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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鍾的琳特莎莊園內,陸溓寧坐在沙發上,身上有著股煙酒氣,頭發有些長,蓋住眼睛,他雙手交握住,白色的襯衫上還有幾滴不明血跡。


    那副陰沉沉氣壓極低的樣子,說是剛從什麽凶殺案現場逃出來的都有人會信。


    齊臻在他對麵的沙發上仰躺著,往嘴裏拋送著一顆葡萄,臉上帶著浪蕩的嬉笑神色,望著陸溓寧的模樣,“噗”得一聲笑出了聲。


    他伸手拿出來在身旁沙發上的文件夾,拿出來一小遝資料,算不上太厚。


    然後很是做作的清了清嗓子:“李琰,烏景灣鎮居民,母親在他六歲時跑了,十歲父親車禍去世,一直跟著奶奶生活,跟陳家是鄰居,從小和陳瑜陳埡欣一起長大,兩姐弟都是ega。”


    “三年前李琰與姐姐陳埡欣登記結婚,婚後不到一年半陳埡欣就因家族遺傳性血液病去世,李琰原本是在鎮裏的秦六手底下當打手,後來因為跟陳埡欣結婚就離開了那裏找了份工資穩定但不高的工作,給廠裏運貨,結果因為陳埡欣的病情,他借了一些高利貸,陳埡欣去世之後把弟弟托付給他,原本就是窮鄉僻壤的地方沒什麽錢,他又欠的錢還不上,於是帶著陳瑜來到這裏,改了個名字,做了個假身份在這兒打工躲債,一邊掙錢去給陳瑜治病。”


    短短幾句話,似乎就道盡了陳淼二十多年來的一切,齊臻翻了翻到出生年月那裏,嘴裏:“嘖”了一聲,:“天天嘴裏陸哥陸哥的叫,搞這麽半天還比你大兩歲呢。”


    他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拋給陸溓寧:“社會經曆還挺複雜呢,聽說給不在那秦六手底下幹了,是因為秦六想認他做幹兒子,不單單是因為跟陳埡欣結婚。”


    陸溓寧任由那幾頁紙滑過自己,然後散落一地,似乎剛才的那些都沒聽見,輕聲重複了一遍:“結過婚?有過自己的ega?”


    齊臻從沙發上起身,充滿笑意一雙眼看著陸溓寧的模樣,搖了搖頭:“阿寧,這樣一個渾身把柄的人,未免太好拿捏,你怎麽弄成這樣?”


    李琰睜開眼睛的時候屋裏沒開燈,但是窗簾沒拉,外麵微弱的燈光有些投了進來。


    他看見陸溓寧坐在他的旁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琰覺得渾身很疼,針紮似的,特別是右邊臉上火辣辣的,他覺得肯定是腫了,左邊的眼睛有些不對,他眨了兩下,抬手就要摸,結果被一旁一直沉默著沒有動作的陸溓寧抓住了手腕。李琰現在模樣著實有些過於淒慘,一隻眼睛上蒙上紗布,另半張臉上高高腫起來,更不用說他被被子蓋住的身體上,被陸溓寧用皮帶抽出來的紅腫傷痕,還有那隱秘處的撕裂傷口……


    陸溓寧先是很深的吸了一口氣,李琰能夠感覺到他在克製自己的情緒。


    李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但是情緒也沒有很激動:“我的這隻眼睛,是瞎了嗎?”


    陸溓寧說:“沒有,隻是眼皮上方有一道割傷。”


    氣氛陷入一陣很詭異的沉默,陸溓寧目光掃過他的臉,然後突然說:“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李琰很顯然並不是這麽認為,他直挺挺得躺在床上,沒有出離憤怒也沒有委屈也沒有質問,他偏了偏腦袋,露出來的那隻眼睛望著陸溓寧,他說:“你是不是應該賠我一點兒醫藥費。”


    陸溓寧情緒險些控製不住,手心緊握,要攥出印來:“要錢?給陳瑜做手術還是要還債?”


