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唐家的日子定下,唐沅依然是被唐嵐通知,她媽這周會回滸城,周末進行一次簡單的家庭餐聚。


    唐沅沒多說,再不想也避不開,索性不多費口舌,隨意應下後,轉頭知會了江現一聲。


    這是他頭一次正式跟她回家,態度上難免重視,唐沅卻說不必:“這次我爺爺不在,之後單獨再見他老人家就是。周末吃飯不用那麽在意,她也不是為了見我們,主要是為了她自己訂婚的事。”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唐沅興致缺缺,還不如對待江蔓蔓來得慎重。


    從芙花鎮回來之前,他們就說好等回滸城,一起吃頓飯。


    遊輪局是她和江現兩方的朋友,考慮了一下場合,覺得不太適合小孩子,便沒叫上江蔓蔓。


    周末來臨前,唐沅和江現抽出空赴了江蔓蔓的約。


    江蔓蔓說要請客,唐沅拗不過,隻能讓她張羅。地點選的是一家高級自助餐廳,雖然沒那麽安靜,但人均可不便宜。


    唐沅和江現下了車,在餐廳門口同江蔓蔓會和,一見麵,她便把手往小姑娘腦袋上一搭,欠兮兮地調侃:“這頓飯要花不少錢吧,你零花錢還真多啊。”


    江蔓蔓別開她的手,嘟囔討厭:“請你吃飯你怎麽還說我?”


    唐沅笑嘻嘻,揉亂她的頭發。


    好久不見,江蔓蔓有太多的話要說,一邊走在前麵領他們進去,一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新交的朋友說到和她媽的溝通相處,再到開學後發生的有趣的事情。


    唐沅聽著,進了門,江蔓蔓和服務生確認預訂信息,江現微微傾身靠近,她疑惑地偏頭,就聽他道:“我感覺。”


    “?”


    “蔓蔓好像更喜歡你了。”


    剛住進公寓那會,江蔓蔓總纏著江現說話,現在絮絮叨叨,都是對唐沅說。


    愣了下,她失笑:“你幹嘛,吃醋啊?”


    “沒有。”江現直接穿著工作那身正裝過來的,一手插兜,從頭到腳很有幾分倜儻風流,沒什麽表情的臉板正端方,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卻總有種說不清的低暗,“我隻是覺得她太能說。”


    他道:“一直不停,我都沒法跟你講話了。”


    唐沅微頓,嗔他一眼,沒接這個話題。


    到位置上坐下,畢竟是高級餐廳,環境還是很好。食材也都新鮮,肉類和海鮮類按照不同評級擺放著,中西餐的大廚們在後一些的區域忙碌,現場製作食物。


    唐沅和江現讓服務生適量取來餐,比起江蔓蔓麵前堆的小山,分量少得可憐。長身體的年紀吃得多很正常,唐沅沒攔著她,但也不忘叮囑:“吃慢一點,不要積食。”


    像江現說的,江蔓蔓對著唐沅真的有好多話,半天不停,還拉著她一起去拿甜品。這家雖是自助餐廳,但取餐基本是服務員的工作,每桌差不多都配備了一名,以便對應。


    江蔓蔓坐不住喜歡自己走動,唐沅隻得遷就,被拉著手起身,離開前還衝獨自留下的江現扔去一個“沒辦法就是這麽招人喜歡”的眼神。


    她們在甜品區域步伐慢下來,江蔓蔓取了點心,等著甜品師給她做冰激淩。她用胳膊碰了碰唐沅,語氣八卦:“你跟我哥,現在是不是……那個啊?”


    看她人小鬼大的樣子,唐沅不動聲色反問:“哪個?”


    “我看你們和之前好像不一樣……”她朝唐沅湊近,“是不是?是不是?”


    “哪不一樣?”


    “我哥一直在看你。你們還離得那麽近。”江蔓蔓一副看穿的表情,“我又不瞎。”


    “有嗎?”唐沅被說的回想了一下,她自己沒注意那些小細節,對上江蔓蔓灼灼的視線,揉了揉她的頭發,佯裝無事地移開眼,含糊過去,並沒有跟小姑娘細說。


    江蔓蔓大概也知道問不出來,隻得作罷。


    兩人端著甜點回去,唐沅給江現帶了一份。


    江現執起銀匙嚐了一口,默默將自己這份換給了唐沅。


    江蔓蔓和唐沅正說著話,唐沅朝他看,他表情平靜,淡聲道:“這個不那麽甜。”


    她不是特別喜歡吃太甜膩的東西。


    他說著,把她那份已經吃過一半的甜品挪到自己麵前,慢條斯理執起銀匙,就著她吃過的地方送入口中。


    唐沅頓了下,對麵江蔓蔓的眼神帶著笑意微妙起來,在他倆身上來回。唐沅低咳一聲,假裝沒看到,伸手移了移他推來的小碟,麵上一本正經,耳根卻悄悄熱了那麽一兩分。


    這一頓飯氣氛融洽,他們慢聲細語地邊聊邊吃,主要是江蔓蔓和唐沅在聊。到尾聲,江蔓蔓差不多吃飽終於停下,取的東西消滅得差不多,沒有浪費。


    正準備走,廚師區域推出新的巧克力甜點,江蔓蔓一看立刻坐不住。


    唐沅道:“你吃了冰激淩還要吃?”


