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緒的“手”滑了一下。


    雖然馬甲的外殼和能力是她可以揉捏的,但是時空問題卻一直令她感到困擾。


    從立神愛開始的時候,她就開始疑惑,為什麽自己的馬甲能夠跨越時間。現如今這具還在她感應中沉睡的軀殼,似乎更是與時空產生了混亂的聯係。


    然而一切還要等咒胎孕育完成後才能揭曉。


    “哢噠”一聲,這個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五條悟邁著一雙長腿從外麵走了進來。


    奈緒精神微微一震,頓時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邊。


    女孩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筆直,抬起來看他的那雙眼睛情緒顯得很是平靜。


    “作為詛咒師,如今被抓捕歸來的你,難道不感到害怕嗎?”五條悟站在這個空間逼仄的房子裏,過高的身高令他的壓迫力更甚。


    聞言,在他的注視中,女孩微微低頭做出思索的模樣,隨後說道:“不覺得害怕。”


    “誒——”白發青年拖長了聲音,驟然俯下身拉近了與她的距離,“即使被終身拘.禁也沒關係嗎?”


    奈緒注視著對方纏繞在眼睛上的繃帶,十年未見,對方的性格仿佛更加惡劣了。


    “不會的。”她說,語氣十分肯定,這種態度卻仿佛透著某種有恃無恐。


    五條悟抬起右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推測道:“你該不會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吧?”


    他的語調裏透著輕浮和漫不經心,高大的身軀以一種並不舒服的姿勢下彎,左手自然地搭在女孩身後靠著的椅背上,令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內。


    距離極近。


    屬於成熟男性的氣息撲麵而來,在這個角度,奈緒能透過對方的高領深色製服,看到他隱藏在其中凸出的喉結。


    她原本挺直的後背向後偏移,緊緊地貼在了這把椅子後麵豎直而堅硬的靠背上。


    “讓我想想,”五條悟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在,繼續往後說道,“是今天跟你走在一起的那幾個詛咒師女孩?”


    奈緒屏住呼吸,目光避無可避地落在他的臉上。


    即使雙眼上纏著繃帶,依然阻擋不了對方得天獨厚的長相,無論是高挺的鼻梁,還是優美的唇形,即使當場作為明星出道也毫不違和。


    “還是曾帶你一起叛逃的夏油傑?”五條悟繼續著他的審問,繃帶後的那雙蒼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話音剛落,女孩的睫毛忍不住顫了顫。


    “這樣啊。”他沉吟著,嘴角下意識繃緊,但又仿佛想到什麽一樣重新放鬆下來。


    “他救不了你。”白發青年斷然說道。


    奈緒微微蹙起眉。她的本體對於負麵情緒的敏銳程度極高,雖然對方的呼吸和表情都沒有變化,但是細微的情緒變動卻無法欺瞞過她。


    自己的想法,似乎被誤會了?


    “我不害怕的原因,”奈緒緩緩說道,“並不是因為相信會有人來救我,而是因為……”


    ——當然是因為她對自己新建的馬甲實力很有信心!


    “……因為我相信五條悟。”


    對方不明顯地愣怔了一下,然而兩人過近的距離令奈緒捕捉到了這一點。


    她突然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伸手扯著青年胸口的衣服,迫使對方與她拉近距離,另一隻手則是大膽地伸向對方的耳後,試圖解開繃帶纏繞的繩結。


    青年此時並沒有將無下限覆蓋在繃帶和衣物上,幾乎是縱容著她的動作。


    這讓奈緒感到些許驚訝。


    她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對方雙眼上繞著的白布,一圈一圈的繃帶散落下來,纏在她的手臂上,垂落在女孩穿著超短褲而露出的大腿和腳腕的皮膚上,有種微癢的觸感。


    他像禮物一樣一層層被拆開。


    雪白的睫毛下,比晴朗的夜空還要璀璨的蒼藍色雙眼終於暴露在空氣中。


    五條悟垂眸看著她,原本被自己隨手紮的繃帶如今糾纏在女孩的身上,仿佛對方合該就被這樣留在他身邊一樣。


    青年搭在椅背上的那隻手的指尖忍不住動了動。


    “因為我相信五條悟不會讓我永遠留在這裏。”奈緒補充道,注視著那雙漂亮的六眼,“對不對?”


    “啊。”白毛青年沒有挪開視線,但睫毛卻上下顫動了一下,仿佛振翅欲飛的白色蝴蝶。


    相信著他嗎?


