失措的模樣,吹了下口哨嘲笑:“走錯地方了吧小朋友,網吧在二樓,這可不是好學生來的地方。”


    馬小丁根本不敢接他話,求助的視線頻頻看向宋喻。


    宋喻瞥他一眼,淡淡道:“出息。”


    他往前一步,代替馬小丁成為了眾人視線的中心。


    少年身材挺拔,白衣黑褲,發色和瞳孔都是淺褐色的,睫毛又卷又長,膚色細膩,乍一眼覺得溫和無害,隻是眼皮微掀掃過來的時候,那種戾氣和乖張還是不自覺流出,氣勢衝得很。


    “小孩你來找媽媽的?”


    髒辮男卻根本沒把他們一群人放心上,嘴角一咧,出言嘲諷。


    宋喻懶得理他,偏頭問馬小丁:“祝誌行是誰?”


    馬小丁還蒙著。


    宋喻重複:“祝誌行是誰?”


    馬小丁從他語氣裏聽出了寒意,哆哆嗦嗦開始踮起腳張望,隻是這裏聚集了太多人,又吵得很,他探頭探腦半天也沒看到祝誌行。


    髒辮男嘖了聲,有點不滿意被無視,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不是找媽媽那好說啊,哥哥我幫你找。”


    他在這群混混中應該身份挺高,旁邊人看他動作都不敢出聲,嘈雜的環境一瞬間變安靜了點。


    髒辮男往裏麵吼了聲:“祝誌行,誰是祝誌行!快滾出來!有人找上門了!”


    這時被一群人圍著的台球桌邊忽然響起掌聲、歡呼聲、口哨聲,杆擊球的聲音清脆悅耳,看樣子是打了一個漂亮的球。


    髒辮男的聲音在這樣的喧嘩裏依舊明顯。


    球桌邊幾個人聽到了,轉身,往門口這邊看,他們之間露出了點空間,球桌上最後一個黑球正顫巍巍沿著綠色桌麵,往角落裏的球袋滾。


    馬小丁的眼神終於好了回,透過縫隙,手指一指,指向站在最角落一個又矮又瘦的男生,大聲:“喻哥!祝誌行那小子在那裏!”


    被點到名字的祝誌行猛地瞪大眼,往他們這裏看了過來,看到是馬小丁後,臉色瞬間難堪至極。


    咚。


    黑色球落袋。


    一局結束。


    站在球桌前一個穿格子衫看起來二十多歲的男人站起來,慢悠悠擦著球杆。


    髒辮男拍拍手,往前走:“老陳,你這來了群小朋友要找人,還不趕緊幫忙找找?等急了小朋友可是要哭鼻子的。”


    格子衫單眼皮,薄唇,穿著個鼻翼,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副不好惹的樣子,說話也是衝的很,瞥一眼:“找他媽的人,讓他們滾!”


    髒辮男意料之中笑了:“嘖,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人覺得既然來了,也不把他們留下來玩玩。”


    馬小丁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恨不得衝過去把祝誌行揪出去擱外麵打一頓。


    害怕都忘了,跟宋喻說:“喻哥就是這個孫子!罵你罵謝綏!還出那種陰毒惡心的主意。”


    祝誌行跟在一個穿著長相和格子衫很像的少年身邊,惡狠狠瞪了馬小丁一眼,然後踮起腳,湊在少年耳邊說了些話。


    少年穿著一中校服,頭發染成五顏六色,大概率就是祝誌行巴結上的那個一中高二的校霸了。


    祝誌行人長得就很猥瑣,視線毒蛇一樣陰毒看馬小丁一眼。


    陳誌傑挑起眉,視線不屑地落在馬小丁身上,問:“這就是找你麻煩那個人?”


