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的深夜,天元設置的結界重新構建起來,圍攏了這座學校的殘骸。


    學生們都因為傍晚的戰鬥耗費了過多精力,高專又位於荒郊野外,因此他們決定臨時湊合一晚上,隨便收拾出了一間完好的教室,少年們紛紛從宿舍搶救了一些床褥,打好了地鋪。


    乍一看也像模像樣。


    禪院真希頭靠著咒具包躺倒在地鋪上,手裏是剛剛按滅的電話。雖然剛剛從真依那裏沒聽到幾句好話,但是根據這活力十足的聲音,看樣子京都那邊的襲擊沒有給她造成什麽心理陰影。


    她將眼鏡放在一邊,墨綠色的長發散開,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男生睡的地方與禪院真希隔了一個過道,熊貓、狗卷棘並肩睡在一起,邊上還有屬於乙骨憂太和虎杖悠仁的位置,隻是他們現在都不在,被五條悟臨時叫了出去。


    “今天來接奈緒的人,都看起來不像正常的咒術師。”熊貓毫無睡意,趴在枕頭上說道,“包括之前遇到的那兩個女孩,也都一副詛咒師的做派。”


    禪院真希說,“她們和今天來襲擊學校的詛咒師,應當是同一個組織。”


    “什麽?”


    “……蛋黃醬?”


    兩個屬於少年們的疊聲響起。


    他們都在校園裏祓除咒靈,並沒有看到奈緒被夏油傑帶走的那一幕。


    禪院真希解釋道:“當時雖然距離很遠,但是我注意到,那兩個女孩也在穿著袈裟的男人帶領的隊伍裏。結合兩個女孩之前的言論,他們襲擊高專的目的或許就是將奈緒帶走。”


    “這麽說,”熊貓沉思著,“來襲擊高專的有兩批人,一批是那群詛咒師的隊伍,另一批則是那些渾水摸魚的特級咒靈。”


    “沒錯。”乙骨憂太從外麵走了進來,關上門,坐在了屬於自己的地鋪上,“之前奈緒是被作為叛逃的詛咒師帶回來的,也許那些詛咒師們都是來接她的同伴。”


    “以那些人的實力和對奈緒的態度,她的安全應該不用我們擔心。”禪院真希回想起那個穿著袈裟的男人將奈緒擁在懷裏的模樣,歎了口氣,說道。


    “那就好。”熊貓鬆了口氣,毛茸茸的身體在床鋪上一大團,一旁的狗卷棘幹脆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他身上。


    “隻是,最終不是我們把奈緒從咒靈手裏救出來。”熊貓有點不甘心地說,“總覺得被比下去了。”


    “知道她安全就好了。”乙骨憂太安慰道。


    “後麵五條老師調查完以後,應該會跟我們講事情的來龍去脈吧?”熊貓有些不確定地說。


    “不管了,先睡覺。等明天再問問老師也不遲。”禪院真希一把將被子拉上去,蓋住了頭。


    教室裏頓時安靜下來,隻有偶爾大家挪動被子的窸窣聲。在靜謐而黑暗的氛圍下,不一會,眾人的呼吸就陸陸續續變得均勻起來。


    房間外的走廊裏,五條悟抱臂半靠著牆,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戶斜斜地打在他身上,更襯得他身材修長而筆挺。


    就在剛剛,乙骨憂太告訴他,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祁本裏香終於在那場慘烈的戰鬥以後釋懷,成佛消失了。


    這是六眼瞬間就能看出的情況。


    “其實,是你終於能夠放下過去了吧。”五條悟說,“少年,還是努力往前看嘛!”他順手將乙骨憂太的頭發揉成了亂糟糟的雞窩。


    裏香消失以後,乙骨憂太仿佛一天之間就成長了許多。此時他將自己的頭發從五條悟的“魔爪”下搶救出來時,也褪去了以往的羞澀內向,取而代之的是略帶無奈的表情。


    “那,五條老師我先回去休息了。”掙脫出來知乎,他幾步跑進了教室的門。


    乙骨憂太的成長確實並不是壞事,然而堆積在五條悟心頭的不止這一件事,還有在他即將被封印時,將他推出獄門疆範圍的……五條徹。


    他下意識回憶起當時五條徹將他推出去時釋懷的模樣,隻覺得莫名的令人不爽。


    當年的真相仿佛被重重的迷霧遮掩。


    聽到教室內恢複了安靜,學生們似乎都睡熟了。五條悟沒再多停留,而是轉身去了樓下另一個燈火通明的會議室。


    在裏麵,七海建人正與虎杖悠仁麵對麵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中間的茶幾上擺著被壓製在玻璃盒裏的腦花外貌的咒靈。


