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行醒來時,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異樣。


    往日空蕩蕩的大床上竟多了一個人。


    兩人挨得極近,對方的手還搭在自己腰上。晨光照射進屋內,那個人可能覺得光線有些晃眼,又往他懷裏縮了縮,肩頭的睡衣微微側滑,露出半個白皙光滑的肩頭,鎖骨的線條延伸進睡衣裏麵,若隱若現,柔軟的發絲輕輕蹭著邵行的脖頸,很癢。


    邵行盯著身邊的人看了半晌,冷靜地閉上眼睛,又睜開。


    不是做夢。


    他一動不動地定了半晌,心念微動,外放的精神力漸漸收束回來。


    散落在室內的東西逐一各歸各位,與此同時,昨晚房間內發生的事情像電影般在邵行腦中飛快回放。他的表情起初平靜,不久變得凝重,突然又有些疑惑,最後漸漸不自在起來。


    景象回溯完畢,他神情複雜地看了身邊的人一眼,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或許是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床上的青年無意識咕噥幾句,身子一滾,緩緩睜開了眼睛。


    邵行看著對方從睡眼朦朧,到眼神茫然,到環顧一圈後直接呆住,最後像是火燒屁股一樣從床上一躍而起,差點摔到地上去。


    “哥你、你聽我解釋!”沈祺然恨不得時光倒流,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膽大包天地在邵行床上睡了一晚上,“我不是故意爬你的床的!”


    “……”


    邵行沒說話,隻是意味不明地挑挑眉。


    這份沉默無異於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沈祺然心跳得都快蹦到嗓子眼了,趕緊把昨晚的情況複述了一遍。說著說著他漸漸鎮定下來,畢竟昨晚情況危急,不說功勞,自己的處理肯定是沒問題的。


    至於最後被拽到床上……這可不能全怪他,邵行得負主要責任!


    ——當然他沒膽子說得這麽直接就是了。


    解釋完後,坐在床上的男人表情卻更加古怪了,他盯著沈祺然看了半晌,突然問。


    “你上學時精神力通識課及格了嗎?”


    沈祺然一愣:“什麽?”


    邵行伸出手腕,用手指在脈搏處輕輕一壓,皮膚下隱約浮現出一道藍光,轉瞬即逝。


    “根據帝國1180號文件,精神力s級以上的人必須植入藍血芯片,睡眠中精神力波動一旦超過正常數值,芯片就會緊急製動,刺激宿主立刻醒來。”


    收回手腕,邵行一邊拿起床邊的衣服,一邊深深看了沈祺然一眼。


    “你擔心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


    沈祺然目瞪口呆,半晌才訕訕道:“我、我不知道……”


    他一個精神力知識小白哪懂這些!但邵行未必會信他,畢竟原主前科累累,沈祺然覺得邵行多半會以為自己是在狡辯。


    但出乎意料的,邵行居然點了點頭。


    “我猜也是。”男人慢悠悠地穿好衣服,招過停在床邊的輪椅,坐上去之前,又瞄了沈祺然一眼。


    “你一看就不是念書的料。”


    昨晚剛通宵學完網課的沈祺然:“……”


    哼,居然這麽小瞧人!


    但他也沒底氣反駁回去,畢竟自己就是鬧了個大烏龍,非常丟人,極其丟人。


    邵行去了洗漱間,沈祺然也趕緊下床返回自己的房間。一通洗漱下來,昨晚的尷尬事好像也隨著洗手池的水流走,沈祺然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換好衣服,他精神飽滿地下樓吃早飯,走到一樓時,樓梯旁的直梯“叮”地一聲打開門,邵行坐著輪椅從裏麵出來,兩人恰好對上目光。


    今天休假,邵行沒穿軍裝,身上是普通的居家常服。他的身材很好,天生的衣架子,結實的胸肌將休閑衣料完全撐出了立體感,露出的手臂線條流暢健美,很有雄性的力量和美感。


    剛醒來時還沒覺得如何,現在驀然又對上目光,沈祺然不由得又想起昨晚“同床共枕”的情景,耳朵莫名有些熱,連忙移開了目光。


    邵行卻始終在看他,直到兩人走進餐廳,沈祺然仍覺得對方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


    “邵少爺,少夫人,早上好。”


    梅姨笑眯眯地和他倆打招呼,今天邵行算是起晚了,但梅姨很有眼色地什麽都沒問,她麻利地將熱騰騰的早餐擺上餐桌,沈祺然剛坐下,突然“哎呦”了一聲,還嘶了口冷氣。


    梅姨嚇了一跳:“少夫人,怎麽了?”


    “沒事沒事。”沈祺然小心翼翼地往後靠了一下,立刻又疼得彈起身子。


    “就是……就是背有點疼。”


    估計是昨晚被邵行房間裏的東西砸出淤青了,先前沒察覺,剛才碰到椅背才感覺到疼。


    “背疼?”梅姨怔了怔,她看沈祺然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挪,屁股都沒敢完全坐上椅子,一個猜想在腦中閃過,心底頓時一片清明。


    “下次可得注意點啊。”梅姨意味深長地看了邵行一眼,又慈祥地對沈祺然說,“少夫人您今天好好休息,中午我給您做點湯補補,很快就能好的。”


    沈祺然:“?”