    祝誌行立刻狗腿地添油加醋:“就是他,這小子是我們初中的刺頭,無法無天慣了,還說來一中要搶你的校霸之位。”


    陳誌傑嗤了聲,眼裏的不屑都快溢出來:“什麽東西。”


    他走到格子衫旁邊,說:“哥,先別急著趕人,這些都是我的同學。”


    視線落到他們身上,唇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都是來找茬的,進來了,哪那麽容易走啊。”


    室內的氣氛一瞬間降到冰點。


    髒辮男還跟著起哄:“老陳你看,你弟弟就比你會做人多了。”


    混混們哄笑起來。


    “來找茬的同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到我們這。”


    “怕不是來搞笑的。”


    “我先去關門。”


    坐在門口的一個混混幸災樂禍笑起來,腳踩滅煙,腳一勾把門關上,然後站到了那裏,“小朋友,今天就別走那麽快了。”


    馬小丁的小弟們瞬間臉色煞白。


    他們歸根究底也不過是群十五歲,沒出象牙塔的高中生,麵對這些人,下意識心中恐懼。現在被逼到這個地步,人都傻了。


    髒辮男笑眯眯,一臉不懷好意。


    格子衫小眼睛緩緩眯起。


    陳誌傑還在說:“跟到這地方,估計是真的想和我們切磋一下,聽說你們找祝誌行?”


    馬小丁一咬牙,幹脆豁出去了。


    現在場上如果他都怕了,那還得了。


    自認很有責任感的馬小丁色厲內荏:“對!我和祝誌行私人恩怨,你把他給我們,我們馬上就走!”


    “……”宋喻。


    這個笨蛋。


    片刻之後,不出意料,是室內所有人的放肆嘲笑。


    髒辮男笑的特別誇張,扶著台球桌,擦擦眼角:“小朋友,你這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啊——不是你走不走的問題,而是你和你的小弟們,走不走得了的問題。”


    馬小丁真的怕了,心裏悔不當初,為什麽自己要把喻哥拖進來。


    手心出汗,顫聲:“我……”


    陳誌傑也笑,不過笑的沒那麽誇張。


    他說:“這樣吧,畢竟是學弟。我也不為難你。今晚我們來玩個遊戲唄。”


    “你要是贏了我,我就放你們走,把祝誌行也交給你。你要是輸了,星期一升旗的時候,跑出去國旗下學狗叫,怎麽樣?”


    宋喻都看不下去了,想把馬小丁扯下來,換自己上。隻是肩膀上多了一隻手,是謝綏。


    宋喻一愣,偏頭。


    謝綏的表情沒變,精致的五官在冷光下更顯得沒有一絲煙火味。


    升旗的時候學狗叫。


    那就是當著全校的麵尊嚴掃地,更何況,馬小丁初中還是那樣一號人物。


    這對於一個十五歲少年來說,是莫大的侮辱。


    馬小丁氣的臉通紅,握緊拳頭,隻是怪他自己魯莽,帶著其他人一起到這個地步。咬了咬牙,他瞪過去。


    “比什麽?”


    陳誌傑跟格子衫說:“哥,借一下場地。”


    格子衫看他們就像看小學生打架,雙手交叉抱胸,往後退了一步,揚了下下巴。


    “你用。”


    陳誌傑把校服外套一拖拿起球杆,朝馬小丁得意一笑:“斯諾克,會嗎?”


    室內的混混們眼裏都是看戲的目光。這家桌球室是陳誌傑哥開的,陳誌傑耳濡目染也跟著學,不說是高階玩家,欺負欺負新手也是綽綽有餘。這擺明了就是不公平的競爭,可是現如今那個倒黴蛋,不會也得會。


    馬小丁人都傻了。


    他也會打台球,但平時都是八球和九球,碰都沒碰過斯諾克。


    宋喻的視線穿過人群,隻落在祝誌行身上。


    很矮很瘦,臉上長了特別多的青春痘,樣貌猥瑣,行為畏畏縮縮。


    碰到他的視線,頭也不敢抬,就默默站到陳誌傑後麵。


    卑鄙,懦弱,陰毒。


    而就是這麽一個人,造成了謝綏初中三年的噩夢。


    還試圖對謝綏奶奶下手。


    他本來覺得謝綏已經放下,那就沒必要追究,隻是謝綏善良寬容,有的人卻不會改過自新。而且,或許謝綏還差一個道歉,一個解釋。


    宋喻回頭跟謝綏淡淡道:“帶他們退後。”