    而虎杖悠仁正拿了不知從哪裏搞到的逗貓棒,將它伸進玻璃箱裏,來回轉圈晃蕩,試圖吸引這個一言不發的咒靈的注意力。


    而七海建人則是將剛剛掛斷的電話放進衣兜,有點心累地往後靠在椅背上。


    灰原雄正在國外出差,聽說高專受到襲擊以後急著要回來,被他幾句話安撫住了。結果,灰原雄又聽說襲擊高專的人裏有他曾最敬仰的前輩夏油傑,當場又訂了最新回東京的機票,他攔都攔不住。


    五條悟走過來,虎杖悠仁頓時將注意力轉移,丟下了逗貓棒站起身:“五條老師你來啦?這隻咒靈好像不會說話,我怎麽說它都不開口。”


    “那或許是悠仁沒有用對方法。”五條悟彎腰撈起逗貓棒,毫無同理心地在那顆腦子上敲來敲去,引得它縮成一團。


    本來虎杖悠仁也是要被趕去休息的一員,結果兩麵宿儺一直在他耳邊噪音騷擾,要求加入盤問這朵腦花的隊伍。


    五條悟不知想了什麽,竟然很輕易地就答應了。不過,還是立下了束縛,以兩麵宿儺說出自己知道的相關情報交換留下來聽這坨腦花說它所知道的信息。


    答應了這一點的兩麵宿儺臭著臉,坐在虎杖悠仁內心世界的“生得領域”內,冷眼旁觀外界的變化。


    “說吧,你的目的。”五條悟的身高極具壓迫感,輕易地擋住了發出亮光的白熾燈,在羂索在的位置投下一大片陰影。


    他的身上,藍色的咒力緩慢地升騰,顯然有一言不合就將羂索祓除的架勢。


    在這種強大壓力逼迫的情況下,羂索終於出聲:“我可以說出來我的目的,但是條件是你們不能祓除我。”


    “你覺得,你難道還有資格討價還價嗎?”五條悟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大可以祓除了你以後再去查,找到真相隻是時間問題。”


    “其實,就算不知道真相也沒關係。”白發青年坐了下來,語調惡劣,“反正頭目已死,剩下的人一定不成氣候。根本,沒有調查的必要。”


    “如果我沒猜錯,你另外擁有的身份,應當是史上最惡術師加茂憲倫吧。”五條悟抽出了從戰場上搜到的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


    ——脹相試圖搶奪卻被五條悟收回的東西。因為這一茬,如今脹相正被關在隔壁房間。


    “一百五十年前,你用人類和咒靈相結合,做出了這些‘實驗品’。”五條悟將咒物“啪”地放在了玻璃箱旁邊的空當上。


    羂索沉默了一下,開口:“確實如此。我承認,這隻是在研究人類進化的一個小小的方麵。”


    “咒胎九相圖是什麽?”虎杖悠仁好奇地問。


    一旁的七海建人回答了他的疑問,詳細地解釋了它的來源。是強製讓人類與咒靈結合,剖開肚子裏的嬰孩形成的詛咒。


    “真殘忍。”在聽懂了以後,虎杖悠仁厭惡地皺起眉說道。


    五條悟黑色緞帶下的六眼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粉發少年。九相圖咒胎之一的脹相對於虎杖的稱呼和表現,不得不讓人在意……


    如果脹相真的沒有精神錯亂,那麽虎杖悠仁的身份就值得深思了。然而,同樣地,既然虎杖本人在這裏,他就不方便直接詢問這件事。


    “那你襲擊高專的目的是什麽?”五條悟轉而盤問道。


    “為了實現咒靈與人類之間實力的平衡,所以我將獄門疆偷了出來,想要封印六眼。”羂索還算老老實實地回答。


    “呦,這麽偉大?”五條悟挑了挑眉,陰陽怪氣地說。


    一旁的七海建人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這麽調侃這隻咒靈,真的有助於刑訊嗎?