    背疼還能靠喝湯調養好的嗎?


    頭一次聽說。


    和之前一樣,邵行很快吃完了早餐,他沒有離席,一直等到沈祺然用餐結束,才和他一起離開餐廳。兩人往樓梯方向走的時候,邵行突然問。


    “你後背哪裏疼?”


    沈祺然猜到邵行可能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問這個。他伸手在自己背後摸了兩下,臉立刻痛苦地皺成一團。


    “……好像哪兒都疼。”


    邵行低低“嗯”了一聲,在進入直梯前,輕飄飄丟下一句話。


    “一會兒我去找你。”


    “哦……啊??”


    “我幫你塗點藥。”


    沈祺然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直梯的門已經關上,直到顯示屏的數字變成“2”,樓上傳來了輪椅滾動的聲音,沈祺然才從震驚中回過神。


    塗藥?邵行的意思是要給他背上塗傷藥嗎?


    ……


    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沈祺然一臉恍惚地上了2樓,回到臥室後立刻用涼水洗了把臉,他在房間裏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個小時,始終沒聽到敲門聲,才漸漸放下心來。


    他就說嘛,邵魔王腦子抽風了才會想幫自己的仇人塗藥,肯定是自己聽錯了。


    九點是烘培班開課的時間,現在已經八點五十了,沈祺然趕緊做了點準備,掐著時間出了房間,打算去廚房裏開直播。


    他剛走到樓梯口,主臥的門突然打開,邵行坐著輪椅出來,蓋腿的軟毯上放著幾個小瓶子。


    “你去哪兒?”見沈祺然一副要下樓的樣子,他擰眉問。


    對方的眼神太過犀利,沈祺然莫名有點緊張:“我、我要去開烘培課,九點開始。”


    男人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一言不發地盯著沈祺然,片刻後冷冷道。


    “開課時間推後,現在回房間去。”


    “為什……”沈祺然剛說了一半,見對方已經驅動輪椅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先前的猜測居然有成真的可能,他簡直難以置信。


    “你、你真要幫我塗藥?”


    邵行用一種“你在說什麽廢話”的眼神看著他。


    “不用了!就是一點淤青,放著不管也能漸漸好的。”沈祺然連忙道,“或者你把藥給我,我自己……”


    “進去。”邵行打斷他,手指一曲,半掩的房門就直接敞開了。


    “趴床上。”他向房內一指。


    “……”


    “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


    幾分鍾後,沈祺然乖乖趴到了床上。


    沒人能在邵魔王的死亡瞪視下撐過兩個回合,沈祺然也不例外。可他仍覺得這事不簡單,邵魔王怎麽可能會好心地給他塗藥??


    借機把自己抽一頓才比較像他會做的事。


    在熱水盆裏洗幹淨手,邵行一邊打開藥瓶,一邊吩咐。


    “上衣脫了。”


    沈祺然戰戰兢兢脫掉上衣,邵行的目光掃過青年光裸的後背,手裏的動作驀然一停。


    腦內景象回放時,他已估算出沈祺然挨得那幾下力道很重,沒想到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對方的皮膚本就細嫩,捏得用力點都會留下紅痕,更遑論被一堆東西狠狠砸到,放眼放去,背上成片成片全是淤血淤青,簡直觸目驚心。


    哪會有人隨隨便便靠近一個有精神力失控傾向的人?嫌自己的命太長?


    真的蠢透了。


    這家夥。


    邵行垂下眼,手指刮出一塊膏藥,輕輕塗抹到淤傷的部位。盡管已經放輕了力道,指尖觸碰到皮膚時,床上的人還是嗚咽了一聲,身子也緊繃起來。


    邵行:“放鬆。”


    沈祺然嘴上應著,背卻繃得更緊,身體還微微顫抖著。


    床邊立著一塊穿衣鏡,邵行微微抬眼,就能從鏡子裏看到床上人的表情。對方麵帶愁容,眉頭緊皺,哪怕沒有觸碰到傷處,也是一副不堪承受的隱忍模樣,完全是抗拒到極點的表現。


    至於在抗拒什麽,也許是塗藥的痛苦,也許……是他這個塗藥的人。


    “……”


    再抗拒你也得給我忍著。


    邵行麵無表情地又刮出一塊藥膏,不再刻意控製手勁,繼續往淤傷處抹。沈祺然隻覺得後背像被人用沾了火的熨鬥碾過一樣,又辣又疼,他本能地往前躲,立刻被拽著腳踝拖了回來。


    “別動。”邵行的聲音比之前至少冷了八度。


    果然在這兒等著呢。沈祺然淚眼汪汪地想。


    這哪是給我塗藥,這是要我的命!


    “能不能輕一點?”他實在疼得不行,帶著哭腔扭頭告饒,“實在太疼了……嘶……我真的受不了了……”


    從邵行的視角看過去,青年眼角泛著淚花,濕漉漉的眼睛仿佛蒙了霧氣,光裸的後背青青紫紫,襯得肩頭和後頸的肌膚分外白皙細膩,自己擦藥的手每動一下,對方就因疼痛嗚咽一聲,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水潤的唇瓣上還能看到咬出的淺淺牙印。


    這個畫麵……好像有點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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