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過一次午飯後,老程隔三差五找理由,約程驍南和虞淺回家裏吃飯。


    程驍南有時候懟他,說是不是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意思,羨慕他和虞淺。


    老程就說,是家裏阿姨煮了湯,說是養精氣神的,對虞淺好。


    對虞淺好的事情,程驍南都不會推辭,兩人也就常常回老程那邊,吃個飯或者聊聊天喝喝下午茶。


    程驍南家的家庭氛圍很輕鬆。


    有時候進門,程驍南拎著給老程買的東西,說:“空巢老人,我和你未來兒媳來看你了。”


    老程不慣著他:“你可以走了,小淺留下陪我吃飯。”


    每每這時,虞淺也會垂眸淺笑。


    1月下旬,帝都市氣溫稍稍有所回升。


    某次在老程那邊吃晚飯。


    餐後,老程接到電話,很是客氣地叫了聲“媽”,虞淺還以為是程驍南的奶奶,但程驍南在旁邊喊了一聲“姥姥”。


    後來程驍南說,老程會那麽正經叫“媽”的,一定不是他奶奶。


    他們是下班直接從“梧桐裏”開車過來的,回去時,虞淺坐在開了暖氣的車裏,有些犯困。


    這些天她又開始犯困,早早就想睡覺。


    睡意昏昏間,隱約聽見程驍南壓低了聲音在同誰講電話。


    等她清醒地睜開眼,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冷白色燈安靜地亮著,不遠處一輛紅色轎車正在倒車入庫。


    程驍南早已經熄了火,安全帶也解開,側身看著她:“醒了?”


    “嗯,你剛才在打電話?”


    程驍南點頭:“我姥姥打來的,才剛掛斷。老人家說想見你,又一直不敢打擾,希望你有空去她那邊做做客,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程驍南有一個大家庭。


    姥姥姥爺、爺爺奶奶都健在,姥姥家那邊有4個舅舅和5個姨姨,爺爺那邊是3個叔叔和2個姑姑。


    他給虞淺簡單捋了一遍,又怕她犯怵,寬慰似的說:“不用都記住,今年過年我們可以不過去,你慢慢適應,別緊張。”


    “沒緊張。”


    隻是覺得不可思議,她從來沒接觸過這麽龐大的家庭。


    樓門口有一個快遞,是虞淺以前合作過的一個內衣品牌。


    這個品牌老板十分會做人,因為虞淺和其他幾個女模是這個公司創始時最早的女模。


    無論和虞淺是否有新的合作,每年都會同虞淺要地址,給她寄一份禮物。


    快遞盒子挺大,虞淺抱在懷裏,邊進門邊撕掉外層,拆開禮盒。


    寬緞帶的蝴蝶結係著的黑色禮盒裏,是一套墜著水晶的內衣。


    這品牌做的女士家居服飾都很精美,設計也美。


    程驍南關好房門,扭頭,脫掉大衣時,無意間往虞淺手中的禮盒裏瞄一眼。


    看得眼皮子直跳。


    “這品牌老板男的女的?”


    “女的。”


    “哦。”


    可能是程驍南的反應有些別扭,虞淺任由他幫忙脫掉大衣袖筒,依靠著牆壁,故意用指尖挑起衣服:“好看麽?”


    墜著的水晶輕輕搖晃。


    蕾絲花紋半透明。


    “故意的是不是?”


    程驍南抬手,彈了一下上麵墜著的水晶珠子,珠子大幅度晃動起來,他說,“那你得穿上,我才能看出來好看不好看。”


    原以為虞淺不會說什麽,但姐姐今天似乎是想把這把火,燒到底。


    水晶珠在玄關燈光下映出斑斕光點,虞淺眯了眯眼:“也可以。”


    程驍南的姥姥會在隔天早晨敲響他們住所的門,是程驍南和虞淺都沒想到的。


    幸好6點多時,程驍南被床上散落的水晶珠硌醒。


    兩人起得不算晚,老太太過來時,他們已經吃過早飯。


    虞淺的瑜伽墊鋪在落地窗邊,她坐在上麵做瑜伽,身後幾盆虞美人盛放,和她的身影一起裹在陽光裏。


    程驍南洗過碗,從廚房出來,瞧見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可能是被他扯斷散落了一床的水晶後勁太大,他有那麽點心猿意馬,走過去,蹲到虞淺身邊,想吻她。


    但唇還沒來得及挨靠上去,玄關處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們家很少有人過來。


    這陣子彼得出國看秀了;虞淺沒有工作時孫月也不會來接她;沈深和季苒拿這兒當自己家,過來時都是直接按密碼的。


    會是誰呢?