    “那個隻有這家餐廳有,要另外付錢,而且是限量的。”江蔓蔓掏出手機看了看,眼睛發亮,“每個月單數的日子,家庭用餐可以免費領一份……今天就是哎!”


    她唰地一下看向唐沅江現,朝桌靠近,壓低聲:“我去那邊就說我是跟爸爸媽媽來的,你們倆別轉頭讓人看到。”


    “……”唐沅頓了下,無語,“你真覺得我們……我能生出你這麽大的?”


    “所以讓你們不要轉頭嘛。”


    她振振有詞,唐沅忍不住抬指敲她腦袋:“別在這坑蒙拐騙。去買,錢不夠我出。”


    江蔓蔓捂著腦袋有不敢反駁,癟癟嘴起身。


    唐沅沒好氣地看著她走開,轉頭,見江現看過來:“看什麽?”


    “你教育小孩挺有一套的。”他說。


    她對著他的視線,莫名有點不好意思,推開他的腦袋不讓他看自己。


    江蔓蔓很快帶著她的巧克力甜品回來。


    吃完,三人結清需要另外付賬的東西,走出餐廳。


    江蔓蔓坐車回她媽媽的公寓,臨別前,唐沅叮囑她:“有什麽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不要耍小孩子脾氣,跟你媽媽鬧了不愉快不能一聲不吭跑出去,不要搞離家出走那一套。”


    聽得江蔓蔓連連點頭。


    把人送上車,江現看著她淡淡一笑。


    “你笑什麽?”


    “你讓人家不要離家出走?”


    “……”唐沅赧了瞬間,她以前也沒少幹這種事,那一次還是他送她回的家。


    調侃完,江現牽起她的手,兩個人沒急著上車,沿著街道漫步。


    江現想起來:“上次……蔓蔓給我們定主題餐廳的時候,我好像還答應你一頓飯?”


    那天回去以後,他說下一回他來安排。


    他沒提江蔓蔓在電話裏說到的恐怖遊樂園的事,見唐沅眼神微閃,也沒拆穿她。


    唐沅道:“飯就算了……去看場電影?”


    江現說好,她停下步子,拿出手機搜索附近的影院和排片。


    近期沒有什麽好看的影片,她瀏覽半天,找不出一個想看的。


    “那回家看吧。”江現說,“回家看也一樣。”


    唐沅沒意見,江現打電話給司機,讓司機把車從停車的地方開過來。等候的幾分鍾空檔裏,唐沅拉著江現去買了些看電影吃的零食,果幹蜜餞,爆米花,還有小吃一類。


    她負責挑,江現買完單,盡數拎在手上,一手牽她,一手拿東西。


    上了車,唐沅繼續找電影,之前他們在家沒看成的那回收藏了好幾部,她翻出來,不時湊到江現麵前問他意見。


    到了家,唐沅把買回來的吃的在茶幾上擺好,不一會江現弄好,關了燈,坐到她身邊。


    客廳裏昏暗下來,隻有降下的幕布,顯現出電影畫麵。


    片子是唐沅選的一部國外喜劇愛情片,票房和口碑都還行。她和江現挨著坐,兩個人姿態都放鬆,她盤著腿,腿上還放著一個抱枕。


    一開始還會交談幾句,慢慢的,誰都不說話。不知是不是靠得太近,安靜中,溫度漸漸升高。


    手臂緊貼手臂,腿和腿的邊緣隔著衣物相處,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好半天,唐沅剛想著是不是換個姿勢,和他稍微隔開一些,還沒動作,江現忽地伸來手,從後摟著她的腰,一下將她抱進懷中。


    她下意識輕呼,坐進他懷裏,霎時僵住。


    江現從後圈住她,摟著她的腰輕挪,抱得更貼合。


    背後是他的胸膛,唐沅周身瞬間升騰起一股熱意,他的懷抱也是熱的,溫度一點不比她低。


    他沒有更多動作,她好一會才慢慢放鬆。


    靠著他總是有些不自在,電影看不進去,手機震動,唐沅忙不迭拿起一看,群聊消息來得及時。


    狐朋狗友群裏的一個,艾特她問一款包包的事。


    她垂頭打字回複消息。


    背後胸腔震動,江現的聲音靠近耳邊:“專心看電影。”


    電流般的酥麻從背脊竄過,唐沅僵著身子耳根一熱,小聲說:“朋友問我事情……”


    江現的下巴枕在她肩膀處,隨意瞥了眼她的屏幕,瞧見他們的稱呼:“沅老板?”