    五條悟將女孩拉著自己衣領的手從上麵鬆了下來,直起身,後退了兩步,兩隻手都插在兜裏,這才以一種浮誇的語氣說道:“你的理解當然不對,我並沒有帶你離開的理由。”


    “不過,作為東京高專一年級的負責人,我與高層進行了一番交涉。你若是定下承諾入學咒術高專,倒是可以作為離開這裏的交換條件。”五條悟語調一轉,發出了誘拐的聲音。


    奈緒微微一怔,隨即了然。


    出現了!五條悟的千層套路,又名花樣誘拐學生之術。


    “好哦。”她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幹脆的態度反而讓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感到細微的驚訝,白發青年補充說道:“咒術師協會高層的要求是,讓我時刻監視你。一旦有你有試圖逃跑的舉動,就將你重新關押再不能出去。”


    所以不要企圖去找傑哦,否則……


    白色睫毛下,那對藍色的雙眼閃過一抹暗色。


    奈緒從這把本就讓人坐得並不舒服的椅子上起身,原本糾纏的繃帶末端拖在了地上,沾染了這裏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灰塵。


    “髒掉了。”她後知後覺地把它撈起來,抬眼詢問五條悟,“偶爾不遮住眼睛應該也沒事吧?”


    五條悟瞥了一眼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白色帶子,道:“既然都被弄髒了,那就丟掉吧。當然,你帶走也可以。”


    他的語氣透著不明的意味,然而奈緒卻完全沒有察覺到。


    盡管這個小小的房間地板看起來蠻陳舊的,她還是保持了不隨便丟垃圾的良好品格,將散亂的繃帶整理好纏繞在自己的左臂上,準備出去再找個垃圾桶扔掉。


    “其實按照理論上來說,我現在的年紀應該讀國中三年級才對。”奈緒非常自然而熟練地扯住了青年製服的袖子,就像小時候一樣。


    奈緒一邊跟著青年往外走,一邊說道:“現在直接入學高專也不錯,但那就不能稱呼你是悟了呢。應該換成……”


    “——五條老師?”


    外麵是靜謐的夜晚,涼風習習,她的聲音清淺如泉水。被學生們叫了很多次的稱呼,換到自己身邊的女孩身上,卻讓五條悟內心泛起古怪的思緒。


    “你沒有入學過任何一所學校。”他陳述道。


    “你怎麽知道的?”奈緒震驚。


    “那當然是因為,五條悟無所不能。”白毛青年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副自信十足、被自己學生們見到絕對會被吐槽的模樣。


    他當然知道。


    以五條家的關係網,每年調查一次日本入學新生的身份進行比對並不是很難的事。


    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源是五條悟的口袋。


    他接通了電話,對方的三言兩語就讓他臉色沉了下來。


    京都出現特級咒靈,無數普通人目擊並誤以為是罕見的自然現象。


    特級咒胎形成的奇景之下,臉上有著縫合線的青年甩了甩自己的頭發,露出一個仿佛孩童一樣單純而不諳世事的笑:“是新的同類嗎?”


    頭上有著仿佛富士山一樣發型的獨眼火山頭咒靈,與另一個眼睛伸出樹狀枝杈的咒靈站在他身邊仰望著那邊的場景。


    “確實是你們咒靈的同類。”有著半邊黑半邊白頭發的少年從路邊的欄杆上輕盈地跳下來。他穿著黑色的羽織,上麵繡著金色的花紋,仿佛某種製服。


    在他的額頭上,同樣是一圈整齊的縫合線。


    ————


    港口黑.手黨。


    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有著赭發的青年急匆匆地走在這棟大樓的走廊裏。


    原本應當是例行的出差完畢後給首領述職,但沒想到中途就收到了首領換人的消息,篡位的還是初雪。港.黑將信息壓了幾天才發過來,他收到信息就恨不得立刻趕回,得知初雪沒事才鬆了口氣。


    在緊急加班完成任務以後,中原中也終於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港.黑大樓之中。


    然而首先迎接他的卻是從首領辦公室直達電梯中出來的太宰治。


    “呦,小矮子,你終於回來了啊。”太宰治像往常一樣開了嘲諷,但是情緒竟詭異地高昂起來。站在電梯門口左右晃蕩著不讓他進門。


    中原中也頓時沉下臉:“讓開,我要上去。”


    他今天沒空跟太宰治拌嘴。即使知道初雪篡位成功了,但他不見到本人,依然還是十分擔心。


    太宰治不肯讓路,他用右手整理著自己的領口,刻意露出了自己在見到中也以後就迅速從左手食指挪到無名指上的晶亮的戒指。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的視線挪到了他的手上,一時間瞠目結舌:“青花魚,你什麽時候竟然結婚了?”


    僅僅一個出差,就讓中原中也有種跟不上時代的錯亂感。竟會有人想不開,看上太宰治嗎?


    “這可是重要的信物呢。”有著鳶色眼睛的青年故作深情地虛虛吻了一下那個待在他手上的戒指。


    然而中原中也在震驚過後,迅速察覺到了異常。


    那個戒指的樣式,過於眼熟了。就像是……中原初雪以前常戴的那個一樣。


    “你從哪得來的這枚戒指?”他頓時皺起了眉,扯住了太宰治的胳膊,露出恐怖的眼神。


    “哦呀呀,中也這副表情,真像被奪走珍寶的惡龍呢。”太宰治欣賞著他的表情,火上澆油,“你沒猜錯,就是她送給我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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