    兩個人麵麵相覷。


    敲門的人很禮貌,不疾不徐敲幾下,停一會兒,再敲幾下。


    “來了來了。”


    程驍南迅速吻了一下虞淺側臉,去開門,“姥姥,大清早的,您怎麽來了?”


    虞淺從瑜伽墊上起身,看見門外穿著毛領羊絨大衣的老人。


    老人麵容和善,和程驍南媽媽的照片有些相像。


    不需要經過程驍南的介紹,老人已經走到虞淺麵前,她似是怕身上沾染的室外寒氣冷到虞淺,脫掉外套,才給了虞淺一個擁抱。


    老人看著虞淺,滿眼心疼:“小姑娘,這麽多年,辛苦了,辛苦了。”


    “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在街上看過你的廣告,那時候我就覺得,這麽漂亮的女孩,得是我家的外孫媳婦才行。你看你看,我們真是有緣分,對不對?”


    程驍南的姥姥並未在程驍南家裏久留,說自己隻是來附近辦些事情,沒忍住,過來看看未來的外孫媳婦。


    老人家很是慈祥地拉著虞淺的手,和她聊天。


    “要是早幾些年啊,說你是未來外孫媳婦,我是不敢認的,畢竟我這外孫子,不怎麽爭氣,成績也是不好。幸好,現在勉強有點成績,也勉強配得上你。”


    程驍南在旁邊“切”一聲,把茶推到程姥姥麵前:“您這大清早的,萬一我們沒起床怎麽辦?您說您來了我們得多尷尬。”


    “姥姥才沒那麽沒眼色,在樓下看過了,你們這層的窗簾是拉開的,臥室窗子都打開通風了,還能沒起床?”


    “老太太,這麽心急想見你未來孫媳婦?”


    “我聽你爸爸說了小淺以前的事情,怎麽想都覺得擔心,昨晚沒睡好,正好今天路過這邊,就想著過來看看。”


    程驍南的姥姥退休前是大學裏心理學院的老師,也是院校下屬醫院的常駐心理谘詢師。


    她見過太多太多精神壓力大的人了,用她自己的話說,她害怕過去那些流言蜚語,會中傷到這個天使般漂亮的女孩。


    程姥姥臨走前,悄悄和虞淺說,如果感到心事重重又不願與旁人講,寫下來也是好的。


    她說,你要把那些影響你的壞東西輸出去,寫下來也好和別人說說也好,總歸啊,別自己藏著,太累。


    也是從那天起,虞淺頻頻接收到來自程驍南家庭裏的善意。


    年關降至,這些親戚們都知道,兩個小年輕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也不便過來打擾,但他們都很重視虞淺,托程驍南給虞淺帶了禮物。


    程驍南的姥姥姥爺送給虞淺送了放著安神香料的枕頭,爺爺奶奶那邊則給虞淺帶來了一隻通體碧綠的手鐲。


    姑姑姨姨們也紛紛送來了禮物,每一份禮物都很走心,還有程驍南才上初中的堂妹寫了一封信,說自己很喜歡很喜歡虞淺,好期待叫她嫂子。


    茶幾上堆滿了禮盒,虞淺一個個拆開,程驍南就在旁邊不正經地開玩笑:“這些人,我長這麽大也不見他們誰這麽大陣仗地給我買過新年禮物,到底是美女,招人喜歡。”


    但他這樣說完,也從懷裏遞出一個禮盒,遞給虞淺。


    虞淺抬眼看他,他就笑一笑:“拿著啊姐姐,他們都送了,我當然也得送,總不能被我家裏人比下去,你說是不是?”