    “啊。”


    “為什麽這麽叫?”他往常也聽她那幫朋友叫過。


    唐沅解釋:“因為以前出去經常都是我請客,他們誰被扣零花錢了手頭緊,都找我借,我借完總是忘記,每次他們還錢我都要好一會才想得起來。”


    她看著就心大。江現鼻尖蹭了下她的耳垂,她下意識想往旁邊躲,被他抱著動彈不得,他道:“那我也給你這麽備注。”


    唐沅驀地轉頭看他,臉離得太近,她到一半又停住,仍不忘問:“你現在給我備注的什麽?”


    “沒有備注。”他說。


    “沒有?”唐沅哼了聲。


    眼神微妙起來,她正要說話,江現瞥她一眼,幽幽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給關係好的都不打備注,但我的備注是,江現。”


    “……”唐沅驀地語塞。


    在自己的雙標行徑麵前,好像真沒什麽底氣指責他。


    她閉上嘴不說話,把目光投向幕布。


    江現淡淡眨眼,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點進微信遞給她。


    唐沅垂眸:“幹嘛?”


    “想備注什麽都行。”


    “哪有我自己給自己備注的……”她嘀咕,嘴上這麽說,卻還是接過他的手機。


    點開她的微信,到修改備注的界麵,她遮了一下:“你別看。”


    江現隨她,毫不反抗地移開眼神:“嗯,不看。”


    唐沅見他真的沒看,飛快打下幾個字後退回主界麵,把手機熄屏還給他:“先不許看。”


    江現道好,收起手機。


    群裏的消息回過,備注也改完,兩個人重新看向電影。


    客廳安靜下來,隻有影片的光影不時閃爍。氣氛太靜,唐沅看了一會,再度被周身的熱意攫奪注意,不自在起來。


    江現的兩隻手都環著她,隔著衣物傳來溫度。電影的聲音響著,她卻莫名聽見自己和他的呼吸,格外清晰。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氣息不時拂過她耳邊,似乎一次比一次灼熱。


    她好怕自己的心跳聲太劇烈,被他聽見。


    國外的愛情電影,基本場景必不可少。主人公在畫麵裏親吻起來,在這幽暗的氣氛中,唐沅有點僵,一動也不敢動,


    耳根發燙,似乎被他的灼熱呼吸點燃。她眼盯著前方,除了前方也沒有別處可去。


    身後江現突然貼近她,她一動,耳根碰到他的嘴唇,霎時燙得更厲害。他在她耳側,聲音低低:“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親得有這麽好看?”


    唐沅臉上燒起來:“不……”


    她話沒說完,他已經扳著她的臉親下來。


    唐沅微昂著頭承受他的親吻,漸漸側向他,不一會,被他壓在沙發上。


    如同往常一樣熾熱。


    他親了好久,她昏昏然地,一直到他埋首在她頸邊不說話,隻有粗重的喘息。


    幕布銀白色的光披在他們身上。


    “這次……”他的手開始作亂,心跳聲劇烈,她或許也昏了頭了,臉燙得嚇人,勾著他的脖子,低啞的聲音細若蚊鳴,“可以親久一點……“


    ……


    電影最終還是沒能看完。


    抱著竭力平複了一會,唐沅找回理智推開江現,紅著臉匆匆回了房。


    江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在沙發上姿態毫不板正地坐了坐,低頭一瞥,眼裏閃過一絲無奈神色,關了電影,口幹舌燥地回到臥室。


    冷水聲嘩嘩。


    他在浴室衝了好久,不是沒有自力更生過,兩回後,才稍微緩解。


    洗完澡擦拭幹淨,穿上睡衣,他靠坐在床頭拿起手機,隨手點開微信,忽地瞥見唐沅頭像後她給她自己改的備注,眸光一頓。


    默然幾秒,江現暗色未退的眼眸略帶柔和,點開和她的對話框打字。


    ……


    唐沅回房洗了個澡,躺進被窩,好一會才冷靜下來。心跳漸漸和緩,她摸摸臉頰,感覺沒那麽熱了,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手機輕震,有新消息。


    是江現。


    點開一看,唐沅愣了一下,幾秒後,像是意識到什麽,溫度褪去的臉重新升起一股熱意。


    她用他的手機,在他的微信上,給她自己改的那個備注是:


    【對待沅老板要認真】


    以後每一次和她聊天,他都會看到這句。


    而他發來的消息,隻有兩個字。


    【江現:遵命。】


    ——對待沅老板要認真。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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