    李琰隻呆愣了一瞬就很快的接受了:“你都知道了?”他收回目光望著天花板,他像是有些明白了陸溓寧昨晚的突然失控,於是解釋道:“我並不是為了要騙你,我用假的名字是為了躲債。”


    當然不是為了騙他,陸溓寧已經不能再明白了。


    這個躺在床上叫李琰的人,從頭到尾就沒有一件事是為了他的。


    不管是撒謊也好,騙局也好,那些細致體貼,那些溫熱的飯菜,那些床上的迎合討好等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李琰想要錢而已。


    因為那個叫陳埡欣的ega,他的妻子臨終的托付,或者拜托他的一句話,李琰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陸溓寧緊緊盯著李琰,聲音幾乎都要因這樣的事實而憤恨到發抖:“你該去演戲的,你才是真是位出色的演員!”


    他所以為的那些奔向他的跌撞步伐,不過是李琰被生活絆倒摔得跤,不是因為他特別,隻是因為他剛好。


    其實李琰不挑的,不管是誰,如果能夠接住他,他應該都會去撲向那人的懷裏。


    就比如那一夜一百萬的邀約,那確實是比李琰在這伺候他能夠拿得多得多了,怪不得,怪不得要辭職……


    而他的去世的妻子,他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可以對自己好成這樣,細致體貼至此的妻子。


    如果還在世,李琰還不知道要把那ega疼寵成什麽模樣。


    會給她把飯做好端到床邊嗎?會給她每次做魚都剔出魚刺嗎?會讓她在冬天時把手放在肚皮上暖嗎?會為她做這原本隻是陸溓寧以為自己是獨有的一切的一切嗎!


    陸溓寧幾乎要被這內心湧起的滔天妒意淹沒了,他們交換過婚戒嗎?他身上沾滿過那ega的信息素的味道嗎……


    他壓抑不住得一把拽起來李琰的衣領,怒視著李琰,嘴裏失去理智得嘶吼著:“如果那個叫陳埡欣的真的愛你!她死前就不應該把她弟弟托付給你!你能幹什麽!一個高中都沒讀完的bea!你怎麽救他的命!”


    李琰顯然是半點兒受不得陸溓寧對陳埡欣的負麵評價,他伸手去扯他拽著自己衣領的手:“你懂什麽?這些又關你什麽事!我都說了我已經辭職了!”


    陸溓寧望著他被紗布裹住的一隻眼,咬牙道:“你其實是雙眼都瞎了吧!你他媽的到底能不能清醒一點!”


    李琰說:“到底是誰不清醒?”


    陸溓寧動作一頓,他從李琰那隻露出來的依舊清澈明亮的眼睛裏望見自己扭曲憤怒的一張臉。


    對,到底是誰不清醒啊?


    他看著李琰那被自己扇腫嘴角泛著青紫的半張臉,慢慢鬆開了手……


    李琰看著陸溓寧的模樣,他喘著粗氣,盯著李琰的目光似是李琰做了多麽窮凶極惡的事。


    “算了,我不要你的醫藥費了。”李琰這樣說著,然後避開了那樣逼人的視線,他嚐試著挪動自己的身體,陸溓寧現在給他的感覺非常危險,他覺得他不能再呆著這裏了,他昨天連怎麽來到陸溓寧家的意識都沒有,就算他騙過陸溓寧了,如今被他出氣揍了一頓,說他活該那就活該吧。


    可是陳瑜,昨晚剛做過手術,他必須得打個電話過去問問他的情況,而且他收了齊臻轉來的訂金,不知道昨晚他搞砸了之後會不會又來找他。


    不管是陸溓寧還是這座城市,李琰此刻敏銳得覺得應該快點離開。


    但是陸溓寧突然很冷不丁得笑了一聲,他周身那股外露的戾氣漸漸收斂起來,他望著李琰的目光慢慢歸於一種刀槍不入冰冷至極的令人心生寒意的平靜。


    “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麽呢?


    李琰心頭湧上來一股懼意,伸手就要夠陸溓寧離去的背影,他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折騰著要下床。


    結果很重得摔到了地上,他又叫了一聲,叫陸溓寧的名字。


    但是陸溓寧頭也不回得走了,並且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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