    謝綏垂眸,盯著他。


    宋喻往前一步,按著馬小丁的肩膀,把他往後麵拖。


    馬小丁瞪眼,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擔憂,有點不明所以,卻還是下意識地信任喻哥。


    宋喻神情從容,站在燈光下,嘴角的笑意卻很冷:“我和你打,不過規則我要改。”


    陳誌傑根本沒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宋喻放心上,甩了甩手,邪笑:“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怎麽沒資格。”


    宋喻突然伸手,握住了球杆的另一端,兩步跨上去,就把陳誌傑拽到自己麵前,手揪住他的衣服。


    笑容又痞又冷:“你可以試試,你們一夥人和我打。”


    旁邊圍觀的混混們都收了戲謔的心思,神色凝重下來。


    就宋喻剛剛出手那股利落勁,一眼能看出來是練家子。


    “你——”


    陳誌傑漲紅了臉,覺得自己顏麵全無,想掙紮反抗,可揪著衣領的手,如鐵一樣,隻勒得他呼吸加重,快要窒息。


    髒辮男上前,看樣子是要掰開兩人。宋喻已經從陳誌傑那裏抽出了球杆,手臂一揚,尖端就停在了髒辮男的眼珠前,差一厘米戳進去。


    髒辮男瞬間僵硬在原地。


    死死盯著宋喻側臉。


    隻是宋喻視線都沒放在他身上,越是這樣漫不經心越是讓人膽寒。


    宋喻說:“祝誌行我今天一定要帶走,沒必要加進規則裏。”


    “所以改規則。我贏了,你國旗下狗叫,我輸了,我認罰。辱人者人恒辱之,我今天給你上一課。”


    陳誌傑得了喘息的機會,往後退,怒火中燒:“哥!我不玩了!弄死他!”


    格子衫也沒了那分散漫的神情,往前,陰惻惻:“小屁孩,你這也太狂了吧。”


    宋喻挑了下眉,不是很謙虛地笑:“還行吧。”還是那句話,反正沒缺過打。


    “我他媽——”


    格子衫暴脾氣,臉色一變,一拳就揍了上來。


    旁邊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傻愣著,當然是一哄而上,四麵八方,打算把宋喻摁住。


    “喻哥!”


    馬小丁神色大變,衝上去就是怒吼:“你們知道他是誰嗎!敢動他,景城以後沒你們活路!”


    髒辮男心裏氣的嘔血,在外麵揪著馬小丁,冷笑:“什麽年代了還興這一套?我的地盤,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怕。”


    “喻哥——!”


    馬小丁又氣又怒!在他心裏宋喻一直是一個瓷娃娃,一碰就會碎的那種。


    這要是出了點什麽事!他怎麽跟他爸交代!孟家對他們家有救命之恩,他又怎麽跟孟老夫人交代!


    髒辮男往後麵吼:“把這群小屁孩摁住,別讓他們幫忙。”


    馬小丁急得眼睛都快紅了,奮力掙開髒辮男的束縛,“你媽的放開我!孟家!你惹他就是惹上孟家——!”


    髒辮男嗤笑了一聲。


    其實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孟家這個詞太遙遠,不是那個圈子內,也不會清楚。


    馬小丁心裏一片絕望,悔不當初,他就不該什麽都不了解,直接把喻哥喊過來,這次踢到鐵板了。


    謝綏倒不是很急,在旁邊站著,漆黑的眼眸深遠,初雪般涼薄,卻又認真。他總覺得……這個小孩,會給自己特別多的驚喜。


    台球桌邊一片混戰。


    “傻逼狂啊!”