    羂索倒是沒有被激怒。既然已經被抓,那也基本沒有希望翻盤了。是否說出實話,也沒有任何的區別。


    “那隻是那幾個特級咒靈的目的。”羂索老老實實地補充,“我布局了很久,可不是簡簡單單為了咒靈與人類五五開。”


    在座的幾人均做出洗耳恭聽的神色。


    “人類理應往更高層次進化,當所有人都擁有咒力的時候,才有可能產生咒力最終的形態,達成進化。”


    聞言,七海建人麵色冷峻,皺起的眉頭表明了他的態度。


    而虎杖悠仁則是露出了豆豆眼,對於這種理想,他無法理解,隻覺得過於高深。在他體內的兩麵宿儺不屑地嗤笑一聲:“弱者的把戲。”


    “噗。”五條悟更是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那麽,你是擔心我會影響你那……呃……所謂偉大的計劃?”


    羂索默認了,同時終於稍稍有些惱怒:“你覺得這很可笑嗎?”


    “確實。”五條悟點點頭十分拉仇恨地承認了。


    羂索:無能狂怒。


    於是在眾人眼裏,就是那顆腦花像抽風一樣抖了半天,最後忽然恢複了原狀。


    它怒極了以後反而重新平靜下來:“五條悟,你確實是個天才。但是,即使是你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天元大人的力量很強大,如果合理利用,可以將境內所有人變成咒術師。為了防止六眼對我計劃的阻撓,我嚐試了很多方法,才發覺,將六眼封印才是唯一的辦法。”


    “單純地殺死六眼是沒有意義的。”羂索意有所指地說。


    五條悟臉色頓時有了一瞬間的凍結,隨後又恢複了漫不經心。


    “你繼續說。”他語調輕緩,然而旁邊的直覺係動物虎杖悠仁卻忍不住往遠處靠了靠。


    ——嘶,五條老師身上的氣息忽然好冷。


    “六眼每隔大約五百年會降生一次,天元同樣需要五百年一次的同化才能維持理智,六眼負責將星漿體護送達到目的地。在某種層次上,這也是一種‘束縛’。”


    “咒術師幾乎無法打破這個詛咒。我嚐試過直接刺殺星漿體,但是星漿體會有備份。三十年前,我在五條家也做了實驗,試圖提前殺死六眼的咒術師。”


    五條悟上揚的嘴角一點點拉平。


    羂索一無所覺地繼續說著:“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東西,五條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因為被自己至親的兄長嫉妒,毒殺致死。不過不愧是最天才的六眼,他強撐著殺死了所有的參與者才死去,事後還化為了詛咒。”


    虎杖悠仁的臉色也變了,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看身邊老師的臉色,又兀自止住了。七海建人同樣為這段慘淡的過去感到震驚和唏噓。


    腦花已經憋了很久,將近千年的守候,此時正是不吐不快,它根本沒有在意五條悟的反應,仍然繼續說話:“然而,兩年後,六眼再次出生了,再度接下了保護星漿體的任務。我明白,或許隻有咒術師之外的人能夠打破這場循環。伏黑甚爾的出現就是絕佳的契機。後來,果然……”


    “果然天元就‘進化’了?”五條悟身上的氣勢極盛,即使隔著黑色緞帶,腦花依然覺得仿佛有某種實質性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自己。


    它抖了抖,原本因為講述計劃而興奮起來的大腦這才迅速冷卻下來,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


    一隻手搭上了白發青年的肩膀,七海建人一邊安撫著最強咒術師,一邊開口,“你還有什麽話沒說嗎?”


    仿佛隻要它不再有言語,就會立刻祓除掉它。羂索絞盡腦汁,終於說道:“千年前,其實有種生物我很好奇,然而它們過早地滅絕了。”


    “那個年代的人類稱之為‘鬼’,我以為它們是進化的一個方向,然而滅絕的事實證明它們的方向是錯誤的。”


    “所以你就拿了那小子的身體?”虎杖悠仁的臉上忽然開了一個口子,兩麵宿儺的聲音傳出來。


    掌控著身體的粉發少年猶豫了一下,沒有第一時刻把對方拍回去。


    “因為對於我這種時常需要更換身體的人來說,他確實很好用。”羂索一句話就拉起了詛咒之王的仇恨值。


    “我之前曾想過借用夏油傑的身體來控製天元,但是那個能吸收咒力的女孩一直陪著他,令我無從下手。”


    ——很好,五條悟原本被強壓下去的怒氣值也燃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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