    那是一款很精致很精致的手表,表盤迷你到,虞淺拆開時還以為隻是一款滿鑽手鐲。


    程驍南說,這表用的機械機芯和樣式,幾乎是當年伊麗莎白女王登基時的同款,機芯到現在為止,都是世界上最小最輕的。


    而且他自己是戴滿鑽男表的,這款看著和他的男表比較像是情侶款。


    “老程推薦我的,我覺得還不錯。”


    程驍南坐到虞淺身邊,幫她戴好,“那些流言也許不會終止,也許還會有其他流言,但我希望你是你自己的女王,無論別人說什麽,都去他們媽的。”


    “講髒話。”


    “我說這麽多,你不感動啊?就光聽見我講髒話了?”


    當然不是。


    虞淺麵前堆了20多個禮盒,腕上還戴著程驍南送的手表。


    這麽一大份,龐大的、厚重的來自程驍南全家人的愛,她怎麽可能不感動。


    是因為程驍南,她才有機會享受到來自長輩們的關懷,才有機會體會一個大家庭的感覺。


    感受這些沉甸甸的歡迎。


    過了這個新年,她虛歲已經29歲。


    卻沒想到在這個年紀,會被一大家人當成小孩似的寵。


    以前的年關,對虞淺來說並沒有什麽特別值得高興的。


    也許是思念曾給她用謊言編織過愛情夢的男人,越是到這種節假日,曲莉雯越是不沉默越是不愛說話。


    所以虞淺記憶裏的新年,大多時候,都是和曲莉雯沉默地吃一份水餃,然後看著曲莉雯無聲地對著腕上手表發呆。


    這個新年到底是有些不一樣。


    好像從她和程驍南在一起之後,她和這個世界就有了更多的羈絆。


    虞淺問程驍南要了他的手機,對照著他手機裏的通訊錄,認認真真存好他家人的電話,然後給每一位送給她禮物的家人,都編輯了感謝和新年祝福的短信,一一發送。


    都發好後,她抬眼,看向客廳的落地窗。


    窗子上早就被程驍南掛了一串串小燈泡,能變顏色,他把它們調成了白色,就像掛了一串銀河在窗邊,還挺有新年氛圍。


    她還記得掛燈串那天,程驍南從儲物間抬出一架梯.子,虞淺從臥室一出來,就看見程驍南站在上麵。


    她問他在幹什麽,他就按亮手裏的燈串,切到紅色。


    死不正經地說:“洞房花燭夜,我製造點氣氛。”


    在一起時間久了,虞淺也能發現,程驍南對別人,其實不是個話多的人。


    隻有和她在一起,總是話題一個接著一個,喜歡貧嘴,也有幽默。


    她也就試著,向他敞開一點心扉。


    所以那天她說:“我小時候羨慕過。”


    程驍南像是怕自己聽不清,扶著梯體向下探身,問:“什麽?”


    虞淺說,她羨慕過別人家過年張燈結彩的那種熱鬧。


    過去帝都市遠沒有現在這樣繁華,並不是每個地方都高樓林立的。


    初時的建築,沒有電梯也沒有十幾層的高樓,都是6、7層的樓房,家家戶戶都認識,小區裏也總有聚在一起聊天的老人。


    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樣的環保意識,煙花爆竹不禁放。


    虞淺就站在陽台上,看小區裏的孩子點鞭炮,或者炫耀,誰誰誰又有了紅包。


    後來再大一點,不能放鞭炮了,換了一種表示年味的方式,陽台上都掛著彩燈,還有人推著車,在小區裏賣那種老手藝紙糊的燈。


    虞淺喜歡看這些一閃一閃的東西。


    但曲莉雯說她,要是沒事兒就去練形體老師安排的作業,別在陽台傻站著。


    所以虞淺說:“我羨慕過新年期間掛彩燈的家庭。”


    “現在不是有了?”


    程驍南從梯.子上跳下來,站定在虞淺麵前,“還羨慕過什麽?說來聽聽?也許我都能幫你實現呢?”


    虞淺搖頭。


    可能一路走來,有過很多不動聲色的羨慕,但站在程驍南麵前,她一時間想不到。


    這弟弟就拉了她的手腕,拇指摩挲著她脈搏跳動的位置,貧嘴:“姐姐,兒孫滿堂什麽的,羨慕過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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