    “我叫你狂——啊!”


    響起的卻是青年們的慘叫聲。手臂骨折的聲音,伴隨著尖叫。


    踹人狠厲無比,似乎都帶風。


    宋喻看著他們,想起了自己的叛逆又肆意的學生時代。


    他在本來世界出生就不差,紅三代,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格鬥技巧和體能都不弱,小時候遇到過綁匪後,家人更是注意了在自保方麵對他的訓練。


    雖然這些他後麵中二時期,都用在了當校霸逞威風上麵。


    但宋喻一個人真的是可以單挑這一群隻靠人多造勢、實際上又廢又怕死的混混。


    現在住學校,不用擔心見血後讓孟外婆擔心。


    宋喻下手更加肆無忌憚。


    馬小丁一群人都嚇傻了。


    愣愣看著桌球邊、冷光下的少年。


    打架行雲流水,一根球杆在手。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力氣大的驚人,根本沒人擒得住他。下手卻又快又狠,猶如野狼。


    宋喻用腳踹開一個人,唇噙冷笑,卡著格子衫的脖子,把他頭摁到了球桌上。


    混混們到底是貪生怕死多,看到前麵的人各種慘狀後。任由格子衫撕心裂肺怒吼,都麵麵相覷,不敢上了。


    “你媽的!”


    格子衫從來沒想過,一個看起來那麽虛弱的少年有這樣的力氣,氣到咬碎牙齒:“老子還有人沒出來!你活不出這扇門。”


    宋喻嘖了一聲,笑著說:“兄弟,你現在搞清楚狀況沒,這不是你放不放我們走的問題,是我想不想走的問題。”


    “這門鎖的好。”


    他手一用力,格子衫的頭又撞上了台球桌麵,在青年的慘叫聲中,宋喻笑道:“你弟弟這德性,估計你也不是什麽好貨。今天我們來,關門打狗。”


    最後四個字,他唇角一勾,眼裏薄戾驚人。


    格子衫怒吼:“黑子!!黑子!!快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外麵打架打的熱火朝天,台球廳裏麵的那個小清吧歌卻還是放的很大聲,格子衫這聲吼叫幾乎要震著這層樓抖三抖。


    裏麵終於有了動靜。


    “什麽破事啊,老子玩牌玩的正舒服呢。”


    從清吧裏罵罵咧咧走出幾個人。


    格子衫小眼睛裏滿是惡毒:“你跟我打?我兄弟都在這,他們幹架動真刀的!你他媽完了!”


    動真刀?


    宋喻滿不在乎笑:“上次有人也跟我說動真刀,後麵警察局坐著了。讓我比比看,他們誰的刀更快?”


    “什麽事啊!”


    走過過道,清吧出來一群人,耀眼的五顏六色的頭發,為首的一頭紅毛迎風招展,橫過臉上的疤尤其明顯。


    宋喻望過去。


    紅毛望過來。


    “……”


    “…………”


    熟人見麵。


    長久的沉默。


    格子衫拍桌大怒:“老子被人踢館子了,你平日白吃白喝,現在還不過來弄死這群小鱉崽子?!”


    紅毛一動不動,盯著宋喻的臉,


    宋喻先笑了,“喲,兒子們。”


    紅毛和他身後的彩毛:“…………”


    上一次巷子裏被謝綏打的那一頓,現在對他們來說還是陰影,刀刺穿手臂,眼都不眨,被打了被捅了,最後還被送進牢裏,一肚子啞巴虧。


    而且看宋喻現在的架勢,以及旁邊一群神色惶惶的垃圾。


    就知道,這個也不簡單。


    兩個都是刺頭。


    打架又狠又不要命會報警,他媽還未成年。


    剛出來的紅毛,真的是再也不想看到宋喻了。


    格子衫被這氣氛搞得有點懵。


    紅毛盯著眼前的情況看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辦。


    往後一瞥,他的一群小弟有的現在還帶傷,見宋喻跟見了瘟神似的,都自覺往後退了點。


    紅毛:“……”


    宋喻已經放開了格子衫。


    格子衫再也沒那份精力上去逞威風,往後退,大口喘氣。


    陳誌傑也是,臉都白了。


    喘完氣格子衫一指宋喻,對紅毛怒吼:“他!就他!你們一群人不是連雲街一霸嗎!現在就對付這麽個高中生還怕了!這個王八羔子過來踢我館子!”


    紅毛嘴角扯了扯,臉上的疤顯得更加猙獰了:“來踢館子啊……”


    一室的人屏息凝視,就聽到紅毛偏頭,跟格子衫慢吞吞說:“……要不我們報警吧。”


    此話一出,空氣都安靜了。


    格子衫整個人氣成河豚,恨不得一巴掌招呼在紅毛臉上,但是畢竟還有點理智,怒吼:“報警?報警過來把我們都抓了?”


    紅毛神情僵硬了幾秒,眼裏的情緒非常明顯,就是“這事老子不想管”。


    室內一群混混,包括躺著倒著哀嚎著的,此刻表情都如出一轍的懵和恐懼。


    本來以為是羊入虎口,沒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


    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這尊瘟神就呆在這裏了!


    髒辮男也被這事情的發展給搞蒙,抓著馬小丁的手都不自覺鬆開。


    馬小丁神情沒比他好到哪裏去,死命用手揉著眼,怕自己是在做夢。


    woc!喻哥那麽猛的嗎?


    陳誌傑雖然自認一中校霸,卻都是和一群小弟,仗著人多勢眾,靠欺負同學整出的名頭。


    別說宋喻,紅毛那群小弟,他都沒一個打得過的。遇到這架勢,臉色蒼白,躲在他哥後麵,話都不敢說了。


    至於給他當小弟的祝誌行。


    人已經嚇得快昏厥。


    宋喻手一撐,動作利落瀟灑坐到了球台上,拿著杆,笑著看紅毛:“聽說你打架動真刀?”


    “見血的那種?”


    紅毛:“…………”


    這一刻,他臉上的疤似乎都透露出一種滄桑。


    “老大,我們怎麽辦……”


    綠毛顫巍巍上前一步,哆嗦著問。


    紅毛心如死灰地回頭看他一眼。


    什麽都不想說。


    他想點根煙。


    格子衫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們還怕他?!就這麽一個高中生小屁孩!”


    紅毛陰狠地看他一眼,畢竟曾經是街霸,那股子戾氣還是在的。


    格子衫被他瞪得喉嚨一緊,話噎回去,也不說了。隻漲紅著臉,死死盯著宋喻。


    紅毛遇上宋喻,兩次都是他們上趕著去找麻煩的,到頭來自找麻煩。


    現在宋喻過來踢館,他內心的絕望泛濫成河。


    磨了下牙,努力擠出一個堪比麵對殺父仇人的笑容,開口:“這位……小朋友。”


    宋喻微笑,摸著球杆客客氣氣:“別呀弟弟,我今天不找你打架,你也別給我整套近乎這一套。”


    紅毛:“……”


    眾人:真、他、媽、狂!


    馬小丁現在心中,宋喻的形象打破又重建,從一個泥菩薩變成了活閻王。


    喻哥牛批!


    看這坐姿,看這說話的語氣,看這又冷又痞的笑容。馬小丁覺得,他初中三年當的校霸,那就是過家家。


    宋喻下巴一揚,視線落到陳誌傑身上,唇角勾起,語氣緩慢又嘲弄:“斯諾克,來嗎?輸贏懲罰,我現在有資格定嗎?”


    有資格定嗎?


    一巴掌火辣辣拍在臉上。


    陳誌傑低頭,渾身都在顫抖,一句話不說,把自己藏在陰影裏。


    紅毛左看右看,差不多搞清楚了狀況,咳了一聲,聲音努力放柔,腦海裏催眠自己是個知心哥哥。


    “嗨呀!我當多大點事呢!不就是同學間鬧矛盾嗎!怎麽還鬧到這份上了呢!”


    隻是他長得凶神惡煞,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就又扭曲又猙獰。看的一群人,毛骨悚然。


    紅毛一手拍在陳誌傑肩膀上,把陳誌傑整個人都拍的抖三抖,撇撇嘴,笑眯眯:“小陳啊,不是你黑哥說你。一個學校的嗎,以後出了社會還不得相互扶持,走,有誤會就道個歉,沒誤會就解釋清楚,去和你同學握個手,咱就當這是解決了!大家還可以痛痛快快坐下來打打球,喝喝酒。”


    陳誌傑:“……”


    格子衫:“……”


    一群人:“……”


    你他媽堂堂一代街霸,不去調戲小女孩搶劫中學生,在這裏像個老媽子一樣和稀泥?!!


    紅毛第一次幹這種事,被旁邊的人越看越覺得心虛,最後惱羞成怒,撒手不幹了,


    一腳揣在桌子上,本性暴露:“那你們他媽要我怎麽做?!老子上次才被他送進局子!打不過不知道跑?!他媽的,老子不管了!綠子,我們走!”


    格子衫快氣死了:“你——!”


    陳誌傑臉色一白,低著頭,肩膀又萎了點。


    紅毛視線筆直向前,看都沒看宋喻。六親不認地走到門口,一把掀開攔著門的混混,罵罵咧咧出去了。


    他的小弟們吞吞口水,也不顧格子衫的怒罵,一溜煙地跟上。一點都不想和這尊瘟神在一個房間。


    但他們還是走的非常橫,反正用鼻孔看人。


    關上門後。


    “謔!!”


    砰砰砰,外麵響起了飛快下樓梯的聲音。


    每一步都透露著解放和歡快。


    室內。


    “……”


    馬小丁對宋喻的敬佩又拔高了一重,眼裏都快有星星了。


    謝綏站在暗處,沉默看著宋喻,深黑冷靜的眼眸,若有所思。


    事態鬧到這一步,成了僵局。


    現在一切都掌握在宋喻手裏,他是步步緊逼還是後退一步,別人根本無法幹預。


    馬小丁終於揚眉吐氣,剛剛被這群人羞辱嘲諷,興衝衝往前,現在說話都聲音大了點:“喻哥!”


    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大幹一筆?從此在這條街都留下傳說?!!


    正處在中二期的馬小丁摩拳擦掌。


    結果就看到他的喻哥,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手裏的球杆也往後一拋。


    瀟灑利落,理都沒理格子衫陳誌傑兩個人,步步逼到角落裏,視線盯著快把自己貼進牆縫的祝誌行。


    今天對祝誌行來說絕對是噩夢。從小到大,最恐懼也最絕望的一天。


    被惡鬼盯上的感覺,也不會有現在這麽恐怖。


    宋喻:“你就是祝誌行?”


    祝誌行腳一軟,直接嚇癱到了地上,眼睛瞪大渙散,腦子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格子衫也一愣,剛剛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麽送瘟神。


    卻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把他們當回事。


    馬小丁跟著湊上去。


    宋喻淡淡掃了地上的祝誌行一眼,吩咐:“把他給我帶出去。”


    馬小丁現在給自己的定義已經不是騎士了,就是個小弟聽了宋喻的話,戲精似的一樂:“得嘞!”


    宋喻經過陳誌傑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修長的手指搭在球桌上,麵無表情轉過頭,少年淺色的眼眸映流光,冰冷淩厲,扯唇一笑:“陳誌傑?校霸?”


    “是不是隻有靠踐踏別人才能撐起你那點虛榮心。”


    陳誌傑大氣都不敢出。


    宋喻點了下桌,微笑:“別惹我,傻逼。”


    “再讓我看到一次,我把你的頭當台球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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